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對照著卡片上的圖畫及詩句,似懂非懂,但看到手中的禮品,方才的不悅似乎不由自主地消退了許多。


    王一清是收藏行家,他看此玉老舊、手感沉重、外表軟滑、沁色自然、刀工利落、包漿滋潤,便知是稀世珍品。


    他側過臉對元玄子用商量的口氣說:“是不是太貴重了,這不合適吧?”


    女道士不等元玄子說話,趕忙回道:


    “仙人佩玉,佛家掛金。自古如此,不必推辭。”


    王一清審視地盯著元玄子,他以為這是元玄子的刻意安排,見元玄子並無異樣表情,他漸漸放下心來,轉而目不轉睛地憐惜地看著和田脂玉,對黃強指點道:


    “你看這包漿,這刀工,再看這灰皮,這泌色,真是上乘啊。”


    他嘖嘖地讚歎不已。


    “王局,這裏麵的學問可大了去了,您給講講什麽是包漿?還有那什麽工什麽色的,我們也跟著長點見識啊。”


    黃強把頭湊過去仔細端詳,但也端詳不出包漿是在哪兒。


    王一清點點頭,說:


    “記得有一位朋友,當年初涉古玩,經人介紹,在某著名的敗家子手中買到一批古印,他竟一律用細砂皮將包漿磨去,至今成為圈子裏的笑柄。


    什麽是包漿?


    包漿就是歲月的痕跡。


    玉石在自然界曆經千萬年的地火冶煉、地理擠壓、雷電擊打、土壤侵染、水砂侵蝕、風霜磨礪等種種必然和偶然的自然考驗而蝕刻的天然痕跡,層層積澱,逐漸形成的表皮,造就了玉石的天然原始包漿。


    它滑熟厚重,幽光沉靜,顯露出一種溫存的舊氣。


    恰恰與剛出爐的新貨那種刺目的賊光,浮躁的色調,幹澀的肌理相對照。


    包漿既是一種物質化的膜,更是一種柔和內斂的韶華,它古樸、蒼老、穩定、成熟的氣質使人產生鑒證曆史的靈感。


    不隻玉器、瓷器、石器、木器、銅器、牙雕等有包漿,連書畫碑拓等薄如蟬翼的紙絹製品在內行人眼裏也統統有包漿。


    包漿承托著時光,使用年代越久,包漿越深越厚。


    不知元道長對文物的鑒定如何看待?”


    王一清講到節骨眼上,留下一大半,他想試元玄子文化底蘊到底有多深厚。


    元玄子斟一盞清茶,淡然道:


    “我們出家人,對金玉無多鑒賞,對身外之物不感興趣。


    隻是喜歡琢磨這世上的各色人等。


    貧道最愛看那些流浪漢,你瞧他那袖口、衣領,包漿有多厚!


    再瞧那張飽經風霜皺紋累累的臉,刀工有多細!


    那脖子上的老灰皮,還有酒糟鼻頭的天然沁色,這些都告訴我們什麽是生存的痕跡。”


    黃強忍不住笑起來,說:


    “敢情流浪漢、要飯的都成了人中玉石了,哈哈哈,為什麽大家都不去流浪、要飯呢?”


    元玄子亦笑道:


    “大家都去要飯,要誰的飯去?”


    王一清感覺自己風頭被壓製,有些不服氣,說道:“周朝的時期,人們將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


    《說文解字》說玉有五德:


    潤澤以溫,仁;腠理自外可以知中,義;廉而不劌,行;鮮而不垢,潔;折而不撓,勇;瑕適皆見,精;光澤並能不相陵,容;叩聲清徹遠,辭。


    請教元道長,不知流浪漢和要飯的是否具備以上幾種品德呢?”


    元玄子歎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這些昂貴的禮品是你專門給我們準備的嗎?”黃強單刀直入,挑明話題。


    元玄子搖搖頭,表示此事他並不知情。


    他正仰頭思索,這葫蘆裏的奧妙,卻在不經意間驚異地發現,亭頂上的八仙排列順序由伏羲先天八卦變成了文王後天八卦!


    莫非亭閣的頂端還在旋轉?!


    還是地麵在悄然移動?!


    難道說,迎仙居還安裝有全角攝像鏡頭嗎?


    果真如此的話,又是所為何來呢?再加上這些莫名其妙的抽獎和詩詞,價值不菲的昂貴禮品,更顯詭譎玄奇,不禁令人疑竇叢生。


    “這唱的是哪一出呢?”


    王一清見元玄子當然否認,亦是滿麵疑雲,應是和自己一樣是迷中之人,便自言自語道。


    “要不是這樣,我們不要禮物了!”元玄子對王一清商量道。


    “哦,”王一清的手死死的攥著那塊新疆和田美玉,痛苦的沉吟。


    “這是我們摸獎中的呀!”黃強馬上反對,“運氣來了誰能擋將住!”


    他們幾個哪裏知道,堂堂迎仙居豈是尋常的素齋館?


