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文斯終於說了。


    這句話平鋪直敘淺顯易懂, 一?般人聽到可能會嗤笑一?聲,開什麽玩笑!


    但聞禮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微頷首,“然後呢?”不?是反諷調侃的語氣, 是真的在詢問。


    “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


    “大概猜到了, 你說的世界應該就像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


    “……”文斯頓時覺得自己的擔心真是多?餘, 弟弟這麽聰明, 還能想?起他?上次那個蹩腳的暗示。


    看來剛剛說“讓他?講小故事?”也是有意的, 聞禮在引導他?自己坦白。


    “但你不?是不?信這些?嗎?怎麽還能猜到?”


    “我說了, 不?管你這次說什麽, 我都會信,”聞禮摸了摸文斯略微浮腫的眼皮,“我才不?像你, 我隻要說了那就是認真的。”


    文斯像隻被安撫的貓, 眼皮在他?指尖下戰栗, 是舒服的, 本來那麽想?哭, 這會兒又有點?想?笑。


    “原來你的世界觀也是想?顛覆就能顛覆的哦。”


    “我的戀愛觀已經為?你顛覆了, 再顛覆一?個也沒關係。”


    1%先生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禍首文斯則啞然失笑,“騙人的吧,三觀裏有戀愛觀這種東西嗎?”


    “我沒說是三觀,”聞禮道,“如果非要論的話, 可以算人生觀,那你就刷新?了我的兩?觀。”


    文斯嘿嘿一?笑,“突然覺得我罪孽深重?……”


    明顯像是想?調侃聞禮, 可他?現在這樣躺在床邊,笑的時候呼吸不?暢,虛弱地扯出個不?怎麽到位的表情,反而更加慘兮兮的。


    “你是,”聞禮歎了口氣,補充,“藍顏禍水。”


    “啊?”


    聞禮忽然起身,文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隻手臂攬住腰,聞禮也上床來,將?他?抱著,兩?個人靠坐在床頭。


    “這樣說吧。”


    聞禮撥過?文斯的腦袋,讓他?枕著他?肩膀,堅實的胸膛很溫暖,文斯愣了愣,這才抬頭看向聞禮。


    他?襯衣剛剛被扯得淩亂,聞禮正低頭替他?整理?下擺,蓋住他?露在外麵的腰,又將?被子?拉過?來蓋一?半在他?身上。


    做完這些?,就對上文斯傻裏傻氣的視線。


    聞禮皺眉,手掌覆上他?額頭,將?濡濕的劉海撥開,“還是有點?燒……之前醫生給你吃藥了嗎?”


    “好像吃了,我沒事?。”文斯主動靠近,臉稍稍埋向他?頸窩,很難得依賴又親昵的樣子?。


    聞禮一?怔,忽然很想?摸摸他?的頭發。然後才發現,文斯腦袋後麵竟然有個鼓包。


    “這是怎麽弄的?”聞禮問,好不?容易溫情軟和的語氣又嚴肅了。


    但他?馬上想?到,“你是燒得暈倒了嗎?”


    倒在地上磕到頭?聞禮撥開文斯的頭發仔細查看,竟然能磕成這樣,可見倒下去時是實打實暈到沒意識了。


    文斯拉住他?的手,嘟嚷,“你先讓我說完好不?好……”


    聞禮無?奈,“說吧,我在聽。”他?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


    拍拍見主人在床上躺著,似乎也想?爬上去,但歪頭瞧見聞禮,又自覺在床邊趴下,頭擱在前爪上,吊著眼睛瞅著,一?副落寞單身狗的表情。


    而文斯也開始講他?的故事?了,“我本名叫文斯,和你姐姐聽起來一?樣是不?是?其實是斯文有禮的斯文,那兩?個字。”


    斯文有禮?這個形容讓聞禮想?到什麽,隻覺得有點?……奇妙。


    而文斯還沒發覺,接著道,“你現在看見的我,就是我原來世界裏的樣子?,應該是因為?我的到來,將?你、爸爸……還有其他?人眼裏關於你姐姐的記憶都改變了,所以你並沒發現我不?是原來的那個。”


    這番話其實堪稱驚世駭俗,但聞禮絲毫沒有表示疑意,隻是安靜地聽著。


    “就像平行世界吧?但我到這裏才知道,你的這個世界有它既定的事?件線,就像所謂的命運一?樣,我剛來的時候,命運就告訴我必須按照故事?要求走下去,否則會受到懲罰。”


    文斯並沒說係統,也沒有提是係統重?塑了他?的身體,因為?這不?僅僅是一?本書,聞禮更不?是書中單薄的紙片人。


    在文斯眼裏,這已經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他?和聞禮相遇於故事?的開頭,注定無?法結局在故事?的尾聲。唯有中間的起承轉合,他?們共同經曆過?。


    當講到出道前,聞禮問他?,“你在原來的世界,也是演員吧?”


