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軍者已死,潰軍如流水,不散自退。


    百人千騎,僅剩數具屍體殘骸,遍布其中。


    來時氣勢洶洶,走時一敗塗地。


    此情此景,自然讓不少金烏部眾,熱淚盈眶。


    他們,真的贏了?!


    手刃曾經,屠殺自己族眾的那一批軍寇。


    雖然對方不過,區區百人之數。


    跟昔日的千軍萬馬,不可一日而同。


    但對於,僅剩的殘缺族人來說。


    他們,真的做到了!


    可也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原本不到三十的隊伍,死傷過半。


    還活著的人手,也渾身帶傷,不到四分之一。


    縱然如此,各自卻都沒有怨言。


    如果,他們不是跟著陸白,早晚也會餓死、渴死,甚至會被其他部落的人,殺死。


    現如今,經過複仇一役。


    眾人也算是,死而無憾。


    哪怕到了陰曹地府,都對得起自家的族人。


    能說得上一句,無愧於心!


    “大人。”


    “大人?”


    “大人!”


    ……


    僅存的九名金烏部眾,艱難的撐起身子,朝陸白走來,然後齊刷刷般下跪,異口同聲道。


    “若無大人此次出手,挽我等生死,讓我們能一雪前恥。”


    “此等恩情,我等金烏部眾,沒齒難忘。”


    “今生今世,都願為您鞍前馬後,在所不惜!”


    眾將歸心,聲音嘶啞,卻洪亮萬分。


    以頭磕地,日月可見,山河能證。


    朗朗乾坤中,響徹天地間。


    對此,陸白卻隻是淡漠的搖了搖頭。


    “命是你們的,能活下來,全憑各自本事。”


    “倘若,你們方才戰死,也是命該如此。”


    陸白很不喜歡說教,特別是對命數這種東西,他是一項不信的。


    因為,陸白能掌控自己都命運,不被天道左右。


    而眼前這群金烏部人,或許早已在歲月的痕跡下,不複存在。


    即便現今,活生生的站在他麵前。


    也可能不過是,一種當年的怨恨執念,支撐到對方這一步而已。


    畢竟,這是係統頒布的任務。


    也正是,重回古今,去逆轉變局。


    按照原來的軌跡,金烏部或許,早已消亡在了沙漠裏。


    對於陸白而言,他們的存在與否,注定影響不了大局。


    頂多隻是,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誰又會對,所謂的海市蜃樓,以及過眼雲煙,心懷期待呢?


    可陸白不知道的是,即便這一切都是虛無的妄想。


    但對於金烏部的執念來說。


    前者的到來,無疑是他們的全部!


    而更令陸白想到的,還在後頭。


    於陸白再跟十萬敵國,重兵壓境之時。


    正是這批,被他所不注意到的小虛無。


    卻在最後關頭,拉出了數萬的強兵隊伍。


    星夜北上,決戰於鎖山河。


    將樓蘭的亡國一役,徹底顛覆。


    從此威震天下,名動九州!


    而這些,都是後話了。


    回歸此刻,拓跋桑跟拓跋林無比敬佩的,跪在陸白麵前,心悅臣服。


    即便知道,以自己等人的謹小慎微,不入對方的法眼,可依舊認定了對方這個主。


    罷了,罷了…


    瞧著眾人的那一股,倔強的脾性。


    陸白,自然也懶得多說什麽。


    他當下的目的,是調查清楚樓蘭之故。


    等把一切事宜明了,自會跟這些人分道揚鑣。


    當下這一批,被燃起熱血的金烏部,還是有所用途的。


    於是,他揚了揚手。


    很快,從懷中拿出了些茶葉,賜予對方。


    這是在時空的長河上,那個神秘的擺渡人臨行前,硬塞給自己的。


    陸白也曾嚐過一點,發現是能增強體質,恢複傷勢,甚至延年益壽的東西。


    對於他來說,堪稱雞助,索性就給予些剩下的金烏部用吧。


    眾人領命,分批的接過茶葉,有些疑惑不解。


    但還是,聽候陸白的吩咐,將茶葉直接生吞。


    “唔”


    眾人咽了把口水,紛然落肚。


    很快,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拓跋桑跟拓跋林兄弟兩人,原本渾身是傷,甚至連同脛骨都斷了好幾根。


    可服用了茶葉之後,僅僅隻是細末的一小片。


    眨眼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枯骨生白肉的,忽然結疤,竟當場愈合了?!


    震驚!


    惶恐!


    隨後欣喜若狂!


    就連托巴桑,那個年邁的老者,也在強撐著一身碎骨,服用之後。


    原本幹澀的體內,恰似老木逢春般,再度恢複了無限生機,呈現出一副欣欣向榮之態。


    “活了,活了!”


