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睡著了,也許是躲在他懷裏不想出來罷,悶熱的天氣,黏膩的汗水交流,難受得到處都是。安如嫌棄地悶悶一哼,翻個身往床裏稍涼的地方挪了過去。


    還沒清涼多久,另一具滾燙的身子還是鍥而不舍地纏了上來,圍圍將小女人嬌小的身子圈起,樂此不疲。


    安如懶得動,象征性抗議一兩聲。還是抵不過鋪天蓋地的困意,沉沉睡了過去。


    繁生感受到她的順從,欣喜地將頭重新埋在那白嫩的頸窩裏,雙頰相貼,溫柔的吻著,亦隨心黏著睡去。


    鳳章的藥隻吃了三兩天便無事了,因隻是精神上受創,緩過那一晚,安如心情漸漸好起,身子也跟著恢複。隻是繁生還想著那些靈藥,被鳳章狠狠敲詐了一筆,才討回上次幫安如安胎生養的消耗。箴兒倒是日日都有補湯,絲毫不敢懈怠。


    每每到大夫人或者其他姐妹前來探望時候,總是藥不離手,弱風扶柳一般不禁。老夫人常常派了人來瞧,總是歎息這孩子身子怎麽如此弱。


    隻有安如一個人安之若素,請安那種事不是人幹的,能躲則躲。左右有人前麵擋著,甚至幫著作假,且夫人們自然有正經事做,大多時候都是遣了丫頭過來問安,自然不必相見,安如的日子終於又回到當初並州時候,清閑安逸。


    繁生恨不能每日裏窩在安如跟前,做事行臥也不分離,直叫人嫌棄。


    安如從涵哥兒那邊過來,就瞧見那人優哉地晃在躺椅上,手中拿著什麽書卷津津有味的瞧著,頭發也不梳起,隻一根綢繩在腦後總係,散漫地不成樣子,不禁嗤他,“怎麽不去梳頭?”


    搖搖走到書架閣邊上,卻怎麽也找不到昨日看了一半的那本傳奇,回頭問他,“你看見我昨天看的那本——”


    一回頭就瞧見繁生將手中的卷子晃了晃,衝她笑道:“瞧見你看的入迷,還以為什麽有趣的——”


    安如上前氣惱地搶了過來,“你管我!無趣的很你方才笑什麽!”轉身坐到小榻上,拿著那卷子翻看起來,屁股還未坐穩,驚跳起來,眼睛瞪得圓圓地,上前就把那卷子甩到繁生身上,“真不要臉!青天白日的看這種破東西,怪不得笑成那副醜樣子。”


    扭著身子就轉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又掀了簾子進來,扶著軟簾嗔道,“屋子裏都是我的丫頭,你隻管浪你的去,千萬別帶壞我的人!”說著,又哼著搖走了。


    繁生起身就要追,可巧了到處尋不到鞋子,眼睛找了一圈,才在搖椅下尋見,氣得恨不能立刻就抓住這小女人,甩著散發就追了出去。


    前麵後麵都找不到,拉著一個丫環就問,“你們家夫人哪裏去了?!”


    那丫環閃開身子笑道,“前麵廊廡下可不就是?”


    繁生轉身朝東南角的花廊邊瞧去,安如正抱著涵哥兒同侍弄花草的人問話,蔥蔥翠翠、怡蘭謝芳,越發映地那嬌影清亮,腳下的步子也慢慢緩了。


    聽見遠處走近的腳步聲,安如也不回頭,又指著另一骨花兒教著涵哥兒:“石槿花。”


    “十……十啊啊……”


    安如笑得直彎腰,“小肉肉,不是啊啊,石槿花。”


    “十……啊啊……”涵哥兒看見娘親在笑,越發的逞能起來,“十,啊啊!噢噢!”


    安如幹脆就坐倒在花叢邊上的竹椅,笑得不能自已,親著涵哥兒的臉蛋就誇,“怪小肉肉怎麽跟你爹一樣笨!”


    繁生這時到了跟前,抬手為涵哥兒擋住日光,聽見這一句笑道,“合著隻你聰明,這麽大日頭也不怕曬!”


    安如瞧了他一眼,“還是這副披頭散發的模樣。”於是將涵哥兒交給一旁的石蓮,讓她抱回屋裏,從袖子裏扯出錦帕,擦著鬢角的香汗,繞過繁生往陰涼走去,“到這邊來,我給你梳上。”


    繁生聽了立刻跟過來,吩咐末蕊,“打一盆溫水過來。”


    安如回頭笑道,“我哪裏就弱的不禁涼水了。”


    末蕊領命去了,安如坐在廊下的石滾桌邊,從冰盆中取出梅湯來,滿滿倒了一杯子喝了下去,正要喝第二杯,卻被進來瞧見的繁生搶了過去,“身子才好怎麽就喝這種,誰拿的冰過來的!”


