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上德自知勢成騎虎,又如何能束手就擒呢?那是不可能的!


    “上,砍死一個是一個!……”


    四個杜家漢子得令,左手捉緊褲頭、右手揮舞腰刀,再一次凶神惡煞的往吳明逼近。


    畢竟,先前都是羞辱、打殺他人的份。如今眾目睽睽之下受辱,不劈死吳明對不住那一個“杜”字。


    吳明不為所動,四個皂衣差役腰刀極速出鞘、一閃身影而過,便各自架住一個杜家漢子。


    四個杜家漢子麵麵相覷,完全沒想到皂衣差役出刀如此之快。


    看來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是故意被杜家人欺負的假象。


    不但四個杜家漢子心裏發怵,就連杜上德在發怵中又驟起了一陣拔涼之感,涼透了心肝脾肺腎!


    好冷,冷若冰霜!


    杜上德覺得:為了杜雷仕的臉麵,為了杜家在孟婆郡千秋萬代,身為血性男兒,雖然打不過吳明,又豈能忘記手中還有一把腰刀!


    腰刀,即是最後的尊嚴!


    刷!……


    杜上德腰刀出鞘,盯緊吳明,冷冷道:“吳黑皮,敢對老子動粗,老子也敢動粗!老子要是少了一根毫毛,風雷掌必不饒你!”


    吳明也不與杜上德爭辯,極其鎮定的再一次追問道:“杜上德,給與不給,快給本官一句準話!”


    杜上德見勢,徑直腰刀橫豎之間,往吳明咽喉處一閃而過。


    吳明隻是冷冷一笑,皂衣大氅極速一揚、二指一伸又一緊,眨眼之間就夾住了杜上德襲來的刀光。


    之後,吳明二指使力一折,彈開杜上德的腰刀去了三步之外。


    杜上德虎口驟起一陣撕裂之痛,緊接著一綹曇花落地。濕漉漉的右手,驟起一股鹹濕的氣息。


    “吳黑皮,你,你,你,……”


    “杜上德,不會功夫還使刀弄槍的,就不怕折斷了雙手?……”


    “吳黑皮,你,你,你,……”


    “杜上德,本官好心再問你最後一次,給不給本官回太守府?……”


    “吳黑皮!臭黑皮!爛黑皮!該死的黑皮老鼠!你家杜大爺我寧死不回,寧死不回!寧死也不回!……”


    就在杜上德罵罵咧咧之間,忍痛換回左手斜捉腰刀,歪歪斜斜的往吳明心窩處疾刺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吳明側身一閃刀光,刀鋒正對杜上德的腦門!


    咻咻、咻咻,……


    斜地裏飛來兩支筷子,一支筷子直取杜上德歪歪斜斜的腰刀、另一支筷子直取吳明劈人的腰刀!


    被筷子這一擊,杜上德的左手似有萬鈞重,跌跌撞撞的又退去了一邊。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客緣齋掌櫃,果然水深!


    杜上德再一次驟起一陣冰涼透底,宛若掉進萬丈深淵,即黑暗又如冰掛子,早晚要碎成一堆渣滓。


    杜上德頓感大為不妙,要不趕快尋出一條脫身之計,不被吳明捉走,也會被半老小徐娘暴揍一頓。


    畢竟,這一桌台的食物已經潑灑在地,誰見了,誰都會有火!


    吳明腰刀一斜似有百鈞,自然也不會與半老小徐娘為敵。


    遠近的鄉民與大戶人家都稱之為菩薩心腸,不看僧麵看佛麵,徑直斜持腰刀又退後了三步。


    畢竟,半老小徐娘並非等閑之輩,連張義這樣的紈絝子弟也為之無可奈何,確實真有本事。


    “住手!在客緣齋內,由老娘我一個人說了算!來者皆是客,聚散都是緣。這裏隻許吃喝,要人老命的事,離客緣齋越遠越好!……”


    半老小徐娘一邊打著長短不一的哈欠,一邊又婀娜而下閣樓,身後隻緊隨著店小二一人。


    店小三、店小四、店小五都趁著店小二去喚半老小徐娘之際,各自又回去忙著各自的手中活。


    隻要半老小徐娘一出手,在客緣齋內從來就沒有止不住的打鬥。


    “老娘我還想著多睡一小會兒,沒想到這麽多事!真讓老娘不得安生,真讓老娘我不安生呐!……”


    “都說一說,都說一說,這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半老小徐娘蘭花指輕揚,手絹如燕掠過眼前這一處亂局。


    吳明見勢,腰刀一正,畢恭畢敬又道:“掌櫃的,本官受太守大人之命,來拿杜上德回府問話!這一個杜上德,不從,還抗命!……”


    半老小徐娘手絹輕輕一揚,極速止住話茬子,悠悠道:“吳大人,得,得,得!官有官路,商有商道,江湖有江湖規矩!官府的事與客緣齋沒有半點關係。要在客緣齋內拿人,老娘我也無話可說!”