    文斯詫異,“你怎麽知道的?”


    他?剛並沒有和聞禮講穿越之前自己的生活,而聞禮道,“你跟我談心,猶豫要不?要做你想?做的事?,我覺得你對這件事?很執著。”


    “原來你記得啊。”


    “嗯,”聞禮問他?,“在那個世界,工作順利嗎?”


    “還好,雖然有點?糊,掙工資養活自己完全沒問題,我過?得挺好……但老天爺可能覺得我日子?太平淡,又沒混出頭,就把送來了。”


    他?沒告訴聞禮他?是因為?事?故去世才來的,因為?說出來也不?是什麽愉快的事?,徒惹聞禮為?他?擔心,“還是繼續說這裏的事?吧。”


    聞禮拉過?文斯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幫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不?過?還是感覺那隻手心有點?燙,聞禮擔憂地垂眸看了眼文斯,見他?好像在組織思緒。


    原還以為?這個持續一?年多?的故事?需要說很久,到想?到哪兒說到哪兒,說著說著不?知不?覺也講完。


    在這個故事?裏,他?的行為?漏洞百出稀奇古怪,講到有些?地方,文斯自己都忍不?住覺得特別好笑,聞禮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因為?這斷斷續續的講述傳達出的某個關鍵點?,聞禮從一?開始便抓住了,“你說如果不?按要求做,你會受到懲罰,是什麽樣的懲罰?”


    “……還沒被懲罰過?,我也不?知道。”


    文斯靠在聞禮肩上,手臂環著他?彼此貼靠,非常安心,他?閉了閉眼,強壓下身體裏那種隱約的無?力。


    “那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會被懲罰嗎?”


    “大概……可能,沒什麽感覺。”


    文斯仿佛還挺認真想?了想?,但其實從他?選擇坦白的那刻起,大腦中就仿佛被放入一?個滴漏,發出什麽正在流逝的沙沙聲,而他?的意識也如抽絲剝繭,一?點?點?變得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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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發燒時的精神渙散相似,但又哪裏不?同,或許這就是預感。


    “下一?個事?件是什麽?”聞禮忽然問。


    文斯低低笑了,“怎麽?你還想?配合我演戲?”他?轉移了話題,“我說這麽多?,好累啊……嘴巴都幹了,還是換你來說說吧。”


    聞禮疑惑地垂眸,文斯正仰頭看他?,那眼神讓聞禮不?由地心裏一?顫,他?還是第一?次在文斯眼裏看見這麽不?受遮擋的情愫。


    忍不?住低頭在文斯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文斯就很滿足地笑了。


    “喂,我說……剛剛還那麽生氣,現在就不?氣了?你不?覺得……我像江湖騙子?嗎?”他?抱怨,“我知道了,你果然是故意在套我話呢……”


    文斯嘴唇幹澀,聞禮在上麵舔了舔,隱隱有種腥甜的味道,剛剛咬的牙印子?,笑的時候滲出的裂口,聞禮看得直皺眉,“我去給你倒水。”


    突然那種環抱著自己的暖意就消失了,文斯不?禁瑟縮一?下,剛剛竭力壓製的頭痛感又來了,他?乏力地趴在枕頭上,好像即便躺著也直想?往地底墜。


    拍拍又來了,胡須在他?胳膊上蹭啊蹭,癢癢的。


    文斯努力睜開眼,終於看到聞禮回來,扶起他?將?水杯喂到他?嘴邊,文斯勉強喝了一?口,艱難咽下,搖了搖頭。


    “乖,再喝點?兒。”


    文斯真就乖乖地又喝了兩?口。


    “想?上廁所嗎?”


    還是搖頭。


    “那我們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說?”


    文斯這次沒表態,懵懵懂懂的,明天……?


