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焦急地在外間轉來轉去,裏麵的倒水聲,綾子撕裂聲,穩婆的蜜哄聲,都讓他焦躁不安,在他身後,是一撥被臨時請來的太醫,盡管夜已經深了,但是他們都是強打著精神,沒有一個人敢說回去的話。


    不知道為何,綺霞竟是難產,一直到現在算算都兩個多時辰了,竟然還是沒有生下來,陳羽必須做好多種準備,所以,這些醫生隻能在外麵陪著他。


    杏兒琥珀都被蔣穎帶著進去幫忙了,外間隻有幾個丫鬟輪流的給那些醫生倒茶,陳羽心裏正在盤算著,要是綺霞母子有點什麽差池,自己非要了那狗屁穩婆的命不可,卻有一雙小手突然伸過來,把陳羽的手合在了手心,陳羽扭頭看,卻是一向羞澀的丫鬟阿錦,這一次,她那活潑的妹子阿瑟反而是站在了姐姐身後。


    “老爺,您別擔心,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少爺或者小姐有您這麽硬的命格撐著呢,都不會有事的。”阿錦素日是個臉皮極薄的,此時卻是大著膽子主動過來拉住陳羽的手安慰他,那眼中滿是關切甚是殷殷,說出話來竟也是如此綿密入骨。


    陳羽強自笑了笑,在她的小手上拍了拍,然後笑道:“站得身子乏了,來給爺鬆鬆筋骨吧!”


    “哎!”阿錦脆脆地答應了一聲,然後衝著妹子阿瑟一個飛眼兒,姐姐這才推著陳羽坐到椅子上,妹妹便已經跟了過來,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搭上了陳羽的肩頭,阿錦則搬了一個小凳來,陳羽把腳放上去,她幫陳羽輕輕敲打著腿上的肌肉。


    一眾太醫見狀不由得有些尷尬,便隻有看見了當沒看見,隻有某幾個年輕點兒的,時不時的偷偷往阿錦姊妹身上瞥過來兩眼,盯著姐姐阿錦那因為蹲下而被裙衫勾勒出的渾圓臀部咽兩口唾沫,便又很快一本正經地扭過了臉去,心說原來陳大人喜歡孿生子,這以後倒是該留心著點兒,誰家有出生的雙生子,以後都該到長安府登記一下,以後方便尋找嘛。


    陳羽皺著眉頭聽裏麵的各種聲音傳來,不由得越發心急,阿瑟伏在陳羽耳後怯怯地說:“老爺,您放鬆點兒啊,您那麽用勁兒,我都捏不動你的肩了。”


    陳羽哦了一聲,果然放鬆了些,阿錦看著自己的妹子笑了笑,還沒等她說些什麽呢,卻突然聽見裏間傳來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陳羽霍地一下子踢開凳子站了起來。


    阿錦差點就被他給踢到,不過那小凳子還是碰到了她的胳膊,疼得她皺起了眉頭,不過這一切陳羽都沒有心情去關注了,他的整個身心都在諦聽著那令人心顫的嬰兒哭聲。


    阿錦蹲坐在地上隻微微一愣神兒的功夫,也一下子明白那一聲哭泣代表著什麽了,當下也忘了疼,不等妹妹來拉,她自己已經一下子站了起來,同樣一臉欣喜地看著臥室方向。


    不一會兒,臥室的門被打開,杏兒第一個走出來,卻是連汗都沒來得及擦,就給陳羽報喜來了,“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個小少爺,母子平安!”


    陳羽咧開嘴笑了起來,卻是笑不出聲音來,隻是在那裏傻傻的笑,杏兒看他的樣子好玩,便轉身要叫人出來看,這時蔣穎已經邁步走了出來,陳羽沒有注意到她煞白的小臉兒上強自做出的微笑——她那是嚇得,剛才的難產,讓她這麽一個剛剛嫁人的新媳婦兒看了自然害怕——隻是盯著她懷裏抱著的那個正哇哇啼哭著的嬰兒。


    “喏,老爺,咱們家的小少爺出生了,來抱抱他吧?”蔣穎抱著小娃兒衝陳羽道,小家夥剛剛生下來被穩婆用潔白的小棉套給裹了起來,此時正在不安分地掙紮,不一會兒就把嚴嚴實實的小棉套踢騰開了幾處,一看就知道,長大了一定是個不安分的主兒。


    陳羽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那麽緊張過,他戰戰兢兢地走過去,從蔣穎懷裏接過孩子的那一刹那,他突然覺得渾身的力量都被抽幹了似的,差點就一屁股蹲到地上。


