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醉安置好了李舒雲的屍身,把那幅畫帶在身上,和姚毅到達酒樓與章子丘碰麵。


    章子丘酒已醒了七分,見姚毅和季長醉來一齊來了,抓著頭發,嘟囔道:“這小子不是比我醉得還早些麽?怎麽現在又和季長醉在一塊了?真是奇怪。”


    季長醉扔了身衣服給章子丘,道:“快拿去換了,我們馬上要進宮,你這身行頭可太邋遢了。”


    章子丘瞧著自己,見身上的衣衫確實入不了眼,不光破了幾個大洞,還髒得已經辨不出顏色了;又扯起衣襟聞了聞,隻感覺惡臭撲鼻,令人作嘔。


    “倒是要好好地洗個澡,換身衣服,不然進了皇宮,該教人恥笑了。”章子丘拿著衣服,讓店小二帶他去了酒樓裏的澡堂。


    過了一柱香的功夫,章子丘洗完了澡,換好了衣服,從酒樓的後堂走了出來。


    季長醉瞥了一眼章子丘,見他此時洗去了一路上的風塵,相貌確實英俊,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嘴巴鼻子都生得英氣十足。


    季長醉看著章子丘,心道:“這小子倒是個美男子,隻可惜沒什麽武功才學,做事也透著一股子傻氣。”


    “快走吧,萬一去的晚了,皇宮宵禁,我們可就進不去了。”季長醉說著,走出了酒樓。


    從酒樓到皇宮的承運門,三人走了半個時辰,各懷心事,一路無話。


    “狀元郎已安全到了皇宮之下,我的任務也完成了。姚毅是行伍之人,沒有陛下的旨意,不能隨意進宮,就此別過了。”


    承運門前,姚毅向季長醉行了個軍禮,然後轉身就走了。


    季長醉沒有挽留姚毅,他到了皇宮前,好像有些壓抑。


    這時有兩個太監從承運門裏一路小跑到季長醉身邊,一個穿著絳紫短袍,一個手裏提著一盞明黃色的宮燈,是宮裏的掌燈太監。


    那穿著絳紫短袍的太監道:“狀元郎你終於來了,咱家奉皇上的旨意,在這大門裏候了一天了。”


    這個太監就是在承天城傳聖旨給姚煥然的曹建義。


    季長醉道:“你認得我麽?”


    曹建義笑道:“皇上說過,狀元郎英氣衝天,相貌、氣質都是當世罕見。我遠遠地看見狀元郎的身影,便知道是狀元郎來了。”


    季長醉道:“皇上讓我什麽時候去見他?”


    曹建義道:“皇上吩咐咱家,讓咱家一接到狀元郎,就帶狀元郎去決政殿,現在皇上應當還在決政殿等著狀元郎。這樣的殊榮,真是羨煞大暠所有官員了。”


    季長醉道:“既然如此,我即刻便去決政殿麵聖,還請公公在前麵帶路。”


    “這個當然”,曹建義彎腰拱手道,“狀元郎,請。”


    四人徐步從承運門走到決政殿,曹建義和季長醉走在前頭,章子丘和那個掌燈的小太監走在後頭。


    這一路上季長醉除了見到了幾個宮女太監,別的人都沒有見到,想是四海升平,天下大定,沒有什麽要緊事,除早朝午朝外,不再另設晚朝。


    曹建義在路上一直在跟季長醉說話,說李熙堯每日如何如何的念叨著他,說他往後的仕途會如何如何的遠大……


    曹建義說了這麽多話,其實就是要季長醉往後不要忘了他,不說幫他什麽忙,最起碼不要閑著沒事,找他的麻煩。


    但季長醉對這些做官的道道一點都提不起興趣,對曹建義更是愛搭不理,曹建義要說上十句話,他才會回上一句,還是簡單的“知道了”,“公公說的是”,“季某記住了”。這樣一來,隻是從承運門到決政殿的這麽一小段路,季長醉就得罪了曹建義。


    曹建義是李熙堯身邊最得勢的太監,雖然隻是一個太監,但身份卻比一州的總督還要高上許多,就算是姚煥然,對他也是恭敬的很。可現在曹建義放下身段,主動和季長醉套近乎,季長醉卻對他如此冷漠,這讓他已經對季長醉有了怨氣。


    “就算你是皇上口中的兄弟,架子也不該這麽大吧?”


    曹建義和季長醉到了決政殿的殿門前,笑著對季長醉說:“咱家先進去瞧瞧,請狀元郎在殿外稍等一會兒。”


    季長醉道:“好。”


    隻過了片刻,曹建義就從決政殿裏走了出來,他對季長醉笑道:“皇上就在大殿裏等著狀元郎呢,狀元郎快快進去吧。”又對章子丘道:“你是狀元郎的朋友吧?”


    章子丘道:“算是吧。”


    曹建義道:“狀元郎進殿麵聖,一時半會肯定是出不來的,我讓人帶你去休息休息,可好?”


    章子丘笑道:“那可好極了,我可不想在這裏傻站著。”


    曹建義於是對那個掌燈太監道:“帶狀元郎的朋友前去歇息吧,uu看書 .kanshuco 記住一定要招待好了,不然可是丟了皇上的臉麵,你就算有一萬條小命,也擔待不起。”


    掌燈太監低著頭,道:“謹遵老祖宗的教誨。”說著,帶章子丘往宮外走去。


    季長醉道:“在外麵好生待著,要是惹了什麽事,報我的名字,一般的人不敢拿你怎麽樣。”


    曹建義道:“狀元郎盡管放心,在應天城,沒人敢惹咱家的麻煩。狀元郎快進去麵聖吧,皇上該等急了。”


    “我這就進殿麵聖。”季長醉望了眼空曠的大殿,深吸了口氣,竟然覺得有些緊張,他一腳跨進大殿,又回過頭對曹建義道:“一路上有勞公公了。”


    曹建義道:“狀元郎說的哪裏話,咱家都是聽皇上的吩咐辦事,正所謂‘為人臣子,分所應當’,咱家做的都是分內之事,沒什麽有勞不有勞的。”


    曹建義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想:“這人不愧是常年混跡江湖的,如此不懂禮數,我伺候皇上這麽多年,還沒人對我這麽無禮過。”


    聽曹建義這麽說,季長醉也沒有再說話,轉而走進了大殿。


    大殿裏點著數不清的燈,但還是顯得有些昏暗,隻有龍椅處才燈火輝煌,亮如白晝。


    季長醉心想那些燈或許是故意用的燈火暗淡的蠟燭,因為這樣可以顯得龍椅那兒的光芒更加耀眼。


    季長醉的目光被龍椅所吸引,但他卻並沒有在龍椅上看到他的兄弟。


    他往前又走了幾步,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兄弟,你可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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