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有點痛,還有點昏昏沉沉。


    沐染霜意識到自己正在逐漸清醒過來,沒有貿然睜眼,而是先繼續裝暈,觀察四周的動靜。


    好一會,在確定了沒有其他人在場之後,她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陳舊的屋子,雖然狹小,但是因為隻簡單地擺了一張床,連桌椅都沒一張,反倒顯得空蕩蕩的。


    屋子裏的擺設,牆麵,房梁,說是破舊都不為過。


    這裏不是蕭絕痕的府上,他那裏的柴房都比這間屋子精致幾倍。


    沐染霜活動了一下身子,倒是沒有什麽問題,看來蕭絕痕此次不是為了直接傷害她,而是特地將她劫持出來,有別的目的。


    這麽大費周章,一定不是小問題,蕭絕痕又打什麽鬼主意了。


    她試著查探了一下,門是被鎖上的,窗戶也被人從外麵訂上,隻在門下方上留了一個小口子,猜測是之後傳遞東西用的。


    囚禁這種事情,沐染霜自己經曆地不少,看到過的也不少,一眼就能明白。


    索性蕭絕痕大概不怕她逃走,又或許是不想將麵子撕得太碎,激起沐染霜的反抗,讓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讓自己的計劃失敗,對於基本的人身自由,倒是沒有限製。


    既沒有綁著她,也沒有再趁著昏迷喂她吃下別的藥。


    連小窗口,也是可以打開的。


    沐染霜貓著腰,從裏麵往外看去,視野有限,不能看到太多的東西,不過一小塊菜地和不遠處的籬笆,以及風裏帶來的泥土氣息,足夠說明她現在是身處於郊外的一戶農家。


    大概是蕭絕痕為了減輕自己的嫌疑吧,沐染霜稍微想想,就能猜到蕭絕痕的打算。她失蹤了,沐家肯定馬上就會發現,到時候第一個去找的,就是蕭絕痕,畢竟人是在他府上丟的。


    要是真在他那裏找到了人,事情不久敗露了。


    另外,蕭絕痕特意將她運送到郊外,也是想殺殺她的銳氣。人在陌生的環境之中,會緊張焦慮,時間稍長,就會情緒崩潰。


    到時候敵人再出現,抓著情緒崩潰的時機,想要控製,就事半功倍。


    沐染霜冷笑了一聲,蕭絕痕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準。可惜了,算計錯了人。


    照這麽來看,這一兩天內,蕭絕痕是不會出現的,至少要三天之後,算算時間沐染霜被關地快要發瘋了,他才會來收網。


    沐染霜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可以代替凳子的器具,隻好坐回了床上。想了想,幹脆又躺了會去,難得有個不被人打擾的休憩時間,還是抓緊了好好睡一會吧。


    雖然這樣想著,睡起來還是帶著警覺,一有動靜,她就清醒過來。


    有人靠近了這間屋子,然後,沐染霜看到一個食盒從門下的小口子裏麵被推進來。她對食盒不感興趣,隻是瞄了一眼出現的那隻手。


    幹裂,粗糙,是一隻辛苦勞作的農婦的手。


    看來她的猜測是對的。


    隻看了一眼,沐染霜又重新躺了會去,現在還不餓,等餓了再去吃飯。


    農婦送來了飯菜之後,就站起來回去了。


    而在離這間農家不遠處的小山丘上,有兩個人站在一棵樹後麵,看著下麵的一切。


    “我的人跟上來了,就是這裏。”蕭絕言指著農婦離開的那間屋子:“應該是就是那間屋子了吧,真好笑,堂堂沐家大小姐,竟然要吃從狗洞裏塞進去的東西。”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止不住在笑了。


    一旁的淩墨澤道:“沐家大小姐平時除了看診,足不出戶,她壓根就不知道在普通百姓家,是隨意打個洞供貓狗進出。”


    橫了蕭絕言一眼,他警告道:“別多嘴多舌,小心她一不高興,把你毒啞了,省得你一天到晚聒噪個不停。”


    想想沐染霜惱羞成怒之下,雖說不敢真的毒啞他,但是讓他十天半個月不能開口說話這種事情,還真的幹得出來。


    像是上次看出他裝病,就趁著機會使勁在他身上紮針,蕭絕言背後一寒,理智地打消了用狗洞去嘲笑沐染霜的主意。


    “走走,去看看她現在在幹嘛。”不能當麵嘲笑,看看她的淒慘模樣過過癮也不錯。蕭絕言當先往小屋子走去,帶著期望打算去滿足下自己的心願。


    屋子太破舊了,即使門窗被封,實際上漏風的地方還是挺多的,到處都有細小的裂縫可以看得到裏麵的情景。


    這時候沐染霜躺下之後,覺得吃冷食傷身,還是決定先把飯吃了,正在起身取食盒。


    裏麵不過是些自家種的蔬菜,還有一碟子小炒肉,味道還可以。蕭絕痕給的銀子應該不少,才能讓這家農戶這麽優待‘俘虜’。


    要知道一般的農家,十天半個月能有一頓肉吃,已經是比較寬裕的了。


    一想到是花的蕭絕痕的銀子,沐染霜隻恨不能多吃兩碗,最好是能吃窮他。她吃得斯文,食量卻不小,把飯菜吃得七七八八,幾乎沒什麽剩下。


    在外麵偷窺的蕭絕言有些不爽快,像是吃糯米團子被噎到了一下。


    “王爺,你瞧瞧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她這是多久沒吃飯了?”蕭絕言不滿地指責道:“她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是被人囚禁在這裏的?這人是缺心眼兒吧?”