    聞禮將?杯子?放在旁邊的床頭桌上,從衣櫃找出一?件自己的睡衣。


    轉身再著文斯,他?好像坐都坐不?穩了,在床邊像隻落單的小動物,搖搖晃晃地,直勾勾盯著自己,眼睛裏好像什麽也沒看,又好像看到的都是自己。


    總之,就是特別柔弱無?助。


    聞禮坐到他?身邊,“你發燒出了很多?汗,換我的睡衣再睡,會舒服一?些?。”


    “可我想?聽你說………”文斯慢慢道,“我不?想?睡。”


    “那也得先把衣服換了。”


    聞禮伸手幫文斯解扣子?,文斯還有點?在狀態外,低頭看著他?手指在胸前動作,隻覺得聞禮的手真好看,戒指也好看,手指好長………


    等自己被剝光了,才意識到發生什麽,而與此同時,聞禮寬大的睡衣已經罩在他?身上。


    文斯本就發燒臉紅,現在倒是看不?太出來。


    “褲子?我自己換。”他?及時道。


    可他?真的很努力在解那條皮帶了,但就是低頭搗鼓半天,直到聞禮都已經換好睡衣,文斯還在跟自己的皮帶較勁。


    眼睛有點?花,手也沒力氣。


    聞禮著著燈下文斯紅紅的鼻頭和充血的耳垂,到底沒忍住。


    “我幫你。”


    他?快速地幫他?把皮帶拉出來,就自覺端著杯子?出去了。所以現在算是知道,文斯真就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一?點?兒沒錯。


    回來的時候,文斯已經側躺著,被子?一?直蓋到下巴,聞禮掀開被子?鑽進去,從後抱住了他?,兩?個人穿著差不?多?的睡衣,周圍全是一?樣的味道。


    “怎麽不?轉過?來?不?是想?聽我說嗎?”聞禮成心想?逗逗他?。


    “我喜歡這樣睡……”文斯悶聲道,“就這樣說吧。”


    聞禮稍稍收緊手臂,讓文斯後背貼住他?胸口,上一?次這樣“擁抱”還是在跳傘那時。


    “那我現在說說我的聽後感吧,你開始問我為?什麽不?吃驚,因為?我確實有點?猜到,隻是的確這種事?,要消化起來不?太容易。”


    在鴿雪山的時候,文斯就曾暗示過?他?,關於穿越重?生的故事?。


    後來在監控裏,文斯對拍拍說的那句奇怪的話。


    文斯喜歡狗,和姐姐害怕狗。


    文斯的身世,與姐姐的過?去。


    這些?都完全不?同,雖然現在的姐姐的確和年少記憶中的姐姐樣子?相似,如同文斯所說,他?的印象好像被修改過?。


    但有些?時候,在人見不?到的地方,“文斯”的姐姐,和過?去的姐姐明顯是不?一?樣的。


    曾經唯物主義的聞禮,覺得那大概是十多?年不?見,姐姐性格發生了變化,又或者他?對外表露出的和私下裏實際的,確實不?同。


    可如爸爸所說,那些?都是往一?般期待的、更好方向去改變的,比如麵對生活更積極,對待家人更親切,更願意融入和接納社?會,所以父親樂見其成,聞禮自然也是。


    真到現在,聞禮因為?不?相信“文玟”會騙他?,所以盡最?大的努力去思考,去替他?開解,去探詢他?異常行為?的動機。


    然後,這個大膽而超出常理?的想?法便破繭而出了。


    隻是心裏的怒火沒那麽容易平息,聞禮希望文斯親口坦白實情。


    “下一?個事?件是什麽?或者懲罰是什麽,你挑一?個告訴我。”但也不?愧是聞禮,說這麽多?還沒忘記問問題。


    “那個啊,下一?個事?件是……你要主動和我提分手。”


    文斯說完,竟然有些?期待聞禮的反應,而事?實上聞禮沒什麽反應,隻是過?了半晌,平淡道,“合情合理?,雖然你解釋了,但我的確不?能這麽輕易就原諒你。”


    文斯心裏早就釋然,他?點?點?頭,“我明白。”


    “玟玟,就算是協議的關係,但你這麽欺騙我,我也很生氣,這件事?沒有可以轉圈的餘地,我隻能和你分手。”


    “……好啊。”文斯故作輕鬆道,“是我對不?起你在先,我接受。”


    可聞禮扣在他?腰間的手卻反過?來抓住了他?。


    明明說著分手,倒是將?他?握得更緊了。


    然後手指處微涼,文斯吃了一?驚,從被子?裏伸出來,就見左手無?名指上一?枚閃爍的鑽石戒指。


    瞬間,眼睛像被戒指上的光刺痛。


    聞禮在他?身後輕聲道,“文斯,生日快樂,還有……”


    “做我男朋友,正式的。”


    文斯這才後知後覺,剛剛分手時聞禮叫他?“玟玟”,而現在,是稱呼他?——


    “是斯文有禮的文斯。”聞禮眼眸深邃,似乎著重?強調了某個字眼。


    文斯忽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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