    安如道,“怎麽,還想教訓誰?”


    繁生偏過頭喝了下去,將杯子遠遠扔掉,命人換了新鮮的水果。


    安如瞧不慣這人,起身將花匠喚了過來,讓把那一盆美人蕉抬了過來,從菱兒手中接過小剪,選了一朵尚未開完全的花剪了下來,又做了花杈按好放在小盤裏端到繁生跟前,“你瞧好看不好看?”


    繁生自然說好看。


    安如抿嘴兒一笑,將小盤交給菱兒,仔細吩咐道,“上麵拿蘸了水的棉帕裹著花枝根子,送到大夫人那裏。”


    菱兒福身笑道,“虧了末蕊姐不再跟前,我也撈不到這肥差呢。”


    安如笑著打她走。末蕊領著丫頭將梳頭的全套都捧了過來,安如接著,將繁生按坐在自己前麵,先幫打濕了頭發,一下一下慢慢篦梳起來。


    綰發髻的本事還沒有,安如隻是喜歡為別人梳頭,尤其是繁生長長黑黑的硬發,觸摸著十分順手。在領下隨意打了個結子,用玉簪別住,已經費了好大的功夫。滿意地瞧著自己的作品,轉到繁生前麵坐進他懷裏,勾著繁生的脖子道,“我篦地可舒服?”


    菱兒這時從大夫人那邊回來,瞧見這光景,含笑躲到末蕊身後。安如一眼瞧見,笑道,“躲什麽!”


    繁生也攬著小女人的蠻腰,任由她跪坐在自己雙膝上同丫鬟們說話。


    菱兒笑嘻嘻地轉出來福身道,“是。”


    安如問她,“大夫人可說了喜歡?”


    “自然喜歡。”菱兒笑道,“大夫人當下就命人拿來鏡子前後照著杈在髻側,眾人都稱讚呢。”


    繁生聞著小女人身上散發著的淡淡幽香,不由得心旌搖蕩,兩三句打發了丫頭別處去,摟著小女人就要玩耍。


    安如哪裏肯,纏在他身上不得下地,惱他道,“看了那種東西就來找我歇火,我倒成了爺們消遣的玩意兒!”


    繁生這一聽立刻就不敢亂來了,自那一日曉得她心中原來傷極春風閣裏的事情,早暗自發誓再也不拿她當一般人來,心疼得簡直要不得,見她眼圈兒一紅就早早卸了陣。這一回聽她這麽說,立刻鬆軟起來,又是哄又是騙,舉手稱誓,“我要有那種心思,你也不肯同我說話不是?”


    安如直啐他,“呸,你有沒有哪種賊囚心眼兒,與我說話有什麽關係:我隻做我喜歡的,就是你,哪一日我不喜歡了,想要走,你也攔不住!”


    繁生這回笑了,捏著小女人的鼻子寵溺道,“淨是瞎話。”


    安如拉下他的手冷笑道,“我早知道你想什麽,這園子裏哪個是我稀罕的?你如今順著我、我自然也喜歡你,可誰也不能說明日、後日,但凡你變了心,又或者同我沒了意思,我必定不肯在這裏受辱。你也不用擔心,自然有我的去——”


    伸手捂著他的嘴,歪在他身上放慢了聲音道,“倒是我不來纏煩你,你也不要攔我。再者,你攔得住一次,攔不住我時時鑽磨營生,常說不怕賊偷隻怕賊惦記,你何如防的我日日惦記?!”


    繁生這時才察覺到安如的態度,眉頭一擰,扳正小女人的身子同自己直視,“那我就把你綁在我腰帶上!”


    安如一聽便樂了,偏過頭,順勢倒在他懷裏,吃吃笑道,“果真?那我也瞧瞧你的本事!”


    繁生這一回不言語了,心中開始高速運轉,算計一切不能被自己掌握的,一定要把這小女人藏起來才好。


    兩人靜靜依偎在這裏,都在胡思亂想。時有涼風吹來,柔軟鬢發磨在繁生臉上,癢得人心裏滿是舒暢。


    末蕊從房裏取來繁生要的東西,福身道,“安慶外麵領了鳳章鳳先生進了臨水那間的書房。”


    繁生才戀戀不舍的起身,又叮囑末蕊許多,威脅安如好生養病才肯離開。安如直嗤笑他,“原來你也知道我病著?!”繁生但笑不語,往書房去了。


    鳳章前兒才將安如身子養住,又為著別的事奔走了許多,這時才得了消停,引著一個年輕人一同從角門進來,停在書房廳上吃茶。


    繁生一進門就注意到這個人,嘴角不為外人察覺地微微翹起,同鳳章見過,聽他介紹,兩人互相拜見。因著鳳章的關係,那人直接說明來意,直言不諱柴將軍的難處。


    繁生點頭思考了半晌,方才道,“小兄弟拿什麽身份同我談生意?”


