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紫衣女孩兒撕心裂肺嚎啕大哭之際,紅衣女孩兒身下的中年漢子突然微微一笑,嘶啞又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仁兄,咱們一起上路,也好有一個照應。路上也好共讀三綱五常之言:君不正,臣投他國;父不慈,子奔他鄉。……”


    紅衣女孩兒早已抽泣嘶啞了聲音,斷斷續續似雨後林中綠葉上的水珠子窸窸窣窣落地有聲。


    “爹爹,爹爹。咱們也不告了,咱們即刻就回揚州,回揚州之後也早晚都喝五石散兌酒一醉方休。”


    “爹爹,喝了五石散兌酒,飲罷方抬頭;喝了五石散兌酒,醉後萬般有;喝了五石散兌酒,夢送黃金樓;五石散兌酒,好酒叻!——”


    “爹爹,五石散兌酒這麽好,又何必再為民請命呢?倘若真的是‘民貴君輕’,為什麽天下那麽多達官顯貴、名門大族不爭著挽起袖子、扛起鋤頭下田犁地呢?”


    “爹爹,民不貴君不輕啦!既然官官相護如此,咱們還是回揚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掃門前雪、何堪鄉民是與非啊!”


    “爹爹,別再強了!為了這一些破事,娘都被你氣死了。再這樣下去,隻怕紅紅也不久於世了!”


    “……”


    紅衣女孩兒滿麵憂傷之際,中年漢子又搖了一搖頭,旋即幽幽說道:“紅紅,你這一個傻孩子,平時讓你多讀書,總是有道理的!”


    “誠如你言‘民不貴君不輕’,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爹爹快不行了,不要做傻事,好好活下去。”


    ”雖然爹爹對謝氏梅花易數之法甚為反感,但謝大師曾經說過:明日風光正好,今宵落雪又何妨!”


    “紅紅,爹爹,……去了!……”


    “……”


    中年漢子兩眼突然又一泛白,身子如巨石落地一攤,耷拉了雙臂如兩截枯木沒有了一絲生氣。35xs


    這一個中年漢子,也死了!


    “爹爹,爹爹。不要啊,你要紅紅怎麽辦啊?紅紅在建康城中一無親、二無友,盤纏也花光了,這可如何是好?天啦,天啦,天啦!”


    “爹爹,爹爹,爹爹,……”


    “……”


    兩個女孩兒此起彼伏的撕裂哭泣聲回蕩在秦淮河急促東流的波浪中,遠遠蕩去了數百步之遠。


    圍觀的眾人:有憤怒不語的,有漠不關心的,有泛陣陣白眼的,有隻當是看了一場悲情戲的,……


    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安慰,畢竟這兩個中年漢子在禦史台受了數次酷刑,得罪了禦史台就是得罪了劉一龍,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陳靜突然想起來,孟婆郡的楊欣無意之中確實說過,老王鏢局少主王光明與禦史台有交情。


    況且,王光明曾經還想師從陳旭嫦,禦史台為何下手狠重不為民請命,這其中有何緣故一問便知。


    陳靜馬韁繩猛烈一拉,白馬前蹄突然抬高六尺有餘,一陣“噅兒、噅兒”的撕裂聲之後,裏外數層的人群頓時閃開現出了一個大缺口。


    陳靜旋即翻身落馬急步上前,幽幽說道:“兩位妹妹,切勿傷心過度,意外變故確實心碎萬般,人死不能複生還需節哀順變。”


    “方才兩位孝心感天動地,本姑娘是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如今萍水相逢自當出手相助,路途車馬之資自當解困代辦,望車馬早日回鄉入土為上上之策。”


    “兩位妹妹,不知何時動身回蘇揚二州,本姑娘這就為你們張羅一回車馬。兩位妹妹以為如何?”


    “……”


    兩個女孩兒緩緩止住了抽泣,不可思議的互視了一眼,紅衣女孩兒率先說道:“多謝女俠出手相助,隻是幽嫣穀墨家穀主江湖傳聞已亡十年。35xs倘若真是幽嫣穀墨家穀主,女子自當接受。隻是幽嫣穀墨家也已亡十年,女子是萬萬不能接受的。還望女俠切莫多心!”


    “女俠,有道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世間沽名釣譽之輩何其多,女子不願被沽名釣譽所汙,你又如何能證明你就是幽嫣穀墨家穀主?”


    “……”


    陳靜費力不討好,一時尷尬至極又無話可說?又如何能證明?


    “妹妹,倘若你與幽嫣穀墨家有何誤會,說與本姑娘聽一聽,本姑娘定與你解惑答疑!”


    陳靜也很想弄清楚,曾經世人皆知的幽嫣穀墨家弟子,十年之後如何又不得人心了呢?


    幽嫣穀墨家之名,難道臭了?


    這怎麽可以!


    正當陳靜一個人沉思翻滾思緒之際,紫衣女孩兒脫口而出道:“女俠,多謝你出手相助,雖然女子也不能接受你的恩惠,也不想關心你究竟是不是幽嫣穀墨家弟子。倘若你真是幽嫣穀墨家弟子,女子也不想與你再說一字半句!”


