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大德輕搖著蒲葵扇,護住鄉民抬走了吊橋上的死者,又讓水性好的鄉民跳下護城河去撈屍,折騰了好一會兒,人群中這才哀嚎著一陣猛過一陣的號子離開了郡城。


    陳靜見這一些鄉民漸漸遠去,這才不得不放開了將校頭領,越女劍回身一正,極速一閃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往城內一瞅,六大馬車蒲葵扇確實賣了不少,但是依然還有四大馬車蒲葵扇。


    陳靜一時心驚,雖然孟婆郡數千鄉民買走了蒲葵扇,但是卻有數十個漢子喪了性命,心情低沉如夜裏的一隻螞蚱,好似孟婆郡中的這一局,看不到希望,又無能為力。


    縱身一躍殺了張義吧,張義先前也說過,太守張信一定會秋後算賬;況且,五鬥米道至今都還沒見一個人影,一時更讓人琢磨不透。


    陳覺突然覺得,要是午時還未把這四馬車蒲葵扇賣完,不知道張義還會使出多少幺蛾子。


    陳靜旋即斜身上馬,越女劍橫放於鞍前,又不得不左手取了一把蒲葵扇,右手取了一把蒲葵扇,徑直又張口疾呼道:“蒲葵扇,上好的蒲葵扇,一個銅錢一把的蒲葵扇!來呀,來呀,都快來看看呀,……”


    可是,無論陳靜怎麽招呼,再也沒有一個人影近身,街麵上的店家各顧著各自的買賣,也都隻當陳靜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買賣。


    陳靜輕飄飄的瞅了一眼兩大馬車蒲葵扇換來的銅錢與金銀,堆了一大片地方真如遍地開花都是錢。


    陳靜策馬先往街角的一頭奔了過去,這才發現有數百明光鎧的大小將士腰刀出鞘堵住了路口。


    陳靜一時極其惱怒,旋即又往街角另一頭策馬奔了過去,依然還是有數百明光鎧的大小將士腰刀出鞘堵住了路口,……


    陳靜拉直了馬韁繩,高頭大白馬一陣驚悚的“噅兒、噅兒”撕裂之聲過後轟然落地,緊接著指住城樓上一通大喝道:“張義,你是何道理?既然讓我來郡城賣蒲葵扇,又何故不讓人上前來買?你這是故意與我設局難堪,是也不是?”


    張義一副五石散兌酒醉酒的模樣,又“啪啪、啪啪”的輕搖了一回折扇,悠悠又道:“女俠,何出此言挖苦啊?本公子確實讓你來郡城賣蒲葵扇,本公子可沒讓人不來買蒲葵扇,是這一些人自己過不來!”


    “倘若在兩個時辰之內,你要是還賣不完蒲葵扇,女俠你還是一個人從孟婆郡消失了吧!免得大小將士出手相送,相逢終歸一別!”


    “雖然,本公子極其不舍。可是,又怕你壞事。花兒雖然好看,可是刺兒太多了,禮送出郡,此法合情合理。身為讀書人,此法溫文爾雅,又不慍不火,好著呢!”


    “……”


    陳靜一時明了,看來張義挖空心思的就是想讓六大馬車蒲葵扇賣不完,如此就有了詆毀人的由頭。


    張義自然也心知肚明,要不是陳靜手中有越女劍,一時半會又勝不了越女劍,不然,早就亂刀、亂箭解決了。這才不得不在郡城眾目睽睽之下羞辱陳靜,然後讓陳靜沒法在孟婆郡待下去,如此以來,張家人心安,五鬥米道也心安。


    孟婆郡是張家人說了算,又如何能容忍陳靜這樣的人存在?況且,越女劍與幽嫣穀墨家必然扯得上關係,更要禮送出郡了。


    這麽多年來,張義雖然也都明白幽嫣穀墨家之名,也都聽說過幽嫣穀墨家弟子北鬥七星劍陣的厲害之處,但是幽嫣穀墨家弟子也少有在孟婆郡中拋頭露麵。


    當然,與幽嫣穀墨家弟子有關聯的能人,能不來孟婆郡立足一時半會,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張義自以為:身為堂堂一郡的太守府公子,倘若連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辦不妥,情何以堪?


