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爹,爹呀。爹,爹呀。……”


    李訓見狀大吃一驚,旋即驟起一陣急促又肝腸寸斷的哀嚎,接著腰刀一旋又往李聲速狂奔過去。


    西門霸聞聲也是一驚,長刀刀尖空空如也,並未接觸到一絲一毫可見之物,抬望眼之間這才發現長刀並未傷及李聲速皂衣一寸之地。


    西門霸一時明了,看來八成是李聲速因傷勢過重而失手了!


    西門霸旋即眉頭輕舒,接著微微又一笑,心中驟起一陣如夏日午後般的燦爛光明。倘若如此,李聲速與李訓命當絕於“露水營”。


    西門霸得意李聲速失去了手中腰刀,沒有了兵器又如何再禦敵?


    西門霸一時如釋重負,警覺之心就如風過境一般飄散沒了蹤跡。


    如此,這就是勝券在握!


    一步、一步、又一步,……


    李訓倒也沒來得及關心西門霸手中長刀是否攻殺前來,一臉憂傷卻最著急李聲速傷勢。身為人子,怎麽能不去關心自家老爹呢?


    畢竟,方才李聲速也都說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李訓這一身虎背熊腰,通通源自於李聲速。


    飲水而思源,更是不忘其本。


    李訓徑直皂衣一拂,腰刀極速入地半尺,一邊扶著李聲速一隻胳膊道:“爹,爹呀。爹,爹呀。爹,爹呀。你這都是怎麽一回事呐?”


    “方才,方才不都還好好的嗎?這可嚇壞孩兒了,嚇壞孩兒了!”


    “……”


    李聲速麵有一絲慍色,抖擻右手還想去捉回腰刀,可是無論怎麽用力,最後卻怎麽也都使不上力。


    李聲速又瞅了一眼血跡斑斑的李訓,一邊緩緩又道:“江湖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傷病傷病,受傷也是一種毛病啊!”


    “我兒,爹已經使不動腰刀了。我兒,怕不怕死?你怕不怕死?”


    “……”


    李聲速嗓子有一些沙啞,沒想到孟婆郡第一快刀之名,竟然在“露水營”裏顏麵掃地了。況且,年少時還是孟婆郡人見人愛的美男子!


    李聲速突然覺得:丟人,已經都丟到兒子麵前,那這就是一次奇恥大辱;但是,眼下又無法力挽狂瀾,簡直就是丟人丟到家了。


    李聲速眼眶中一閃秋水,卻又不敢正視李訓,徑直又道:“我兒,爹爹是為步軍校尉而死,爹爹是為孟婆郡李家而死,死而無憾!”


    “我兒,我兒,你得記住了!要是爹爹死了,每月初一、十五的時候,多燒一回紙錢,在紙錢上一定都得寫上:步軍校尉李聲速親啟。”


    “我兒,你都聽明白了?我兒,你都聽明白了嗎?我兒,能與爹爹再說一遍嗎?我兒,我兒,……”


    “……”


    李訓聞言一臉尷尬,儼然一副交代後事的樣子,接著又入耳了李聲速兩聲“咳咳”,之後又是一綹海棠花枝落地,忍不住點了點頭。


    “爹,爹呀。爹,爹呀。孩兒不怕死,不怕死!砍頭無非碗口大的一塊疤,爹爹方才所言孩兒也都一一記住了,孩兒都一一記住了啊!”


    “爹爹是為孟婆郡李家而亡,死得其所,更值得李家人世代祭祀!”


    “爹爹還讓李家人多燒紙錢,紙錢上一定還得寫上爹爹的名號,這樣爹爹收錢才不會打馬虎眼,……”


    “……”


    李聲速聞言輕輕一抬頭,仰頭看見黑壓壓的一片天空,就好似眼前這一副悲催的光景,徑直又輕蔑的看了一眼四周跳躍的燭台。


    李聲速突然覺得,這一些燭台都在放聲嘲笑;燭台跳躍的身影就似一個又一個幸災樂禍的看客。


    李聲速一時又明白了:要是身處不順之地、逆境之時,無論什麽人、什麽事,都是在與自己作對!


    還好,怎麽說李聲速也是一個讀書人,這一點還是看得明白,徑直對跳躍的燭台一陣鄙視,然後一次輕蔑的白眼,就算是扯平了。


    李聲速倒也並不是真的在意燭台的無盡嘲笑,要嘲笑就讓它嘲笑吧,有時候嘲笑也是一種力量。


    如今,李聲速十年如一日都在走自家的路,都在走孟婆郡步軍校尉這一條心儀已久的陽光大路,孟婆郡李家必定又將聲名鵲起,必定能敵過“張楊費吳”四大家,或許能成為“李張楊費吳”五大家之首。


    李聲速極其深情的扭頭又仔細看了一遍李訓:鼻子還是那一個鼻子、嘴巴還是那一張嘴巴、麵容還是那一副相似的麵容,字字珠璣又道:“我兒,孺子可教也!我兒,真是我李聲速的好孩兒!”


