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高朋座,觥籌閃金光。


    王僧虔自在堂中案前正坐,一排燭台跳躍如白晝之光,古色古香的案台上一應熱氣騰騰的鍋鼎杯盞菜食顏色深淺各不相同,左邊案前是張三、李四、王儉,右邊案前是劉一虎、夏侯子蘭、陳靜。


    李四去神機營請王儉時,已然明說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陳靜的真實身份隻瞞住劉一虎一人。


    王僧虔這一席,一者陳靜一路勞頓必定饑腸轆轆;二者席間多敬劉一虎酒水與菜食,中間又隔了夏侯子蘭,一時半會也少生疑心。


    玉盞一仰,清酒下肚。


    雙掌輕舒,目光躬親。


    王僧虔右臂緩緩一張,旋即抱拳與劉一虎說道:“親王二殿下大駕光臨,老王鏢局實屬蓬蓽生輝。如今純依香兒女俠已至,席內全無一個外人。三日後騎豬大賽,還望親王二殿下與我等分撥差事!”


    “恭聽親王二殿下吩咐!”


    “恭聽親王二殿下吩咐!”


    “恭聽親王二殿下吩咐!”


    “……”


    劉一虎酒過三巡興致勃勃,旋即玉盞一抬,聲如洪鍾道:“承蒙老王鏢局錯愛,三日後神機營騎豬大賽,想必宮中已經安排妥當。”


    “即使禦史台蠢蠢欲動,咱們還得將計就計,禦史台敢亂動就讓禦史台譚中天當一回‘蠢蠢’!”


    “況且,親王殿下‘鬼軍’會四散藏於神機營中。神機營軍主蕭順之、隊主王廣之要參賽,神機營內外一切,王儉將軍可得費心咯!”


    “……”


    王儉滿沿玉盞一弓,旋即一飲而盡,先示意劉一虎,再示意王僧虔道:“親王二殿下,二叔,你們都放寬心。隻要王儉在,倘若沒有軍令,除了死人能抬出神機營之外,活人休想走出神機營一步!”


    張三一旁盯住王儉道:“子,你可不能打胡亂說。禦史台不但有大差役,更有‘十二飛鷹’。無端殺戮朝中大官員,倘若沒有陛下詔令,你的軍令又有何用?”


    李四附和又道:“這正是老朽我擔心的事。倘若沒有陛下詔令,譚中天已然一手遮天,咱們光想著將計就計去殺譚中天,譚中天又會不會借陛下之手大開殺戒呢?”


    劉一虎覺得張三、李四說得極其有理,本來誅殺譚中天一事皆是先斬後奏的兵行險著之招,想要劉一龍詔書手令比登天還難。


    劉一虎玉盞滿沿,一飲而盡又輕聲說道:“兩位前輩的擔心極其有理。倘若萬一事急,那就由我劉一虎一個人擔當著。就不信譚中天不懼怕我這一個親王二殿下!”


    “江湖都傳譚中天使快刀,我這一個親王二殿下也使快劍!究竟是刀快,還是劍快,自見分曉!”


    “如今,少主又得老王鏢局第一鏢師之後夏侯子蘭大俠,還有純依香兒女俠,‘十二飛鷹’又有何懼?”


    “……”


    王僧虔一時眉張目笑,旋即玉盞滿沿又敬劉一虎道:“親王二殿下運籌帷幄,自然決勝於千裏之外。先者,親王二殿下與先少主似有兄弟之情,如今在下這一個少主,該當尊親王二殿下一聲前輩了!”


    “親王二殿下前輩,老王鏢局以後可得靠你了。我等必當全力以助親王二殿下誅殺譚中天!”


    “……”


    劉一虎一時醉眼朦朧,欣喜之際擺手笑道:“如此,我等也是分君之憂,全陛下一世聖名啊!”


    王儉旋即玉盞滿沿,隔空一敬劉一虎道:“親王二殿下,原本二大爺與親王殿下交好,末將按輩分算起來也是一個兒孫輩,還望親王二殿下以後多多關照孫輩末將!”


    “如今,神機營軍主又是親王二殿下的弟子,這就是坊間百姓人家說的‘親上加親’,親王二殿下但凡有任何差遣,末將候命!”


    “……”


    劉一虎左手玉盞輕放,右手二指左右一擺,輕笑道:“你這子,罷了,罷了。年輕人建功立業無可厚非,心急也情有可原。如今還得同心協力,一同滅了譚中天!”


    “待滅了譚中天,一定上奏陛下一份不世之功,也讓你功成名就!如何?這樣子,你該滿意了吧?”


