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染霜還未達到之前,沐家的大廳已經卷起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沐染離是第一個到的,趾高氣揚地等著人來。她穿了一件翡翠錦蝶百合裙,華麗精美,是剛從玲瓏閣花了大價錢買到的最新款。


    玲瓏閣的新衣都是聘請手藝高超的繡女縫製而成,每一件都是絕無僅有的獨一件。而在沐染離身上這件,即使放在玲瓏閣中,也是較為上乘的一件。


    這些不知死活的小蹄子們,竟然妄想跟她比?沐染離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其他人臉上的驚豔和嫉妒。


    尤其是沐染霜和沐念蝶,他們的不甘心,對沐染離來說,就是最美味的佳肴。


    沐念蝶和白梅是一起來的,他們是第二個。


    在走進大廳,看到沐染離的瞬間,正在說說笑笑的母女兩個,頓時僵硬了臉色。


    沐念蝶身上穿得是一件銀紋繡百蝶度花裙,做工精致,華貴中帶著些許俏皮,就像是為她量身定製的一般。


    然而跟沐染離一比,沐念蝶的不管在用料還是剪裁上,都略遜一籌。尤其是兩人都選用了蝴蝶的花紋,似乎能夠看到沐念蝶的蝴蝶黯然失色,铩羽而歸。


    “嗬嗬。”沐染離上下打量了沐念蝶一番,視線落在沐念蝶臉上,什麽也沒說,隻是從鼻子裏發出一兩點聲音,卻把她那點輕蔑完全表達了出來。


    沐念蝶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原本以為這次勝券在握,沒想到竟然被人臨門一腳,當場打了臉。


    旁邊的白梅臉色也不怎麽好,她給沐念蝶的衣裳,是特地縫製的,其他分送給各人的,都不能跟沐念蝶的比,穿上了絕對是沐念蝶更勝一籌。


    隻是不料沐染離壓根沒穿送過去的衣裳,而是自己準備了服侍。白梅很快就認出這是玲瓏閣的出品,就連沐染離頭上的首飾,也都是萬寶齋的新品。


    二房這些勢利小人,這些年昧著良心賺了不少銀子,把本來該屬於大房的銀子都自己私吞了。如今還堂而皇之的拿出來,用來打壓他們大房!


    白梅心裏將二房一個個都罵了個遍,隻恨自己現在還不是當家主母,等她被扶正了,定要給二房好看!


    然而沐染離的得意也沒有維持很久,不多時,沐染霜就出現在他們麵前。


    沐染霜原本就長得不錯,隻是平時對於打扮一事並不熱衷。以至於明明和沐染媚長相極為相似,京城中卻隻聞聽過沐染媚的美貌,卻對同胞姐姐沒有太多的溢美之詞。


    雖然這跟沐染媚熱衷於交際,而沐染霜隻喜歡關在房裏看書也有分不開的關係。


    平日裏隻圖舒適便利,利於活動,不會影響到研究藥材,沐染霜的衣裳大多樸素一些,出門見人也隻是不寒酸失禮就行。


    如今換上了光鮮的服飾,猶如畫龍點睛,將她平日裏被掩藏的美貌點亮。人還是原來的人,在別人眼中看來,卻多了幾分神采,突然鮮活起來。


    比之平日裏不同,這幾天沐染霜身子虛弱,身上的淩厲感也隨之消散了不少,麵色些微的蒼白,反而使她有了一種平時沒有的柔和感。


    這讓她看起來既美麗,又沒有太大的距離感,令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感。


    “都來了啊。”沐染霜款款上前,仿佛不經意地展示了一遍身上的華服,像是沒有看到這幾個人臉上的青紅之色,語氣還是和平時一樣,偏偏卻比平時表現得更親密,對他們殷殷問候。


    她神態自若,沐染離等人氣得半死,還不能當眾發脾氣,否則在別人看來,就是他們在主動挑事。


    緣豆昂首挺胸,跟在沐染霜身邊,嘴角的笑意得繃得緊緊的,才能忍住。


    又過了一會,秦氏在丫鬟的攙扶之下也到了,看到孫女們站在一起,難得誇了白梅幾句:“你這次做得很不錯,衣裳很好看。”


    白梅平時總是想盡辦法在秦氏麵前邀功,一點小事都要去告知一下,換來的隻是秦氏不冷不熱的態度。


    這次卻正好相反,秦氏的誇讚,也是讓白梅心裏的火越燒越旺。


    秦氏拉著沐染霜,細細打量了一番,歎道:“你看看,這些穿多好看。平日裏讓你梳妝打扮,你總是嫌麻煩,把這如花年華都浪費了,以後可要多多地穿些,小姑娘家的,穿得這麽素淨,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可得怎麽辦?”


