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中的艾比同樣在講述她在森林中看到的一切事情。


    細節豐富了許多,而在當慣了試驗品的小姑娘口中,豁牙所造成的的屠殺,野騎士對亡命徒的包圍,像是個冰冷的手術刀,將一切解刨開,赤裸裸的展現在維塔他們麵前。


    是真的“解刨開”,按瑪麗蓮的要求,艾比甚至將每名死者的死因,斷了哪幾根骨頭,流了幾毫升血液都事無巨細的表達了出來。


    過於瑣碎,毫無價值。


    瑪麗蓮揉臉,放棄了和艾比的交流,在小姑娘故事還沒結束時就用手指戳了戳維塔:“哎,有什麽頭緒嗎?”


    維塔抱手,靠在椅子上:“和之前的結論沒什麽區別,筆記本要麽在這豁牙手上,要麽已經被野騎士他們搶到了。後者的概率要大一些,因為他們的目標就是筆記本,而亡命徒隨時有可能把它給舍棄掉。”


    沃芙正杵著腮,聞言搖了搖頭:“唉,要是這筆記本被打壞了哪怕一丟丟,都太可惜了。”


    約瑟夫挑眉:“可惜?為什麽。”


    “哼哼,”沃芙頓時挺胸,叉起腰:“在你麵前的可是大森林裏接近1000年中出過的唯一科學家!參與提供了筆記本上的一些數據有什麽奇怪的嗎?”


    瑪麗蓮笑出了聲:“您管用手重塑肉體,隨意捏一捏就能接上複雜神經的手法叫科學?”


    “沒錯呀。”


    瑪麗蓮開始磨牙,而維塔拍了拍她的肩,回頭看向客房的門:“奧羅拉怎麽還不回來?”


    她把維塔的手拍開,氣鼓鼓的抱起手,眼睛瞥向別處:“既然你這麽關心她的話,就出去找她啊。”


    維塔思索片刻,果斷站起:“好,確實應該去找她了。”


    留下瑪麗蓮一臉問號。


    ……


    奧羅拉在亨利故事的開篇就迅速的掌握了她想有的關鍵信息。


    第一,眼前這位在自己麵前侃侃而談,卻仍難掩緊張的修士就是那天和官員知覺共享那個,並且他很擅長繪畫,把維塔的樣子畫的栩栩如生。目前,維塔已經事實上被通緝,隻是通緝令被他和酒保扣下,想賺一筆外快而已。


    一個高額賞金的通緝犯一定會引來民眾熱烈的討論。在酒館首發,眾人在討論的頭腦發熱時極易忘記不好的年景,從而點上幾杯昂貴的酒水,讓酒館營業額攀上一個高峰。


    第二,就是這個小鎮和千裏之外的赫裏福德一切聯係手段確實中斷了,就連教會也沒有備份的手段。


    奧羅拉還不知道斯蒂芬妮已經同她的夥伴們取得了聯係。


    而第三點,就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了。


    比如在森林口架起炮擊陣地,又在官員殉爆下死去的賞金獵人名叫阿爾文,而他的情婦以及孩子被官員挾持到了這坦桑鎮中。


    而且大概率就住在維塔他們隔壁。


    掌握了這些情報後,哪怕亨利的故事講得有多曲折離奇,都讓奧羅拉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然後,她揮手打斷故事正講在興頭上的亨利:“哈,真是豐富多彩的故事。方便給我透個底嗎?在你口中如此窮凶極惡的罪犯,到底有多大的懸賞?”


    被澆滅了訴說熱情的亨利臉色一下子有些難看,但架不住奧羅拉身上發出的並不存在的光,才歎息說道:“反正之後也要公布了,告訴你也沒關係。但別說出去,否則會很對不住我和酒保的約定。”


    “嗯,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


    亨利這才壓低聲音,說道:“獎賞是兩節沒被人掠奪過的佩斯號列車的線索。”


    奧羅拉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微笑,舉杯,飲盡,一氣嗬成,掩飾在自己咚咚打鼓的內心。


    不行,得溜。


    這樣的誘惑太過巨大了,通緝令一旦正式麵世,必然會引得無數人前赴後繼的往維塔身邊趕來,讓他們時時刻刻都不可能再獲得安寧。


    奧羅拉將玻璃杯扣在桌上,扔下兩個金幣,優雅的擦了擦嘴角:“噢,都這個時間了,我該走了。”


    “咦?等等,不再坐一下了嗎?”


