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沐夕月被沐海看重,竟然破例親自教導之後,沐河沒有大發雷霆,甚至沒有反對,直接同意了這件事,而且對沐夕月從未有過的溫和,簡直像是一個真正的父親一樣。


    “天色不早了,明天還要回見老夫人,今晚早些回去,好好休息,可別明天精神不振,讓人看了笑話。”


    沐河對著沐夕月微笑,催促她早點取歇息。


    那一絲不自然的微笑,讓沐夕月背上的汗毛都豎立起來,趕緊點頭答應,匆匆離開了這間令人不愉快的屋子。


    她走得太快,以致於直到她離開之後,沐染離母女才反應過來,頓時衝著沐河鬧開了。


    沐染離忍不住怨恨起沐河來,不可置信地瞪著他爹,叫道:“你在做什麽啊?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爹?那醜八怪能學會什麽,她就是個愚笨的白癡?難道你真的要同意她跟著大伯學習醫術不成?”


    沐河看了一眼橫眉豎目的沐染離,怒道:“你真是越大越不像話,都怪你娘平時太寵著你了!我是你爹,做什麽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你現今是在用什麽口氣跟爹說話!”


    說完,他又轉而向著夫人發火:“看看你怎麽教的女兒,像話嗎?”


    沐河一發火,沐染離母女頓時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放肆,但是想要就此讓他們安靜下來,也是不可能的。


    沐染離明顯還想頂嘴,被她娘親一把抓住了。


    二夫人拉住女兒,先是小聲地勸慰了她幾句,製止她再說話,免得引起沐河更劇烈的怒氣,然後轉向了沐河。


    “老爺,你這是何意?你是真的想讓夕月去跟大伯學醫術?”


    她臉上有隱忍地憤恨,語氣聽上去還是溫溫柔柔的:“這也怪不了離兒,夕月從小就沒什麽出眾的地方,誰能想到會被大伯看上,是不是哪裏搞錯了?萬一等到大伯將人帶走之後,才知道弄錯了,又將人退回來,不還是我們二房丟了臉麵?”


    一定是搞錯了,一個低賤的妾室生的小賤人女兒,怎麽可能比她的女兒更聰明?


    二夫人一想到,沐夕月地道沐海親傳之後,沐家的風向就會發生翻天覆地地變化,沐夕月不會再是任意欺淩的對象,而是人人稱羨的神醫,把沐染離都比下去,頓時心中各種滋味翻湧不定,難以忍受。


    她必須阻止這種事情發生不可!


    沐河沒有分辨出妻子的心思,隻是見到她仍舊和顏悅色,也不好再斥責,再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抽抽搭搭地哭個不停,也是有些心疼,不禁放緩了語氣,上前安慰了沐染離兩句。


    沐染離見沐河似乎不生氣了,她的脾氣又上來了,將頭埋進娘親的懷裏,不去理睬沐河。


    二夫人輕柔地拍著沐染離的背,帶著詢問的眼神看著沐河,似乎在向他問明緣由。


    沐河歎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因為沐染離的傷心,還是因為這對母子對他的不理解。


    “你們啊,真是……”他將自己心裏的打算一一告知他們,解釋道:“你們光是覺得夕月得到青睞,以後混得比離兒好了,會讓離兒掉麵子,怎麽就不能將目光放長遠一些?夕月能夠被沐海看上,這是個好機會!”


    沐染離悶著頭重重地哼了一聲,二夫人也是一臉的不解:“你自己都說了,夕月一旦成才,到時候首當其衝,被人拿來比較的,就是我們離兒,這算什麽好機會,不是明擺著欺負離兒嗎?”


    “你就不能反過來想一想嗎?”沐河說道:“誰告訴你,我答應夕月去沐海那邊,是為了讓夕月學醫的?”


    此話一出,沐染離母女都楞了一下,沐染離也顧不上生氣了,抬起頭來,看向沐河:“爹,你這話怎麽說?”


    沐河冷笑了一聲,說道:“沐海獨來獨往,連身邊的傭人,都隻有從小照顧他的那幾個,我一直找機會插人進去,想要掌握他的平時行動,但是一直不能實現,如今他自己要將二房的人帶進去,這豈不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尤其是,就在不久之前,沐河還在懷疑,沐海將沐家的傳家寶,隻傳給下任家主的沐家醫典偷偷交給了沐染霜。要是找到證據能證明這件事,沐海的家主之位就保不住了。


    到時候,作為沐家了唯一剩下的兒子,他沐河就是理所當然的繼位者。


    “你們想想,隻要暫時讓夕月去接近沐海,很快我們就能實現多年的願望,將大房一舉推翻,從今以後,我們二房才是沐家的主子,再也不用看大房的臉色,事事忍讓大房,這麽好的事情,為什麽你們就是想不通?”


