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靜勒馬止蹄飛身下馬,左右尋覓之間瞅見木船船蓬中緩緩步出來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


    眼下這一個女子雖然穿戴極其平常與村姑無異,但是在舉手投足之間從骨子裏流露出一綹又一綹無法掩飾的優雅高貴之氣,非比“十山八寨”中五大三粗的落魄鄉民。


    這一個女子含情脈脈、麵若桃花、柳眉風細腰,婀娜娉婷大有哲夫成城之姿、哲婦傾城之態。


    這一個女子姓潘名玉奴,本是孟婆郡中大名鼎鼎的潘家族人。隻因為潘安被斬禍及無辜族人,故而孤苦伶仃流落於孟婆江波上。


    後來,潘玉奴在孟婆江上拜師學藝撐船擺渡尋了這一份生計,而後被其師更名為:潘玉兒。


    其師覺得“玉奴”二字終歸一輩子辛苦,到頭來還隻能做黃金美玉的奴隸確實心酸至極;而“玉兒”二字一輩子辛苦還能做黃金美玉的兒女自然也能留下一絲安慰。


    潘玉兒立在船頭,滿麵春光鶯鶯燕燕笑道:“這一個白衣的漂亮姐姐,是你在喚玉兒嗎?”


    陳靜見潘玉兒從骨子裏有幾分親切感,畢竟女為悅己者容,也便牽馬上前悠悠問道:“船家,孟婆江北岸如今隻有你家一條船,本姑娘不得不尋你擺渡過江了。眼下,可是渡江的大好時辰嗎?”


    潘玉兒眉頭輕舒,“噗嗤”一笑緩緩說道:“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是自從咱們潘家人的‘靠山’倒了以後,玉兒一個人就隻有靠這一江東去不複返的孟婆水咯!”


    “姐姐,在玉兒的船下從來沒有不好與大好之別。這一江孟婆水過的去也過、過不去也過,從來都安安當當的送過路人去了江南岸!”


    “姐姐,前一些日子江湖傳聞北山關會有大動靜。所以這一些‘靠水吃水’的船家怕禍及生計,也都早早的遁去了江南岸。”


    “姐姐,孟婆江北隻有玉兒天不怕地不怕,那一些膽怕事的船家也就掙不得這一趟買賣了!”


    “姐姐,你是從北山關而來嗎?北山關有什麽大動靜?……”


    陳靜見潘玉兒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陣勢,感覺兩個人有九分的相似之處,也便放下了戒備,脫口而出笑道:“船家,說出來你會害怕嗎?本姑娘確實從北山關而來!”


    “那一邊確實動靜太了!‘十山八寨’被拓拔子推滅了、拓拔子推也在北山關被人殺死了。……”


    潘玉兒一邊恭迎陳靜上了木船,一邊拉住白馬上了船頭,回頭起錨收索撐槳擺渡之際,十分吃驚的說道:“確實大動靜!隻是,‘十山八寨’要是沒了,那魏國的窮人家連過窮日子的機會也沒了,大概隻能全家‘吃土’了;拓拔子推要是死了的話,馮太後必定暗自高興著呢!”


    陳靜覺得潘玉兒言之有理,如果魏國連綠水青山的“十山八寨”都沒有了的話,像獨孤老太婆一家清寒估計還真要吃一回觀音土。


    至於拓拔子推那一個狼子野心之輩、心懷叵測之徒,馮太後想不高興都怕來不及。


    陳靜沉思之際還以為:除了馮太後之外,閉關的酈道元應該也會高興,魏國白蓮社弟子更會高興。


    酈道元高興自不必細說,魏國沒有了最強的忤逆之臣自然興不起刀兵;白蓮社弟子高興那是因為少了一個潛在的對手,畢竟十年前魏國官家都與白蓮社弟子都能合二為一,隻怕十年之後會更甚。


    陳靜仗劍端坐船頭,潘玉兒船篙一點,木船如冰河上一塊冰溜子,極速無阻的滑了出去。


    孟婆江波上一綹又一綹漣漪也泛去了陳靜雙頰,迎麵江波上一層又一層淡淡的薄霧,一絲愜意的清涼入肺自是心曠神怡。


    潘玉兒船篙又向前輕輕一點,薄霧中緩緩射入江麵的幾綹朝霞,金光燦爛確實讓人神往。


    陳靜恍惚之間,心神如昨,旋即又幽幽問道:“船家,十年前‘十山八寨’獨孤老婆婆送了一群孩子和兩位燕國勇士過江。孟婆江上可有這一些英雄事跡傳說嗎?”


    潘玉兒沉思了片刻,旋即又脫口而出笑道:“拳頭擋不住飛沙、飛沙遮不住流水。十年前,玉兒在那個時候還是一個的姑娘呢!”


