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鑫糧店開倉售糧已經四天,各大糧店還是沒有動靜,胡大海開始有點坐不住了,四天,已經賣出去了接近六萬石梗米,其他的各大糧店都已經是接連四天冷冷清清的沒有生意了,但是他們卻還是沒有動靜,照這個樣子再賣下去,最多還能支撐三天,大米就要賣完了,到時候,豈不要露餡了麽。


    胡大海皺眉凝思,胡車兒不由得說道:“爺,要不,您找羽爺探問一聲兒去?這也比坐在這裏發愁強啊!”


    胡大海聞言看了他一眼,他又何嚐不想去,隻是,據說陳羽剛花了十萬兩銀子從鳳儀樓把小花魁鬱巧巧給贖出來了,可見是根本不拿這糧食的事兒放在心上。陳羽這個人胡大海是了解的,他做什麽事都是不算計到十成把握不動手,所以,從內心裏胡大海知道這件事陳羽是有恃無恐,可是他陳羽到底恃的是什麽,胡大海不知道啊,這就難免要著急。


    但是,胡大海站起來要出去的時候又走了回來,他想了想不能去,這樣就去了,少不得在陳羽心裏落下一個不穩重或者說叫毛躁的印象,再說了,自己多少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來了,還能怕這麽點子事兒?豈不叫他看扁了自己。再說了,這銀子已經賺到手了,自己現在隻是再幫他陳羽的忙而已,犯不上為這個著急啊!


    可是轉念又一想,不對,這件事其實與自己有極大的利害關係。此事得成,自己的鑫鑫糧店就可以一躍成為長安府的大牌糧店之一,而且陳羽辦成了差事得到提拔重用,自己也水漲船高,從此後再朝廷裏就有幫自己說話的人了,這生意才能越做越大。而一旦此事不成,自己將麵對長安城幾乎所有糧店的齊力封鎖與壓製,從此隻怕這家糧店再難翻身,隻有慘淡經營甚至關門大吉,而陳羽辦不成差事,自己的打算便落了空了。


    可是,胡大海再屋子裏走來走去,最後還是定下心思:事關切膚,他陳羽應該比我急,所以,不能去,堅決不能去!


    這時侍立一旁的胡車兒多少猜出了些自家老爺的心思,便湊上去笑道:“爺,您剛才說的是極了,羽爺前兩天新納小妾,您可是還沒有道賀呢!那都是因為您忙著買米的事兒,實在是忙的抽不出身來,要不,小的代您去給羽爺賀喜一番?”


    胡大海聞言猛地扭頭看著胡車兒,心道這小子快要曆練出來了,這個辦法倒也使得。當即便點頭道:“也好,你去帳房裏領一份重禮,厚厚的給他送了去,就算是我向他賀喜了,言辭裏注意探詢著點兒,去吧!”


    胡車兒應了一聲便下樓去了,這裏胡大海憑欄遠望,不遠處斜對著的有一家鑫鑫糧店的分號,那裏正是熱火朝天的場麵,看上去著實的激動人心。


    胡大海的四海貨棧一年之中免不了要很多次的上下打點,所以帳房裏備有各種禮物,那胡車兒去揀最重的領了一份禮物便要了馬奔陳羽府上來了。


    且說陳羽這幾日過的著實逍遙。當日裏那鬱巧巧隨著他進了府門,杏兒自然是歡喜無限,心裏偷偷的謝陳羽不知謝了多少遍。要知道當今世上她杏兒唯一的兩個親人便是陳羽與鬱巧巧了,現如今兩個人都伴在她身邊,除了希望以後陳羽更疼自己,而自己的肚子也該爭氣點,為陳家早日添個男丁之外,她心裏簡直沒有什麽其他可求的了。


    鬱巧巧初見了杏兒要執奴婢禮,唬得杏兒慌忙攙住了,口中連說哪裏有這個道理,當下便堅持要拜鬱巧巧為姐,陳羽對此不置可否,杏兒便帶著鬱巧巧到了後院拜見綺霞,求她給做個見證。


    綺霞初見鬱巧巧,心裏不免打個愣怔,雖當時也應了,但是卻一直心裏不好過,等聽到說鬱巧巧是被自家相公十萬兩銀子買了來做書童的,她便不免歎了口氣。誰知當晚陳羽卻歇在了她房裏,期間的溫柔繾綣自不待言,竟也慢慢的把綺霞的心氣兒順過來了。


