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尹飛揚在x市的開發區的別墅離喬爺爺喬奶奶的別墅僅僅隻有三百米遠。


    風格一樣,卻有喬家別墅的兩倍寬。江小魚站在他客廳的時候,沒再往前進一步。隻略略抬高了清冷地眼眸,看著那張放肆的男性臉清清楚楚地說道:“我們這是交易。”


    “不錯,是交易。”尹飛揚大笑著點頭。


    “那麽,我們先把條件談好。”江小魚麵無表情地坐下。


    “可以。”尹飛揚爽快地回答,也在她身側坐下來。“你無非是要喬雲濤和喬雲雪的清白和安全。我答應你。我的條件是,從此你離開喬雲濤,成為我尹飛揚的專屬女人,不得和喬家任何人再有關係。”


    顯然這樣還不夠,尹飛揚湊近了她,近得他呼出來的氣都掠在了她的臉兒:“表現得好,你就是尹家的大少奶奶,表現不好,那便是我尹飛揚一生的情婦。如何?”


    江小魚看著尹飛揚一手放在她肩頭,一手卻抓過她一把青絲聞著,好象她的頭發多香似的。


    她看著他的手移動,沒有掙紮,隻冷冷地看著,似在看小孩子在胡鬧。好一會兒才點頭:“好。隻要確信喬家姐弟的安全,我會立即離開喬家,我會和所有喬家人斷絕來往。我的自由全是你的。”


    “成交。”尹飛揚浮起大大的笑容,放開了她的一縷青絲,“我會盡快去找你們那堆所謂的父母官,找人證明喬家姐弟清白無辜。喬雲濤依然會是他風光無限的喬副市長。不過,你……”


    尹飛揚的笑容驀地變得邪魅異常,那雙桃花眼燦亮得讓人不能相視。


    “你什麽時候去市政府?我隻要親眼看到喬家姐弟出來,親眼看到媒體發出的新聞澄清對喬家姐弟的誤會,我隨時便出現在你跟前……”江小魚淡淡地告訴他。


    “不,你必須現在就在我身邊,隨時等我的好休息。”尹飛揚明明笑著的臉閃過一絲一殘忍,但那隻是一瞬間,立即恢複如常。


    “你確定雲雪也安全?”江小魚緊緊地盯緊了尹飛揚,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神情。


    “你在擔心雲維庸?”尹飛揚何其聰明,一下子想到江小魚對喬雲雪安全的不確定是為了什麽。他洋洋而笑,“包括喬雲雪。我可以確保兩人的名譽和自由得已恢複,但利益卻不能。經此一事,一紙合約,喬雲濤那抵押的兩成股份已落入雲維庸之手。雲維庸要的是佳家,喬雲雪拋出的三成股份悉數落入他手。這兩天佳家股票暴跌,雲維庸大肆吸收遊股,手中的股份已逾六成,雲維庸已是佳家的最大股東,他當然不會再為難喬雲雪。雲維庸求財,求名,也想雪恨,但不想謀命。”


    原來如此。


    這樣說來,不是幸虧原來已把兩成股份抵押到了汪明權手中,要不然這會如果把四成股份全數抵押給尹飛揚,那麽沈玉清的心血可說是顆粒無存。


    不得不感謝汪雪琴。


    江小魚輕輕地合上眼睛,讓心中的痛楚慢慢流過心頭,雲維庸這男人的心思果然縝密啊!


    是個人才,在感情麵前卻是個蠢男人!蠢得一塌糊塗。


    “其實偷偷地說吧,也不能說雲維庸是佳家的最大股東,而是我和雲維庸並列成為佳家的大股東。”尹飛揚得意洋洋,“他用的全是全家福的本錢,而全家福的本錢本來就有我的一半。所以我們五五分成。小魚,嫁人要嫁個有能耐的男人啊,省得自己億萬財富傾進他人之手。這會兒你應該看得清楚,我尹飛揚可比喬雲濤能幹多了……”


    “什麽時候去市政府?”江小魚現在沒有時間傷痛,隻緊緊地捂緊了自己的心口。


    那兒,撕裂般的疼。


    喬雲雪這次的打擊,可以說是致命的。但願喬雲雪能咬牙挺過去。感情和事業的雙打擊,但願都打不倒喬雲雪這個女強人。


    她如今隻有希望,就是佳家易主保不住了,喬雲雪仍然能用心經營新世界地產。在這連串的打擊中不致於落個一敗塗地,那樣才有東山再起的可能,那樣才能恢複當初那個意氣風發豪情萬丈的喬雲雪。


    雖然她江小魚從來不好勝,不爭強鬥狠,可是她此刻非常希望喬雲雪快快平複心裏的創傷,把雲維庸打進十八層地獄。


    “現在。小魚要不要跟我一起立即去市政府,確認喬雲濤和喬雲雪的安全出來。”尹飛揚顯然等這一刻已經太久,這會兒才答應得如此爽快。


    “要。”江小魚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們的協議要不要簽署個字,免得你將來反悔。”尹飛揚似笑非笑,“雖然對你誌在必得,但每次在女人屁股後麵跑可不是我尹大少的風格。”


    “我以我的人格宣誓,如果我所說的承諾有假,則讓我年紀輕輕地葬身太平洋,吞入魚腹。”江小魚說得聲音特別低,可是語氣的堅定不容置疑。


    “好。我姑且相信小魚。”尹飛揚聽著毒誓哈哈大笑,“不過小魚我告訴你,你不發誓我也會相信你。因為這事情實在不小,如果你毀約,我則毀信,到時受傷的依然是喬雲濤。我想小魚不會拿喬雲濤的命來玩吧?”


    “我會聽從你的一切。”江小魚微微合了眼。但又很快睜了開來。尹飛揚,她不得不跟從他一輩子,除非他哪天趕她走。


    尹飛揚高揚起頭把胳膊抬起,不疾不徐地伸了過來。雙眼卻斜睨著旁邊那個太過安靜的女人。


    江小魚沉吟片刻,把胳膊搭上了那健壯的胳膊。


    他沒有邀請,她也沒有拒絕。江小魚主動地坐進了他的加長林肯後排。


    沒有心思打量他的寶車,江小魚一雙杏眼微眯,淡淡地看著前麵悠閑開車的人。這人和喬雲濤完全相反的人。雲維庸也不是隻好鳥。


    好一個陰狠的尹飛揚,好一個絕情的雲維庸。為達目的不擇的手段,果然夠黑夠毒。


    為嘛喬雲濤和她的心裏總是充滿陽光,而他們心裏都是一片陰暗?


    到了市政府,尹飛揚把窗戶玻璃搖了上來,然後下車,卻把車門緊鎖。


    江小魚無聲地笑了,輕描淡寫地看著鎖緊的車門――他現在就是趕她下車她也不會下車啊。沒有親眼看到喬雲濤從那裏安然出來,她怎麽會離開。


    就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離開。以後也不會離開。那是她此生最親密的人。曾經是,以後也不會變。


    尹飛揚拿著那紙合約書走進了市政府。他的腳步是那樣的輕快,好象在做多高興的喜事般。


    江小魚看著那個背影,無力地靠緊了背墊。


    等得有夠久,江小魚覺得腳有些麻,這才看了看時間。原來已經兩個小時都過去了,也對,這事情牽扯多大呀,就算尹飛揚要澄清,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幾方證人證物都要拿得出手,而且統一口徑。


    如果尹飛揚沒有足夠的準備,根本就是白白地來了一趟不說,等於是自投羅網――行賄之人和受賄之人同樣有罪。


    不過再這樣等下去,她會支撐不住。


    江小魚已經三個夜晚沒睡好,一直就處於半睡半醒之間,這會兒頭痛欲裂。


    正要合眼歇一會,瞧見尹飛揚得意洋洋地走了出來。看著這邊笑,不知道對著車笑,還是對著江小魚笑。


    江小魚輕輕地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尹飛揚得意,說明事情一如他所料,辦得相當順利,所以她也就放心了。然而心中這一鬆,她卻覺得一顆心驀地衰老,連背脊也直不起來。


    終於明白了林小霞所說的“我一身好重啊”。那時候林小霞身上就一張機票在手,可喊的就是一身太重。如今她也成了那樣的人。


    所有的負荷,都是看不見的心事。江小魚明白,這種心的刺傷已經會不可避免地會伴隨她終生。


    那就是她以後的人生。


    尹飛揚回到車上,洋洋而笑,卻隻做了個ok的手勢:“再等等,你就會看到有人出來。”


    然後靜靜地合眼養神。


    江小魚聽了,明明車玻璃已經是深藍色的,從外麵根本難以看清裏麵是什麽人,仍然把自己放低了坐著。


    她要看著喬雲濤出來,可是不能讓喬雲濤看到她。


    “喬雲雪呢?”她麵容淡淡地問。


    “喬雲濤這裏都沒問題了,喬雲雪那邊自然不會再有問題。”尹飛揚合著眼回答。


    這次等得也不短,起碼整整一個小時,然後江小魚看到喬雲濤那修長的身影從裏麵走了出來。


    喬雲濤的雙眉緊鎖著,細長的眼在圈巡著周圍的一切。被禁三天,樣子依然俊朗,神情依然鎮定。玉樹臨風得令人心碎,江小魚傾刻熱淚奪眶而出。


    雲濤――


    江小魚的手抓得出了一手的汗珠兒。


    喬雲濤心思多靈敏的一個人,尹飛揚替他翻供,當然心知有異。說不定連她江小魚的心思和舉動也全給猜了出來。


    雲濤――


    她心中默默地低喊著,白小柔和她女兒的影子也一掠而過。心中那種既釋懷又揪緊了的感覺幾乎要把她磨瘋。她把用自己一生的自由換來一身清白的男人,留給了那個可愛的白小柔。


    這是多麽不公平的事情,可是她卻覺得甘之如飴。


    然後江小魚看到他突然大步走了過來,江小魚冷汗驀地直冒,看著他愈來愈近的身影,她的慌亂無以複加。


    她絕對不願意讓他知道,是她同意了尹飛揚的要求,他才得以洗刷一身的汙水。否則依喬雲濤的性格,隻怕也會一生帶著深重的包袱。她不要他有包袱,她願意他輕鬆快樂地活著,即使身邊或許有個白小柔在陪著……


    可就在喬雲濤隻要拐個彎就能正對著看到尹飛揚的車子的時候,喬雲濤突然朝另一個方向走去。那是警察局,喬雲雪被拘留的地方。


    “我們走。”江小魚摧促著。這是個好時機。


    她不必要看喬雲雪了。喬雲濤都已經沒事,喬雲雪當然沒事。她要做的,就是等政府的通告,媒體對事情的漂白。


    尹飛揚懶散地笑了:“很好。”


    “我要先回喬家別墅。”江小魚清清楚楚地告訴尹飛揚。


    “不行。”尹飛揚一口拒絕。


    “我母親的骨灰還在那兒。”江小魚淡淡地告訴他,“我母親的骨灰不可以留到喬家。”


    現在正是非常好的時候,正值中午,喬爺爺和喬奶奶都在睡覺,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要做的事做完再離開。


    母親的骨灰?那倒是件事。尹飛揚沒有說話,隻是非常認真地盯著江小魚,近乎在審視著。看了半天,江小魚清冷的神情依舊,他看不出別的東西來。


    尹飛揚這才點頭:“好,先去喬家別墅。反正不是一般的順路。”


    仿佛生怕喬雲濤真地突然間就到了家,江小魚所有的動作都非常地快,敏捷得根本不像一個有著六個多月身孕的女人。隻是在離開時,她卻從書架裏抽出一本書來,那是《從今天開始愛你》……她自己的處女作。


    她在中間寫上一行字,然後把筆夾在書中間,再裝作讓書隨意地掉落地上,這才帶了五件東西離開:一張身份證,一件半舊的風衣,一雙半舊的拖鞋,那把鋒利的小水果刀,還有母親的骨灰壇。


    她下了樓,出了大門,沒有回頭。


    《從今天開始愛你》孤伶伶地躺在地上,從窗戶吹進來的海風把書翻開數頁,那正是江小魚的草書字體:“我錯了,活著累!會在大海永遠祝福著你……”


    出了別墅,江小魚飛快地把拖鞋往海水邊一放,然後把風衣浸濕,遠遠地拋到了海水中。


    海浪會把它送回岸邊,喬雲濤會看到這一切。


    這一切會讓喬雲濤明白,她江小魚已經因辦事不力,出了壞主意,送他牢獄之災,心中有愧,自絕於大海。


    這樣他永遠也不會想著她還在人世了吧?自然也就不會再找她,自然也會安心過他的日子。


    她隻能默默盼著,在她年歲漸長的時候,終有一天在中央台的晚七點新聞聯播上看到他。


    再坐回那輛加長林肯時,江小魚抱著母親的一壇骨灰,舉步輕緩,舉手投足間鎮定如昔。淡眉籠煙,一張秀臉依然平和。她太過鎮定的神情讓心情極好的尹飛揚愉快。


    “你做的會一切徒勞。”尹飛揚在笑,“我會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江小魚現在就在我手裏,成為我尹飛揚的專有女人。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喬雲濤那張臉變綠的樣子了……當然,戴綠帽尤其歡迎。我都忘了你們兩已經正式訂婚,你已經是喬家的媳婦了。”


    江小魚坐在車內,微微地蹙了蹙眉:“原來你並不是單單想禁錮我,而是更想和喬雲濤一較高下。你並不想我平靜地跟在你身後過上一輩子。”


    “不,我當然想的就是要你――”尹飛揚突然停了,神色怪異地看著一臉平靜的江小魚,忽然極淡極淡地笑了,“好,你說得對,你做得也對。就讓喬雲濤認為你葬身大海,從此再也沒人與我爭你。”


    沒有看尹飛揚,也沒有再說一句話。看似平靜的江小魚卻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很好,從此天下太平,人人安居樂業。隻除了她江小魚一人心苦過黃蓮,將會度日如年,也許命不久矣。


    江小魚住進了尹飛揚別墅的二樓,坐等喬家姐弟的好消息傳來。等喬家姐弟的名譽一切恢複如初,她可能也不會再留在這兒了吧?