    奧羅拉眨眼:“身為淑女可不能在外麵呆太久。”然後,她站起,優雅卻不失速度的溜了出去。


    然後,她推開酒館的門,腳下想要發力,想要提速奔跑,前去報信。


    卻迎麵撞見了維塔和瑪麗蓮。


    奧羅拉愣了愣,驚道:“你們在這做什麽?!不知道你們被通緝了嗎?”


    瑪麗蓮卻把臉瞥向一邊:“出來散步而已,不行嗎?”


    維塔用手比了個電話的姿勢:“不用慌,總督已經和我們聯係過了。本來打算找到你,再一起去教會的。”


    醋壇子莫名打翻了的瑪麗蓮回頭,對著奧羅拉齜牙:“某人去教會可不是為了和你結婚!”又把臉偏回去,裝作自己什麽也沒說。


    奧羅拉鬆了一口氣,接著有些奇怪的感覺。


    為什麽,瑪麗蓮比她的小小學生艾比,更讓人感覺像是個小女孩呢……


    ……


    亨利一個人坐在原地,呆呆的看著奧羅拉留下的酒杯。


    而酒保不知何時走來,輕笑道:“亨利先生,我記得修士是可以結婚的吧?”


    “可以……啊?不,我覺得那位女士沒這個意思。”


    “是嗎?”酒保像世間的無數狗頭情聖一樣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可,剛剛這位女士可是幫你付賬了。”他指了指奧羅拉扔桌上的金幣,金額明顯大於亨利的幾杯啤酒。


    “什麽?這是什麽意思?”


    “至少說明他對你的故事感興趣,否則丘陵的女士更喜歡用一個令人難堪的耳光來付賬,”酒保笑的愈發自信:“而你自己,恰巧又是你故事中的主角,這裏麵的意思還不明顯嗎?”


    其實隻是因為奧羅拉想要盡快開溜,來不及翻找零錢而已。


    “所,所以,我該怎麽做?”亨利抬頭,眼中似乎有著光。


    酒保臉上的意味深長不曾改變:“記住,美麗的女人從來隻會留給行動力強的人。”


    亨利點頭,直直站起,心中飽含著極為灼熱的感情。


    他在酒保的注視下,大踏步的前進,心中仿佛裝進了一個蒸汽引擎,腳底生風。


    然後,他推開了木門,卻隻感覺一盆冰冷的水直接由頭到腳,澆滅了他心中全部的熱情。


    因為亨利看到,自稱維瑪麗的奧羅拉,正和一個穿著鬥篷的男人並肩走在一起。


    那個男人身邊還有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明顯在因為奧羅拉而吃醋。


    亨利的腳步慢下來了,但仍然像個僵屍一樣,踉踉蹌蹌,跟在這三個人的前方。


    鬥篷男人忽然感覺到了什麽,覆蓋在手套下的右手食指彎曲了一下,微微回頭。但腳步沒停,繼續和兩名女士並肩前行。


    但亨利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滔天巨浪。


    鬥篷男人回頭時,亨利微微看到了他的鼻尖。


    慘白的鼻尖。


    官員殉爆前的一瞬間看到過的鼻尖。


    是那個惡魔!可以操縱人心的惡魔!


    亨利一下子鬥誌昂揚起來,既然惡魔能夠操作人心,那維瑪麗女士的行為就可以解釋了!


    亨利再次奔跑起來,繞了個遠路,往教會跑去。


    ……


    維塔看著亨利消失的方向,向奧羅拉問道:“你朋友?”


    “請他喝了幾杯酒而已。”


    ……


    教會中,艾德曼教長呆呆的看著桌麵上忽然出現的紅色文件。


    署名是帝國南方總督,貨真價實的紅頭文件。


    而這時,亨利正往教會飛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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