    於是,做了杏兒的姐姐的鬱巧巧,便真的在陳羽的書房裏忙活了起來,整理書信,歸置各種書籍,一時間倒也忙活得很。初時她心裏還泛著冷笑,等著陳羽動手動腳的時候要笑話他呢,可是幾天過去,陳羽竟是秋毫無犯,這不由得讓她愈發捉不著頭腦,那心裏陳羽的印象便愈形詭異了幾分。隻覺得這個人與其他人太不一樣了,真真的是叫人又怕又恨又愛又不知所措又無法捉摸。


    正好隔壁幾家都要出售宅子,宋維長與人家議好了價錢,到陳羽這裏一說,陳羽當即點頭答應了,次日人家便搬走了,陳羽便命把隔牆打通了,裏麵行走的方便,就權當是多了兩個大跨院,並且安排鬱巧巧住了進去。


    且說胡車兒來之前,陳羽正在書房裏讀書,這都好些日子了,忙完了這個忙那個,今日裏終於得了個閑兒可以靜下心來看看書了。上午他才從攏翠觀回來,柳隱告訴他,現如今北邊的警報算是暫時解除,那匈奴人擄掠一番,便北去了,想來搶來的牛羊糧食還有男女奴仆,已經足夠他們過冬了,所以,也就不願意再與大周官兵硬撼。


    但是柳隱轉的皇上的話,卻有很大的氣憤,三句之中倒有兩句是再慨歎邊關無人的。說是本來前軍大都督歐陽海製訂了一個完美的計劃,要把匈奴人包起來,可是誰知最後關頭還是被狡猾的匈奴人紮了個空子跑掉了,大周軍隊步兵多騎兵少,而且騎兵的戰力也遠遜匈奴鐵騎,是以歐陽海根本沒敢追擊,就這麽輕輕鬆鬆的任由匈奴人搶夠了東西又跑了。


    但即便如此,歐陽海做的已經夠好了,打從匈奴人七年前再次犯關時開始,每隔三兩年肯定要來上那麽一次,至今一共三次,而這一次的損失報了上來,可以說是最小的,而且好歹歐陽海還吃掉了一萬多匈奴的騎兵,堪稱大捷了,而且,雖然最後還是被他們跑掉了,導致歐陽海的包圍計劃功虧一簣,但是卻極大的震撼了匈奴人,想來下次他們再來,也該對歐陽海有所忌憚了。


    雖然如此,皇上還是不得不想起十幾年前大將軍關勃活著的時候,當時大同一戰,匈奴單於授首,三十萬鐵騎大部被殲,餘部不過幾萬人得以潰逃,以至於匈奴人十幾年無力犯關,可是現在,匈奴人又起來了,開始逐步壯大,可以想見的是,過不了多久,等他們的實力再強大一些的時候,就該大規模南下,要為他們的單於報仇了。


    當然,這些都是陳羽刻意問出來的,柳隱並不關心這些,她關心的是,皇上說不久就要把她接進宮去,而她也是再征求陳羽的意見,她是該遂了皇上的意現在就入宮去呢,還是繼續住在攏翠觀裏,以外寵的身份繼續固寵比較好些呢?


    陳羽思量再三,還是鼓勵柳隱入宮,畢竟名不正則言不順,隻有再皇宮裏站住了腳,才算是真正的贏得了自己的地位,而且,她一個新人入宮,少不得要受點兒欺壓,到時候正好皆以打擊對方,從而幫自己贏的更多的寵溺。


    陳羽手裏捧著一盞香茗,那書根本就沒看下去,他早就走神了,自從下定決心攙和進這些事情之後,他就發現自己已經很難能夠入心的去讀書了。


    鬱巧巧在那裏收拾得差不多了,見陳羽捧著剛才那杯茶還是沒喝,又見他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便知道他定是有心事,便也不多說話,隻重新倒了一杯,把他手裏那杯拿過來,又把這一杯遞給他。


