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光福坊


    “姑娘,您……要不看看末蕊挑得衣裳如何?”末蕊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對麵的梳妝銅鏡。她不曉得為什麽安如不要鏡子,卻覺得,這樣不好


    安如瞅了那銅鏡一眼,黃澄澄的一片模糊,有什麽意思,提了提身上的裙子,看著仿佛清爽了不少,“挺好,不用看了。”


    “姑娘?”


    “算了,走吧。”安如不想多說話,不想在這裏多呆下去,上了藥後下麵已經不會再疼了,緩著步子走了出去,瞟了一眼默默跟上的末蕊。


    沒有人攔著,這回也不用軟轎了——那藥真是挺好用的。一路上大都是準備接客的姑娘們,花枝招展的,倒顯得安如成了異類。大夥瞧見安如身後服帖的末蕊,竟一個個自覺避開了路,待人走得遠了,才湊成了一堆堆的,“那就是史大官人看上的?”


    “眼睛都張到腦袋上了!”有人甩了帕子憤憤道。


    “那可不,史大官人那麽高,不長到腦袋上怎麽看得見?”


    眾人哄笑著四散離去。大夥都明白,不可說。


    安如並沒有聽到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一路賞著純粹的古色古香,慢悠悠地踱回了房。待丫頭們各忙各的去了,安如突然轉身,衝著末蕊嬌然一笑,“我知道是史大官人讓我留在那裏的,可你為什麽不勸我就待在那裏呢?”


    末蕊淡淡一笑,“姑娘已經贏了,留在哪裏不一樣?若是回來了,別人可就連最後反掌的機會也沒有,咱們也得了名聲,豈不正好?”


    安如朝著末蕊上下打量了好幾眼,終究是沒有評價她的話,樂悠悠地回房了。


    這些古人,想的實在夠多。


    安如隻是覺得,那裏通紅的顏色,有一種特別的不舒服,就好像昨晚一睜開眼,映入慢天的紅色時,自己的羞處正被人仔仔細細的觀摩著,研究著,甚至……安如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決定不愛紅色了。


    光福坊內一座不起眼的大宅裏,史大官人瞧著安慶的功課,滿意的點點頭,從那一堆未看完的賬本中,隨手揀出幾本來,又扔了過去,“學著點。”


    “是。”安慶小心的接著,抽了一眼,立即變了顏色,驚訝地瞧著主子,“爺,這個,安慶恐怕——”


    “叫你看你就看,哪那麽多廢話!”


    “是。”


    “陽慶回來了傳話讓他快著點進來回話。”


    “是,陽慶出去也好一會兒了,看著時辰也該回來了,安慶出去瞧瞧吧。”安慶將賬本妥貼的放在自己的小幾上,“噌噌”地跑了出去,剛拐出回廊,就瞅見陽慶滿頭大汗的往這邊跑。


    “怎麽這麽急?出什麽事了?”安慶瞧著陽慶急匆匆的樣子,忙上前接過陽慶手中的包袱,“慢著點,別衝撞了爺!瞧你這樣子,好啦好啦,別光記著瞪我,爺正等著呢!”


    陽慶“哼”了一聲,從安慶手中奪過包袱,“哥整天窩在房簷下麵,哪裏曉得跑腿的辛苦!”


    “得,我還就不能給你好臉!要不這樣,咱哥倆換換衣裳,在把這頭巾子一並換了,你給咱在堂上站幾天試試?”


    “哥!”


    “你小子!”安慶彈了陽慶一個暴栗,“早知道就跟爺說了,讓你跟著那幫人去了,省得在眼前晃得人煩!”


    “嘿嘿,哥,這可是你說的!”


    “快給我進去吧,爺等急了!”安慶沒好氣地推了陽慶一把,兩人一同進了廳堂。


    史繁生瞅了推推攘攘的兩個人,要除了衣帽,還真就看不出個差錯來,哪怕一個常年在房中侍候,一個經常的外麵跑腿,也不見差到多大。


    “主子,這個是陸頭帶來的。”陽慶將手中的包袱呈了上去,恭恭敬敬地放在雕花鎏金福泰桌上,低眉順首的退至一邊,“青幫的大當家又來了,恐怕這回子已經進了大門了。”


    “嗯。安慶,你去招呼著。”


    “是。”


    安慶瞪了陽慶一眼,早不說,這不誠心害我麽!


    陽慶頭抬也沒抬,心中得意的哼哼著,不就是要害你麽,誰讓你整天打我小報告不讓我跟著商隊出去的!


    “老陸他們安置好了?”


    “是的,按著爺的意思,保慶在開明坊盤下了一處院子,三進的,陸頭他們已經住了進去。保慶讓人盯著,沒發現有什麽異樣的。這次咱們做的小心,混在鏢局的鏢師中間,誰也想不到!”陽慶說到這裏就不由得興奮起來,說起來這主意還是自己出的呢。


    “先這麽安置著,等商隊出了城消停幾天,咱在過去,找時間跟陸頭說說,腦子通透著點!”史繁生又翻過一頁,指尖在這一頁的頁眉停留了一下,隨即放鍋,繼續往下看去,“先去歇著,讓保慶過來回話。”


    “是。”陽慶樂嗬嗬的退了出去,他已經打聽清楚了,珠大爺已經被候也從春風閣裏捉了回去,那個叫什麽芙蓉的也忒大膽了,這事兒鬧到候爺耳中,恐怕珠大爺這半個月是別出門了。主子也就不會再讓那個狐媚子勾了去了!


    陽慶顛著步子走了出去,史繁生停下了手中的事,眉間終於舒展開來,甚至嘴角也抹出一絲得意來,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主子。”一個身著大襟短衣、洗得發白的烏色長褲,外罩一件短袍的青年男子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堂上,遠遠的站在中間,朝史繁生深深躬著身子。


    “保慶,老陸他們那裏繼續盯著,無論是什麽人,但凡有靠近的傾向,都統統查一查。”史繁生在保慶進來的瞬間,就已經收攏了笑意,取而代之的一貫的冷麵,“現在你親自把城裏所有出售的宅子打聽一遍,一個時辰後回話。”


    “是。”保慶躬著身子唱了個諾,直挺挺的走了出去。整個廳堂又陷入一片安靜,微風輕輕吹起帷幕的邊角,空曠不已。


    史繁生從來沒覺得這裏空的利害。抬手揉了揉眉心。


    一個時辰後保慶準時進了來,陽慶躲在院子裏不停的腹誹,半個時辰了不起啊,小爺我就沒那麽多彎彎道道,半個小時能做完的事一定要讓主子知道,這才叫盡忠懂不懂!


    安慶滿頭大汗的疾步過來,被乘涼的陽慶一把扯了住,“哥,你說,保慶為什麽半個時辰就做完了主子交代的事,可還要墨跡半個時辰才肯來複命?”


    “你傻呀!”安慶一個指頭戳在陽慶一根筋的腦袋上,“待會跟你說,我現在去見主子!”


    “哈,安慶小子,還好大爺我多長了個心眼兒,曉得你是想溜走,陽慶小子也在!史大官人可是在裏麵?”


    陽慶咧著的嘴還未來得及收回,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震得變了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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