    “我兒,如此甚好,咱們孟婆郡李家算是後繼有人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我兒,我兒,……”


    “……”


    李聲速聲聲呼喊,雙頰上驟起的一陣更比一陣猛烈的激動,那就似孟婆江波一浪蓋過了一浪。


    李訓突然發覺這麽多年來,終於第一次感受到李聲速像別人家疼愛孩兒的爹原來也是一個樣子,一時激動就似孟婆江夏日碧波,一浪卷過一尺,再一浪卷過又一尺。


    李訓感激不盡,徑直一頭重重埋入李聲速胸前道:“爹,爹呀。你是孩兒最好的爹,最好的爹!”


    李聲速聞言臉上一陣抽搐,準確的說來,李訓一頭埋進去不但撞到了傷口,還撞疼了胸口,旋即又一陣輕呼道:“哎喲,哎喲,孩兒呐,你說得爹好心疼,好心疼!”


    李訓聞言一臉茫然,突然覺得方才確實口不擇言,徑直又一臉愧疚道:“爹,爹呀。爹好,爹好!”


    李聲速聞言卻是一臉沉默。


    西門霸倒提長刀轉瞬之間又立於李聲速與李訓五步之外,倘若長刀左右一揮,雙雙必定人頭落地。


    西門霸看李聲速這一番: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並未為難李聲速與李訓。


    西門霸待李聲速與李訓相顧無言之際,旋即又緩緩問道:“孟婆郡步軍校尉李聲速,噗,如今後事都交代好了嗎?倘若後事已經都交代好了,那在下就先送你一程了!”


    李聲速聞言繼續沉默。


    李訓聞言胸中如夏日後的孟婆江波極速一湧,旋即捉緊腰刀反手與西門霸斜劈而來。


    “想傷我爹,與你拚命!”


    李訓話音剛落,西門霸長刀極速一旋,旋即猛烈一刀斬開了李訓腰刀,接著長刀回手在李訓胸前重重一杵,之後連環腿如雨而下。


    李訓一個踉蹌連滾帶爬閃退去了十步之外,“哎喲”一聲尋回腰刀準備轉身攻殺之際,西門霸長刀已然結實的壓在李聲速脖子上。


    “爹,爹呀,不要啊!爹,爹呀,不要啊!爹,爹呀。……”


    李訓一時持刀進退兩難,徑直放開了嗓子一陣驚天疾呼。


    李訓一時明了:進,李聲速隻會去得更急;退,卻愧為人子。


    李訓一時正在糾結不進又不能退之際,突然雙腿“撲通”跪地,緊接著又一陣哀嚎道:“爹,爹呀。孩兒無能,爹爹一路走好!”


    “爹,爹呀。你走之後,方才囑托之事,孩兒也都照辦,照辦!”


    “……”


    李聲速聞言一臉鐵青,臉上突然閃過一陣猙獰,幾次三番張口欲言之後,徑直緩緩閉上了眼睛。


    李聲速長呼了一口氣息,接著又長吸了一口氣息,徑直字字珠璣說道:“想我李聲速一世英名為步軍校尉而死,死而無憾;為孟婆郡李家而死,死得其所。命喪亡國喪家之犬刀下,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又能奈天何?殺吧,來吧!”


    “殺吧,來吧!殺吧,來吧!”


    “……”


    西門霸見狀倒也並沒有被氣勢嚇倒,uu看書 ww.uuknshu徑直也不客氣,旋即怒目圓睜厲聲大喝道:“殺,殺,來咯!”


    西門霸長刀一道寒光,刀影跳躍中盡是滿滿的殺氣,即使用一成力斬下去,李聲速也是必死無疑。


    噅兒、噅兒、噅兒,……


    突然,一陣急促的撕裂聲驟起之後,緊接著又一陣馬蹄聲從西邊軍營一閃白影而至,一道寒光銀槍如遊龍出海,轉瞬之間已然立在轅門內,淩空而下一聲“當”!


    西門霸長刀又被銀槍“四兩撥千斤”猛烈撞開去了三步之外,銀槍盡頭正是一臉鐵青的太守張鋒。


    張鋒馬韁繩極速一止,白馬再一次受驚前腿抬高六尺有餘,一對前蹄落地之際蕩起一股塵煙彌漫去了十步之外,“露水營”中近處的燭台火光全部貼盞一陣急促的跳躍。


    張鋒一臉無窮無盡的怒氣,銀槍極速回手倒提,厲聲大罵道:“奶娘的胸!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都為孟婆郡當差,何來手足相殘!”


    李訓見突然來了張鋒,麵有八分喜色,心中巨石轟然落地,旋即掙紮著起身拖刀奔向李聲速。


    西門霸先是一驚,旋即長刀一正,畢恭畢敬抱拳與張鋒道:“步軍頭領西門霸,見過太守大人!”


    “太守大人,卑職正在執行太守大人之前與巡城軍士下的軍令。軍令如山,卑職不得不從!”


    “卑職敢問太守大人,執行大守大人軍令,如今又何錯之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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