    “……”


    王儉欣喜,正求之不得。旋即又玉盞滿沿,然後互幹為敬。


    陳靜在一旁自顧動了幾筷子菜食,入耳眾人之言卻味同嚼蠟。畢竟,一時又回想起百合樓中的一句話: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陳靜緩緩低頭之間,一時陷入了沉思,看來還得想辦法去尋“破綻”,畢竟腦袋裏又回想起半老徐娘曾經說過的話:要用心去看這一個世界,要用心去聽這一個世界。


    王僧虔坐得高、看得遠,一時發覺陳靜臉上不快,但是又不能明言一二,免得劉一虎疑心。


    王僧虔又不得不滿沿玉盞一抬手,隔空與劉一虎笑道:“親王二殿下前輩,親王二殿下前輩,在下王僧虔恭請三日後騎豬賽分撥差事!”


    劉一虎若有所悟,一時好似恍然大悟道:“哎呀,你看這記性!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啊!還好沒有五石散兌酒,不然壞了多少大事!”


    “好說,好說,好說呀!三日後騎豬大賽,老王鏢局一應人等不離我這一個親王二殿下三步之內,看禦史台譚中天如何動手!”


    “倘若譚中天動手,我這一個親王二殿下即可上奏陛下以忤逆之罪就地拿下他斬千刀、殺萬劍!”


    “……”


    王僧虔雖然心中不快,但又不得不抱拳相謝道:“在下替老王鏢局多謝親王二殿下前輩了。”


    陳靜在一旁也不好發問,聽劉一虎言外之意:老王鏢局的一幹人等,就是少主王僧虔與夏侯子蘭都得如隨從立於劉一虎身後了。


    也罷,劉一虎好歹是官。


    劉一虎與王僧虔之後的一席話如耳,陳靜完全也記不起了,旋即隻捉緊了筷子大快朵頤。


    折騰了這麽一大圈,確實先飽了肚子再尋禦史台“破綻”。


    既然禦史台譚中天誠心要亡老王鏢局,上一次事急沒能潛入禦史台,待宴席散後再行潛入禦史台。


    陳靜一想到這裏,又使勁夾了兩筷子菜食,有道是:餓漢不知飽漢苦、飽漢不知餓漢饑。


    既然民以食為天,那麽能多食一筷子的時候就多食一筷子,倘若如魏地野店想吃而隻有涼白水的時候,確實倍感淒涼無比。


    夏侯子蘭在席間隻顧側耳傾聽,也沒說一句話,也沒動一次筷子,宛如就是門外侯著的丫鬟。


    張三與李四也覺索然無味,旋即先夾一筷子,然後又慢慢咀嚼一筷子,緩緩放下筷子長歎一口氣息又捉回了筷子,如坐針氈之感。


    劉一虎正與王儉玉盞把酒言歡之際,一時除了酒中情、醉中意,好似三日後神機營的騎豬大賽完全就似一場兒時的過家家。


    王僧虔在堂中隻得左右逢源,一時又左右為難,畢竟先少主所言:禮之用,和為貴。特別事關老王鏢局生死存亡的時候。


    就這樣大概過去了一個時辰,堂外突然閃進一個下人,急忙上前稟報道:“啟稟少主,親王二殿下府中總管傳話,說得讓親王二殿下急速回劉府,親王殿下有要事相商!”


    劉一虎也有七八分的醉意,旋即耷拉了腦袋斜眼與眾人半喜半驚道:“親王殿下,親王殿下可是我這一個親王二殿下的兄長呀!同處一府之中,好似老死不相往來,卻也相安無事了這麽多年!”


    “也罷,用尋常百姓人家來說,長兄為父,酒後之言:兄即是父、父即是兄,我這一個當弟弟的,還不得不回去應承一聲!是不?”


    “親兄弟明算賬。uu看書.uukanshu這一回當是上陣親兄弟咯!詩雲:王於興師,修我戈矛。……王於興師,修我矛戟。……王於興師,修我甲兵。……”


    “……”


    劉一虎緩緩挪開腳步,左右步子跌跌撞撞,下人極速上前護住劉一虎袖子離開了案前。


    “各位英雄豪傑、女中豪傑,三日後,神機營騎豬賽再見咯!”


    “各位不必拘禮,譚中天的人頭已如案板上的魚肉,再放三日必定臭氣熏天,哈哈,哈哈,……”


    劉一虎搖擺了身子離開了這一間屋子,張三與李四目送劉一虎遠去的身影,又過了一會兒功夫,旋即雙雙立身,李四玉盞一擲碎成一半,然後裂為兩半、四半,……


    “不就是一個親王二殿下嗎?擺什麽臭架子?豬鼻孔裏插蔥,就是一頭大象了啊?少主,求人不如求己,咱們還得靠咱們自家人啦!”


    張三玉盞案台上重重一放,環視一眼,旋即也抱拳說道:“少主,方才去請劉一虎時,劉一虎還極其擺譜,咱們還真得靠自家人為妙!倘若受了劉氏恩惠,將來隻怕幾輩子的性命都搭進去了,在別人眼裏也覺得沒還夠恩情。”


    王僧虔倒也沒有過分張三與李四,瞅見方才王儉與劉一虎眉來眼去的樣子,急切又道:“我兒王儉,不,侄兒王儉,眼下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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