    尹飛揚已經知道這個他前後渴求了半年多的女人已如甕中之鱉,也放心等著喬家的好消息傳來。那時,自然開始履行他們之間的交易。


    江小魚住進二樓才知道,原來這裏離喬家別墅不僅隻有三百米近,而且剛好在喬家別墅的上風口,喬家別墅發生的所有事,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說,她原來和喬雲濤在喬家別墅的恩愛纏綿,尹飛揚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怪尹飛揚這麽能記著她,原來如此!


    這會兒她就能看到喬雲濤正開車回來,然後從裏麵走出了沈玉清和喬雲雪。


    沈玉清看到兒女平安歸來,那優雅平和的神情已然恢複。反而是喬雲濤姐弟狀似不安,一下車就朝屋子裏衝。


    淚水一下子從江小魚眸時淌出。這姐弟倆是知道的,知道他們能平安出來,一定是她江小魚向尹飛揚妥協了呀。


    江小魚緊緊咬著了唇,把床上的抱枕抱了過來,籍以給自己力量,藉以給自己足夠的支撐。


    果不其然,她看見喬雲濤很快又衝了出來,手中正是她的那本《從今天開始愛你》。


    雲濤,你知道嗎?我已經從當年的你一伸手,便從此陷入了愛的牢籠。


    喬雲濤一出來,竟是向他們曾經星夜海邊纏綿的地方衝。但是他隻跑出門外五十米,便站住了。


    那雙半新不舊的拖鞋是粉紅色的,在沙灘上非常的令人醒目。就算無心,也能在第一眼看到它。


    而她那件深紅的風衣也被海水推到了岸邊。她看見喬雲濤如木雕般站著,似乎連眼睛都不會動了。他麵對著那件衣服,神情駭然。


    好大一會兒,喬雲雪也出來了,她在喊弟弟的名字。


    然後江小魚聽到喬雲濤一聲冷寒的巨吼,然後躬下身去,撿起那雙粉紅色的拖鞋,緊緊地抱在懷中。看著一個男人顫動的肩膀,江小魚知道。她心愛的男人在為她哭泣。


    這樣她就夠了。她此生都夠了呀。


    江小魚不再看,隻無力地把自己平放床上,任淚水糊了眼,糊了心。


    不知道什麽時候尹飛揚就走了進來,看著床上哭得一身顫動的江小魚,他在笑:“要哭,現在就多替他哭哭,等成為我的女人,你如果再為別的男人哭,我會讓你明白那是非常錯誤的一件事。”


    終於止住了眼淚,江小魚用力撐起自己的身子。一抹眼淚,坐正。


    “有事要說?”尹飛揚坐在了她旁邊。


    “請尹先生幫忙。”江小魚垂下了眼瞼。


    “說。”尹飛揚倒是還有耐心。


    “等這裏的一切安好,我要先把我母親的骨灰送回湖南。請你答應。”江小魚平靜地告訴他。


    “這個沒問題。”尹飛揚一口答應。


    “謝謝。等我母親的骨灰送回湖南,交到我爸手上。此後我江小魚就是你的。尹先生想要我怎樣,我便怎樣。”江小魚平靜地說。


    “還要那麽久?”尹飛揚顯然有些不耐煩,不過,他勾起唇角在笑,“無妨,七個月我都等過去,還怕這幾天。再說了,你現在這肚子真的挺礙眼,礙眼得讓我的欲望都沒了……”


    “我的孩子一定要生下來。”江小魚站了起來,緊緊地看著了他,“我是你的交易品,可孩子不是。”


    “孩子要生下來?”尹飛揚聲音大了起來,顯然這觸到了他的底線。但在看著江小魚堅決的神情後,他倒是沒有堅持,而是說,“生下來就生下來,可是我可沒有替人養私生子的習慣。生下來別讓我看到他。”


    “我會想辦法讓你不看到他。”江小魚平靜的承諾。


    交易談定。


    接下來的日子並不好過,等待中江小魚無事可作,愈發地隻沉在一心事之中。兩天之後,人就憔悴得不像個樣子。


    “媒體怎麽這麽慢?政府公文也這樣慢。”尹飛揚似乎比她還著急,一心想絕了她最後的念頭,他別扭的普通話讓人聽了好笑,可江小魚此刻斷然沒有想笑的心情。


    “要是香港,這事情辦得這麽慢,早被革職了。”尹飛揚最後發火。


    可惜這不是香港。所以尹飛揚再咆哮也無濟於事。這事情依然悄無聲息,讓江小魚放不下懸著的心。


    江小魚已經不再朝窗外看。喬雲濤姐弟現在是什麽樣子她不再關心。


    她知道這段日子喬雲濤天天在家,因為通告沒出來,說明最後的結果還沒定出來。那麽喬雲濤就還不能官複原職。


    她不能再關心喬雲濤。可這會兒她是不小心瞥了眼窗外,剛好看到白小柔正挽著喬雲濤走進喬家別墅。


    江小魚沒有動,也沒有什麽表情。她那個樣子讓尹飛揚看到了,這個掠奪成性的男人居然發火:“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


    江小魚依然沒有說什麽,隻是坐了回去發呆。


    反而是尹飛揚自己主動滅了火,歎了口氣:“好吧,我承認,我是栽了。江小魚,我也不折騰你了。你這種女人讓人折騰起來有犯罪感。等你母親的骨灰送回去,我們馬上回香港,等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們立即成親。你配作我尹飛揚的正夫人,配作尹家的大少奶奶。在我手裏,沒有哪個男人敢動你。我尹飛揚會讓你剩下的幾十年過得雍容華貴,富貴安然,你隻要安心讓我寵著就好。”


    換作任何一個女人,聽了這話莫不心動,尹飛揚的財富傾城啊,一生的榮華富貴伸手可及。可惜偏偏是江小魚,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所以尹飛揚隻得到了冷淡的“謝謝”二字。


    尹飛揚當然生氣,不對,這個橫行女人之中的男人此時非常之挫敗。他聽了那兩個字,噬血地看著江小魚半晌,最後恨恨地出去了。


    江小魚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隻是鬆一口氣,尹飛揚又走了進來,把一個筆記本電腦塞到了她懷中:“我知道你喜歡寫文字。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動物,喜歡的都是看不到的世界。好了,既然你愛,那麽我成全你。這個筆記本是你原來在‘龍風’用過的那台。裏麵還有你寫過的東西。”


    江小魚沒有拒絕。


    這樣一來,她會每天構思文文的情節,確實有了精神寄托。不用每天沉浸在記憶裏。


    而且她並不想沉浸在記憶裏,明明知道曾經都已遠去,而腹中的孩子卻需要她的一顆平常心。她必須盡快讓自己恢複正常生活。這樣哭下去,她的身子會垮的。那時不用尹飛揚一心想把胎兒去掉,她自己就會謀害自己的骨肉。


    她接著上次在香港寫了一半的短文《不曾離開你》,把情節續了下去。


    小說如人生,總不能隻有開始,沒有結尾。


    江小魚相信,她現在這個文寫出來,一定夠得上出版水平。


    在喬雲濤出來第五天的時候,終於各大報都刊登了出來,《喬副市長公正清廉》諸如此類的新聞報導在幾家報紙上都有。


    “那麽杜海燕呢?”江小魚輕輕地問。那是個舉報的人,喬雲濤已洗刷冤屈,說明她就是誣告。


    “她正在接受審問。”尹飛揚倒是沒有冷落她。他說話的神氣,可沒有把杜海燕當成他親蜜的女人。


    江小魚停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提起第二件事:“她有了你的孩子。”


    “有我的孩子?”尹飛揚嗤笑,“和我在一起時她還有兩個入幕之賓呢!誰知道那是誰的。”


    杜海燕說那句話的時候是很認真的,她確定那是尹飛揚的孩子,那麽一定沒錯。


    “如果那孩子確定是你的呢!”江小魚的聲音輕得像煙。


    “我不會要。”尹飛揚答得爽快,“我如果要孩子,有多少好女人替我生孩子,犯得著要她替我生。智商情商都歸零的女人,我把孩子領回來還得擔心基因不良。這樣說吧,我寧願小魚你把現在這個孩子生下來給我,也不會要她什麽的所謂的孩子。”


    果然是無情的男人!


    江小魚那淡淡的神情讓尹飛揚其實有些氣悶:“難道你不想我替你教訓杜海燕?”


    江小魚淡淡笑了:“我為什麽要教訓她?尹先生,我們所有的人裏麵,活得最痛苦的一直隻有她。沒有比把自己人生攪得一團亂的女人更痛苦的了。既然如此,就讓她一直這樣活下去。我現在連母親的事都不想再找她了。”


    無人愛,也沒有真正地好好愛一個人。什麽都亂了,杜海燕從來沒有過開心,她的愛情觀念讓自己的人生不會再走得平坦。


    換句話來說,杜海燕已經過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比起她江小魚如今的生活,簡直痛苦萬分。


    想要從頭活過也成了奢望,她的過往不堪得會讓自己記憶終生。


    江小魚的話讓尹飛揚沒有了話。半天才回了一句:“其實我發現你才是最沒良心的女人。”


    “我向來心腸軟。”江小魚淡淡地告訴他,“如果心腸硬,我應該這時送你一刀。”


    結果尹飛揚倒是大大地笑了起來:“好好好,不成愛則成恨,總算是為我花費心思。我都要。”


    江小魚再沒有話語。


    接下來就有了好消息,喬雲濤果然接著上任。江小魚隻在電視上看了一眼他的喬副市長行程,就走開了。


    真正失了的隻有佳家。佳家易主,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有重大的人事改革,甚至會不會直接並入全家福。而喬雲雪的道席執行官的職務,想來是百分之九十九會被雲維庸撤了吧!


    沈玉清的遺憾,那是不可避免的要發生了。佳家是她一生的心血啊!


    這天,尹飛揚自動提起:“小魚,你知不知道雲維庸對佳家這麽了解?”


    江小魚搖頭,她對佳家都還沒雲維庸那麽了解呢。


    “佳家有內奸你知不知道?”尹飛揚笑問。


    “尹先生,我現在不想提有關佳家的任何事。尹先生家大業大,怎麽就一直這麽閑?”江小魚回答他。她確實不能再想了。一切都離她遠遠的,從此活她自己的,她的生命將會是一潭死水。


    隻是她想安靜,尹飛揚卻不服氣地想把那潭死水攪活。


    尹飛揚哈哈大笑:“你不覺得我一直就很閑嗎?難道雲維庸沒有告訴你,身為管理隻要帶好自己的一批忠士,那麽做老板的就會很清閑嗎?我這三年來就沒忙過。如今為了追我尹家的大少奶奶,當然更應該好好的閑閑。”


    真該死,為什麽喬雲雪卻那麽忙呢?果然男人和女人的手法不一樣,視野也是有差別的。有些事男人天生就占優勢,那是無法逾越的。女人的心細如發,有時候反而成了縛手縛腳。


    江小魚望著窗外,麵前是一望無垠的大海,湛藍得讓人心醉。人的心慢慢就在那空曠中平複了下來。


    她最後一眼看了看喬家別墅,然後緩緩地收回了目光。


    往事如煙,韶華盡逝。以後便是這樣。


    第六天,尹飛揚把她帶到了湖南。


    重回洞庭湖畔,江小魚沒有了欣賞的心情。而冬天的洞庭湖畔也沒有那麽多好欣賞的。殘枝敗草,觸目處全是一片蕭條。


    隻是他們剛好到的時候開始下了雪,當皚皚白雪覆蓋了洞庭湖畔,讓一切都處於迷蒙之中。也更寥落了江小魚的心。


    很冷的日子。對於這時候的湖南而言,所有人都閑了下來。


    成堆的人聚在一起打打牌,聊聊家常。或是看看電視,做做家務。


    向來在南方過日子的尹飛揚凍得馬上用大皮衣給自己包了起來。同時也把江小魚包得緊緊的。當一身大紅皮襖穿在身上的時候。江小魚微微地歎了口氣,說實話,尹飛揚能對她做到這些,已經相當艱難。


    但這所有的一切,無論寵愛也好,縱容也好,都建立在他對她無理掠奪的基礎上,那麽一切的好便都成了不好。


    江小魚堅持把尹飛揚留在了旅館,自己單獨一人去了曾經的父親那兒。尹飛揚倒是知心知意地堅持送她到了樓下,然後就在那裏等著。


    與父親已闊別多年,本以為那麽多年的恨如今會令兩人相顧無言,誰知一見麵,江小魚倒是輕易喊出了一聲爸。母親不到六十已是一頭白發,想不到曾經那麽硬朗的父親如今也是須發斑白。


    歲月不饒人,都老了呀。


    江長青當然一眼就認出了江小魚,也看到了她手中的骨灰壇。


    “終於送來了。”江長青說。


    這話讓江小魚頓時錯愕起來。終於送來了?難道江長青一直在等?


