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隻覺得冷汗涔涔而下。


    在她眼中,蘇瑾言雖然看起來儒雅而風度翩翩,甚至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還是身負重傷的頹然模樣,但蘇夏卻知道,蘇瑾言絕對能算得上是滄瀾國頂尖的高手。


    況且蘇瑾言在滄瀾的地位頗高,家中防護也定然嚴密。畢竟這世間還是很少有人能有膽子,會潛入左相府中偷聽的。


    所以在他家裏他的身邊同他說話,蘇夏十分放心,壓根也未想到隔牆有耳的可能。


    可是她卻算漏了一個人。


    這個人在滄瀾,想去任何地方,都能如履平地。如果他不想被人發現自己,那麽在滄瀾境內,隻怕還找不出能夠識破他行蹤的人來。


    因為他不僅是滄瀾公認的第一高手,更是滄瀾現在身份最尊貴的人。


    蘇夏隻覺得自己背上冷風嗖嗖,一時間,竟然完全不敢抬頭直視秦越的眼睛。


    她雖然長年浸潤政治場合之中,但畢竟上有蘇弈對她寵愛非常,後又有洛楓對她保護得無微不至。所以即使差一點就成為天瀾最尊貴的女人,縱然醫術出眾,縱然在召喚上麵的能力無人能及,但其實還保留了一點點天真。


    至少比起秦越,比起蘇瑾言這樣早就活成人精的人來說,她還差得遠了。


    蘇瑾言表現得就比她鎮定許多,揚了揚嘴角,站直了身體,對秦越說道:“舍妹初到秦都,就入宮替玲瓏公主治病,微臣不過提醒她,一些應該要注意的事情而已。”


    秦越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目光仍然放在蘇夏身上,淡淡說道:“左相可是認為,朕治下太嚴,唯恐令妹在宮中受了委屈。”


    蘇瑾言抱拳施禮,笑道:“微臣不敢。舍妹常年隱居南山,不常與人接觸,微臣是恐她衝撞了陛下和公主。”


    秦越的目光終於轉開,淡淡看了蘇瑾言一眼,道:“她很好。”


    這句“她很好”,讓蘇夏和蘇瑾言心中齊齊一跳。


    秦越嘴角揚了揚,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繼續說道:“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蘇夏張了張嘴,緩緩朝後退了一步,秦越嚇到她了。


    蘇瑾言卻隻是饒有興味地問道:“哦?舍妹竟然能讓陛下一見如故?”


    秦越點了點頭,冷冷的目光從蘇夏臉上掃過,認真說道:“容貌雖然不像,但卻讓我有重見那故人的感覺。”


    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懷念而悠遠,雖然還是看著蘇夏,卻似乎又透過她不知看向了遠處,用一種念舊的,有幾分飄渺的語氣說道:“隻是不知那位故人,此生可有再見之時。”


    蘇夏悄悄看了蘇瑾言一眼,半低臻首柔聲道:“陛下身為滄瀾之主,想要見一個人,總還是能夠見到的。”


    秦越聞言隻是微微一笑。


    他的俊美,原就不在洛楓等人之下,隻是太過冰冷,比起洛楓溫和而平易近人的氣質,顯得更加高貴難以接近一些。


    但此時一笑,雖然笑容仍然極淡,卻也是遠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逐漸消融,又如同春風吹過了大地,帶來一絲溫暖的撫慰。


    蘇夏微微一怔。


    她仍然記得,那年蒼茫山中,秦越不苟言笑的冷峻麵容。


    也當然還記得,後來夜晚山洞中相擁取暖時,秦越溫暖而灼熱的呼吸。


    可是卻從不知道,那個高高在上的,仿佛擁有鋼鐵般無法摧折的意誌的男人,竟然會露出這樣溫和的,卻又顯得無比寂寞的笑容。


    蘇夏覺得自己的心,突然之間就軟了。


    她想起剛才蘇瑾言說的那些話,想到他所描述的,月夜之下,秦越挺拔卻孤獨的身影,想到這樣一個在自己心中似乎永無敗績的男人,也會露出寂寞而脆弱的一麵,也會因為自己,而露出這樣柔軟的一麵。


    蘇夏隻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仿佛又是心酸,卻又是驕傲。


    秦越的唇角再次揚起,緩緩朝蘇夏走了過去。


    他雖然穿著便服,但帝王威嚴卻在他身上顯露無疑,蘇夏隻能怔怔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腦海中一片茫然,在他的笑容和他的氣勢震懾之下,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


    秦越走到蘇夏麵前,雖然看著的是她的眼睛,話卻是對蘇瑾言說的:“玲瓏公主病情有變,朕,親自來接夏大夫入宮診治。”


    蘇瑾言勉強扯了扯嘴角。


    玲瓏公主若真是病情有變,秦越又怎會離宮而出。


    就像天瀾的戰神蘇弈對自家妹子寵愛非常一般,這個滄瀾的鐵血君主,對自己的同胞妹子也是一樣疼愛有加。


    如果真的是玲瓏公主那裏出了什麽事,秦越就算真的親自來接,也絕不會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然後還在這裏耽誤這麽多的時間。


    當然也絕不會,露出這樣淡淡的,可以稱得上是溫柔的笑容。


    可是他卻不能說什麽,更不能直刺他撒謊。因為他是滄瀾的君王,是滄瀾的主宰和自己的君主。


    也是自己誓言要效忠的帝王。


    秦越對蘇夏,展現出了身為一個帝王所有的耐心和禮賢下士,他甚至對蘇夏說道:“舍妹病重,有勞夏大夫了。”


    蘇夏仿佛被他的笑容迷惑住了一般,雖然心裏也大概猜到不是玲瓏公主有事,但卻仍然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甚至忘了先征詢蘇瑾言的意見,隻是看著秦越的眼睛,就仿佛那裏包容著整個世界。


    那個念著蘇夏,會將蘇夏當成唯一的整個世界。


    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抵擋這樣的誘惑,蘇夏亦如是。


    她就算仍然不愛秦越,也會為這樣一個君王無聲而堅定的愛戀所感動。


    所以她在聽了蘇瑾言那番話之後,根本就沒有辦法拒絕秦越的要求。


    哪怕她也知道,秦越這番話,九成九不過是個借口。


    蘇夏是醫生,她見過太多為自己親人擔心的病人家屬,知道一個人在擔心別人時,會露出什麽樣的神色。


    反正,絕不會是秦越現在這樣,帶著淡淡溫柔笑意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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