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七年,羅漢林再次踏進了鷹旗軍總部,隻不過他上次踏進這裏是名震天下的鎮北將軍,這次隻是個卑微的庶民。


    洛憂帶羅漢林來到了禮堂,這裏的氣氛很肅穆,現役的鷹旗將軍們都身著製服,正襟危坐目視前方,似乎在等待一個重要的時刻,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人裏有很多新麵孔,當年冷鳶處決了所有反對自治的軍官,處決後留下的職位空缺就是由這些新人補上的。


    在洛憂的帶領下,羅漢林顫巍巍地走到了台前,此時,冷鳶正站在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羅漢林看著闊別了七年的冷鳶,搖搖晃晃地抬起了手,雖然身形佝僂,但這軍禮依舊崇敬且標準,他呼喚道:“上將軍。”


    冷鳶身邊,墨骨拔出藍殃對準了羅漢林,冷漠地說:“注意你的言辭,是鷹王,不是上將軍。”


    羅漢林依舊注視著冷鳶,被歲月摧殘的聲音很嘶啞,但仍然洪亮:“在下庶民羅漢林,拜見赤血帝國北境鷹旗總指揮冷鳶上將。”首發 https:// https://


    墨骨的臉色漸漸變冷,下意識看向了冷鳶,隻待她一聲命令。


    換作平時,叫錯稱呼是要挨鞭子的,如果是故意亂叫,還可能交由龍裔衛隊重刑懲罰,但這一次,冷鳶示意墨骨收劍,也沒有生氣,隻是風輕雲淡地看著羅漢林說:“羅漢林,你每天在軍營門口舉一麵旗,也不嫌累?”


    羅漢林回答:“不累。”


    冷鳶看了一眼羅漢林消瘦的胳膊,短促地笑了一聲,說:“那麽,可有效果?有人願意跟你嗎?”


    羅漢林回答:“沒有。”


    冷鳶眯了眯眼,聲音重了幾分:“既然如此,你還要舉多久?”


    羅漢林回答:“取決於北境何日回歸。”


    冷鳶露出了一種神秘的微笑,言語中隱匿著龍威的壓迫:“北境一輩子不回歸呢?”


    羅漢林回答:“那就舉一輩子。”


    這句話讓會場的氣氛壓抑了起來,悶得人喘不過氣。


    冷鳶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整個人沉默地站著,像是個機器人,就這麽笑眯眯地看著羅漢林,下麵的將軍們都有些犯怵,自從lucky死後,冷鳶已經很久沒有保持過這麽長時間的笑容了。


    過了一會,冷鳶終於動了,臉上的笑容還在,但眼睛裏卻有一種抹不去的冰冷,這種冰冷誕生於lucky死的那天,如鐵一般,她話鋒一轉,語氣卻是輕鬆了下來:“羅漢林,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你可能忘了,但我一直幫你記著。”


    羅漢林迷茫地抬起了頭。


    :今天是~...冷鳶故意賣了個關子,隔了好一會才笑眯眯地說,“今天是你生日,九十大壽!”


    滿十的壽辰在傳統文化中具有比較重要的意義,羅漢林自從戰爭結束後就一直活得渾渾噩噩,別說生日,連自己今年是幾歲都忘了,如果冷鳶不提,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年已經90了。


    羅漢林沒想到冷鳶會記住這種事,一時間有些迷茫。


    冷鳶攤開了手,向台下眾將軍示意,微笑著說:“你看,在座的鷹旗諸將有新有久,有的認識你,有的不認識你,但我都請來給你賀壽了。”


    冷鳶言畢,鷹旗諸將齊聲高呼:“恭賀羅漢林老將軍九十大壽,願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同光。”


    羅漢林顫巍巍地轉過身,迷茫地看著鷹旗諸將,但剛才高呼的人卻沒有一個在看他。首發


    “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冷鳶走到墨骨身邊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去取,隨後對羅漢林微笑著說,“希望你會喜歡。”