    “老朽,忽然感覺,年輕了好幾歲!”


    托巴桑神情震撼的喃喃自語,顯然一時之間,不敢置信。


    畢竟,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最為清楚不過。


    如今,好似回歸了年少之時般,巔峰的存在,體內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


    隱隱之間,勝過巔峰之境,如何不震驚?


    “神茶,此乃神茶!”


    他驚呼出聲,一時間歎為天人。


    轉手再看向,手裏還殘留的那幾片。


    瞧了眼,周圍的眾人,也是如他一般的神奇,趕忙將這玩意收起。


    好家夥,這踏馬的是神物!


    說不定,能再生死關頭救自己一命。


    這它娘不得當做,祖傳的神物,供著收起,倘若丟失或遺落半片,豈不是虧大發了?


    自然,隨著眾人不斷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


    也趕忙小心翼翼的收起。


    生怕,一不小心弄沒了。


    此等神物,得省著點吃才是!


    當然,眾人即便發現了陸白賦予他們茶葉的神奇,卻沒有人心生歹念或貪婪。


    開玩笑,都是一家子弟部落出來的人。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們單純得很,自然不會有九州或樓蘭那種,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想法。


    況且,陸白光隨手一物,就能如此神奇,指不定還有更加令自己等人,歎為觀止的存在。


    所以,自然不會有人對其產生異樣想法。


    反倒是,更加的堅定了,追隨在對方左右,忠心不二的想法。


    當然,作為主事人的陸白,並不知曉。


    自己隻是單單賦予了,對方茶葉,用於療傷的這一小舉措,卻給金烏部等眾人,全員完成了人生性的蛻變。


    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如同前言,他並不認為對方能幫到自己。


    “我等金烏一眾,謝過大人,特賜神茶。”


    “今後必將為大人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這一次,他們是真心實意的心悅誠服了!


    “行了,別來這一套了。”


    陸白不耐煩的,轉過身去,扶手而立般吩咐道。


    “剩下的事宜,你們負責打掃戰場。”


    “我暫且去周圍,勘察一番!”


    “是,大人!”眾人齊聲應道。


    很快,雙方便分開了身影。


    他們對於陸白的暫離,並不擔心。


    畢竟,光憑借對方的身手。


    以一敵百,完全不在話下,甚至搓搓有餘。


    萬一真的遇到敵人,那也是該對方擔心才是!


    很快,金烏部眾,分批的撿拾裝備,衣衫鐵甲,趁手的武器。


    馬匹,到是有那麽數十來匹,因被沒被砍死,隻是受了輕微的傷痕。


    更多的是受驚,然後四下散去。


    九人就這般,分工合作,開始打掃戰場。


    自己人,便活埋了,好有個安息的歸屬。


    其餘一眾,直接丟到一旁便是。


    因為整個天蘭城裏,早已不知道,被人屠殺滅盡了多少蒼生百姓。


    屍首隨處可見,可謂人間煉獄。


    一開始進城的時候,他們還會為此感到惡心,甚至欲嘔。


    久而久之,看習慣了,也經曆了生死搏殺。


    人人手底下,都染了鮮血,俗稱亡命魂,自然看淡了很多。


    而就在,他們打算,繼續搜刮幾具騎兵屍體的時候。


    一個倘且存活的聲音,顫抖著身子,呐喊而起。


    “各位爹,各位爺,算我求求你們了,別殺我,別殺我!”


    那人哭著桑音,艱難的求饒道。


    “我身上還有很多錢,我家裏也滿是金銀珠寶,求你們放過我。”


    “隻要你們放了小子我回去,我保證今後都孝敬你們,給你們做牛做馬都行!”


    拓跋桑聞著這道聲音,忽然覺得莫名的有些熟悉。


    而一旁的拓跋林,卻是麵色一沉。


    當即,便踏步走上前去。


    至於一旁的托巴桑,也皺起眉頭,緊隨其後。


    當三人走到,另一位金烏部人都跟前。


    隻見那人,神情古怪的,向拓跋兩家兄弟,點頭示意了一下。


    眾人自然察覺,一眼而下,當場怒目圓瞪。


    而那還活著,跪地求饒的俘虜,正是先前,欺淩過拓跋林妻子,阿卓的那個囂張得不可一世的青年。


    原來對方,自是被陸白一刀斷了手臂之後,血流不止。


    但還沒來得及補刀,便因為戰時已起,而對方也恰好疼痛的暈了過去,這才將眾人的注意力,給吸引到了別處。


    當戰事已經結束之際,對方也從昏迷中蘇醒。


    隻是礙於自家眾人,兵敗如山倒,不敢喘氣,這才故意裝死。


    誰知道,金烏部人居然要打掃戰場,而且負責打掃他這邊的這個,還是嫉惡如仇的中年人。


    所過之處,都會惡狠狠的砍傷幾刀,已泄恨意。


    至此,青年自然怕,自己被對方活活順手砍死,所以才裝不下開始清醒求饒。


    “你小子,還活著,且看老子不…”


    拓跋桑左手握拳,將骨頭握緊得吧唧響個不停,正欲衝上前去,拎起對方衣袖,活活打死。


    反手,卻被托巴桑製止。


    “你要幹什麽,拓跋桑!”


