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震耳發聵的巨響,燃燒著的埃菲爾鐵塔終於像一位垂暮的老人一般,雖然有著輝煌的曆史,可是難以避免,他還是沒有戰勝那個永遠無法避免的敵人,歲月,不過這種壽終就寢的方式,雖然是人們無法接收的,但還算轟轟烈烈,至少,有這麽多人的聚集在了這裏,一起為他祈禱,見證了這突如其來所發生的一幕。


    臉上露出絕望的埃裏克,終於停止了嘴中毫無作用的發泄,渾身的力氣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樣,失魂落魄的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開口呢喃道,“完了,都完了…………


    我錯了,錯了,我們不應該來這裏的,這一切都是誘餌,都是陷阱,無論我們最終會得到什麽,可是如果一切都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那麽我寧願那些東西永遠被深埋於地下,或許他們本就不應該出現”。


    克勞德看著這一幕,忽然聽到旁邊的薇薇安嘴裏發出一聲嗤笑,像是看著有些矯情的埃裏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對於他們來說,生生死死不過是再尋常的不過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什麽東西是最珍貴的,利益,隻有屬於自己的利益才是重要的了,而這些和他們毫無關係的東西,或許會有一瞬間感到惋惜,可也僅此而已。


    不過克勞德顯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用力抓著身旁新婚妻子薇薇安的手捏了捏,然後低聲吩咐道,“現在我們需要車離開這裏,現在立刻馬上出發去敦刻爾克”。


    看著那道離開的背影,依然邁動著如同模特一樣優雅的步伐,身上一塵不染的黑白相間的香奈兒套裝,在夜色也沒的如同古老的黑白照片一樣,隻有薇薇安腳上那雙紅色的高跟鞋,以及那頭醒目的銀色短發,為這張照片增加了一抹異樣的魅力。


    但是現在克勞德卻覺得往常很喜歡的畫麵,實在是在這裏有些刺眼,確實站在這裏的人,無論是誰,身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剛才火焰燃燒時沾染上的黑灰,而薇薇安現在看上去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她好像就和自己後背紋的那個巨幅的美杜莎女王一樣,根本沒有任何人類慣有的感情,無論美杜莎女王看起來多麽漂亮,可是終根結底,她隻是一條蛇而已,是一個冷血動物。


    而眼前的埃裏克,開始漸漸和腦海中,那個當初自己最珍惜的夥伴艾倫重疊在了一起,兩個人都會有一些幼稚,都經曆過很殘忍的事情,但是在更多的時候,依然會對這個社會抱有自己最大的善意。


    雖然現在的埃裏克看上去確實有些悲哀的過頭了,他幾乎從來也沒有在法蘭西生活過,甚至很少來這裏,最多可能也就知道法蘭西不超過五個城市的名字,可是現在,他看上去和那些當地的居民一樣,甚至比那些人看上去還要悲傷許多。


    可能當初自己喜歡和艾倫在一起,並不是喜歡他長的比王子還要像王子的長相,更不是他和自己年齡相當,可以陪他在那個比迪斯尼樂園還要大的莊園中玩耍,更不是因為他是比斯利的養子,可以和比斯利在自己爺爺斯內德麵前那樣,讓他言聽計從。


    說實話,原來克勞德認為這隻是一種習慣,習慣和艾倫在一起,兩個人早已養成了一種默契,幹壞事的時候,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個毫無邏輯的手勢,就會讓對方迅速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是當現在看到埃裏克的樣子,克勞德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麽會情不自禁的說出,自己最在乎的是艾倫。


    即便當時比斯利對自己眨了眨眼睛,可是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以後要幹什麽,雖然這些並不妨礙他和艾倫在一起玩耍,但是作為斯內德的孫子,他是以後要肩負起那朵木棉花,讓它一直盛開下去的人。


    沒有人可以命令他,沒有人可以決定左右他的想法,哪怕是他的爺爺斯內德都不行,作為以後家族的掌舵人,首先你必須還有自己的判斷,以及強大的意誌力不被別人幹擾的你的判斷。


    現在終於他明白了是為什麽,真誠,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單詞,卻幾乎很少能感受到的東西,至少在現在這個冷漠的社會,真誠真的幾乎早已看不到了。


    他是因為艾倫無論對於什麽,總是顯得很真誠,經曆了那麽多不願意回想起來的過往,可是他依然真誠的對這個世界抱有最大的善意,可能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對自己所擁有的感到來之不易,會用盡全身的力氣去珍惜。


    哪怕在生命的盡頭,艾倫站在那個惡臭的鱷魚池邊上,依然對於克勞德沒有半分怨恨,對於斯內德抱有感激,甚至不願意讓他心裏對此有所自責。


    配合的有些過分,甚至就連斯內德都覺得詫異,他從來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會有人如此從容的麵對死亡,對,沒錯,就是從容,麵對著猙獰的鱷魚,u看書 w.uuknsh.co他一聲不發的接受了命運。


    在斯內德瀕死之際,躺在病床上,克勞德從未從這個老人嘴裏聽到過後悔,他甚至認為自己的爺爺早已忘記了那個對於他來說微不足道的艾倫,可是,最終他竟然從這個老人嘴裏聽到了他一生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的艾倫。


    如果艾倫還活著,他將是克勞德身邊最忠誠度夥伴,自己最疼愛的孫子,甚至會比信任自己還要信任他,而且那個漂亮的小男孩,絕對不會辜負這份信任,可是這一切都被他親手摧毀,隻為了一份與之相比微不足道的成長,他可以用其他很多東西來替代,但是艾倫永遠回不來了,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在克勞德的身邊,永遠也不會。


    而在喜馬拉雅山脈上,麵對著那次絕望的雪崩,雖然在比斯利的幫助下,克勞德奇跡般地活了過來,可是他永遠也忘不了,抱著他的比斯利,在知道自己肯定會死的那一刻,歇斯底裏的咆哮道,“我恨你,我恨斯內德,恨整個木棉花家族”。


    確實,艾倫是他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希望,可是卻活生生的在自己麵前,出現了那種事情,他對此無能為力,壓抑了無數年的絕望,終於在生命的盡頭徹底的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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