    墨骨取來了一幅等身高的捲軸,這是冷鳶給羅漢林準備的九十歲賀壽大禮,她將其立在台上,解開帶子緩緩往外拉,露出了卷下的真麵目。


    捲軸上是一幅群像畫,由北境技藝最精湛的畫師繪製整整一年完成,畫麵上所呈現是當年第二次衛國戰爭的軍人群像。


    在這幅畫上,各種軍人的形象躍然紙上,將帥之才運籌帷幄,軍官士卒英勇奮戰,敢死先鋒以先歿為榮,重傷殘障者執火雷與敵同滅,全軍上下團結一致,眾誌成城,勾勒出了一副山河泣血的悲壯。


    而在畫麵上,還能找到許多震撼人心的細節,可以看到洛憂持握赤傘在烈血城外抵抗女武神轟炸,可以看到中央戍衛軍前仆後繼為護大元帥安危,甚至可以看到白狼衝進環海戰區肆虐,最後在湮滅武器下化作灰燼的淒涼。


    每個人都在奮戰,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身體築起血肉長城!


    但是...


    有一人除外。


    在捲軸偏僻的角落,畫麵上有一個人,他貪生怕死地跪在一群聯邦士兵麵前,敵人有的踩著他的頭蹂躪,有的舉著繳獲的霹靂雙錘比試力氣,也有的大笑著在他臉上刻字,刻的是“俘”字。


    “這幅畫真的很不錯,我找了北境技藝最精湛的畫師,而且給他們下了死命令,畫不好就地槍決!其實吧,我是嚇唬他們的,我不至於為了一幅畫殺人。不過最後的結果沒讓人失望。”冷鳶背對台下,注視著這幅捲軸,似乎非常滿意,認真地說,“羅漢林,你覺得這幅畫如何?它作為九十大壽的禮物,你還滿意吧?”


    台下,羅漢林像是被抽掉了脊樑,失魂落魄地癱坐於地,眼神空洞地看著捲軸畫,看著畫麵角落那個跪著的人。


    “我想到個好主意!”冷鳶細細打量著捲軸,手掌拍了一下,興緻勃勃地說,“北境的學校馬上要更換一批新的教科書,曆史書講述第二次衛國戰爭的時候,我們就用這幅畫做配圖,讓孩子們在這種壯烈的氛圍下長大,你覺得如何?”


    “啊...啊!!...啊...”羅漢林已是情緒崩潰,u看書 .uknshu 嚎啕大哭,18歲從軍,83歲正式離軍,這位燃燒了65載歲月的老人此時哭得像一個孩子。


    突然,毫無徵兆地,羅漢林奪過了身旁一名士兵的佩刀。


    “末將為國效力65載,為鷹旗軍鏖戰13載,親眼看著您長大!您要我的眼睛,我掏出來給您!”羅漢林將佩刀刺入眼睛,拔出,刺入,再拔出,將兩隻血淋淋的眼睛掏出來,丟給了冷鳶。


    “末將持握霹靂,風雲關血戰七日,這隻手殺過百萬蟲群!您要我的手,我剁下來給您!”羅漢林用剁刀砍掉了自己的一隻手,丟給了冷鳶。


    “末將隨軍征戰四方,保家衛國,這雙腿踏過每一寸國家疆土!您要我的腿,我砍下來給您!”羅漢林先後砍斷了自己的雙腿,丟給了冷鳶。


    最後,羅漢林將刀刺進胸膛,剖開胸口,露出了那顆跳動的心髒,燃燒一生的火焰都匯聚在了最後的吼聲中:“唯有這赤膽忠心,我給不了您!”


    言畢,羅漢林一頭撞在地上,眾人定睛一看,曾經的雷神已是顱骨開裂,當場身死。


    台上,哪怕羅漢林死了,冷鳶依舊沒有轉身,依舊在看著捲軸,她背對著眾人,台下鷹旗諸將都看不見她的表情,隻有她前方的墨骨看得見。


    看著冷鳶的臉,墨骨的神情有些心酸,輕聲說:“鷹王...”


    “畫燒掉,將他厚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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