    “但是,在客緣齋內要人老命,老娘我就不許!出了客緣齋,斷胳膊掉大腿與客緣齋沒有半點關係,這是客緣齋的規矩。你可明白!”


    吳明自是微微點頭,隻要杜上德待會兒敢踏出了客緣齋屋簷下半步,拿住杜上德必定易如反掌。


    杜上德一時長舒了一口氣息,隻要在客緣齋內不走,一眾皂衣差役也就無可奈何,徑直疾呼道:“掌櫃的,掌櫃的,投店,我要投店!先來兩間上房,先住一個月!”


    吳明與一眾皂衣差役隻是冷冷一笑,以杜上德的性子,三天不上房揭瓦就活不下去,能在客緣齋避禍住一個月,純屬無稽之談。


    半老小徐娘看杜上德略有一些驚慌的神情,又見一地肉食,自是怒火中燒。不吃,也不能糟蹋!


    “杜上德,你與官府有何瓜葛,老娘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既然你還想著投店,那也好,先把地上這一些肉食,給老娘我吃幹淨咯!要是吃不幹淨,不但要收你雙倍酒肉錢,休想投店!……”


    杜上德總算又尋著了一根救命稻草,這一些掉在地上的肉食,本就糟蹋了許多,要吃幹淨,自然是吃幹淨。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杜上德不得不放下桀驁之氣,徑直腰刀一扔,蹲下身子,急切又道:“掌櫃的,我吃,我吃,我一定吃幹淨!江湖中道: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好,好,好極了!”


    杜上德旋即捉起一根豬肉肘子,先“吧嗒、吧嗒”的撕咬起來,一邊又抓起一把小米豆湯羹,一邊舔食下肚,急切道:“好吃,好吃,好吃,味道確實好極了!……”首發


    店小二冷笑道:“杜上德,方才不是說這是一個上好的世道嗎?眼下如何?眼下又如何啊?”


    杜上德皮笑肉不笑,道:“店家小二哥,難道,這不是一個上好的世道嗎?那一些刁民窮得吃土,你看,我這地上還有豬肉肘子!那一些鄉民與流民叫苦連天,你看,我這不是地上能揀豬肉肘子?這一個世道,難道不是上好的世道嗎?”


    店小二一時無語至極,隻是白了一眼杜上德,而後轉身去幹活收拾其它的桌台。有半老小徐娘在,沒有一個人能在客緣齋內逆天。


    杜上德一邊吃著,一邊招呼四個杜家漢子道:“還愣著幹什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起來吃,一起都來吃啊!早一刻吃完,早一刻投店;早一刻投店,早一刻周全!”


    四個皂衣差役見勢也收回了腰刀,放開了四個杜家漢子。


    畢竟,前一夜四個杜家漢子羞辱吳明,眼下四個杜家漢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取其辱,確實解恨。


    江湖中道:出來混的,遲早要還的。隻是,一眾皂衣差役都沒有想到,現實報來得如此之快。


    吧嗒、吧嗒、吧嗒,……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杜上德五人一時完全沉醉在揀食的美味中,就連方才已經被踩成大餅的饅頭,也都極速沾著地上的小米豆湯羹細嚼慢咽起來。


    此時此刻,杜上德五人好似完全忘記了置身在客緣齋中,uu看書 .ukashu.om 就好似郡城角落裏揀食的乞丐。


    杜上德一副得意至極之感,就如春風十裏。遙想在九尺驛道與各國流民送春風,沒想到還能在客緣齋被春風吹了一回,實在妙極了!


    不用吃土的這一個世道,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上好世道!


    “掌櫃的,小米豆湯羹,確實難得一見的好味道。掌櫃的,這大饅頭配上小米豆湯羹,絕配!……”


    杜上德一邊下咽,一邊說道之際,雙頰與下巴盡是小米豆湯羹的糊糊,全然是三五歲的小孩子!


    半老小徐娘見勢,怒火滅去了三分,冷冷又道:“方才老娘我在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有人說這不是人吃的東西,還說是豬食!……”


    杜上德自是佯裝不知,急切又道:“掌櫃的,這麽好吃的美味。怎麽可能是豬食?又怎麽可能會是豬食呢?豬,是吃不了的!”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 手機端:https:/


    “豬,又怎麽會同類相食呢?同類相食,好比就是讀書人說的‘易子相食’,那是萬惡的世道,與這一個上好的世道相去甚遠,相去甚遠!”


    半老小徐娘一時輕歎道:“真不知是人不如豬,還是豬不如人!”


    杜上德輕抹嘴角,指著地麵道:“掌櫃的,現在可以投店了吧!管它人不如豬、還是豬不如人。豬,注定要被人分而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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