    江長青把女兒讓進了門,然後把幾個小的叫過來:“喊姐姐。”


    小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這個姐姐,可還是一個個禮貌地喊了出來。


    江小魚有些排斥,勉強應下。


    “跟我來吧!”江長青把她帶進了臥室。


    江小魚隨著跟進臥室,看著窗明幾淨,房間寬敞,果然是個過上了好日子的好人家。比起她們母女這幾年的飄泊來說,這裏簡直是人間天堂。


    心裏不知不覺有些怨恨。她還年輕,也許這輩子有望再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可是母親早已仙逝,卻沒有在父親的好房子裏過上一天好日子。


    據她所知,她母親並沒有和麵前這個所謂的父親辦離婚手續,隻是幾十年婚姻名存實亡。而客廳裏那個無名無份的女人,爸卻給了她全部的溫馨。


    不公平。


    這樣想著,心中自然不平,而心中的不平不知不覺地就流露在了臉上。


    “你媽去了多久了?”江長青似乎沒看到江小魚臉上的鄙夷,不緊不慢地問,“上次她打電話回來說不想活了,也有二十天了吧!”


    “媽有電話給你?”江小魚驀地抬頭,訝然看著多年不見的父親。他說謊。


    “這麽多年她一直和我有聯係。”江長青當然看出了女兒的疑問,隻是麵色如常,沒有做了虧心事的自覺,“你們去過哪六個城市,我都知道。”


    連她們去過六個城市都知道,看來母親真的一直都有和父親聯係。為什麽母親一直瞞著她?


    “她的骨灰我會鄭重處理。她去了多久了?”江長青還在問。


    “十天。”剛好十天。江小魚想著。


    “好,我會處理。小魚,你有什麽打算?”江長青那個樣子好象還在關心著她。


    “我會離開這兒,至於去哪裏還不知道。”江小魚淡淡笑了,如今她隻是一個被囚之人,哪裏知道自己明天身在何方。那要問尹飛揚才知道。


    一離開喬雲濤,去哪裏都會寂寞,那去哪裏也都會一樣。那又何必問。


    “孩子他爸呢?”江長青自己也注意到了身懷有孕的女兒。


    “他很好。”江小魚言簡意賅地回答。沒有了冤屈,還有可愛的白小柔陪著,還有個可人的小版白小柔呢在身邊!就算如今對她還有思念,他也會慢慢好起來的。


    死去的人永遠也敵不過活著的人。在喬雲濤那兒,她現在就是一個已死之人。她的一切,終將在他生命裏慢慢淡出。就算不是白小柔填充了喬雲濤的生命,必將會有另外一個女人伴他終生。


    那還不如讓白小柔伴著他。最少那女人確實讓人喜歡,也確實百般嗬護著喬雲濤。


    “你母親交待我說,如果她死了,我就把你的身世全盤告知。”江長青非常的平靜。


    “我的身世?”久久沒有漣漪的心,此刻有驚濤駭浪衝刷過來。江小魚看著江小魚凝重的神思,知道這不是開玩笑。她再也坐不住,站了起來,“爸,你在說什麽?”


    伸手製止江小魚的衝動,江長青有著老式漁民的沉穩:“你三歲的時候,你父母可能是帶著你來這邊的嶽陽樓看看,然後乘大船出遊,誰知本來夏天就是洞庭湖的汛期。那天剛好突發暴雨,本來高水位的洞庭湖有一處瞬間決堤。你父母的大船被洪水衝遠,大船上百來人也被衝散。你就是那時候被衝散的,若蘭看到了你,就把你抱了回來。”


    “母親救了我?”江小魚問。


    “不,當時你親生父母有看到你,隻是水勢太急,一時半刻到不了你跟前。他們讓若蘭幫忙抱過去。可是若蘭和我結婚十年,一直沒有孩子,所以動了私心。趁著當時人多,她就趁亂把你抱了回來。然後第二天就離開了那個地方,搬到了這裏。”江長青似乎也有著懊惱,“我和你母親――本來我並沒有嫌棄你母親有癲癇病,我一再要求她送你回去,或是交給警局讓人招領,可是你母親執意不同意,留下了你。從此後我們便處於分裂狀態。我不忍心去警局揭發她,同時也不能容忍她這個舉動。除了不理她,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辦了。”


    “此話當真?”江小魚顫顫地問。在她以為,一直是父親拋棄了病弱的母親。原來真相一直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


    “當真。那時我們已經結婚十年,她沒有孩子,可感情還算不錯,怎麽會突然兩人走到這個地步。”江長青嚴肅地點頭,“據我所知,你抱來的時候手上有條黃金手鏈。那東西我們一個普通漁民哪裏買得起,也沒有心思要買。要知道那還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家家都是家徒四壁,吃都還有點兒問題,哪裏有心思買這些黃金。”


    一切都在情在理,黃金手鏈如今就戴在她手腕上,答應了母親一年四季不取下來。江小魚心亂如麻,最後問:“那麽我的親生父母是誰?”


    江長青猶疑了小會才搖頭:“不清楚。後麵有人說有一對夫妻在找女兒,可是再後來就沒有影子了。反而是這兩年又有人找到了這兒。這就是你母親不肯回來的原因。事情一旦查明,她可能多多少少要負點責任。”


    這也就解釋了母親為什麽一直不肯回來的原因。就說呢,年紀大了的人哪個不想落葉歸根。原來如此!


    也就不怪常年累月那些人用著異樣的眼光看著母親了。


    拐騙兒童,這罪名不僅大,更加是多麽無良之人才做得出來。田若蘭年老了,為這罪名癲癇病一日日加重,已經沒有能力去承擔更多的指責,所以不肯回老家。


    “人老了,對自己年輕時做過的錯事也就更加耿耿於懷。”江長青似在歎息,有著深深的惆悵,“前幾個月她打電話來,說是看到了一張什麽照片,覺得再也活不下去了。她說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一時貪念,那麽你此時一定是富家千金,哪裏會被什麽男人欺負。這麽多年帶著她東奔西跑這麽累。她心中有愧,隻想快點死。”


    照片?


    “媽在幾個月前就看到了一張照片?”江小魚驚訝地問。


    那張ps照片,原來在幾個月前媽已經就有了。想必那時杜海燕已經在用那張ps照片同時威脅了喬奶奶和自己的母親。而她還以為是因為那張照片才害母親發的病。才讓母親曝屍沙灘。


    難怪母親這幾個月的精神狀態一直就不正常。


    而母親的死,這會兒自然也與杜海燕扯不上多大關係。可是倔強的杜海燕也不解釋。


    一時貪念,夫妻分離,後悔一生。江小魚站在那兒,看著她恨了將近二十年的父親突然間成了正義之士,而年年相依為命的母親,原來竟是害她離開親生父母的劊子手,這會兒竟然不知道該以什麽心境看等這對父母。


    心亂如麻。


    世事如棋局局新啊!


    “你母親早就想自絕了,隻是比我想像中更晚了點。”江長青說。


    江小魚半點兒力氣也沒有了。自絕,她從來沒想到會是這樣。她天天想的是如何找到害死母親的劊子手。


    送她出來,江長青問她:“你會不會去找你的親生父母?”


    江小魚搖了搖頭,不必要了。她現在已是非自由之人。別說找親人,現在是連最愛的人都不能相見,連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濤濤都不能一見。還見什麽親人呢!


    “如果再有人來找,爸就說我的名字是江小魚就好了。”江小魚淡淡一笑。如果有心,這個名字一定會找到她。


    江長青應承著,看著她逐漸消失在樓梯間,看著她那身大紅皮衣,那不是一般的人家可以隨心所欲穿得起的。想著這個曾經的女兒說不定現在過得滿好,也許她已經不想認祖歸宗了吧?


    江小魚踉蹌著一步步下了樓梯。終是怕自己不平靜的心讓自己錯開腳步,從樓梯間滾了下去,讓腹中的孩子受到傷害。便幹脆在樓梯間坐了下來。


    饒是她穿得那麽厚,可在大雪天,這地板依然冷寒徹骨。隻坐了小會,她仍然一步步扶著牆壁往下走去。


    走到樓下,發現尹飛揚還在那兒。這個尊貴的公子哥兒果然對她一片癡心啊!如果他不是和雲維庸那麽陰狠,她會感激他對她的一顆心。


    “這鬼天氣該死的冷。還是我們香港好。”尹飛揚一看到她,倒是展出了大大的笑容。可是很快也發現了她的神思比之前更糟,便皺了皺眉,“你爸欺負你了?”


    江小魚搖搖頭。徑自向前走著,連自己那破敗得隨時要倒塌的兩間屋子都顧不上瞥上一眼,隻走進了皚皚大雪之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薄薄的雪踩在了靴子底下,發出了微微地聲音。


    尹飛揚跟了上去:“喂,既然遲早要做我尹家的大少奶奶,多少讓我見你爸一麵。我絕對不用鄙視的眼光看他們。”


    “沒必要。”江小魚淡淡地告訴他。


    “有必要。”尹飛揚就是顆牛皮糖。


    “他們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江小魚極冷極冷地說。這其中有愛有恨有糾結。如今已經分不清心中的感覺。那麽一切都塵封吧!至少她現在不想再和江家扯上關係。什麽也不想。


    “哦?”尹飛揚看著江小魚不對勁的樣子,知趣地不再問,轉移話題,“我們結婚去泰國新加坡一帶度蜜月如何?這邊太冷了,還是去高緯度的地方舒服些。”


    “隨你。”江小魚淡淡地告訴他。


    “我去替你辦遷移手續,我們一回香港馬上辦結婚證。拿身份證來。”尹飛揚伸出了手。他壓根就沒有那種想法,說要本人親自辦才行,他有的是錢,相信那會讓他辦任何事都迎刃而解。


    江小魚沒有拒絕,從口袋裏掏出身份證給他。


    江小魚的合作讓尹飛揚大大地高興了。拿著她的身份證,咧著嘴兒把它放進錢包裏,然後牽起她的手往前走:“雖說你那大肚子看著就讓人生氣。不過你願意生就生吧。橫豎我就多拿幾百萬替人養著。喬雲濤他有本事就來搶吧!哈哈――我就怕他沒有本事,隻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已經葬身魚腹。”


    尹飛揚放肆地笑,笑著笑著看到了江小魚的一臉陰霾,於是知趣地放低了聲音。


    把江小魚送回旅館。感受著旅館的暖氣,看見江小魚把皮衣卸了,又脫掉了上麵的大毛衣,他還在看……


    “我要換衣服睡一下。”江小魚終於對上了那雙色迷迷的眼睛。言下之意讓他回避。


    “你換吧!”尹飛揚可沒收回眼睛,一本正經地接著提議。


    江小魚把厚厚的罩褲也卸了。他還在看――


    “你不是要去辦遷移嗎?”江小魚看著那雙不眨一眼的男人地黑眸,知道他在想什麽。於是找了個更讓他喜歡的事讓他辦。


    “對對對,先去辦遷移。這地方實在太凍了,還是回南方的好。小魚放心,我既然尊重你,必會等到你成為我尹飛揚的妻才會動你。欲望對我而言並非難事,可是小魚兒的心我可是相當感興趣。我會好好地尊重我的妻子,讓小魚不愛我都不行。所以小魚,你不必要防我防得象色狼似的。”尹飛揚大笑著離去。


    江小魚這才放下心中的緊張,緩緩地換下了睡衣,靜靜地躺了上去。


    他會麽?尹飛揚會這麽明理,會等到他們結婚的時候再動她?


    說實話,她有點不相信。但尹飛揚一天比一天更具禮貌性,更紳士,她寧願選擇相信,那會讓她心裏舒服些。


    當一切事情都平靜下去,她現在居然真的隻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太累了。心裏累,身子也是。為什麽這麽累呀!把手放到腹間,露出一個微微的笑容來。


    好在,還有愛情的結晶在,她江小魚和喬家再沒有牽扯,可這個孩子會一直在身邊,那是她與喬雲濤之間的樞紐。那麽也足夠安慰她的心了。如果再像濤濤一樣,這孩子有著喬雲濤那雙細長的眼,那就什麽都好。


    她能好好地這完這一生。一定會的。


    她喜歡那雙眼睛。總是細細的彎彎的笑笑的,有著溫暖的陽光放射出來。她愛它。那是她生命中的陽光。


    她很快就睡著了。


    江小魚是被暴怒的尹飛揚吵醒的。尹飛揚拿著她的身份證,身上的厚重衣服早被他扔到一邊,有著狂怒,頭發幾乎豎了起來,五官幾乎變形,氣得一臉鐵青。


    他把江小魚從床上拖了起來:“江小魚――”


    怎麽了?這些天他不是一直很紳士嗎?他怒,江小魚不怒,隻是順從地起來,站在他身邊。用眼睛詢問著她。


    “你確定這是你的身份證?”尹飛揚看著平靜的她,明明盛怒中的男人居然也安靜了少許。


    江小魚疑惑地把身份證接了過來,看著上麵那個溫暖的女人好一會:“尹先生,我確定這是我的身份證。”


    “確定?”尹飛揚顯然還在暴怒之中。


    “確定。江小魚,家庭地址湖南省*市*縣……我確定。”江小魚沒有猶豫地告訴他。誰也不會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份證是不是對的吧。


    尹飛揚一臉的怪異,不要怪他這麽怒氣衝衝,當一個男人興高采烈地拿著女人的身份證去辦遷移手續時,卻被民政局的人指責這張身份證已過期,不是湖南人而是北京人,更加不是未婚。尹飛揚幾乎有了殺人的衝動。


    而如今看來江小魚的神情也表明,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入姓喬家,她早已在喬家的戶口本上。


    尹飛揚寒寒地笑了,原來喬雲濤那個男人早就下手了。而且還在未經江小魚的同意下就辦地遷移手續,並且領了結婚證。如果他現在和江小魚結婚,江小魚就是典型犯了重婚罪。


    喬雲濤,你厲害!