    張義誌在必得,又以為:這一些行走江湖的俠客,愛惜聲名如羽翼,隻要兩個時辰之內賣不光蒲葵扇,醜了行走江湖中的名聲,那就是斷了翅膀的一隻小鳥。


    張義又輕搖了一回折扇,隻要送出了陳靜出孟婆郡,客緣齋半老小徐娘依然還是掌中之物。


    陳靜一時無語至極,沉思之間又不知如何是好。畢竟,沒有一個人靠前來,自然就賣不去一把蒲葵扇。況且,手中也沒有那麽多銅錢,也買不下這麽多蒲葵扇。


    日頭漸漸的有一些高了,太陽的熾熱透過麵紗鬥笠,越發讓人心急,也越發讓人心焦,……


    就在這一個時候,從街角的另一頭傳來了一陣嘈雜的人聲,人聲中齊聲歡呼道:“神仙來了,神仙來了!謝神仙,王神仙,……”


    漸漸的,漸漸的,人群確實往這一邊步了過來,看眼前這一副光景,這一群人是要從東門出城去。


    走在最前麵的兩個長者是一身襲地而又飄逸的白衣白袍,鶴發童顏一笑宛若天上來的神仙。


    左邊一個長者頭戴白色綸巾,正是王獻之;右邊一個長者頭戴青色綸巾,正是謝安。


    王獻之是王羲之的七兒子;謝安在家中兄弟排行老三,家中的一個侄女卻是王羲之的兒媳。


    王獻之與謝安雖然兩人看上去相差不大,自然也有輩分之別。


    在王獻之左邊一個手持一柄金絲金鞘長劍的漢子,正是當今老王鏢局新任少主王虎之,王虎之是王獻之的其中一個侄兒;在謝安右邊的那一個人正是謝氏神算子謝靈運,謝靈運是謝安的一個侄曾孫。


    陳靜初眼看來,王獻之與謝安的一副模樣確實如仙中的長者,不怒自威、不笑而喜,好似不著世間的一粒塵埃卻也置身世間。


    謝安一眼看見了這四大馬車蒲葵扇,徑直眼中有光,緩緩上前取了一把,輕飄飄的扇了一回,一身白衣白袍飄逸如煙如雲,轉身之際又輕嗅了一回蒲葵扇的味道,仰頭之間的那一種愜意勝過了五石散兌酒,緊接著又對身後眾人問道:“你們說,仙不仙?仙不仙?……”


    王獻之輕撫了一回鬢發,一邊仰頭輕笑道:“謝三叔,仙,仙,仙極了。真是無人能出其右啊!”


    謝安旋即又輕搖了一回蒲葵扇,對王獻之脫口而出道:“你這老小子,你們家就屬你說話最好聽,入心入肺,確實甜得發膩!”


    王虎之在一旁入耳,旋即持劍抱拳道:“謝三大爺,方今天底下,沒有人能比您老更仙了!別人要是敢仙,您老就是他們的祖宗!”


    謝安也不顧及,徑直脫口而出道:“都道虎父無犬子,你這一個王孫子,倒也機靈,不過也得給你小七叔好生學一學,如今又執掌了老王鏢局,可不能虎頭虎腦咯!”


    王虎之長劍一斜,畢恭畢敬又道:“謝三大爺言之有理。這不,晚輩接掌了老王鏢局,安排妥當之後,盡孝心陪小七叔一程。”


    謝靈運在一旁插不上話,除了年幼之外,其他三人都是長輩,長輩說話胡亂插嘴,是無禮的。


    謝安旋即轉身看見陳靜一身白紗白袍、白色麵紗鬥笠、高頭大白馬,又見鞍前的那一柄越女劍,大吃一驚,緊接著左手掌半弓,大拇指在食指與中指間掐算不停,……


    謝安一邊掐算,一邊輕搖了幾回蒲葵扇,緊接著仰頭一陣輕笑道:“緣分,緣分,這一切也都是天定緣分啦,哈哈,哈哈,哈哈。這一行,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


    謝安旋即蒲葵扇一收,正了正身子,聲如洪鍾又急切追問道:“敢問女俠高姓大名?”


    陳靜倉促之間又不得不斜身下馬,uu看書ww.ukanshu.co 畢恭畢敬如實相告道:“晚輩陳靜,見過各位前輩,實在愧疚得慌,這幾車蒲葵扇擋了諸位前輩的大道,情非得已,情非得已!”


    謝安一時如釋重負,旋即又斜臉與王獻之道:“老小子,你我這一行,還真是得遇其人。這一位女俠將來與你王家,與我謝家,都是繞不過去的女中豪傑啊!”


    王獻之一臉吃驚,旋即又不解道:“謝三叔,謝氏神算子之法,確實無人能及。可是,這一位女俠又非王、謝二家任何一族,……”


    謝安旋即又一陣輕笑道:“老小子,難道你還不信不過謝氏神算子之法?既然能算定王虎之接掌了老王鏢局,又如何不能算定你家小兒不能重掌老王鏢局?”


    王獻之一臉迷糊,旋即又畢恭畢敬又道:“既然如此,小兒就此更名為王靜之,如此可好?”


    謝安笑而不語,王獻之又對王虎之囑咐道:“虎兒,以後可得好生照看好你這一個靜之小弟弟,……”


    王虎之倒也沒有任何不快,都是一家人從不分彼此,徑直脫口而出道:“小七叔,您且放寬心。咱們江南王家一家人,江南謝家也是一家人,江南王、謝都是一家人。待將來虎兒老去之際,老王鏢局定當交與靜之小弟弟手中。……”


    謝安一旁輕撫了一回蒲葵扇,輕聲又道:“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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