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氣氛早已火熱異常,正如尋常酒家平日裏的氣氛,一旦喝開了,哪管得什麽位高權重上下級,下麵的場地早就沒有哪桌哪桌之分了,將軍們帶著親信在各國來回串場,和老朋友碰個頭,也認識認識新朋友,互相敬上一杯,酒入豪腸,好不熱鬧。


    首席主桌,幾位高級將領應付了好幾批上來敬酒的將軍,一個個都已喝得麵色緋紅,也就冷鳶這種海量之人還鎮定自若。


    這也不奇怪,冷家一脈相傳酒量驚人,像冷鳶這種級別的進化者,全場將軍們連同夥夫一起跟她喝,能不能把她喝倒都還是個未知數。


    進化者本身越強,細胞活性越強,分解酒精的能力也越強,自然而然酒量越好,當然了,洛憂這種酒量上的“進化者之恥”不算在列。


    幾杯好酒下去,老元帥枯黃的臉都喝出了點血色,他微微眯著眼,唏噓道:“喝得真高興啊,這種大宴就該經常來,想想我們每年自己在那煮酒相談,多小家子氣。”


    冷鳶將一碗黃酒一飲而盡,笑道:“好啊,以後大元帥不妨每年給自己設宴,保證熱鬧。”


    老元帥擺了擺手,頗有深意地笑道:“不了,沒剩下多少日子,已經是半隻腳進棺材的人了,不破這費了,剩下點錢補貼民用,犒賞三軍吧。”


    此話一出,氣氛都有些沉默了下去,如果換做幾年前,老元帥說自己時日無多,那是客套話,說出來自我調侃的。


    但這一次,老元帥已是年近仗朝,舊世代能活到80都已經算長壽了,更何況是這個新紀元,再加上老元帥在戰爭中身受重傷,“那一日”恐怕真的沒那麽遙遠了。


    不過,冷鳶倒是聰明的很,立馬大笑活躍氣氛,說:“時日未到,何以杞人憂天,來!喝!多喝兩杯,喝到閻王也敬你三分便是!”


    老元帥大笑起來,令仆從滿上黃酒,與冷鳶對飲而盡。


    黃酒入肚後,老元帥將空杯一置,沉默片刻,目光深邃地看向冷鳶,毫無徵兆地問出一句話:“鳶,想做元帥否?”


    冷鳶嚇得一激靈,嘩得一下站了起來,驚愕地說:“元帥這是何意?莫非懷疑我有篡逆奪位之心?”


    “哎~...”老元帥擺了擺手,示意冷鳶坐下,沒好氣地笑道,“都是自己人,搞這一套幹嘛?咱們幾個心裏都清楚,現在首席主桌的這些人裏,就有一個是下任元帥,無非是誰當之罷了。”


    陸長卿試探性地問道:“元帥有意立鳶為帥?”


    “誒,我可沒這麽說,我就是隨口一問~”老元帥嘴上雖是這麽調侃,但這些混跡中央已久的明眼人都能看出,老元帥已經動了這個念頭,不為別的,就憑第二次衛國戰爭的赤膽忠心,冷鳶就有這個資格。


    元帥寶座是什麽?那就是號令三軍,掌控整個帝國,不是什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元帥便是那“一人”,誰要說不想當,那可以直接拉出去奪職了,連當元帥的誌氣都沒有,你還當個屁的大將軍。


    所以,大家嘴上都不說,但光就主桌這一桌人裏,每個人都會有當元帥的念頭,誰也不例外,老元帥今天提這麽一茬,雖然不是正式提,但也算是試探口風了。


    柳扶蘇反應很快,且不論他心裏怎麽想,嘴上還是恭敬地說:“無論誰當,隻要是元帥之意,我等定恪盡職守。”


    冷鳶也真誠地說:“元帥若覺得我行,點名我當,我不會退縮。若覺得不妥,交予他人,我也必定為此人守好國門。”


    “好,好啊。”老元帥伸出了蒼老的手,一手牽著柳扶蘇,一手牽著冷鳶,將這二人的手牽著搭到一起,微笑道,“你二人一文一武,我最怕的就是看到你們政見不和,現在你們都能這麽坦誠,我也就放心了。”


    政見不合四個字,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因為它從根本上來說就是觀念不合,價值觀不合,世界觀不合,人生觀不合,你覺得那東西是寶,我覺得是垃圾,你覺得那個人是個廢物,我覺得那個人是大賢大能。


    哪怕放到日常生活中,這種觀念不合都會引起劇烈矛盾,何況是家國大事。


    柳扶蘇和冷鳶政見不合已久,鬧過的矛盾也不少,兩派人員的衝突早也是根深蒂固,不是老元帥隻言片語就能化解的,不過此時,兩人都很給老元帥麵子,沒有對此提出什麽異議。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uu看書 .uuknshom大家把酒言歡,坦誠以待...”老元帥說著說著,目光投下了場下,他眼睛微微一眯,問道,“剛才都沒注意,怎麽感覺多了好多生麵孔。”


    冷鳶解釋道:“戰爭中有很多高級將領殉職,下麵有很多人都是從軍中選拔上來的新人骨幹。”


    “哦...真是年輕啊,讓我想起自己意氣風發的時候。”老元帥注視著這些年輕血液,深深地一笑,幽幽自語,“我也是上個時代的尾巴了,這個時代,終究還是屬於年輕人的。”


    老元帥說著說著,恍惚間,目光落在了一處偏桌。


    偏桌主位,身穿少將軍服的少年本在傾聽同伴說話,他也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麽,那雙瑰紅眼眸視線一移,對上了老元帥的眼睛。


    漫長的對視,老元帥眼中神色煙火變幻,忽明忽暗,他什麽都沒說,隻是伸出蒼老的手,慢慢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隨即默默舉起酒杯,往少年所在的方向一敬,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回敬,自己一飲而盡,不再看少年。


    不多時,一名侍從跑了上來,在老元帥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大元帥,我看酒興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進到下一個環節。”


    “恩?...哦!”老元帥喝得醉醺醺的,一時間反應有些慢,他擺了擺手,說,“你問鳶,今天她是主角,她說行就行。”


    冷鳶對侍從點了點頭,同時打了個手勢,示意把這一桌的酒撤了,別讓老元帥再喝了。


    侍從照做,撤完酒後,他來到台前,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了出去:“眾將軍,按桌依次獻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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