    可是江小魚不知道。這個傻女人被人謀了還不知道!


    “喬雲濤什麽時候和你到過湖南?”尹飛揚壓下心頭的怒火,大聲而急促地問。


    “上次,濤濤回歸喬姓的時候。”江小魚不明所以,隻是猶疑地看著麵前這個暴怒的人問。


    那還有點久了。


    想必喬雲濤心中有擔憂才沒有告訴江小魚。那也好,他尹飛揚照娶不誤,內地和香港畢竟許多係統不同步,找不出來這些問題。再說了,江小魚留給喬雲濤的印象就是魂歸大海,那個名字遲早會消失在喬家戶口本上。


    江小魚看著麵前那個男人思慮重重,怒氣衝衝,多少有點顧忌。怕他傷人。


    她不要被他傷了,她要活得好好地保護她的孩子。


    可是下一秒她就驚駭了。


    尹飛揚毀了他自己的約,他居然因為怒氣而動了情,他離她近近地,一手輕輕撫在她臉上……


    “尹飛揚,你說了在結婚之前不動我。”江小魚輕聲提醒,盡量輕柔,不惹怒他。能拖一天是一天。她隻是不想太早陷入尹飛揚設下的陷井,不想這麽快而委身他人。


    而且,如今大腹便便的她實在不適合男女情事的折騰。


    完全不適合。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尹飛揚大笑。他是想要做紳士,結果發現紳士很吃虧。他看中的女人被喬雲濤快手快腳的什麽都給占有了。身子,孩子,連結婚證都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覺地給辦了。他再紳士下去,有點擔心自己這輩子是否真能摸上江小魚一根手指頭。


    “我的身子不適合……”江小魚咬牙提醒。


    尹飛揚果然停了下,把好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非常同意地點頭:“這水桶腰還真礙眼,相當礙眼,很倒人胃口。小魚,你現在真是醜得不能再醜了。”


    那就好。她現在確實醜,醜得不得了,真的特別倒人胃口。尹飛揚你這觀點完全正確。


    “是的,很醜。”江小魚同意著他說的話。


    “不過,也別有一番風味。”尹飛揚轉了口氣。


    江小魚的顆心高高地提了起來。可她不能動,一點兒也不能動。她不能惹怒他。女人的力氣向來不能和男人較勁。


    “你不缺女人。”江小魚試著輕緩下尷尬的氣氛,“一次兩次對你而言不算什麽。我現在真不適合,等生了孩子,我……”


    “你會怎麽樣?”尹飛揚笑了,那麽的不懷好意。


    “你想怎麽樣便怎麽樣。”江小魚咬牙說了出來。


    “好。好一個我想怎麽樣便怎麽樣。”尹飛揚大大地笑了起來,然後突然收斂了所有的笑容,“我是不缺女人,不過那是以前。我突然發現我很缺女人,隻缺你一個,不管哪個女人我都沒有興趣。江小魚,我等不及了。你要我還等下去。那會死人的。不可能……”


    把未說完的話都扔到一邊不管,尹飛揚突然雙手下落,從她臉上垂到胸口,雙手慢慢地摸著了她的衣領……


    那個樣子,仿佛要把她的睡衣撕開。就這樣狠狠地撕開。然後再狠狠地要。


    “等等。”江小魚慢慢地握住了他放在胸口的手。她悄悄地閉上了眼睛,知道所有害怕的事情今天已經逃不開。既然逃不開,那便隨他的意。隻是,他不能這麽粗暴,不能傷著她的孩子。


    “等什麽?”尹飛揚看著那雙纖纖玉手覆蓋在自己手背上,頓時軟和了下來。


    “別傷害我。”江小魚微微地睜開眼睛,看著他,懇求他。


    “不會傷害你。”尹飛揚信誓旦旦。


    “別傷害我的孩子。”江小魚的淚慢慢溢出了眼眶。


    “不會傷害你的孩子。”尹飛揚依然允諾。


    “我自己來。”江小魚輕聲道。悄悄地把他放在襟口的手拿開了,然後朝床邊走去。


    尹飛揚看著她的背影,那身子的確臃腫,不適合做,可是他不能放開,絕不放開。


    江小魚沒有再看他的表情,隻是緩緩地朝床邊走去,然後停下了。似乎那雙手有千斤重,怎麽也抬不起來。但,她還是把手抬了起來,反到身後去。


    先把一頭如瀑綠雲放了下來,幾乎垂到了腰際,再長個兩三寸長,就能把腰全覆蓋住,當衣服穿……


    睡衣是紐扣的。她一顆一顆地開了,等全部打開。她咬咬牙,把衣服從身上扔開。立即,背的一部分出現在後麵的男人麵前。


    一室的靜,靜得讓人心驚。靜得讓江小魚難受,想奪門而逃。


    江小魚站在那兒,幾乎不能動。這一步終於還是到來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她江小魚真的會有一天投向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她的人生,怎麽越來越糟糕。為什麽呀,她一直這麽認真的做好人。


    “把頭發放到前麵去。”尹飛揚在命令。這聲音有著出乎尋常的炙熱,可又有著絕對的冷靜。


    頭發一放前麵,整個背部一覽無遺……


    而江小魚隻有順從的份,她現在隻求他能輕放她,不要那麽折騰。她的身子經不起折騰啊!她的孩子――淚緩緩落下,那般屈辱那般無奈,她抬起手,把頭發悉數撥到了前麵,蓋住了胸口。


    柔滑細膩的背毫無遮攔地果露在後麵男人的麵前,除了文胸帶子遮著的那一點點,其餘全在背後那個男人的視野之中。


    為什麽還是這麽靜?


    “真醜。太醜了。沒見過這麽醜的女人。”尹飛揚依然是這句話。


    是啊,真醜,這麽醜的女人求你不要再要了。江小魚幾乎想轉過身去跪著求他放過她。


    尹飛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腰間,眸深似海。


    那腰際已經膨脹起來,和肚腹間形成了圓球。一個懷孕的女人!他麵前是個懷孕了快七個月的女人。


    他還在看著那腰,一寸一寸地看著,最後落在了某個固定的地方。


    臉色在變,一直不停地變幻著,直到變得奇詭無比……


    這難堪的沉默讓江小魚無法忍受。被男人這樣打量羞辱她更加無法忍受。顫抖著雙手,她把手放到了睡褲的腰帶上。遲早要來的,她不掙紮了。她不掙紮,不掙紮……早死早超生。就這樣好了。


    她終於開始退她的睡褲。


    “住手!”尹飛揚突然憤怒地吼了出來。然後突然瘋了般,自個兒一手捶在一旁的琉璃茶幾上,茶幾應聲而裂。


    尹飛揚不顧手上的玻璃碎片和沁出的血跡,如一頭困獸狂奔而去。


    巨大的關門聲讓江小魚心驚肉跳,而又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軟軟地坐在了冰冷的地上。然後用盡一身力氣把衣服穿好。


    她該不該謝謝腹中的寶貝,胎兒讓她如今這麽的醜,腰如水桶,讓那個看盡纖纖細腰的種豬男終於吃不下去。


    寶貝,媽媽愛你。好愛好愛你。讓我們相依為命好不好?


    當年你哥哥就是和媽媽相依為命才長大的呢!你瞧濤濤哥哥多麽的活潑可愛。人見人愛,一點也不象你小家子氣的媽媽帶出來的孩子。喬家八房人沒有一個人敢挑你哥哥的不是。所有喬家孫媳都在羨慕你哥哥那麽小就那麽優秀。咱寶貝要比哥哥還優秀,讓所有喬家人見到時,都知道你就是喬家的子孫。


    也許,你終有一天和哥哥一樣,依然會回到爸爸的身邊。


    寶貝――


    江小魚一身乏力,巨大的心理壓力讓她疲憊不堪,爬上床。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要好好地睡,補充好體力。後麵的生活才剛剛開始。要是就這樣屈服於生活,那就不是她江小魚。


    整整一天,尹飛揚再沒有出現在江小魚麵前。


    不能不說有著慶幸,江小魚靜靜地在旅館裏等著他。她知道,這人一定會回來找她。為她花費了那麽多心思,可不是一個水桶腰就能把人給嚇回香港。


    她安靜而溫順,把田若蘭的事放到耳後,把喬家所有人放到耳後。她現在能做的,是保護好自己的健康。隻有她健康的活著,後麵的日子才有轉機。


    一輩子很長很長,她可能還隻來了三分之一。半年間她的生活來了個天翻地覆,誰知道再半年又是什麽樣子。


    人生本無常。


    第二天傍晚大雪又飄起的時候。江小魚靜靜地倚在窗口,看著雪覆江南,看著陰寒遍布洞庭湖岸。看著看著,她開了一點窗,用手輕輕接住了從天而降的六棱雪花。看著它在掌心間融化,一股冰寒悄悄地彌漫開來,幾乎冷著了自己的心。


    風有些大,冷颼颼地直往裏麵撲過來。她還穿著單薄的睡衣呢!江小魚終於放棄和那唯一動著的六棱花交流,刷地一下關了窗。可也晚了些,一聲噴嚏瞬間打出,來得那麽凶猛,讓江小魚瞬間涕淚雙流。


    尹飛揚就是這時候進來的。他的麵孔那麽嚴肅,嚴肅得讓江小魚以為他根本就不是那個花花公子尹飛揚。


    她認識的尹飛揚一直就是皮皮的笑著,痞痞地笑著,一看就知道是個壞胚子,如果再說得嚴重些。這尹飛揚有些黑社會大哥的味道。


    “怎麽這麽小心,要是病了怎麽辦?”尹飛揚過來探了探她的額頭,感覺不到有異樣,才又放開了手。


    江小魚不言不語,倒是為他突如其來的關心愣了一會兒。


    “我們馬上離開。”尹飛揚似乎沒看到她詫異的神情,“馬上換衣服。我馬上去找人來退房。”


    尹飛揚果然立即出去找人退房。江小魚雖然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可是卻很聽話地掩了門。隻剛剛把睡衣換掉,把褲子穿好,毛衣和外套還沒上身。旅館的人就被帶了進來。


    “看看有什麽東西損壞沒有,少了什麽沒有。”這句話尹飛揚是和旅館的人說的。


    看著江小魚還沒穿好衣服,這沒人心的花花公子竟飛快地拿起毛衣替她穿上,然後把大紅皮衣往她身上一套,跟著旅館的人去結帳。


    這個閑閑的大老板此時似乎很急。很急。他要急著去幹什麽呢?


    江小魚半個字也不說,隻是靜靜地跟在他身後。


    他把她帶到了香港。


    江小魚沒有辦赴港證,可是依然大搖大擺地進了香港,而且是由尹飛揚的弟弟尹飛岩親自開車過來接的。


    這個委屈的弟弟居然對江小魚開玩笑:“小魚,我哥威脅我說,我如果不來接你,我會後悔一生的。話說吧,我倒不擔心有什麽後悔,我隻是有點擔心我的門牙被他給不小心卸下來。”


    江小魚隻是禮貌地笑笑,然後繼續她的沉默。


    “這次不是綁架過來的吧?”看著江小魚不是太熱絡的臉,尹飛岩倒還有心打趣,好象在拚命把氣氛搞得活絡一點。


    “不是。我願意的。”江小魚淡淡地告訴他。


    “那就好,省得我下次被首長訓。”做弟弟攤上這麽個囂張的大哥,看來也很難做人。雖然傳說中尹飛揚其實有些豈憚這個弟弟,可一家人到底是一家人,該出手相助的時候還是先幫了再說。


    沒有回“龍風”別墅,而是帶到了他父母居住的地方。


    上次載她離開淺水灣別墅的老人果然是尹飛揚的父親尹柏康。再次相見,尹柏康淡淡一笑,以示認識。


    “伯父當初為何載我離開?”江小魚淡淡問。


    “我不想飛揚這樣追女孩子。如果他有心,他會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把女人風風光光地娶進門。”尹柏康這樣解釋。


    江小魚不知道這次尹家上下知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香港。難道趙倩所做的一切尹柏康都不知道的嗎?相信依趙倩的聰明,一定不會鬥膽欺瞞尹伯康。那麽這尹家上下如今覺得她出現在這裏合情合理,難道是因為尹家的人都習慣了強取豪奪不成?