    他可是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驚喜地差點說不出話來。


    沐染離卻不服氣地爭辯道:“那就這麽任由小賤人去巴結大伯了嗎?萬一她真的學成了,到時候我還不是要比她比下去?”


    她是不相信沐夕月會比她更聰明的,但是沐海的醫術也是眾人皆知,要是由沐海親自來知道,誰知道會會不會發生點什麽不可思議的結果出來?


    二夫人也不大同意:“你說的很對,但是這都隻是你的假設,萬一大伯根本沒將傳家寶私下傳給霜兒,那不就是白費心機了?”


    “那又何如?”沐河說道:“即使沐海沒有將傳家寶交給沐染霜,隻要我們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也能找出其他的錯處來!”


    沐海再清高,也是個凡人,隻要是人,就不免會有各種失誤。


    何況,沐河還有別的心思。


    “萬一沐海沒有動傳家寶,那就更好,我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醫典偷出來!”丟失了醫典,到時候沐海難辭其咎,照樣得被罷免。


    不管怎麽想,讓沐夕月跟著沐海學醫,都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聽完沐河的一番分析,沐染離母女也挑不出不是來,都覺得沐河說得很有道理。


    他們至始至終沒有考慮過,沐夕月的而心情究竟如何。在他們的意識中,沐夕月是絕對不能反抗他們的,隻要他們下了命令,沐夕月都要毫無反駁地接受,去執行。


    甚至他們都沒有去商議一下,加入沐夕月會拒絕這件事的可能性,而是單方麵的將之後的事情都做了決定。


    沐河又安慰了沐染離好一會,不斷地將道理給她聽,讓她暫時忍耐一下。


    沐染離心有不甘,但是見到父親態度堅決,是決計不會為了她改主意了,母親又已經向著父親,開始幫著父親勸說其自己,也知道她是不會再站在自己這邊了。


    她平時能夠任性妄為,就是仗著父母的寵愛,不管做了什麽都會替她善後。這次父母都幫她了,沐染離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才好。


    沐河夫婦見她安靜下來,隻是看上去有些呆滯,都以為她是已經接受了這件事,隻是心裏還有些過不去,在發呆,也沒在意。


    小孩子嘛,有些氣性也是正常,等到他們將沐海推翻下台,將沐家掌握在手裏,到時候誰敢再瞧不起他們?而沐染離就能成為真正的沐家嫡女,那時她就該感謝自己的爹娘了。


    吩咐好丫鬟們照顧沐染離,沐河夫婦也回了自己的屋子,而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寶貝女兒,躲在被子裏哭了一夜,撕破了好幾個枕頭。


    一夜過去,二房的人都早早地起了床,隻怕是昨夜都沒怎麽入眠。


    雖然各自心情大不相同。


    沒過多久,秦氏和沐海也到了,幾個人坐下來開始商討沐夕月求學一事。


    秦氏先將事情說了一下,說道:“如今沐家又天賦的孩子也不多,家裏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等到霜兒出嫁,能夠承擔得起神醫世家名號的,就沒什麽人了。沐海覺得夕月有這個前途,願意教她,我覺得是件好事,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今天的商討,秦氏也是抱著大聲招呼的目的來的,她並不覺得二房有理由拒絕。沐夕月學成,也是對沐家有利,要是阻擾,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何況身為母親,秦氏對於自己的兒子再清楚不過,沐河急功近利,但是他自己沒有學醫的天賦,沐染離也不是這塊料,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個沐夕月,他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給二房增加實力。


    不得不說,秦氏對於沐河還是了解的,隻是沒有了解的這麽透徹。在她心裏隻是爭強好勝的二兒子,早已打定了主意要推翻大哥,侵吞沐家。


    此刻就見沐河一臉笑容,一口答應下來:“這是好事啊!娘和大哥都這麽覺得,我自然沒有任何意見。夕月,以後你就跟著大伯,好好學,別辜負了祖母和大伯對你的一片栽培之心!”


    沐夕月雖然得到過沐染霜的保證,她不是不相信沐染霜,隻是沒有到最後的確認之前,她還是忍不住會擔憂。


    直到現在沐河當著眾人的麵,同意了這件事,她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多謝父親,多謝祖母和老爺,我一定會好好學!”她激動之下,並沒有發現自己漏了二夫人沒有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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