    好不容易抱過來了,那姿勢卻是怪異無比,孩子進了他的手,哭聲更響了,嚇得陳羽有些手忙腳亂不知所措,這時一個穩婆出來,道:“大人別害怕,小孩子出生的時候,哭得越響就證明他的身子越壯實,您就讓他可著勁兒的哭吧!一會兒他自己就不哭了。”


    陳羽笑著忙不迭的點頭,一副謙恭受教的樣子,懷裏自己的兒子露在外麵的隻有小臉兒,還有兩隻小手,那肌膚通紅通紅的,上麵還依稀裹著一層薄而透明的羊水,陳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連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正常了。


    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真正的血親骨肉,這是自己的兒子。


    前世今生的四十年來,陳羽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父親這個概念。他明明才剛出生,但是作為父親,陳羽卻已經開始在幻想他十歲、二十歲、三十歲時候的樣子了,甚至,下意識的已經在為他的未來做著千奇百怪的打算。


    蔣穎見陳羽看著兒子在那裏傻傻地愣神兒,當下便過去一把把孩子從他懷裏搶過來,陳羽一驚抬頭看她時,她卻朝裏間努了努嘴兒,陳羽一下子明白過來,不由猛地在自己額頭上拍了一下,暗罵自己混蛋,這個時候兒子已經是平安了,什麽時候看不成,現在最重要的,是綺霞。


    綺霞失了不少的血,此時臉色一片煞白。陳羽坐到床邊蜜蜜的安撫了,又命人把孩子抱進來給她看,當場起了個小名兒就叫虎兒,寓意自然是希望他能像一隻小老虎一樣茁壯成長。至於正式上官呈牒的大名兒,當然是要等皇上給親自賜名的。


    家裏添了第一個男丁,陳家後繼有人,這自然是天大的事兒,三天後,皇上賜名曰祥,並命那來下旨的太監捎來了淑德妃柳隱的一句話,說是等到孩子滿月時,要和皇上一起來陳府給孩子洗滿月。


    此時的陳府裏,不管主子下人,人人都是麵帶笑容,小陳祥的出生,可不隻是添了一房男丁這麽一點意義,他代表著,這個陳氏家族的榮華已經有了繼承人,有了他,大家突然一下子就安心了,覺得隻要有了繼承人,大家的好日子就可以萬萬年了。


    在這麽喜慶的日子裏,白居易自然不好來煩擾陳羽,他拿著朝廷的調令去吏部辦了相關程序,便悄悄地走馬上任了,心裏隻是想著,等到事情過了自己再去拜訪也不晚,趕在這個事兒頭上,人家哪裏有心情見自己呢。


    當然,他也沒有去見蘇小小,猶豫了兩天之後,他隻是歎息了一聲,就徹底的斷了自己的心思,但是蘇小小卻不知從哪裏得了消息,連續兩日到白府求見,白居易都硬著頭皮的推病不見。


    蘇小小含著眼淚在白府門口站了一整天,白居易現在已經一妻四妾的事兒她知道,卻還是忍不住來見他,但是現在卻被他拒之門外,讓她實在是弄不明白,他為什麽會不肯見自己。


    那門房不知這女子是誰,但是看著蘇小小如此美麗的人兒在門口一站一天,飯也不去吃,水也不喝,實在是怪可憐的,便忍不住一次次的進去通報,隻盼自家老爺別讓人家在門口站著了,這麽弱的姑娘,站這一天隻恐要站壞了的,於心何忍哪!


    白居易又一次擺擺手,“不見!”


    那門房無奈地退下去了,這裏他那管家卻湊過來道:“老爺,您這麽不見,也不是辦法,蘇大家一個勁兒站在咱們家門口,傳出去也不是什麽好說法兒。以小的看,您倒不如見見那位蘇大家。”


    白居易閉著眼睛不住地揉著自己太陽穴,歎息道:“見不得呀,見不得呀!這一見不免要讓陳大人誤會不說,本官,本官也未必能再舍得下她了!唉,你不懂,你不懂!”


    那管家謙卑地躬身道了聲是,卻又說道:“小人的意思是,大人如此被陳大人看重,想來是要重用的,但是大人現在畢竟不是陳大人直接的手下,這辦事情,不免隔了一層,因此,小人想大人還不如為陳大人再立一個功勞,這樣,一來是感謝陳大人的提拔重用,二來嘛,也可以依之為晉身之資啊!”


    “再立一個功勞?怎麽立功勞?”白居易聞言睜開了眼睛,皺著眉頭問道。


    那管家笑了笑,湊過來小聲道:“這個功勞麽,可就要著落到那位蘇大家身上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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