    他這番指控完全是個人偏見,沐染霜是世家小姐,家教最是嚴格,就算是身陷囹圄,姿態還是端著的。


    就像現在用膳,也是斯斯文文,並沒有蕭絕言所說的狼吞虎咽。


    淩墨澤看著屋子裏怡然自得的沐染霜,沉默了一會,轉身向外走去:“走吧,看來這裏不需要我們出手了。”


    “咦?我們來不就是為了救人的嗎?”蕭絕言一回頭,淩墨澤已經走遠了,腦袋在沐染霜和淩墨澤之間轉向了兩遍,還是跟了上去。


    他小跑了兩步,追上了淩墨澤,不解地問道:“怎麽突然改主意了?好歹是你未來的王妃,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蕭絕痕欺負了去。”


    淩墨澤頭也不回,向著遠處停著的馬車走去:“她是那種束手就擒的人嗎?想要欺負她,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準備。我看她興致不錯,應該有自己的打算,貿然插手,反而會幫倒忙。”


    蕭絕言聞言,楞了一下,緊接著臉上浮起一個詭異的笑容,湊上前去,調侃道:“真看不出來,冷心冷情的淩王,竟然還能讀懂女人的心思。我懂了,這就是自家女人和外麵野花的區別。”


    他看著淩墨澤表情僵了一下,更加得意:“嘖嘖嘖,真看不出來,原來你還是溫柔體貼型的,說出去真是讓人大跌眼鏡,說不定還能成為京城的一大奇聞!”


    蕭絕言越說越覺得有意思,正待大肆嘲笑一番,被臉色難看的淩墨澤一把捏住了臉頰,一張俊臉變得扭曲可笑。


    “閉嘴。”淩墨澤扯起一個陰森森的笑容,威脅道:“再多說一個字,不用沐神醫出手,我現在就能讓你半個月不能再說話。”


    蕭絕言見自己當真摸到了老虎尾巴,趕緊點頭答應,被放開之後揉著自己的臉頰哀歎不已。


    “一定已經紅了一大片,我美貌的臉。”他哀怨地看了淩墨澤一眼,看得淩墨澤一胳膊雞皮疙瘩。


    鬧著玩歸鬧著玩,兩人很快就轉會了正題。


    既然淩墨澤確信沐染霜自有打算,蕭絕言也不打算橫插一手。反正他也知道,淩墨澤不會當真不管不顧,肯定派了人附近盯著。


    蕭絕痕難得有這麽大的動靜,不抓住這個機會,不是他們的作風。


    “沐家為了大小姐的失蹤,已經鬧得人仰馬翻,沐老夫人親自帶著人上門找了蕭絕痕,蕭絕痕還裝好人,派了人滿京城在找人。”


    找一個被自己藏起來的人,自然是手到擒來。到時候再將人送回沐家,又是功勞一件。


    蕭絕言笑道:“二皇兄真是好心計,一箭雙雕。”


    他笑是在笑,眼裏卻沒有感情,既沒有高興,也沒有憤怒,沉寂如淵,什麽也看不出來。


    淩墨澤眼裏則是帶著寒意,三九天的點水成冰:“不管他向幹什麽,都是不可能成功的。等著瞧罷。”


    他說的等著瞧,還真的是等著瞧,除了每天隨意應著沐家的要求,派些人出去裝作尋找沐染霜的下落,其他什麽也不做。


    導致秦氏對淩墨澤的印象又差了三分。


    就這麽兵荒馬亂地過了三天,第四天早上,自信滿滿的蕭絕痕起了個大早,悄悄地出了城,去看一看被關在籠子裏的小兔子過得怎麽樣了。


    沐染霜這三天住在農家,該吃吃,該喝喝,還有大把的時間用來補眠修養,整個人氣色都好看了不少。


    這天她吃完早飯,算算時間,這幾天蕭絕痕也該有所行動了。她等得起,蕭絕痕卻絕對熬不住。


    正想著沒多久,就有腳步聲由遠及近,一直被鎖上的門被打開了。


    沐染霜抓緊時機,將自己弄得麵色蒼白,看起來比較符合蕭絕痕心中預期的形象。


    迷惑敵人放鬆警惕,是反擊的大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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