    而且她如今身懷六甲,那大腹便便的樣子相信尹家上下都明白,她不過兩個月就會生孩子。難道這尹家上下都不反對尹飛揚讓別人的種落到尹家?


    這對於大富之家太不可思議了。難道就因為尹飛揚是尹家如今賺錢的男人,所以一切都由尹飛揚說了的算。


    這也非常有可能。


    更有可能的是,也許這些麵目可親的人會暗地裏使絆子呢!


    豪門裏那些破事兒,她沒經曆過,可寫得還真是不少。


    但不管怎麽說,尹家上下的確都對她禮讓有加。連傭人都一字兒排開來和她相認。


    “這是江小姐。”尹飛揚這樣介紹,“以後江小姐就是我們尹家的主人之一。任何事江小姐說了的和我尹飛揚說了的一樣。”


    傭人諾諾連聲。明明看到這女人大腹便便,居然都不敢有半點異議懷疑。


    趙倩更是把她摟到懷裏,抱了好一會兒才說:“看在我們家上下對小魚這麽好的份上,讓我們把過去的一切都忘了吧!我們從今兒開始就是一家人。小魚你可要記得,我可一直對你好得很,一心想著你進這豪門。如今一切如願,小魚應該感謝我還來不及呢!”


    江小魚淡淡地回應著她:“趙姨,你也知道,我一心不想進這豪門。你為什麽認為我要感謝你?”


    一句話把趙倩噎了個半死,半張著嘴兒看著江小魚,硬是把她一身的優雅全然毀了。


    江小魚永遠記得,如果沒有趙倩這個樞紐,也許她不會這麽容易中計,喬雲雪也不會那麽輕易掉以輕心。也許,如今一切的布局依然如初。


    這一晚她細心地發現,尹飛揚隨著尹柏康進了書房,起碼半個小時都沒有出來。


    然後,他們還沒出來的時候,趙倩就先把她帶到客房裏睡覺了。


    “小魚,你要什麽盡管和趙姨說。不管要什麽,趙姨都會送你的。”趙倩允諾。


    她要喬雲濤,趙倩也送麽?


    略帶諷刺地張了張嘴兒,江小魚又保持了沉默。


    “其實要真說來,你以後要喊我一聲媽呢。”趙倩笑笑地說,然後離開了。


    她的媽?江小魚淡淡地笑了。田若蘭不是她媽,沈玉清她如今也沒有資格喊媽,她自己的親媽不知道在哪兒。而麵前這個趙倩她還真沒打算要她做媽。


    她是個沒媽要的孩子!


    突然覺得,濤濤和肚子裏的寶貝都比她這個做媽的幸運多了呢!他們有媽媽,可他們的媽媽沒有媽媽。


    江小魚沒有打算這麽早睡,她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開始寫她的《不曾離開你》。


    是的,不曾離開你。不管我在哪裏,心永遠跟在你身邊。隻是雲濤,你還能感覺到我生命的存在麽?是否,你被我那件衣服那雙鞋子牽住了自己的感覺,真以為我魂斷大海。


    如果這樣認為,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隻是,這世上還有沒有一個女人像我這麽愛你,用我的生命我的熱情我的無私。但願你有。祝福你!


    但我相信,這世上不會再你像你這樣的男人牽動我的心了。我會過得很辛苦的,我要怎麽辦呢?


    結果一個小時下來,她一個字沒有動,隻把電腦塗滿了眼淚。


    看得開是一回事,真的要放手卻是這麽的難。她會不會在有一天真的抑鬱而終呢?


    隻怕很有可能。


    江小魚站了起來,打開窗戶,讓外麵的晚風輕輕潛入。香港的夜是明亮而熱鬧的,即使這是別墅也如此。這裏可和開發區那邊的別墅不一樣,那裏離都市稍遠,隻有大海相伴,除了俱樂部那兒熱鬧些,別的地方就如山村般寧靜。


    所以她很快地關了窗戶,不想被外麵的喧鬧侵襲。


    關了窗戶,仍然被看著外麵發呆。她如今是完完全全地被囚入了金絲牢籠。


    跟著尹飛揚當然會成為一流的貴婦,會成為和趙倩一樣雍容華貴的女人,可惜她對貴婦這兩個字根本就沒感覺。那這一切對她而言又有什麽意義。


    幽幽的長長地歎了口氣。世人追求的東西各有千秋,可她要的是自由和愛情。而今這兩樣最珍貴的東西,都已經離她遠遠而去。


    “在想什麽?歎息什麽?”耳後驀地響起尹飛揚的聲音。


    “想金絲牢籠,歎自由和愛情。”江小魚淡淡地回答。這種人是不明白自由和愛情的吧?她說了也喚不醒他的良知,隻怕她隻是白費唇舌。


    不想到尹飛揚卻淡淡地笑了:“尹家對於你而言竟是金絲牢籠?真有趣的說法。你去問問香港居民,看是不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待嫁女子想嫁我尹飛揚。”


    這人尹飛揚又變回那個紳士了。果然是多變的男人,換個地地方就似換了一個人。江小魚覺得有些心煩,和這種人她不是一國的啊,和他談著就覺得累。


    “尹飛揚,這世上除了金錢和權力,還有許多令女人向往的東西。”江小魚淡淡一笑,“如果那個女人不要愛情而要名利,那是因為男人給的愛情沒有達到預期的深刻。沒有一個女人天生就為物欲而活。所有被物欲迷戀住的女人,都是經過了不同的挫敗而已。而其中的罪魁禍首,十有八九是因為你們男人。”


    這一番長長的話倒令尹飛揚大大地笑了起來:“好一個男男女女愛情論。可惜喬雲濤沒聽到,要不然這時不是為你肝腸寸斷。的確,這些話對於我而言一點用處也沒有。我隻知道我為哪個女人癡狂迷醉,可不知道我要給什麽愛情給女人。”


    就知道是這樣。那麽他對她呢,真是一種癡狂和迷醉嗎?江小魚淡淡笑了,如果是,那該多好。因為癡狂和迷醉都是有期限的東西,都會遠去。她但願尹飛揚對她的癡狂和迷醉明早一起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麽她江小魚從此就自由了。就算不能再回到喬雲濤的身邊,起碼她不用天天對著一個不愛的男人熬日子。


    “你什麽時候厭煩我呢?”江小魚聲音低低的,似乎在自言自語。


    結果尹飛揚哈哈大笑起來:“厭煩?怎麽會厭煩呢?小魚,我打賭你從今以後就要跟著我姓尹了。一個男人是不會厭煩一個想離開的女人的。隻有膩死人的女人才讓男人厭煩。你可聽明白了?”


    尹飛揚笑著拍拍江小魚的臉,讓江小魚不由自主地縮了縮。她想到的是喬雲濤總是習慣用指尖捏著她的鼻尖,喬雲雪也有這習慣,他們姐弟都習慣對她做這親昵的動作。


    那個可親可愛可敬的男人從此是她生命裏永恒的回憶。


    “早點睡,明天一早起來上醫院孕檢。孕檢完我們馬上離開香港。”尹飛揚吩咐她。


    “好。”沒有問他又要去哪兒。不管去哪兒她都覺得比在這兒好。她討厭看見趙倩。這個女人比她想像中虛榮而做作,看著讓她渾身的不舒服。


    隻是他居然還記得要替她孕檢,這還真見人刮目相看。江小魚甚至想著他是不是經了哪位高人指點,讓他這樣關心著她,讓她多少覺得暖心窩,從而對他撤下心防。


    答應了他卻還沒有動身去睡的意思,尹飛揚高高挑起眉毛:“怎麽,不想睡?”


    “你沒有離開,我怎麽睡。”江小魚清清冷冷地告訴他。


    尹飛揚突然笑了,笑得極紳士極帥氣:“實話說吧,對一個孕婦下手,我還真做不到。太醜了。真不知道喬雲濤怎麽那麽不挑,這麽醜的女人也夜夜笙歌……”


    江小魚瞪了他一眼,這人開始過分了。他應該不扯到喬雲濤的。如果他想要她的心的話。


    尹飛揚難道不知道,他一提那個名字,她便會多記起喬雲濤一些。


    第二天果然去了醫院,不僅尹飛揚這麽大個男人陪了去,連尹柏康和趙倩也去了。


    “我許久沒去做全身體檢了。飛揚難得有時間在家,就陪著一起去吧。都不知道下次再能一起上醫院的時候,是不是還有兒子陪著。”尹柏康感慨萬千。


    兒子事業太過成功,往往陪家人的時間也就變少。人心果然兩難全。名利親情兩相克。


    尹飛揚說要帶她去遠地方,可能兩三個月不會回來,所以要好好地體檢。尹飛揚說:“下次我們也許不知在哪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到時連三九靈都買不到。所以現在把要檢的全部重新檢一遍。”


    果然,尹飛揚去陪著他老爸去體檢,而趙倩帶著她一起,什麽抽血驗尿的事,差不多全驗齊了。


    “是個女兒耶。”趙倩說。


    那多好。江小魚的眼睛濕潤了。一子一女,那是多幸福的事。隻是四個月開始的時候,胎動頻繁,她以為是個調皮的小子,所以心裏一直以為的是個兒子。如今倒是心滿意足。


    隻求這女兒能像一點兒喬雲濤,把喬家姐弟那雙漂亮的丹鳳長眸給傳承下來。那麽一切都好了呀。


    會的,應該都會的。兒子一般像媽,女兒一般像爸呀。像濤濤基本上就是她江小魚的翻版,隻有那雙丹鳳眼像上天眷顧她一般,從喬家傳給了他。那麽這個女兒一定會是喬雲濤的翻版,那麽一定是個特別特別美的女娃娃,一個特別特別溫暖人心的好孩子。


    江小魚的心,竟因為胎兒是個女兒安定了好些。


    體檢足足用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


    體檢回家,尹飛揚便吩咐開始準備行李。江小魚是什麽也沒有,還是趙倩立即按她的尺碼趕緊臨時帶了兩件毛衣和兩身夏裝秋裝,一邊吩咐買了洗漱用品給她帶上。


    然後小小的行李包一提,趙倩便牽著她的手走了出去。


    “孩子,趙姨都是為了你好。你要知道呀!”趙倩似乎很多的感觸,末了隻剩下這一句能說出來。隻用那她那尊貴的手把江小魚額頭的長發都輕輕拔到了一邊兒,然後笑盈盈地看著她。


    渾身的珠光寶氣,此時也掩飾不了那份奇異的情感。


    江小魚竟然發現,趙倩眼裏在閃著淚花。


    江小魚淡淡笑了,不無諷刺。趙倩如果不是太會演戲,那就是感情太過充沛了呀。


    這樣也能眨出淚花來。


    還是尹飛揚要帶她去的地方有洪水猛獸?怕不能再回來?


    不管是什麽,她都懶得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那是一定的。她如今多想又有何用。她的每一步都不在自己的計劃之內,隻是跟上尹飛揚的腳步就好。


    而尹飛揚的腳步,她卻是不得不跟上。被迫的,也是必須的。


    其實她有時候也在想,她這樣做得對不對,喬雲濤不是個任人揉捏的人啊,隻要他出得那條門,解除了紀檢人員的疑惑,那麽他就有能力保護她。


    隻是她自己不敢冒險,有些事可一而不可再。在x市,喬雲濤不可以有第二次懷疑的可能,否則就是再有所澄清,也會有抹不掉的汙痕存在。


    人心就是這麽的奇怪。就算多清白的人,一旦被緋聞傳了多次,這人也就毀了。


    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就是如此!


    在要出門的時候,江小魚眼尖地看到尹飛岩飛也似地從樓上跑下來,跟尹飛揚說:“哥,大陸政府剛剛有打電話過來。是軍委的電話……”


    後麵的話說的是什麽,因為趙倩帶上了門,江小魚沒有聽到。


    軍委?軍委呀,喬歸鴻是軍委的人。可是軍委有很多的人,杜清雄也多少算是軍委的人,誰知道那是軍委誰。


    尹飛揚把她帶到了機場,上了飛機,江小魚看著那張機票,知道他們要去泰國。


    她對泰國隻有一個印象,那就是泰國人妖。大家都想看泰國人妖,卻不知道泰國人妖本身是一項慘無人道的變態美。


    就如雨果的《笑麵人》一樣。隻是那是變態醜罷了。但一樣的吸引人。


    她沒有感覺到泰國人妖的美,隻感覺到了泰國人妖的可憐。當她看到那些豔麗的不男不女之後,竟然哽咽了。她看的時候隻想到,這些美麗的女人原來是男人,或許還有男人的特征,卻沒有了男人的光環。


    也沒有後代。


    這是一群將來很難活到四十歲的男人。


    果然美麗的東西似曇花,尤其是這種變態美。生命力打了個對折。他們在服用那些藥物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那原是催命毒藥呢?