    一行人最終還是收了禮物,心懷忐忑又僥幸的離開了迎仙居,


    就在他們走到過仙橋的瞬間,從空氣飛來一團奇異的氣流,將黃強轟的掀倒,他身體一歪,就要栽進荷花池裏。


    這時,元玄子手上的翡翠指環迅即還擊,將此氣流反向旋轉,而這時的黃強恰被他身後的燕玄龍一把扶住。


    “小心!”燕玄龍緊緊地拉著黃強的胳膊,他才沒有掉落池中。


    元玄子向迎仙居的最高處看去,那裏不躲不閃地站著一位僧人,手持念珠,而那束邪風正是從漆黑色的念珠上發出。


    莫非,他就是迎仙居的主人,一位神秘的和尚?


    他為什麽要襲擊黃強呢?


    難道說就是因為黃強在吃飯的時候提及和辱罵過他嗎?


    如此說來,他的心量也真是太小了吧。


    且說四人還是順利的離開了迎仙居,驅車馳向終南山,時間已近午時。


    此時正值孟春季節,小草吐綠,柳葉泛青。


    桃李含笑,溪水爭鳴。


    日照花芳豔,燕銜苔泥輕。


    芳菲錦繡無人賞,絕世清修有真情。


    “這就是終南山嗎?”


    王一清被眼前的美景感染,氣色恢複了往日的紅潤。


    “當年元始天尊門下清微派教主太乙真人走遍神州大地,最終選擇在終南山北麓的太乙山清修。


    漢武帝劉徹曾兩次祭拜太乙天神。第二次是西漢元封二年即公元前109年,在太乙山修建了道教名觀太乙觀。”元玄子介紹道。


    “曆史上有確切記載嗎?”王一清是老牌北京大學曆史係高才生,他對考據很感興趣也極為重視。


    “《三洞秘典》記載:九天無量三林,太乙元君之周大風雨,神農水仙皆曆焉。


    武帝元封初降於終南山巨穀間,元氣凝結,隱然成像,東土二十裏許,出一天池,龜龜遊泳,莫之感觸。


    帝初建宮上下宮,送羽焚修,封其曰太乙,也曰澄源。”


    元玄子流利地引經據典,毫厘不爽。


    元玄子接著說:“澄源便是太乙天池,是天然雨水積聚而成的水池,麵積有五萬多平方米。


    太乙天池的南麵是太乙宮,北麵有呂公洞、黃龍洞、八仙洞等。”


    “現在都是風景區,要收門票了吧?”黃強狡黠地笑道。


    元玄子說:“沒錯。自秦以來,這裏一直是皇家上林苑,避暑行宮,現在辟為國家森林公園,遊覽勝地。


    每年農曆六月初一至初三,還有太乙廟會,遊人如織,熱鬧非凡。但現在要收取門票,收入歸旅遊公司所有,與道觀無關。”


    隨著元玄子的慢慢道來,車子緊貼山崖九轉十八彎,愈行愈高。


    但見兩邊:


    雲霧鎖峰,潺湧澗中。


    百花鋪路,萬樹叢叢。


    梅青李白,柳綠桃紅。


    杜鵑輕啼,畫眉呢啾。


    峭壁嶙峋,薜蘿纏蔓。


    危石壓翠鬆,嶺道遮古棧。


    千岩競秀如戰戟,


    萬壑爭流似飛劍。


    東搖西晃,乍驚尤喜。


    遠遠地,他們已望到了飛簷翹壁、香火蒸騰的太乙宮。


    “王局,uu看書 .uukanshu 您是堪輿界泰鬥,風水學專家,給我們太乙宮望望氣,如何?”燕玄龍看了一眼師父元玄子,對王一清說。


    “哪裏敢稱泰鬥?要論全國易界頭把金交椅,非李潛溪莫屬。當年道號明空子,名冠一時,但後來不知所終,真是可惜。”


    說著,王一清從口袋裏摸出一塊鍍金的紫薇羅庚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元玄子忙問:“你認識李潛溪?”


    “豈止認識,世上第一奇人啊!”王一清擺弄著羅盤。


    元玄子心說,這個老布袋還真有隱士遺風,高人風範,藏得那麽緊,真不知老布袋的水究竟多深。


    “現在信風水的人可多了,看一個樓盤就得五千元,墓穴更貴,一萬元起步,連清華大學都開這門課了,太來錢了!”黃強悻悻地說。


    “看風水可不是當歌星,可以跑調。如果沒有上師傳授秘術,靠自學或聽課,江湖稱做‘瓢學’,是要出事的!”王一清鄭重地糾正他。


    “您忒謹慎點兒,風水好壞也沒標準答案。”黃強笑著仰麵說,感覺像是開玩笑。


    王一清嚴肅地指出:“斷風水可以用八卦、奇門、心易、巫法。


    古人雲:三年尋龍,十年點穴。言其絕非易事。


    倘若簡單斷驗一些陽宅或陰墳風水也罷了。但要做,聽清楚!是做不是驗!要做風水的話,則一定得謹慎小心!做風水必須通過師承,沒有過硬的秘功,弄不好會損已損人的福壽。


    陰宅風水殺人損人,其禍更為慘烈,大至滅族,小至傷亡,不出百日立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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