    陳羽吃她奪了茶杯,不由得驚醒了,然後接過杯子就著滾滾的茶水喝了兩口,這才又重新埋頭看書。


    這時卻有人來報,說是胡車兒代表他們老爺胡大海前來致賀,陳羽便命人帶他進來。那胡車兒進來請了安,然後一抬眼看見陳羽身後侍立的一個新人,端的是容貌齊整,他頓時打了個心思,心道就試一試吧,即便叫錯了,那也是誇人的事兒,反正不至於有錯兒。


    當即他便一躬身又是請了一個安,口中笑道:“這便是新姨奶奶了吧?小的胡車兒給奶奶請安。”


    鬱巧巧吃他一禮,又聽他說話,不知怎麽便心裏酸酸的,隻是她到底是經過場麵的人,卻馬上笑道:“我可不是,這位哥兒猜錯了,我雖是新人不假,卻也隻不過是我們主子的一個書童而已,與你的神份是一樣的,倒不必給我行禮了。”


    胡車兒一時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便訕訕地笑了笑,又承上禮物,陳羽看也不看便命人收了記下禮單,然後便笑問胡車兒道:“卻有什麽事,你們爺不會沒什麽事兒的打發你來送禮玩兒吧?”


    胡車兒一笑,回道:“爺笑話了,我們主子就是命我來送禮的,不過可不是玩兒,是真心的來孝敬爺來了。”


    陳羽笑著一擺手,說道:“回去告訴你們爺,別擔心,也別著急,他們撐不了幾天了!”


    胡車兒聞言一愣,卻馬上笑道:“爺真真是天下第一的好謀略,小的我什麽都沒說,你這裏就全都知道了,真真的是,叫我怎麽說,小的真是佩服之至啊。”


    陳羽嗬嗬一笑,又是擺擺手道:“少拿你那話來迷糊我,把這話拿回去跟你們爺說去吧。回去告訴你們爺,等著他們幾家的動靜就是。”


    胡車兒聞言笑著打了個千兒便退出來了,這裏鬱巧巧卻是奇怪的緊,全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麽,陳羽也不解釋,隻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便看著鬱巧巧笑了笑,倒把個鬱巧巧弄得一驚,心想他不會是要現出原形了吧?


    隻聽陳羽說道:“巧巧,你來我身邊做書童,可覺得適應?”


    鬱巧巧低了頭小心地回答道:“回主子,巧巧沒有什麽不適應的,反正都是照顧人的活兒,比以前還輕快多了。又有二姨奶奶時不時的來找我聊天,倒覺得心裏很踏實。”


    “嗯,”陳羽點了點頭笑道,“自你來了,我隻說讓你做我的書童,倒還沒有交代過什麽是你該做的,今兒便給你交代交代,以防有什麽事兒少爺我漏下了,你也能提醒我一聲。”


    鬱巧巧聞言鬆了一口氣,卻又覺得有些悵然若失,隻聽她欠身答道:“是,請主子吩咐就是。”


    陳羽此時早已起身,走到書架前彎下身子,從最下麵拿出一個小匣子來,看上去倒是蠻精致,隻是色澤黑黑的,隻不知裏麵放的什麽。


    陳羽隆而重之的拿到書案上放下,然後笑著打量了鬱巧巧一眼,走到窗前太師椅上坐下才說道:“打開看看吧,這是我交給你保管的一件極重要的東西。也是你最緊要的事兒之一,這比那些活兒都重。而且你要記住,這個東西隻有你知我知,其她人不管是你們少奶奶或者杏兒,都一概不許告訴!”


    鬱巧巧聞言愣了愣,便走到桌前打開了小匣子,頓時聽她“呀”了一聲,臉頰上頓時騰起一抹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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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廩實行的大掌櫃已經好幾天都沒睡上一個安生覺了,無論從哪個方麵看,胡大海那家夥的鑫鑫糧店都是鐵了心的要低價賣了,連著四天了,他估算著,至少有五六萬石糧食出去了,這絕不是作假的樣子,而且,他也完全沒有必要作假給大家夥兒看,所以,他說的那些個消息應該是真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有一股子擔心,老是下意識裏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按照幾天前的情報推算,朝廷的糧隊是絕對走不了那麽快的呀。可是現在長安城裏根本出不去人,就連七王爺府上派人出去,說是買辦的,都被城門那裏給攔了,說是除非有皇上聖旨,否則任何人不得出城,這便叫他沒了主意。


    怎麽辦?難道要讓廩實行跟在鑫鑫屁股後頭也低價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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