    怎麽會沒有想過,但明知是毒,依然得吃。


    尹飛揚當然也感覺到了江小魚的不快,於是隻逛了小小一圈,就把她帶了回來。


    江小魚有些驚異,但也有著放心。這人果然多少有些道德,說孕期不動她果然沒有動她。竟然還開了兩個房間。


    那當然,他嫌懷孕的女人太醜嘛。這真是個好觀念。


    “我想我隻開一個房間的話,你應該睡不著吧?”尹飛揚這樣問她。


    的確是。


    這當兒,尹飛揚接起了電話,整個電話有三分鍾時間之久,可是尹飛揚隻說了“我明白了”四個字。然後用著非常怪異的眼光看著江小魚,好象麵前是打人魚妖怪,比泰國人妖恐怖多了。


    江小魚發現他一臉的陰晴不定。好象很想打人的樣子,可惜他麵前隻有一個孕婦,一屍兩命好象還是不太好。唉,尹飛揚人雖俗了些,可畢竟一直在文明國度裏成長的人,多少有點極限。


    沒有打人,可剩下來的半天尹飛揚一直處於暴怒之中,可偶爾又是一臉欣喜。整個人處於半瘋狂狀態。


    和一個瘋子相處有些恐怖,江小魚剩下的半天一直處於緊張狀態。她默默想,也許是他新標的地王出了什麽問題吧。他會不會立即帶她回去?


    到了夜晚,尹飛揚終於恢複了正常。恢複正常的尹飛揚其實也正常不了多少,隻是很陰鷙地看著江小魚,半晌才說:“就算我得不到你,喬雲濤也休想得到你。真令人氣憤,這世界太混亂了。”


    這是什麽意思?男版的杜海燕麽?可杜海燕才不管世界混亂。


    江小魚倒是有點想打寒顫的感覺。不管怎麽說,一個為愛瘋狂的人是恐怖的。


    她其實有些怕杜海燕。


    “明天去新加坡。”尹飛揚宣告,然後緊緊地擁抱了她一下,掉頭回房呼呼大睡去。


    卻讓江小魚糊裏糊塗地覺得一個晚上都在半夢半醒之間。


    然而江小魚更感到不明白的是,雖然身份證是在尹飛揚手裏,但她好象什麽證也沒有辦,居然一樣能這樣在國外來去自由。這下她可不認為尹飛揚在用錢砸關係。


    不過也有可能。像泰國這樣的國家,也許會的。但新加坡?要用錢砸的話也不是那麽容易吧?


    但不管怎麽說,她下一站就到了新加坡。


    新加坡和泰國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輕鬆舒適。江小魚倒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臉色也好看了不知多少。


    “小魚,你心腸太軟了。”尹飛揚這樣說。說的時候笑笑的,牽著她的手,在新加坡的景點旁邊散步。


    一夜之間,這尹飛揚又換了一個人。這時候的他居然又紳士了。江小魚覺得她有可能被尹飛揚弄瘋――如果他再這樣陰晴不定地過下去的話。


    不過尹飛揚的話讓江小魚不置可否,她心腸軟可不是什麽大錯。女人不心腸軟,難道等你們男人心腸軟。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如果我的心腸像你和雲維庸一樣,把好好的世界搞得一團亂。是不是你們就高興了?”江小魚淡淡反問。


    結果尹飛揚哈哈大笑起來:“難怪喬雲濤把你當成寶,原來越相處久越有意思。當真我看錯了女人,以為壓到身下才好玩,想著自己那玩意兒欺負了女人才好玩。沒想到除了那東西,還有這麽好玩的事兒。”


    真是無語,江小魚打算三天之內不再和這人說話。才想著他變得紳士了些,不想又舊病複發。


    唉,男人都是什麽東西。這尹飛揚尤其不是個好東西。


    整個一下流的花花公子,他就是把全世界的財富收到一個人手裏,也算得上個富貴窮人。


    “也許我們正在度蜜月。”尹飛揚朝她眨眨眼。


    度你蜜月個頭。江小魚白眼送過去。沒打算說半句話。


    說起來是尹飛揚帶她出來旅遊,但她的身子這麽重能玩個什麽。基本上是什麽也不能玩,連打個羽毛球都跑不動。所以尹飛揚是自討苦吃,成日隻能陪著她壓馬路。壓馬路香港不能壓?大陸不能壓,非得跑到泰國和新加坡來壓?


    越想江小魚越心裏平衡。很好,他真以為她江小魚這麽好呀,很好玩!哼!


    然而越想也越氣悶,她想環遊全世界,可是她想的是和心愛的人環遊全世界,那是多麽美妙的事。


    和尹飛揚一起,這日子多難熬。


    她的心都快要死寂了。


    尹飛揚好象沒看見她清冷的神情,仍然悠哉遊哉地陪她瞎逛。


    江小魚停在一張廣告貼麵前淡淡地笑了。


    “講英語,是工具,講華語,是福氣。”好美的廣告,身為華人的她為之高興。


    新加坡聞名世界,其中有76%的華人,果然華人有福氣。


    誰知她就那麽一笑,尹飛揚就飛快地和她站在一排,用手機把兩人合影拍了下來。


    “你……”江小魚惱怒著,可是卻無可奈何。算了,她還是接著無聲無息地過著她的日子吧!尹飛揚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與她無關。


    隻是她難得的一笑也沒有了自由了嗎?其實她平時很愛笑的,隻有在他身邊開始,就一直冷了心,無了情。


    眸光一瞥,發現尹飛揚正在傳圖片。


    “給誰?”他要把剛剛那張圖片給誰?


    “給阿姨,證明我們旅途愉快。”尹飛揚哈哈一笑。


    看著他那神情,江小魚知道他在撒謊。


    不想說給她聽,那就別說了。


    隻是下午的時候,這種情形重複了一次。但這次不是笑,而是被一隻寵物狗嚇得跳了起來。這麽大肚子的女人被寵物狗嚇得直跳,尹飛揚隻當是很少看到的好風景,趕緊拍了下來,然後又傳了出去。


    “又是傳給趙姨?”不想理他,可是她一再地出賣她的肖像,她實在不想被人賣了。


    尹飛揚天生不是什麽好鳥啊!


    “不,喬雲濤。”尹飛揚倒是氣定神閑,好像說這個情敵的名字是家常便飯。


    “你……”江小魚當然不相信,隻是有點氣惱他拿喬雲濤說事。明知她江小魚心裏隻有那個人,還要時時刺激著她。讓她心酸心痛。


    “喬雲濤現在在泰國。”尹飛揚笑笑的,可語氣是堅決的,一點也不像在說謊。


    江小魚當他說的在放屁。沒有理尹飛揚。好吧,橫豎她不是什麽名人,這大肚子女人相信也沒幾個人感興趣,他愛給誰看就給誰看吧。


    過了新加坡,下一站是印度尼西亞。江小魚在想她的再下一站是不是菲律賓。


    印度尼西亞全是島嶼,大島小島重重疊疊,倒像蘇州那般一樣,活在水中央。


    “現在喬雲濤到新加坡了。”尹飛揚告訴江小魚。然後把他們的合影又傳出一張。


    這會兒江小魚沒打算當玩笑聽了。她靜靜地看著尹飛揚,非常嚴肅認真:“雲濤知道我沒有死?”


    “顯然是。”尹飛揚沒有隱瞞,“而且我也很想知道,他為什麽知道你沒有死,還動用他父親的關係到香港行政司勒令找你。”


    “他真的到過泰國和新加坡?”江小魚靜靜地問。其實不問,她也有些確定了。


    尹飛揚在笑,笑得痞痞的,讓人心裏不舒服。他說的是:“喬雲濤曾令我失戀大半年,如今讓他追在我屁股後麵。這感覺不是一般的爽。小魚,你就讓他追吧。反正他又追你不著。他收到圖片的時候還要查查圖片來自哪裏,在哪個具體方位。等他終於找到了。咱們又在下一個地方了。小魚,你就別心痛他跑,讓他跑跑又有什麽關係。你姓尹還是姓定了的,遲早是我尹家的人。還是多關心我尹大少吧!啊?”


    他要從政啊!哪裏有這空閑時間滿世界跑。江小魚心中焦急,可又無可奈何。這尹飛揚就是一個無賴,為報半年之仇,居然這樣玩人。想必喬雲濤明知尹飛揚在玩他,可是為了她江小魚,也是不會放棄的呀。


    可是追到了又怎麽樣呢?她江小魚還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尹飛揚的威脅依然存在,她依然不能跟喬雲濤回家。


    雲濤,回去吧!江小魚默默念著,沉澱了許久的心酸,此時竟蠢蠢欲動,隨時要化為眼淚飛落於地。


    望著江小魚的眼淚,尹飛揚淡淡一笑,似乎有些不舍:“別哭了。我們回新加坡。”


    怎麽又回新加坡,江小魚可沒那種心思,認為他故意帶她回去和喬雲濤相會。


    沒有解釋,尹飛揚當真又把她帶回了新加坡。


    在新加坡兩人隻待了半天。半天後尹飛揚說:“這會兒喬雲濤去了印度尼西亞了。我們也可以啟程了。”


    真的嗎?江小魚覺得不明白,尹飛揚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這不可能。


    可是不明白也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身為囚徒的她這會兒什麽也不想了。她已經分不清楚尹飛揚哪句真話哪句假話。那麽就隻好養好精神養胎。


    什麽都是虛幻的,隻有腹中的女兒才是真實的。那是她和喬雲濤如今唯一的聯係。


    這會兒坐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飛機。也明白了為什麽尹飛揚帶著她又回了新加坡――因為東南亞隻有新加坡有飛機直達澳大利亞。


    大冬天的他們從北半球跑到了南半球,從東西亞跑到了此時正暴熱的大洋洲。尹飛揚是不是要瘋了?


    再這樣跑下去她江小魚要被他折騰死。哪有人這麽快適應環境的。她這個孕婦已經超水平發揮了。


    感覺應該還是沒瘋。因為他居然還記得拍照,還連續拍了兩張,把兩張照片都傳了出去。


    這會兒江小魚是真確定他傳給喬雲濤了。隻有對敵對之人,尹飛揚才會這麽熱忱地做同一件事。喬雲濤占了她的身她的心,尹飛揚不恨才怪。


    在女人的事情上,男人的小氣一點也不輸女人。


    這張相片一張有些寒磣,一張有些激情。江小魚有些擔心喬雲濤會發狂。


    因為該死的尹飛揚居然把她帶到了澳大利亞的沙漠邊緣,讓她站在寸草不生的沙漠地帶,讓她幹渴得很,嗓子直冒煙。這是第一張照片。


    第二張照片是在床頭,兩人都坐在溫軟舒適的床上。尹飛揚裝作在吻她。其實兩人還離有三寸遠,可他偏偏就抓準了視角,讓相片看起來在擁吻。


    江小魚牙齒咬得格格響,連血都咬了出來。雲濤你別中了這個人的計,這尹飛揚的奸詐你懂的呀。切記切記。


    “我就不相信了,喬雲濤還能笑得出來。他的女人都成了別人的了,我看他還笑。”尹飛揚惡狠狠地放話,“下次他就到這荒漠之中來找你吧。我們現在離開。”


    江小魚終於忍無可忍,她一拳拳地打在尹飛揚身上,到處都是她的恨意:“尹飛揚,你變態,你瘋了。我已經天天跟在你身邊,你還想怎樣?你要我,我認了。你娶我,我絕不再看一眼任何一個男人,我發誓隻是你一個人的。尹飛揚,如果雲濤怎樣了,你休想再讓我活下去。尹飛揚,我不活了,我化為厲鬼也不放過你。”


    清清冷冷的淚,頓時飛了滿地,在炙熱的沙漠裏,落到了滾蕩的沙子上,幾乎立即化成了煙。


    她打得乏了,還是不住手,直到覺得腹間有些蠕動,好象女兒在抗議她的情緒太過激動,她這才稍稍平息了怒火。


    隻是淚,無聲無息地靜靜流淌著,好象永遠也停不下來。


    尹飛揚任她打,不製止她不說,還一直看著她,最後輕輕地擁緊了她:“小魚,你不可以不活。我吃了半年苦,他才吃幾天苦?我就要讓他也吃半年苦,讓他嚐嚐吃不到隻能看到是什麽滋味。喬雲濤的苦還有他吃的,所以,你別心痛了。沒用。”


    這男人真是個魔鬼呀!


    這天起他們離開了澳大利亞,開始了船上之行。很大一艘船。江小魚看到這船的時候,知道這個浪蕩公子爺又在大把大把地浪費銀子了。


    可能是買的,也有可能是租的。可就是租的,相信一天也是幾十萬的花費。


    她有時候想,是不是應該看到他為她大把大把花銀子的份上,對他好一點。然而這個想法隻是曇花一現。


    因為江小魚自從尹飛揚發的那張曖昧照片的這天起再也沒和他說過話。事實上,從這天起,她似乎啞了,瞎了,聾了。無知無覺的一個女人。她做的隻有吃好一日三餐。


    然後打字,認認真真地打算把《不曾忘記你》寫完。她寫得很慢很慢,力求每一個詞都精準,看上去不止是拿去出版,而更加打算讓它流芳百世,芳華永恒。


    尹飛揚這個男人好象忘了他的傾城財富,忘了他大把家業等著他回去處理。不管江小魚如何陰鬱著臉兒對著他,他總是笑嘻嘻地圍著她轉。好象非得把她逗開心不可。


    隻是毫無效果。


    而江小魚有時候也不明白,這男人為什麽常常會出現無比寥落又欣喜的矛盾心情。


    從離開澳大利亞那天起,尹飛揚再也沒有照過兩人的相片,也沒有再告訴她關於喬雲濤的消息。


    隻有兩次他有提到,喬雲濤跟到太平洋來了。


    她如今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完全不知道自己去哪裏。隻知道離赤道不是太遠。因為不管哪一天,她穿的都是一件襯衫就夠了。她在想他們是不是正在進行新版的八十天環球旅行。因為八十天後,她正是要生女兒的時候。


    日子過得飛快,晨昏日落。江小魚已經算不清日子,也分不清東南西北。


    她隻知道胎位已經慢慢下墜,這讓江小魚明白,她的預產期已經一步步近了。


    而她還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如果在這茫茫大海上生育,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留下一條命。


    她要活著。


    她要活著報仇呢!


