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次決意起兵,也是因為太子故意派人刺殺他,然後再嫁禍給皇帝,他信以為真,這才想拚死一搏,謀求生路。


    賀翎說完,人已經抖成篩糠了。


    殿內寂寥無聲,每個人仿佛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太子額角的冷汗已經浸濕了鬢發,可皇帝依舊麵無表情,他揣度不出皇帝的心思,更加心慌意亂。


    片刻後,皇帝才揮手讓賀翎起來,“你先出去,讓盛懷譽帶你到後殿休息。”


    賀翎聞言趕忙謝恩,迫不及待退了出去。


    見狀,蘇相和陳大學士都捏了把冷汗。


    “孽障,還不跪下!”


    皇帝突然猛拍桌子,太子直接跪下,連忙為自己辯解,“兒臣冤枉,求父皇明鑒!”


    “你冤枉?看看你幹的好事!”


    皇帝抄起桌上的信,一把甩在太子臉上。


    信封雖舊,但邊角仍然鋒利,太子沒敢躲閃,以致右臉被劃破了一道。


    傷口不深,可火辣辣的疼卻格外清晰,太子如鯁在喉。


    光看信封就知道這是他策反西北王時寫的信,他當初寫了許多,讓宋恪每隔幾天送一封過去。


    而蘇雲煙正是因為知道他寫的多,才會想到用這些信當證據。


    其實隻要太子忍忍性子,打開信看看,便能立即發現信的筆跡被人動過手腳。


    可是他沒有,正如蘇雲煙料想的那樣,他見皇帝震怒,便堅信自己已經暴露。


    殊不知那信裏的內容根本不足以叫皇帝生氣,皇帝生氣的真正原因是蘇雲煙把信的內容改成了太子自己計劃篡位。


    皇帝不僅是帝王,他也是人父,自己兒子意圖篡位,顯然比藩王謀逆更讓他怒不可遏。


    太子放棄了辯解,順理成章被皇帝訓斥了一頓,“朕平日裏都是怎麽教導你的,你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朕當初就是瞎了眼,才會立你這不爭氣的東西當太子!”


    “你,無半點儲君該有的氣度和心胸,若真把江山交到你手裏,朕才是無顏麵對列祖列宗!”


    皇帝越說越氣,眼瞅著要動廢太子的心思了,太子心神俱亂,慌忙求饒,“兒臣知錯了,求父皇再給兒臣一次機會,求父皇給兒臣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是啊,太子殿下許是一時想偏了,請陛下念在太子殿下這些年所做出的功績,給太子殿下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蘇相瞅準時機也跪下給太子求情。


    陳大學士自然不甘落後,緊跟著開口,“陛下,您是親眼看著殿下長大的,殿下的性子您還不清楚嗎?依臣看,殿下八成也是被人算計,誤會您想要削藩,這才會想方設法逼迫西北王造反。而殿下後來也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於是暗中救下了小世子,小心保護著。”


    “請陛下看在殿下一片忠心的份上,能給殿下一次恕罪的機會。”


    賀翎說的話都是他自己知道了,以及臨走前蘇雲煙教給他,可是被陳大學士這麽一添油加醋,反而成了太子識人不清,迷途知返。


    若蘇雲煙在場,怕是都要拍手叫好了。


    然而皇帝不傻,如此有蹊蹺的事他不可能在單親誰的一麵之詞就輕易下結論。


    他把玩著手裏殘缺了一角的令牌,沉思了良久,最終還是放了太子一馬。


    “太子德行有虧,自今日起禁足東宮,無召不得外出,無令不得探視。”


    聽到最後那句,蘇相和陳大學士渾身一顫,不敢再給太子求情了。


    太子跌坐在地上,垂著眼瞼,掩蓋住了滿心恨意。


    夜裏,東宮長信殿。


    太子從宮裏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寢殿,不吃不喝,也不見任何人。


    蘇雲芷求見無用,林湘湘恨不得多的越遠越好。


    就在李吉急得團團轉時,他卻自己出來了。


    “殿下,您終於肯出來,奴才這就吩咐廚房重新準備晚膳。”


    “不用了,本宮不餓。”太子麵無表情,將一封信遞給他,“把此信送到陳大學士手裏,讓他切莫拖延。”


    事已至此,他才恍然大悟,前途隻會掌握在自己手裏,就像皇位隻能自己爭取一樣。


    李吉拿著信離開,一番喬裝後成功除了東宮。


    而陳大學士看完信,卻有些猶豫道:“殿下當真要本官按信裏說的去做?”


    “殿下叮囑了,望大人什麽拖延。”


    陳大學士頓時明白,他們已經到窮途末路的地步了。


    “勞煩公公回去轉告殿下,本官定不負所托。”


    “大人客氣,該是奴才謝過大人才是,奴才一定如實轉達。”


    李吉走後,太子才依次見了蘇雲芷和林湘湘。


    而彼時遠在幽州晉王府的陳元靜收到了一封家書,因為是下人送進來的,文靈初和蕭遠肅都沒有起疑。


    以往陳大學士讓她欺壓文靈初,想辦法爭寵、把握權利,她都照做了,可這次陳大學士讓她在兩日之內毒殺晉王,且要偽裝成是畏罪自裁。


    畫眉看出了她的猶豫,便在一旁悄摸著提醒她,“娘娘可是舍不得?”


    信看完就燒了,陳元靜此時正握著一杯涼透了的茶,心中糾結不已,“父親有這樣的要求必然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我也知道父親一直都是站在太子那邊的,可我如今都嫁給了王爺,他竟也不為我想想。”


    起初決定嫁給晉王時,她不是沒有想過會出現眼下的局麵,但她以為陳大學士會為了自己改變陣營,不曾想都是她一廂情願。


    事實證明,隻要威脅到他和太子的大業,就都是他眼中必須要清除的阻礙,為此他可以不惜毀掉自己女兒的幸福。


    “娘娘該明白大人的一番苦心才是,大人也是為了娘娘的以後著想。太子終究是太子,不說沒有大錯,即便是有大錯,旁人也未必能坐上那個位置。與其等太子繼位,娘娘被王爺連累,不如趁早做出決斷,日後也算是頭等功勞,再加上大人的威望,到那時榮華富貴還不是手到擒來?”


    陳元靜聽到這些話很是驚詫,“我倒不知你此等的膽大心雄。”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奴婢打小就伺候娘娘,娘娘最想要什麽奴婢有時候比您還清楚,就怕娘娘一時想不開,會誤了大好前程。”


    畫眉苦口婆心勸說了許久,卻不是如她所說的為了陳元靜好,而是她收了太子的好處,刻意哄著陳元靜,好讓陳元靜最終下定決心毒殺蕭遠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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