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還如大浪淘沙般的急劇無節製、無規律的上下、左右波動不止!


    驛道,像一條九尺寬的深色緞帶,來回上下、左右似一個總角孩童那般調皮的蹦蹦跳跳;又好似一望無際的大江中一艘無依無靠的小木船,隨波逐流、隨風飄蕩。


    驛道,兩邊花枝招展的梅林,在雪花點點的月色下,悄無聲息的地震一來,雪絨花紛飛、嫣紅梅花紛飛,又是一場突如其來且更為猛烈的花雨中夾雜了雪雨。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劉文之手中映了跳動寒光的天師劍刺向陳小英胸前的時侯,是一臉極度得意,還咧嘴一陣輕蔑的嘲笑道:“嘖嘖嘖嘖,貧道以為幽嫣穀墨家的弟子都長了三頭六臂,原來還是和貧道一樣,長了一個腦袋兩條大腿,該有失足的時候!哈哈,……”


    “幽嫣穀七弟子陳小英,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今天,就讓貧道送你上天,……”


    “……”


    陳小英,見天師劍上下滿滿的寒光中盡是無窮無盡的殺氣,反手倒提了越女劍想反擊,那知道腳下的地麵經過剛才你來我往的打鬥,蓬鬆而又“咯吱咯吱”的雪地,被踩成了一團又一團的冰溜子!


    雪地裏的冰溜子,是越踩越滑、越滑越溜,隻要滑溜的一開始,就好似一隻極速旋轉停不住的溜溜球,完全不能由人控製。


    陳小英,腳下濕漉漉的玄色靴子在一團又一團的冰溜子下,左右來回一滑,身子不平衡一個歪斜,又反了一個方向跌倒在地,完全在冰溜子上失控了!


    陳小英,一邊急忙連滾帶爬,又一邊如醉酒了的漢子一般左步右行、右步左行,萬幸還躲過了劉文之天師劍的這一劍刺殺。


    正當陳小英連滾帶爬的時候,劉文之好似捉住了陳小英這一連串的破綻,心中突然豁然開朗又天高雲淡般的像喝了一罐子的蜜糖,甜得發膩、膩得神采奕奕。


    劉文之,雖然追了上去,還近身了陳小英,但是陳小英手中的越女劍並沒有使出該有的劍招。


    劉文之,一時的激動與欣喜萬分,感覺幽嫣穀陳小英的死期貌似就在眼下的這一時半刻之間。


    劉文之,已經顧不得天師劍的劍招了,隻要連滾帶爬的陳小英站穩身子之前,從陳小英後背心一劍捅下去,結果也是一樣的!


    劉文之,天師劍隻要夠著了陳小英的後背心,隻要用力一捅,天師劍還要用力的旋轉半圈,致命的效果不比一劍封喉差多少!


    劉文之,看眼前這光景,心中那一顆早已熱血沸騰的心,在三天三夜中得到了最爽快的一次釋放。


    劉文之自以為,今夜隻要殺了陳小英,白蓮社的宏圖大業就少了一個繞不過去的牽絆,像陳小英這樣的絆腳石,越少越好!


    “白蓮社千秋萬代,該死絕的幽嫣穀墨家弟子,……”


    “你,去死吧,……”


    “……”


    劉文之,一邊用天師劍像長矛一般直刺去了陳小英的後背心,又一邊用了底氣十足的輕蔑之言詆毀幽嫣穀的墨家弟子,像是頃刻之間就能了結了陳小英的性命。


    噅兒、噅兒、噅兒,……


    一陣急促狂奔的馬鳴,從劉文之的耳朵根處突然響了起來。


    這一陣急促而狂奔的馬鳴聲響過以後,一陣呼嘯而過的風聲從劉文之的耳朵後背如流星一閃而過,在冰天雪地的世界裏還能感受到風聲裏一陣輕微暖暖的溫度。


    嘭、嘭!


    重物與重物的猛烈撞擊聲,雖然沒有金屬與金屬之間的撞擊聲那麽嘎巴脆,也沒有金屬與金屬之間撞擊那般火花四射;但是,這一陣撞擊聲卻不亞於從十層樓閣上扔下了一張桌子、或是一把椅子、或是一撫案台!


    這一次突如其來的撞擊聲,是劉文之披頭散發的後背,被陳小英的旋風白馬兩條剛勁有力的前腿,如泰山壓頂一般的重重一踢!


    坐騎救主,劉文之的心肝脾肺腎頓時一陣猛烈的撕裂!


    “咳咳,咳咳,咳咳,……”


    劉文之,被旋風白馬偷襲的重重一踢還如當頭一棒,讓右手中的天師劍一時好像失去了八分力道與九分的速度,頃刻之間就像一隻著了秋霜的茄子、著了狂風暴雨的一樹花朵、被鄰居家饑餓至極的豬拱了一地的白菜,更是心碎了一地!