    她的那把水果刀一直就揣在身上。可是女兒沒生下來,她可不能輕舉妄動。


    這晚她做夢了。


    夢見喬雲濤在結婚。


    她看到喬雲濤和杜海燕站在教堂裏,喬杜兩家長輩悉數到齊。


    教父正在照本宣科:“喬雲濤,你願意杜海燕成為你的妻子?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喬雲濤略帶清冷的黑眸轉向美豔得不可方物的新娘,在片刻地沉默之後:“我願……”


    “叔叔――”清亮的童音在門外響起,衝進來一個小小的男子漢,“媽媽說,我是她送給你的結婚禮物。我們以後要生活在一起,你有義務撫養我到十八歲。”


    他抱起小小男子漢:“媽媽呢?”


    “媽媽和叔叔去大海了。她以後不回來了。”小小男子漢淚花閃閃,“媽媽說,祝你生活幸福美滿。”


    ……


    江小魚驚醒了,她怎麽夢到是喬雲濤和杜海燕結婚?喬雲濤要結婚,也隻是和白小柔結婚才對。


    白小柔那個可愛的女兒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江小魚這才明白自己對他有多思念,有多擔心自己從他生命中變成過往。


    但擔心又有什麽用呢!一定已成定局。她唯一渴望的是他娶個好女人,至少不是杜海燕。


    這天她變成了有知覺的女人,找著了尹飛揚。她開門見山地和尹飛揚說:“我是中國人。我要把我的孩子生回祖國。”


    許久沒有說過話的她,幾乎覺得說話是一種磨練。居然說得有些艱難。


    “好。”想不到尹飛揚輕易就答應了。


    然後從這天開始船速好象加快了許多。當她發現好望角的時候,她才知道她一個孕婦居然橫過了太平洋和大西洋。而且正在朝印度洋出發。


    難怪連汪明權那邊都沒有消息。汪明權黑道勢力龐大,可哪能把太平洋和大西洋也控製住。


    這尹飛揚真能帶她跑,問題是他根本就沒必要帶著她跑啊。難怪他白癡地就是想讓喬雲濤跟在後麵追,想折磨曾經擁有過她的男人。


    這想法可笑,卻多少讓她有點心驚――因為她居然相信尹飛揚就是這樣一個記仇的男人,這樣一個一擲千金的男人。


    如果喬雲濤真的一直追在她們後麵,那麽沒累死也要丟半條命。想到這兒,江小魚的眼睛濕潤了。


    那麽,她一生都已經夠了。


    應該到了印度海域了吧。這天船停了下來,而江小魚驚異地發現,白小柔居然帶著她的女兒上了船。兩個女人對視了良久,結果兩人都沒有打招呼。悄無聲息地錯身而過。


    反而是縮小了的白小柔新版反過頭來,用她嬌嬌甜甜的聲音說:“媽媽,這個阿姨我們認識啊!”


    這小女孩真厲害,這麽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上次匆匆一眼距今已數月。果然天資聰穎,果然基因良好。


    “認識,以後還會見麵的。”白小柔說。


    會麽?


    江小魚本來沒想著說話,這會兒忍不住說了句:“你知道我在哪裏?”


    “我是船王的女兒,尹飛揚租了我父親的船,船長是我表哥。我當然知道你在哪裏。一直就知道。”白小柔沒有猶豫地就告訴了她。


    江小魚覺得一身軟軟的,不想說話,隻是沉默地坐了下去。


    原來還想問她喬雲濤現在怎麽樣了,突然之間覺得什麽也不必要再說。


    抬頭,看見白小柔的女兒在和尹飛揚打招呼:“叔叔,你好帥哦!還好酷呢!媽媽你說是不是?”


    “我隻知道這人是個嫖公子。”白小柔說這話時完全是清湯淡水的語氣,連在女兒麵前的形象都給忘了要注意。


    說不上是什麽感覺,覺得白小柔沒變,可是又覺得白小柔完全不是這樣一個人。


    “我還知道喬雲濤現在在好望角。”白小柔離開時丟下這麽一句。


    江小魚靜靜地站在那兒,失魂落魄。一顆心瞬間脹滿了整個胸口。救你則負你,我寧願負你。你又何必呀!


    下一程,馬六甲海峽。三天後,他們的船終於停了。


    終於下了船,尹飛揚挽著她上了岸,重新到了新加坡。他對船長說:“我會把所有費用全部劃到你們船王帳上去。”


    “尹飛揚,我要立即回去。”江小魚道。她到了新加坡才知道她在海洋上足足漂了兩個多月,她的預產期就在這一兩天內。


    “要生了?”尹飛揚輕柔地問。他那雙眼睛裏居然全是笑意。


    雖然事情緊急,可是江小魚還是被他這一聲輕柔的話語差點嚇得說不出話來。


    那一瞬間,她以為麵前是喬雲濤。隻有喬雲濤才會這麽輕柔地說話。


    江小魚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點頭,聲音低柔:“就在這一兩天內。請盡快帶我回去。就是在海南也好,深圳也好,廣州也好。隨便你把我放在哪裏。我不能把孩子生到別人的國家。尹先生,求你了。”


    “真不知道喬雲濤現在到底在哪裏?”尹飛揚自言自語。


    江小魚愕然看著他,尹飛揚不是這樣意思吧,他到底是不是在說,喬雲濤這幾個月一直就在找她?


    隻想了想,江小魚就忍不住落淚。


    結果尹飛揚沒有把江小魚帶到海南、廣州或深圳,他把她帶回了香港。


    “請送我回大陸。”江小魚求他,聲音軟軟的,讓人聽了不忍拒絕。


    “在香港不好嗎?這裏有一流的醫院一流的醫生一流的藥品。這是國際大都市,就是北京上海都有比不上的優勢。還是你認為,那個鍾子風的婦科醫生比香港的醫生都好?”尹飛揚不明白她為什麽一定要回內陸。


    “我不想讓孩子落香港籍。這裏離深圳隻有兩個小時的車程。我要過去。如果你不能送我,請讓我自己去。”江小魚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她實在不明白,她和鍾子風在x市才幾個見麵,為何這些人全部胡思亂想。


    想當初為了和喬雲濤生氣說要把孩子生到香港來,誰成一語成讖。


    尹飛揚臉上浮過怪異的神色:“難道你還想把孩子送回喬家?”


    江小魚沒有回答她,隻用她的眼睛表明,她要堅決回大陸。


    兩人站在尹家別墅那兒好象僵住了。最後還是趙倩上前來做和事佬:“飛揚,該較真的事這麽幾個月也較真完了。小魚吃了這麽多苦,你就是心裏有些不平,也請看在小魚的大腹便便的份上,讓一步吧!啊?趕緊開車送小魚回深圳羅湖去,找個大醫院。你瞧小魚開始冒汗,是不是已經要生了?”


    當然是已經要生了,從下船時江小魚已經感到略有不適,才會急急地下了船就要求回來。幾個小時的飛機下來,她已經等不及。


    “飛揚,趕緊送人去醫院。小魚,你也別較真。不能拖時間,孩子要是久了沒生出來,缺氧可是大問題,影響孩子智商呢。所以聽話,趕緊地就在這裏生好了。”尹柏康非常嚴肅的站了出來,發揮著他作為大家長的效用。


    “隻兩個小時,不打緊的。我要回大陸。”江小魚此時卻無比的堅持。


    尹柏康把疑惑的目光從江小魚身上轉到了大兒子身上。


    “小魚不想讓孩子生在香港落入香港籍。”尹飛揚不得對解釋給父親聽。


    “這樣啊!”尹伯康總算明白。他笑著拍拍江小魚,“孩子,你如果不想讓孩子落這裏的戶籍,不會勉強的。乖,趕緊去醫院。”


    這個父親也太慈愛了吧。江小魚知道自己不能再拖,隻得微微點頭。事到如今,天意如此,就隨天意吧!


    這會兒,尹飛揚自己去把車開了出來,準備送江小魚去醫院。


    正在這時,頭頂傳來直升機的螺旋漿的聲音。自從那次被尹飛揚劫到香港“龍風”別墅,江小魚對直升機的聲音非常敏感。這會兒情不自禁就抬起頭來看。


    她看,尹家所有人都在看。


    軍用飛機?


    怎麽會有軍用飛機出現在民宅上空?不對,還降在了別墅的空地。


    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機艙裏走了出來,江小魚瞬間淚流滿麵。這麽幾個月喜怒不形於色的她,竟在眾多人麵前無力地倒了下去。


    “小魚――”隨著這一聲焦急地大喊,一個修長的身影如驚龍般飛躍過去,輕輕地接著了那軟倒的身子。


    沒有人回應他,江小魚昏厥了過去。那雙白白淨淨的手緊緊地托起了那臃腫而虛軟的身子,放進了尹飛揚開過來的車內,然後把自己修長的身子送了進去。坐好了,依舊把她抱了起來,緊緊地摟著,生怕她變成了蝴蝶般飛走。


    尹飛揚已經開起了車,風馳電掣般向外駛去。


    而軍用飛機裏又鑽出了個人來,那是喬歸鴻。這個嚴肅的老幹部一掃周圍的人,四周所有的人頓時都覺得有了壓力。


    “找你們尹飛岩來,我想替中央問問,這香港如今怎麽這麽混亂,居然有人強搶人妻數月。”喬歸鴻一句話先把趙倩嚇得臉如土色。


    隻有尹柏康還勉強鎮定了神情,連忙把這位鐵麵爺讓進屋去:“喬老先生,這事另有隱情。請進屋一敘。如果我說完了喬老先生還有意見的話,就罰我尹伯康去替兒子坐監牢吧!”


    尹柏康轉身看著兒子坐的車已經遠去,這才冷冷一哼:“好,如果你們今天沒有給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倒想看看你們尹家如何的仗勢欺人。看你們是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用錢買通。”


    搶救中。


    先把情緒過度激動的江小魚搶救過來,然後才一起努力搶孩子。


    江小魚並不是身體虛弱,而是這幾個月心理壓力過大,引發機能混亂,誰知她這一胎又是難產。進去產房五小時,居然都沒有生出來,陣痛引起的聲聲叫喊。


    一直僵在門口不肯出去的兩個等候的兩個男人緊張得握緊了拳頭。


    “原來香港的婦產醫生也是一包糠。”尹飛揚急不擇言,“把你們最好的婦產醫生叫過來,要不然我明天一個炸彈炸平你們這兒。”


    那接生的醫生本來就知道尹飛揚的來曆,知道他不能惹,這會兒隻好諾諾連聲:“我們在盡力,我們一定讓尹夫人安全生下孩子,讓大人小孩都安全。隻是……”她怯怯地看了尹飛揚一眼,“你夫人堅持要順產,所以才比較難。”


    “她是我夫人。不是什麽尹夫人,是正宗的喬夫人。”喬雲濤在旁咬牙切齒,本來溫和的男人幾乎一副噬命的樣子,


    接生醫生頓時手軟腳軟:“好好好,我們會盡力幫助喬夫人。”


    江小魚一身透濕,好不容易才扭過頭來看著爭吵的兩個大男人:“嗚,好吵的男人!”


    好吵的男人?喬雲濤和尹飛揚相視無語,然後竟爭相向外走去,還帶好了門。


    走到窗口看情況。


    結果喬雲濤把尹飛揚打趴了:“我老婆生孩子,你看什麽看?”


    說得也是。尹飛揚似乎有些心虛,居然沒爭。隻是總是忍不住把頭伸起來看裏麵。他幾乎都要忘了他為什麽要心虛。


    怎麽還沒出來。


    “這孩子真不聽話。”尹飛揚自言自語,“這麽老半天的就是不出來。”


    喬雲濤看著江小魚一臉的汗水,咬著毛巾使著渾身的力氣要把孩子送出來。一波波的力氣用過,人一步步地虛弱,看得真讓人心疼啊!他幾乎不敢想像,原來濤濤是怎麽生出來的。地球上的所有成年人都知道,第一胎孩子比第二胎難生多了。


    而她第二胎都生得這麽艱難。


    喬雲濤拳頭握得緊緊的,咬牙切齒地詛咒:“明明生孩子是最費力氣的苦力活,女人怎麽能行。男人有的是力氣,應該由男人懷孕生子。”


    尹飛揚也在旁同仇敵愾:“就是。那什麽的女媧,居然把這種大事也給做錯。她都造的什麽鳥人。”


    汗,他把自己也說進去了。鳥人!