    “不過啦,世人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十年前的那一件事,玉兒確實也身在其中。哎,……”


    潘玉兒突然一聲歎氣,更似一陣驚雷,江水激蕩重重一擊水波。


    陳靜側耳聽出了端倪,與潘玉兒遊離的神色相去實在太遠,這其中一定還有不為人知的事。


    當初,一群人在白鳥城中受慕容太白臨終所托,但願最後東方勝與西門霸不負所托。


    陳靜愧疚之際,又不得不急切追問道:“船家,莫非這其中還有許多英雄事跡不成?”


    潘玉兒輕點了一回船篙,若有所思之間,好似要在十年前的記憶中搜尋出一片完整的江波倒映來。


    “姐姐,十年前那一個夜晚,孟婆江北岸除了玉兒木船外,還有不知道誰家的一艘畫坊遊船。”


    “玉兒隻記得,隻有兩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上了玉兒的船,其餘幾個人都上了那一艘畫坊遊船。”


    “玉兒的木船怎麽跑得過畫坊遊船!待玉兒的木船江南靠岸之後,早就沒有了畫坊遊船的蹤跡,更沒有了那幾個人的影子!”


    “為此,那一個叫慕容川東的孩子,還與玉兒大吵大鬧了一回。嫌玉兒的木船是破船、爛船,還詛咒木船以後會半道沉江!”


    “哎,雖然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這裏是孟婆江水啊,這孟婆江水又如何能是‘王土’?”


    “……”


    陳靜心中微微一顫,驟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難受糾纏而又盤旋在胸中,愧疚之意又久久不能散去。


    聽潘玉兒如此說來,上了木船必定就是慕容川東與慕容蘭西兄妹,還有玩伴耶律達斡爾胡東。


    上了畫坊遊船的必定就是慕容秋霞與慕容雨菲姐妹,還有虞丘婉柔與虞丘婉兒姐妹,更有賀蘭雲青以及兩位“十二甲子”勇士。


    慕容太白一家人最終還是分散又分離了,十年都已經過去了,隻希望這一家人一切都還安好!


    陳靜一時沒有想明白,像潘玉兒這樣的木船,莫說八個孩子加兩個大人,再來十個人也還寬敞。


    “船家,既然一路同行過江去孟婆江南岸,為何要上不同的船?當初是過江的路人太多了嗎?”


    陳靜覺得不可思議,這麽簡單而又淺顯的道理,怎麽能分開走?


    萬一遇見歹毒之徒,沒有了“十二甲子”勇士相護,就燕王府中的那一招半式怎麽能行走江湖?


    潘玉兒“噗嗤”一笑,旋即又半嗔半怒道:“姐姐,那裏有太多過江的路人喲!今日玉兒想來,這麽多年來孟婆江中也少有畫坊遊船,那一日怎麽就那麽湊巧?”


    “玉兒覺得啊,恐怕這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事。隻是,玉兒當時覺得那一群人實在太好笑了!”


    “兩位白羽鎖子甲大漢後背的孩子非要上畫坊遊船。說畫坊遊船奢華大氣,不失燕王府規矩!”


    “上木船的慕容川東非說船安全不會遭歹人算計,因為船無處藏身,開闊一目了然。”


    “這不,同為一路過江的人,就分成兩撥人過江南岸了,至於之後還有什麽事玉兒也就不知道了。”


    “畢竟,玉兒為了這孟婆江上的一份生計,u看書 .uunsh 也少與人來往,也不喜亂嚼那一些無稽之談!”


    “……”


    陳靜心中驟起一陣急劇如浪打百尺江流的隱隱不安,隻怕東方勝與西門霸也辜負了慕容太白。


    陳靜呼出了一口孟婆江上溫潤的水霧之氣,又吸入了一口孟婆江上清涼的水霧之氣,後背一股拔涼之感上升百會穴、下降湧泉穴。


    也罷,既然此行過孟婆江南的目的就是為尋這一群孩子,無論結果如何也都要把她們尋個正著。


    陳靜在心裏突然尋思,孟婆江南之地隻有在孟婆郡還能熟悉一二善惡好壞之輩,如今隻有先去建康城中尋劉氏三兄妹了。


    雖然拓拔子推說劉氏三兄妹已經退出了幽嫣穀墨家,估計以為穀主已經被鬱久閭阿史那殺死了,穀主都死了又談何幽嫣穀墨家弟子?


    世上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的列子何其多!這不,燕國之滅就是樹倒猢猻散,‘一門分三宗’的宇文氏與段氏作孽就是牆倒眾人推。


    陳靜思索已定,待上了孟婆江南岸,策馬直入建康城中去尋劉氏三兄妹,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不是已經活生生的回來了!


    潘玉兒擺渡過江並未再理會陳靜,而是放開了清爽的嗓子,幽幽回蕩了江南曲:“殺魚呀,提刀,蝦呀魚酥,啊啊啊!——”


    陳靜倍感耳熟,先前在孟婆郡中聽半老徐娘幽幽唱過一次,如今隻要上了孟婆江南岸,那就是回家一般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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