華山很陡峭。


    它的台階卻很平緩。


    嶽少雄站在距離九樓西前方的幾個台階上。


    所以若瘋癲的嶽少雄俯身朝下看著九樓西,不時的用手中之劍,指指點點。


    九樓西含笑的看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他這樣的動作,再配合著他臉上若有若無的微笑,使的嶽少雄更加的怒火中燒。


    他不由的衝著九樓西大喝一聲道:“你若有種,我們來大戰三百回合。”


    九樓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並沒有回應嶽少雄的話。而是預備轉身向下走去。


    嶽少雄臉色更顯猙獰。


    這是九樓西對他赤裸裸的無視。


    所以,嶽少雄氣急之下,又是一聲大喝:“你倒是過來啊。”


    九樓西本預備轉身的腳,突然頓在了空中。


    他麵帶詫異之色的轉過頭對著嶽少雄說道:“你可當真?”


    “豈會與你玩笑?”嶽少雄不假思索的回答。


    “好!”九樓西一掀衣袍,身體一轉,自下方台階處款款而上。


    當走到距離嶽少雄隻有一個台階距離時,九樓西停下了腳步,他稍微仰著頭說道:“我不喜歡仰視。”


    嶽少雄冷冷一笑,說道:“可我卻喜歡俯視。”


    兩人相互對視著,誰也不曾退讓半分。


    嶽少雄嘴角含笑,心中得意。


    他淡然的看著矮了他一頭的九樓西,頓時胸中豪氣油然而生。


    他已經忘記了剛才自己癲狂的模樣,隻是緊緊的看著此刻奈何不得他的九樓西。


    這種感覺才是一個七大派掌門應有的感覺。


    而九樓西看著嶽少雄帶著得意的模樣,心間微微感歎,這樣的人居然也可以領導的了諾大的華山派。


    想到這裏,他又用眼角撇了撇不遠處的嶽峰。


    兩人一比,高低立判。


    不過,九樓西心中可是沒有想讓嶽少雄得意太久。


    既然不能平等對視,那麽,九樓西也不用太過計較嶽少雄的麵子。


    他看著仿佛高高在上的嶽少雄,不疾不徐的說道:“那麽既然如此,還請嶽掌門不吝賜教。”


    “好說,好說!”嶽少雄一捋下顎的幾根胡須,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九樓西左手向前一伸,口中輕吐一聲:“請。”


    那嶽少雄好似早就在等著九樓西說出這句話。


    當這個請字從九樓西的口中說出之時,嶽少雄身體不由一抖,手腕一收,手掌中的劍便化作了一道銀龍,想著下方的九樓西頸部刺去。


    與此同時,九樓西氣定神閑,完全一副不把嶽少雄看在眼中的樣子。


    而嶽少雄,手中的利劍已然刺出,他威風凜凜,腳步落地生根。


    心中自然恨透了將他看不起的九樓西。


    所以,這一劍看去,威力決然不小,更是如同霹靂下凡。直奔九樓西而去。


    九樓西眼眸精光閃閃,他已經不在盯著嶽少雄,而是全神貫注的盯著嶽少雄手中的劍。


    這劍從刺來的力道,角度,乃至於速度,都可謂是一招相當不錯的招式。


    九樓西見識過當年獨孤連城的劍法。


    因而現在看到純真的華山派劍宗之術,心中也蔚為歎息。


    當真稱得上是不可多得劍法。


    而另外一邊的眾人,都是一副全神貫注,摒棄雜念細心觀察著兩人。


    這其中,尤其是嶽峰最為慎重。


    他倒沒有任何的想法,他很明白自己師兄的功夫,即使自己師兄脾氣古怪,但是一身功夫,絕對比自己還要強上幾分。


    就算那九樓西二十年前就已經聞名於世,但是,他卻有些與嶽少雄相同的看法,認為九樓西的刀,也不過隻是快一些罷了。


    即使剛才,以及師兄額頭兩側的頭發被九樓西閣下,但是他同樣與他的師兄一樣,認為那是九樓西占著偷襲的緣故,所以,現在兩人比鬥,別人聚精會神,他雖然沒有交頭接耳,但是,他的眼神卻也時不時的還在看向那麵攤主。


    他很清楚,也很明白,這麵攤主年輕時候的力量,以及聲望,哪怕年老如今,前些日子在益州之時,昆侖派的古長風就曾說過,麵攤主應當是遠在海外俠客島的罰惡使。


    所以,此時,此刻。


    嶽少雄的劍已經快要割斷九樓西頸部的血管時。


    那麵攤主動了。


    一隻一成不變的麵攤主居然動了。


    他抬頭,看向了兩人比試的地方。


    眼眸中金光閃閃。


    但是,他卻是看向的九樓西。


    嶽峰隨即偷眼向著九樓西看去。


    但卻讓他看到了絕對意想不到的事情。


    嶽少雄的嘴角在笑,他的整個臉部肌肉已經準備好了要笑,可是,他的笑頓住了。


    不僅僅是他的笑頓住了,現在但凡在關注著九樓西與嶽少雄的所有人都頓住了。


    靜。


    寂靜。


    風都停止了刮動。


    一顆細小的石子滾動,都可以聽的清楚。


    嶽少雄的劍最終沒有割破九樓西頸部的血管。


    他的劍尖停留在了九樓西頸部血管前的一厘米處。


    他不得不停。


    因為,他不停或許會傷了九樓西,但是,他一定會死。


    他的劍不可為不快。


    但是現在,他的臉色由紅潤慢慢變成了蒼白,又由蒼白,直接變作了灰暗。


    他的一切信心,一切自豪,一切高傲,現在都被自己親自送到了九樓西的腳下,然後,又是自己,親自用力的按下了九樓西的腳。u看書.anshu


    他的尊嚴碎了一地。


    被九樓西無情的踩踏了幾腳。


    他想要轉頭看一看山腳下,看一看台階周圍。


    他想要看到眾人以及自己的弟子現在到底是何表情。


    但是,他沒有動。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他的頸部下顎出,有一柄刀。


    一柄通體漆黑,烏光發亮的刀。


    這柄刀有些弧度,並且刀身不長,與江湖中的砍山刀完全不同。


    嶽少雄頸部有些微涼。


    他不敢挪動哪怕半分。


    刀柄就抓在九樓西的右手之中。


    而九樓西的左手,還在百無聊賴。


    他的右手,還沒有完全的抬起,但是也僅僅是這樣,他的刀也已經趕在了嶽少雄留下後手的前麵。


    放在了嶽少雄的頸部大動脈前方。


    九樓西輕輕的將嶽少雄停留在自己頸部的劍尖慢慢剝離開。


    他的動作很慢。


    所以,整個過程同樣慢,同樣沉悶。


    然而就在這時,那嶽少雄開口了。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苦澀的味道。


    說道:“大開眼界。大開眼界啊。多謝先生的不殺之恩。今日一見先生的刀法功夫,當真是當今天下,一等一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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