    撲通~


    劉文之,正在萬般錐心的咳嗽之際,一時緩緩的失去了力道與心情,雙腿像是遇見了劉家列祖列宗一般,不由自主的跪在了雪地。


    噗嗤,噗嗤,……


    劉文之,實在沒有忍住心中如撕裂了的心肝脾肺腎,一股鹹濕而又急躁的熱血匆匆湧上了心頭、極速奪口而出,猛烈的噴射去了眼前三尺之外,血跡染紅了兩塊酒壺大小的雪地,在雪花點點與月光下更像是兩朵初現的曇花。


    劉文之,感覺眼前的事物開始旋轉,開始更為猛烈的旋轉,此時整個地麵不像起伏了的江波,更像是要翻滾了的百丈海浪!


    劉文之,被陳小英的旋風白馬重重一踢,倒並沒有被踢昏失去了神智,好歹也是江湖傳聞的“僧道雙煞”,如果就這樣被區區一匹馬踢昏了,還真不配這一個“煞”字!


    在劉文之眼前旋轉的,是越來越猛烈的地震,在地麵如海浪一般晃動之間,還能清晰的聽見遠處的房屋倒塌聲、巨石翻滾聲、家禽家畜驚叫中夾雜了哀嚎聲,更有一聲又一聲悲慘的男女老幼之聲,……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將有多少家中的父母妻兒看不見明天升起的太陽;也將有多少家中的父母妻兒在災難之下一貧如洗。


    現在的劉文之,雖然天師劍處在了陳小英越女劍的下風,但是此時天師劍根本沒法準確的去傷到陳小英,陳小英也根本沒法再來取劉文之的項上人頭。


    劉文之,在心中隻是微微的一笑,這突如其來的地震天災之後,白蓮社的弟子將會與日俱增,白蓮社的宏圖大業將迫在眉睫。


    甚至,在劉文之的心中,更希望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來得更猛烈一些、更持久一些!


    劉文之,在心中正默默的這樣嘀咕的時候,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確實更加猛烈、更加持久了!


    “啊,啊,啊,……”


    這三聲刺耳的驚叫聲,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是陳小英在越來越猛烈的地震中驚慌的失聲了。


    這麽強烈的地震,像劉文之這樣頭發花白的老道士心中,幾乎也是第一次遇見,更何況像陳小英這樣年輕的俠客,還是一個女人!


    撲通撲通、劈裏啪啦、稀裏嘩啦、嘰裏呱啦、窸窸窣窣,……


    就在這陳小英和劉文之大約數百尺之外,一座城隍廟在強烈的地震中倒了外牆、塌了圍牆、摔了屋簷與房梁,一時之間月下的雪花中還夾雜了一層灰蒙蒙的塵土。


    陳小英,雖然在幽嫣穀苦練越女劍法的時候,像身體平衡也練了多少個日日夜夜;但是在地麵強烈的搖晃波動之間、在滑溜溜的雪地上,還要保持身體平衡,確實沒有眼下這樣的機緣去苦練。


    陳小英,作為一個女人,失聲是自然而然的第一反應,失聲之後的片刻才是腦子清醒的時候。


    “嚶嚶,嚶嚶嚶嚶,……”


    陳小英,一連串如夢醒似的奇葩囈語,終於從失聲的驚叫聲中找回了突然失去的自我。u看書


    陳小英,左手越女劍劍鞘猛烈插入左腳下的雪地裏、右手越女劍插入右腳下的雪地裏。


    陳小英,一對濕漉漉沾了雪花點點的玄色靴子,在一肩寬的劍鞘與劍麵之間,目光如炬注視了跪在雪地裏的劉文之,又極速半蹲了馬步像一個小河中的船夫、大江上的漁夫、滄海裏的擺渡人。


    陳小英,半蹲的馬步隨了地震劇烈搖晃的波動,一時也隨了越來越猛烈的晃動,左右、上下跟了節奏一起晃悠了起來。


    就在這一個時候,一陣比滿月更為灼人雙眼的光芒,從西邊的天空中極速猛烈的斜射墜下,像是一顆燃燒殆盡的流星。


    在光芒後麵,長拖的尾巴上映出了一朵如煙如霧如夢如幻一般的白色蓮花影子,極速往崩塌的城隍廟裏又義無反顧的砸了下去。


    劉文之,在地震中雙手捉了劍鞘與天師劍,索性匍匐在了雪地上,像一隻兔子又爬又跳的往遠處躲閃開了。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劉文之,出過的汗比陳小英吃過的鹽,或許還真的多了許多!


    陳小英隻是幹瞪眼,一時雖然平衡了身子,但又沒有十足的把握追出去取了劉文之的項上人頭。


    劉文之,像兔子蹦近了黑色的高頭長鬃大馬,一躍上馬,拉直了馬韁繩,任憑黑色的高頭長鬃大馬在驛道上急躁的狂奔。


    劉文之,落荒而逃的時候,強忍住心中的疼痛,像是解脫了一般又高興的大喊道:“白蓮現世,白蓮社千秋萬代,……”


    這一次,隻尷尬了陳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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