    鳳章笑他道,“就知道你一定要錢財分明。”


    繁生挑了挑眉,不同他言語,道,“柴將軍我自然敬佩,然,在下不是散財的善家;又或者,宋家同小女的婚姻擔保?”語言十分不屑,“某雖商賈,卻也不屑拿女兒做買賣。”


    那年輕人淡淡一笑,直接看入繁生的眼,神色棱角分明、深邃冷峻,說話卻風輕雲淡,“已死之人,不談前世。閣下大可放心。”


    嘴角勾翹,說不出的冷淡諷刺。


    他是宋家的子孫,卻在宋氏祠堂有了香火牌位。


    鳳章含笑看了看那年輕人,回頭卻道,“前年蜀中蠻人作亂,朝廷按下不動已然是疲弱。這一回理親王卻一反常態行漠北合縱匈奴二王,一旦回京,太後勢必不行。”頓了頓,瞧著繁生笑道,“金陵王世子同咱們可又是一路了。”


    繁生最恨的就是這個人,狠狠剜了鳳章一記,冷哼道,“劍南一道產熟大半在宋家,何必舍近求遠!”


    鳳章斜眼睨他,“別同我打哈哈。”


    年輕人目光如炬,冷笑道,“宋太貴妃不是聰明人,宋家能撐多久?”


    繁生盯著那人半晌,見他竟能不懼自己的氣勢,心中已經結交大半,道,“劍南道三路。”那人卻仍然淡定模樣,拱手謝過。


    兩人不多廢話,擺桌布陣,很快演推了取糧道,約定暗語,從後室尋來信符,“這東西我不能白與你,就是憑空拿出去,也能立時勾兌千金。”


    鳳章不屑,卻也不說什麽。


    年輕人淡淡一笑,“這個容易,在下自然不會空手而來。”


    繁生道,“這一項可是同劍南道無關。”


    鳳章探手就奪在手中笑道,“早知道你本性不改。”又對那年輕人說,“別聽他說,哪裏有我不知道的,千金你隻管取給他來就是。我隻告訴你,他看不上你這點兒,拿了荷包隻為屋後的嬌娘子玩耍子做賭用——別假正經了!”最後一句是對繁生。


    年輕人微怔。


    心中不禁想起傳言“兒女情長”的傳言來,鳳章不說假話,倘若他真把女人一刻不離的放在自己跟前,那……


    “明日你再過來一趟。”繁生瞅了瞅鳳章,眼中盡是威脅。


    鳳章哪裏不曉得他,為那個小夫人再出一點力也不是不可,隻是這一回一定要同箴兒說明白才行——


    三人各自心思,卻都人模人樣地說話,正待再確認一次行路,忽然繁生耳朵一動,豈料那年輕人早已飛身出去,劈開門擒拿下去,鳳章身子一抖心道不妙!


    繁生抬手袖中的銀絲已經急射向年輕人,才一瞬間鳳章手中的信符已經被繁生奪走狠狠甩到那年輕人身上——


    “啪!”緊接著一聲嬌斥,“不長眼的東西!”


    年輕人哪裏料到繁生竟會出手對付自己,心中一凜,危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天蠶絲困住、另一重物拍重大穴,根本不能動身。隻是更讓他氣惱的,外麵偷聽者竟然劈頭蓋臉地摑了自己狠狠一個耳刮子,隨即香風一過,那人就被繁生卷走攬回廳上——


    “怎麽來這裏了?”


    “你生得好兒子!”


    兩人聲音同時響起,繁生先愣住了,涵哥兒怎麽她了?


    安如早已氣急,看見廳上悠閑坐著看戲的鳳章惱意更甚,“他要是敢動箴兒一根汗毛我就——”聲音在“箴兒”之時就已然哽咽,拉著繁生就走。


    堂上兩人這一時也都被這話嚇到,鳳章更是跳將起來急聲問道,“箴兒出什麽事了!”


    繁生心中一凜,瞧見小女人神色隻是憤怒便知那丫頭無事,這人現在是來撒氣的,不由得放下心來。


    安如叉著腰就要大罵,猛地身子一輕,被繁生大手一橫抱著往外疾步走,氣得拚力掙紮喊叫,“放開我!我有腳會走!喂!”(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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