    托巴桑一把擋在了對方的身前,皺起眉頭道。


    “大人剛才吩咐過,若有活口,最好能套問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如果,你把人打死了,你讓我們,怎麽跟大人交代?”


    “托巴族長,但這小子,他淩辱了阿卓姐,跟我部不少姑娘,罪該萬死啊!”拓跋桑氣急的漲紅了臉,不斷叫嚷道,“我難道就不該,殺了他嗎?”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但是。”


    托巴桑話語一頓,“不該是現在,他還不能死,他還有價值!”


    “我不管,我反正就是要……”


    拓跋桑話還沒說完,就被拓跋林直接打斷。


    “桑,閉嘴,別因為一時的快意恩仇,耽誤了大人。”


    “可是哥!”拓跋桑焦急的青筋暴起,喘起了粗氣,“你難道就不想給嫂子,報仇嗎?”


    “啊桑,你夠了!”


    拓跋林也是瞪紅了眼,向自己老弟怒斥道。


    “重複的話,我不想再說一遍!”


    眼看著拓跋兩兄弟,爭執了起來。


    原本還擔驚受怕,自己命不久矣的青年,得知了自己的價值,頓時也不慫了。


    甚至,開始打趣的作死起來。


    “就是啊,那個大塊頭。”


    “你聽你哥的,老子還有價值。”


    “你們要是殺了老子,怎麽跟你家大人交代?”


    “還不快老子,拿點藥物來救治下。”


    “媽的,真是疼死老子了!”


    一旁護在身旁的托巴桑聞言,眉頭不免微微一皺,卻很快鬆開。


    當即一臉討好般,和藹可親的幫青年包紮,然後打探道。


    “喂,小子,把你知道的情報都說出來,我保你不死。”


    “你覺得我會信你?”青年一翻白眼,他自然不傻。


    “我是這裏金烏部的現族長,一言九鼎,我說的話,他們全都得聽。”


    青年聞言,嘲諷一笑。


    “那你讓那拓跋林,打他弟一巴掌,要響亮的耳光。”


    托巴桑聽此,毫不猶豫的轉過頭道。


    “啊林,給你弟來一耳光!”


    話音未落,拓跋林直接扇出。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徹四野。


    拓跋桑不敢置信的看向拓跋林,滿臉的不敢置信。


    “哥,你居然還真打!”


    拓跋林冷冷的扭過頭去,“這是族長的命令。”


    “你……”拓跋桑氣憤的,想要動手,卻又不敢。


    青年看著兄弟反目成仇,津津有味,這才點頭道。


    “老頭,你還是挺有用的。”


    “那是自然。”托巴桑討好般笑道,“現在可以說了?”


    “還不行!”青年搖了搖頭,“我要你對天發毒誓。”


    “成!”


    托巴桑笑嘻嘻的應了一聲。


    “我托老八對天發誓,隻要你說出情報,在下保你周全,倘有違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然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好,我信你。”


    青年撇了撇嘴,很快將這些天了,天蘭城的兵變,跟各項事宜交代了個清楚,堪稱知無不言。


    言畢之後,才幹澀的摸了摸喉嚨,向托巴桑討要喝水。


    然而,得知消息後的托巴桑,早已起身,逐步朝後走去,頭也不回道。


    “消息套出來了,要殺要剮,你們看著辦。”


    他說向對話的兩人,正是拓跋桑跟拓跋林。


    而此刻,已經意識到自己被騙的青年,頓時臉色淒白,不由得放聲喊道。


    “托老八,你就不怕違反毒誓,不得好死?”


    托巴桑故作一臉,怪異的回頭。


    “抱歉,你說的托老八,跟我托巴桑,有何關係?”


    “我丟,你連小孩子都騙!”


    青年眼看著,磨刀霍霍而來的拓跋兩兄弟,心都涼了。


    感情剛才,這幾個演他。


    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


    如今籌碼也沒了,等待自己的,將會是生不如死的結局。


    對此,他隻能用盡最後一語,怒聲吼道。


    “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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