    陳靜心中突然一怔,看來十年光景確實已經過去了,幽嫣穀墨家之名不增反減,是憂又愁!


    陳靜一臉茫然急切追問道:“妹妹,何故如此啊?”


    紫衣女孩兒一邊平放了血跡斑斑的中年漢子,一邊又瞅了陳靜一眼,幽幽說道:“女俠,看來你是剛來孟婆江南的吧!自從幽嫣穀墨家被楊恩夜襲覆滅之後,幽嫣穀墨家之名就一落數千丈,這一些年來暴政民不聊生,幽嫣穀墨家弟子名聲自然每況愈下,不比往年!”


    “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幽嫣穀墨家四弟子、五弟子、六弟子之名也都跟著‘升天’了!”


    “……”


    陳靜好似眼前豁然開朗,劉一騰、劉一虎、劉一躍揚言退出幽嫣穀墨家說不一定還真有隱情。


    罷了,至於有沒有隱情,待尋了機會去石頭城報國寺一問劉一躍便知曉了。眼下第一要務,還得安排這兩個女孩兒喪父的身後事。


    正當陳靜開口張羅之際,紅衣女孩兒卻疾聲大呼道:“建康城中的父老鄉親們呐,女子紅紅之父命喪禦史台酷吏之手,如今身無一文銅錢,故而在此賣身葬父,隻要葬得了家父,立字據為證:一生一世為奴為婢絕無半點怨言!”


    陳靜心中又一怔,急忙製止住紅衣女孩兒,嘶啞喊道:“妹妹,你還有大好青春年華,怎麽能自賣其身?本姑娘出手相助,為何總拒人於千裏之外,真是好生費解!”


    紅衣女孩兒又瞥了一眼陳靜,又指了其父皮開肉裂之處,哀怨說道:“隻要與酷吏有關的相助,女子一概不接受。殺死了人,又假裝慈悲心腸來救,不覺得惡心嗎?”


    陳靜驚嚇後退了三步,這一個紅衣女孩兒已經把幽嫣穀墨家弟子當成了禦史台酷吏之流!


    陳靜好生冤枉,急切又道:“妹妹,人與人之間都是有區別的,你不能一棍子就打死了一群人!”


    與此同時,紫衣女孩兒也緩緩張口嗓子道:“建康城中的父老鄉親們啦,來之前爹爹也是破釜沉舟最後一搏,如今也回不去蘇州了。爹爹也命喪禦史台酷吏之手,如今身無分文也無落腳之處,故而也在此賣身葬父,倘若出得起價錢的貴人葬了爹爹,立字據為證:一生一世為奴為婢絕不後悔!”


    紫衣女孩兒瞅了一眼紅衣女孩兒,紅衣女孩兒又瞅了一眼紫衣女孩兒,四目相對天各一方本不是親人、同病相憐卻更勝似親人。


    紫衣女孩兒極速一把捉住紅衣女孩兒雙手,半哭半泣道:“紅紅姐姐!你我同是天涯苦命人,卻是相逢勝似一家人。莫非天意?”


    紅衣女孩兒也極速一把握緊紫衣女孩兒雙手,半哭半泣道:“紫紫姐姐!你我原本相逢本不識,uu看書 .uukanshu 而今薄命相遇又相知。確實緣分!”


    “紅紅姐姐。……”


    “紫紫姐姐。……”


    “……”


    雖然也有人流淚傷感,但也沒有一個人膽敢上前“買身葬父”。


    畢竟,這兩個中年漢子是被禦史台酷刑打死的,倘若是一般落魄人家的女孩兒、又或者是家道中落的女孩兒,建康城中的大戶也樂於出手“助人為樂”,誰家大戶又沒有幾個丫鬟、幾個妾,即使再低級一些,洗刷的下人也總用得上。


    倘若買了這兩個女孩兒,就與禦史台脫不了幹係,“引禍上身”之舉確實也沒有人願意幹。


    圍觀的路人一時左右搖頭歎氣緩緩而去,除了說長道短之外,沒有一個人願意出手相助。


    紫衣女孩兒旋即絕望的凝視紅衣女孩兒,紅衣女孩兒又無奈絕望的凝視紫衣女孩兒。


    陳靜緩緩三步上前,又幽幽低沉說道:“兩位妹妹,那還是由本姑娘助你們一臂之力吧!”


    “不,也不稀罕!——”


    紅衣女孩兒與紫衣女孩兒同聲相答之間,陳靜哭笑不得更是左右為難,這要說什麽好呢?


    “喲,喲,喲,瞧這梨花帶雨的模樣,爺我心都快要碎了。”


    “既然又是蘇、揚二州名門之後,想必琴棋書畫也不錯。從今往後,百合樓花魁非二位莫屬!”


    陳靜扭頭之際,怒目而視大罵道:“你個混蛋,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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