    秦氏開口說了俏皮話,在場的人當然都得陪著笑。


    隻是有些笑得開懷,有些臉色就不怎麽好看了。


    秦氏身邊的大丫鬟珍珠捂著嘴笑,她服侍秦氏多年,雖是丫鬟,因為頗得秦氏的喜愛,別人也願意給她三分麵子,和沐染霜也十分熟稔,平時也時常說笑。


    “大小姐原本就清麗絕塵,穿上這身錦衣華服,更是國色天香。”她似是驚訝,眼中卻滿是笑意:“哎呀,淩王的眼光真是不錯。”


    沐染霜囧了一下,方才一路行來,她也發現了,沐家的下人們都在悄悄地打量她,和她身上的這身衣裳。她還不留心聽到了一耳朵,似乎都是在傳淩墨澤對她關愛有加,特地送衣裳來。


    一時之間,在沐家,關於淩王冷血凶殘的傳言似乎消散了許多,沐染霜也很是好奇,來送東西的人究竟是怎麽傳達的,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傳得這麽廣泛。


    如今麵對有人拿這件事調笑,她也隻能陪著笑,誰叫她是淩墨澤‘未過門的王妃’呢?


    “好了,別逗她了。時辰不早,我們也得趕往宮裏,可別遲到了。”


    秦氏帶著沐家的人坐上了馬車,小姐們分坐在同一輛馬車上,沐染霜看了一眼,比起爭奇鬥豔的沐染離和沐念蝶,縮在車廂最裏麵的沐夕月看上去平淡無華。


    沐夕月沒有其它的新衣裳,可以穿著去赴宴,所以她穿得還是白梅送過來的那一套行頭。


    這樣也好,她本來就不希望被人注意到,要是可以,連這個宴會,她也是不想去的。比起要在宴會上出風頭這樣的想法,沐夕月隻要能平安無事地回家去,就足夠讓她祈禱好幾天。


    沐染霜在心中歎息了一聲,外界的環境要改變比較容易,難的是內心的改變。沐夕月長年生活在被欺壓的家裏,過慣了逆來順受的日子,一時之間隻怕很難變得堅強起來。


    得循序漸進才行。


    沐夕月像是察覺到有人投射在她身上的視線,慌裏慌張地抬起頭偷瞄了一眼,見是沐染霜,這才安下心來。


    沐染霜朝著她微微一笑,沐夕月也不由自主地彎起一個笑。隻是那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而且隻停留了短短一瞬,之後便消失殆盡,沐夕月又低下頭去,盯著車廂地麵的毯子。


    馬車不能進入皇宮,眾人都在宮門口便下了馬車,下人們各自占著位置,在原地等著。貴人們則結伴而行,往禦花園走去。


    這段路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才遠遠看到禦花園的燈籠,已經全部點亮,賓客們也到了不少。


    秦氏選得這個時間,正好是中間既不會來得太早顯得亟不可待,又不會真的拖延過頭遲到了顯得失禮。


    他們進去之後,先去拜見貴妃。在貴妃身邊,卻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正是沐家的二小姐,如今的二皇子妃,沐染媚。


    “祖母,大姐,各位妹妹,你們來得可真晚,貴妃和我都等著著急了。”


    沐染媚說話之間,直接將自己與貴妃聯係在一起,顯得特外親密。這讓在場的人看到,都十分驚訝。


    私底下也都在議論紛紛,隻道是這位王妃好手段,才嫁進皇家短短時日,就能與向來刻薄的貴妃混得如此親近。


    沐家的人也都有些訝異,所想之事卻是各不相同。


    其他人在最初的驚訝之後,也就是帶些羨慕嫉妒的感情,有兩個人卻心潮起伏。


    沐染霜看到這兩人的表現,就確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沒有錯,這場宴會果然是貴妃連同蕭絕痕和沐染媚一起準備的。


    而提議的人,極有可能不是貴妃,而是蕭絕痕。


    隻是她想不通,為什麽他們會突然之間變得這麽親密?上一世,貴妃和蕭絕痕可沒有車上關係。


    就是在這一世,也沒見他們有什麽聯絡,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除了沐染霜之外,還有一個就是沐染離。


    看到沐染媚嫁到皇家之後,馬上就青雲直上,竟然連平時見一麵都不能的貴妃,都與她十分熟稔。


    要是她也能嫁進皇家,那她也能過上這種令人嫉妒的日子了。


    沐染離將自己替換掉沐染媚,想象自己在宮中混得風生水起的樣子,心裏一陣激動,對著沐染媚也格外的殷勤。


    她的終身大事,可都要靠著這個二姐了,非得好好巴結住了不可。


    貴妃和他們打了招呼之後,就離開去招呼其他的賓客,沐染媚就接替貴妃,像是主人一般領著沐家的人前去就坐。


    期間,沐染媚上前挽住沐染霜的手臂,狀似親密,一口一個姐姐,仿佛他們真的是感情好到好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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