    然而男人在生子一事上還真沒什麽用,他倆在窗口氣憤了半天,幾乎沒把窗戶給拆了。也沒把那孩子給急下來。


    “還是剖腹產吧?”醫生急出了汗水,最後隻得建議。現在的孕婦都是剖腹產,這女人就是不一樣。


    江小魚還沒有反應,喬雲濤先答應了:“好。”


    再這樣拖下去可不行。


    “不好。我再努力一下下。”江小魚微弱的聲音傳來。


    “不行,聽我的。”喬雲濤命令,從未在她麵前有這種堅決的語氣,這時突然就說了出來,居然有著無比的霸氣。


    這聲音啊……江小魚眼睛濕潤了,突然間就放棄了自己的堅持:“好,那就剖腹產。”


    剖腹產還是順利。但畢竟是件流血的事。就算是麻醉,光看著就一身的痛啊!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喬雲濤,居然把自己的手心掐得血肉模糊。在這瞬間他覺得,全世界都應該立個法規,所有作為丈夫的男人在妻子生產時,必須守在旁邊。


    相信沒有幾個經曆過妻子這番生命之搏的男人,還會心安理得地去外麵和別的女人風流快活。


    產後三天都不能進食,江小魚體力不繼,卻總是偏過頭不肯看喬雲濤。她的意思很明白,讓他趕緊離開。


    喬雲濤除了吃飯上洗手間外,對著麵前這個虛弱的女人寸步不高,困了就伏在床邊小睡一會。他的手一直握著她的手,一直就讓它緊緊貼在自己臉上。


    他說:“小魚,哪有跳海的還帶把水果刀走呢!就是讓人心疼。小魚,我知道你在擔心尹飛揚還有什麽把戲。放心,他要是再有本事把我掠倒,我就不是喬雲濤。”


    “雲濤,你是個君子。”江小魚悶悶地說,一顆淚就掉了下來。


    然而這一句話道盡了所有的心酸,尹飛揚是個小人。君子與小人計利,總會略虧一籌。


    “那麽,我也可以做小人。”喬雲濤淡淡笑了,“小魚,我做小人的時候可比做君子牛多了,隻是你沒有看到而已。當然,我可不想讓我的小魚看到我的小人門徑,否則我的形象一落千丈,那可怎麽行。”


    “你不用上班麽?”江小魚不看他,跟著她環球追著跑,那他的第一副市長的工作怎麽辦?


    “我請了三個月假,停薪留職。這兩天就上了。”喬雲濤溫和地笑著,細長的眼眯眯地,感覺心情極好,“哪敢不上班,我要是不幹點事情出來,小魚要是看我不起不要我了怎麽辦!”


    江小魚不說了,隻是胸口起伏得厲害。結果把身邊的男人嚇了個半死:“小魚,我不說,不說。別激動,傷口不能動。”


    “尹飛揚呢?”等心情稍稍平靜下來,江小魚輕輕問。


    “尹柏康正在進行管教。”喬雲濤溫和地告訴她。


    正說著,趙倩進來了,她笑笑地說:“小魚好些了沒?”


    江小魚把頭側了過去。


    趙倩有些尷尬,卻還是一臉笑容地說:“小魚,我也不知道飛揚會這麽過分。雖說是在搶愛人,可這樣也有點過分。不過他爸正在管教他呢。”


    看著江小魚對她不理不睬,趙倩沒法,隻得轉過頭來和喬雲濤說話:“喬先生,喬老先生叫你回去一趟,說是有話和你說。”


    看著喬雲濤不肯動,江小魚知道是為了自己不肯離開,隻是輕輕放開他的手:“去吧,你爸的時間很緊。他肯定是要你回去上班。你去吧!”


    “我爸也是你爸。”喬雲濤當然聽出了江小魚的言外之音。


    江小魚不語,尹飛揚的事情還沒搞定呢,她哪裏肯把他拉下水。當初好不容易才把他從紀委手裏搶出來啊!


    “小魚……”喬雲濤輕輕地歎了口氣。生死相許,數月相隨,心心相探,哪裏不知道她現在擔心的是什麽。這小女人怎麽就從來不自私地想一回。


    他們前生一定在三生石上有個約定,今生兩人才會相差這麽遠也有緣相會。


    到育嬰室看了看女兒,小小的人兒其實還好,有八九斤重呢,不怪小魚難產。隻是皺巴巴的,真不知道會像誰。好像他們夫妻兩個都是俊秀的人物。咋這小娃娃這麽難看……


    喬雲濤終是起身,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在她額上輕輕印下吻痕,給她一個鎮定而溫暖的笑容,這才心情愉快地離開。


    一旁的趙倩默默地看著兩人的互動,終是把目光移了開去。也終是明白了為什麽尹飛揚的傾城財富打動不了麵前這個虛弱的女人的心。


    當一個女人的心被愛裝滿的時候,這世上還有什麽能入得了她的眼,入得了她的心。趙倩悄悄地把專門請來的看護人員叫近來,然後也跟著喬雲濤後麵去。


    江小魚看著喬雲濤窗口的背影潸然淚下。她的愛人依然是那麽的俊美,對著她說笑時依然那麽溫暖可親。可一靜下來時神情間就多了許多冷凝之色,偶爾在沉默的時候竟有著微微的暴戾神情。


    這個樣子說明這幾個月來他的心一定比她的還急還苦。


    在他伏下來吻她的時候,她分明看見,他耳後竟有三根銀絲在閃動……


    來到尹家別墅,趙倩把喬雲濤帶到了兩家老者麵前,然後輕掩了房門,悄悄地離開。


    尹飛揚一直沉默不語。


    尹伯康嗬嗬笑著,顯然沒有打算當主角。


    喬歸鴻一臉嚴肅:“雲濤,跟我回去。你的職場再不去經營,這一年下放地方將完全沒有意義。”


    “那麽,就再下放一年。”喬雲濤淡淡地告訴父親。


    喬歸鴻嚴厲地看著兒子,看著數月間變得如此沉穩的男人,沒有退讓:“你願意讓小魚看你不起嗎?小魚是個聰明的女子,她看到你這個樣子就會明白你對她的心。如果你不做證明給她看,你是個可以好好保護她的男人,那麽她不會再毫無顧忌地回到你身邊來。”


    喬歸鴻的話讓喬雲濤沉默了好久,最後站了起來:“好,我們離開。一周後我過來接小魚回去。尹飛揚,你不要再用這些小兒科的玩意。小魚早是我真正的妻,如果你想破壞我們的婚姻,要不要現在就去x市和我好好較量一番?”


    尹飛揚一直沉默,這時倒是囂張地站了起來:“好啊,誰怕誰啊!”


    尹伯康和喬歸鴻兩個長輩倒像沒看見。尹伯康說:“雲濤啊,為了表示我們的歉意,小魚我們先照顧著。過上兩三個月我們自然送到府上。”


    “三個月?”喬雲濤笑得有些冷淡。


    “三個月。我已經答應。就這樣。”喬歸鴻嚴厲地看了兒子一眼,“現在回去。”


    尹飛揚果然被尹伯康勒令三個月之內不能回港。


    “讓小魚好好休息三個月不行嗎?”喬歸鴻命令,“你確信小魚在你身邊能好好休息?”


    這做父親的擺明不相信兒子會給兒媳有休息的機會。男人那回事兒,特別是年輕力壯的男人,嬌妻在懷時能控製得住才怪。他喬歸鴻又不是沒經曆過。


    喬雲濤被父親這樣一說,多少有點尷尬。轉而一想,也便認了。愛妻的模樣確實需要休息,放在身邊也許真的按捺不住。反正x市離這兒也不遠,一個小時的飛機就到,他還是先聽從父親。


    畢竟有些事還真虧了這個冷心冷麵的父親。否則他來不及看到自己的女兒的出生,也便不知道妻子要他們的愛情結晶竟是與死神相搏了一場。


    離開香港前一行人又去看了江小魚。


    “爸……”說是怕認喬家,江小魚看到喬歸鴻時卻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聰慧如她,知道如果這個軍委老幹部不是從心底接受了她這個兒媳,想必就是大炮轟在他麵前也不會為了私事用上軍用飛機。


    “好好休息。”喬歸鴻的聲音仍然冷冷的。卻讓江小魚淌了滿眼的淚。


    “坐月子不能哭。”反而是喬雲濤這個大男人還告訴她。


    含淚點頭,江小魚漾開了微微的笑容。在這瞬間,她忘記了所有的不愉快。


    喬雲濤不知道這三天父親在尹家別墅裏都和尹伯康談了些什麽,隻見這二老相談甚歡,這實在不是喬歸鴻的風範。


    尹飛揚果然被尹伯康勒令三個月之內不能回港。


    不能回港,他剛剛周遊了全世界,哪兒也不想去,開發區的那塊地皮競標後就為了江小魚空在那兒,現在應該去看看,也該開始進行籌劃了。


    喬歸鴻一到x市,去看了看年邁的父母,然後直接回北京。


    而喬雲濤和尹飛揚同行。才下了車,幾個公安就上來把尹飛揚戴上了手銬。


    “你們憑什麽抓我?”尹飛揚咆哮著,立即掠倒了幾個公安。


    喬雲濤淡淡笑了,要他親自來收服這個浪子他很樂意。中國功夫他練了好些年,用來對付他尹飛揚剛剛好。隻幾下子,便把尹飛揚雙手反剪起來。


    “你會功夫?”尹飛揚駭然。


    “男人的戰爭應該是這樣的。一對一。”喬雲濤告訴他,“朋比為奸是我的小魚最痛恨的事情。”


    尹飛揚被戴了手銬,兩個公安緊緊地鉗製著他。當然再也無法動彈。


    尹飛揚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喬雲濤,你現在盡管狠,到時還不得恭恭敬敬地把我從裏麵接出來。”


    “可以做夢。”喬雲濤皺眉看著他的手舞足蹈,忽然一伸手,然後聽到尹飛揚呼痛的聲音:“喬雲濤,你居然折斷我的手,你襲擊香港市民。我們香港會派人來交涉的……哎喲!”


    喬雲濤淡淡笑了,問旁邊的人:“有誰看到我襲擊這位尹先生嗎?”


    “沒有,這位尹先生自己打到了水泥杆。”旁邊所有人都持此同一意見,並指著旁邊的水泥杆為證。


    尹飛揚黑了臉,知道自己被麵前這笑麵虎謀了。


    看來,他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在拘留所裏待上三個月――養骨折。


    回到別墅,父親已經離開。倒是母親還在,喬雲雪還在。母女倆正和喬爺爺及喬奶奶談話。四人一看到喬雲濤,立即迎了上來。


    “爸爸――爸爸――”濤濤是飛馬上來把爸爸的大腿給抱住了。


    喬雲濤微微彎身,把濤濤抱在手上,父子倆的臉兒緊緊地貼在一起。


    “小魚還好吧?”喬爺爺最先問。這是個慈祥的老人。


    “小魚還好。生了個女兒,挺健康。”喬雲濤這才似乎放鬆了下來。


    “小魚好就好。”沈玉清作為新寶貝的新曾奶奶,理應先關心孫女才對,反而先關心兒媳。


    “生孩子順利吧?”喬奶奶問。這別扭的老人家,沒當著江小魚的麵總是說得很貼心。


    “剖腹產……”喬雲濤隨口說出,說著說著卻突然抱住了母親,“媽――”


    嚇住了一屋子的人:“是小魚還是孩子有什麽事?”


    喬雲雪皺眉:“不是都說了,大人孩子都好嗎?”


    “媽,我愛你。”喬雲濤緊緊地抱住了母親,“小魚生得好艱難。媽,謝謝你――”


    沈玉清終於明白了兒子激動個什麽。敢情這兒子終於長大了呀,親身經曆過為人父母的曆程,才知道父母的艱辛。


    “小魚怎麽不回來?”沈玉清問。


    “歸鴻說了,小魚身子較弱,尹家會負責照管幾個月。等上兩三個月再接回來。”喬爺爺說。


    “奇怪了。”沈玉清皺眉,“咱們家的媳婦,要那不安好心的尹家照管什麽。”


    “歸鴻已經答應人家,也不好反悔,隻是常常地去看她好了。”喬奶奶護著兒子。


    既然是喬歸鴻答應,沈玉清和喬雲雪也沒有再說什麽。


    “姐,現在情況怎麽樣?”喬雲濤這才開始關心姐姐。


    “還好,房子雖然才建了幾層樓,已經當樓花出售不少。尹家那八億已經歸還給趙倩。隻是佳家隻剩下你手中兩成股份,而且還正壓在汪明權手中。”喬雲雪已經過了最困難的時期,心情較平靜。


    “雲維庸呢?”喬雲濤蹙眉問。


    “不知道。自從那次大動作後任何動靜也沒有,佳家依然是佳家,隻除了首席執行官變成了他雲維庸。還有舅舅被他重用了。”喬雲雪淡淡笑著,大傷大痛過後,想不到心情竟是這樣的平靜。


    幾人相視一笑,心知肚明原來自己的親舅舅竟不知為了什麽成了佳家奸細。


    “雲雪,沒事,大家好好地聚在一起就很好。”沈玉清一生的心血一日之間便縮水到四分之一,心裏當然惆悵,但慧心如她,當然更知道金錢買不到家人的平安幸福,所以倒沒有那麽執著。


    “沒事,等新世界全部修完售完。那筆大資金回攏後,我會重新開商場,相信以我喬雲雪這麽多年的經驗,數年間再出一個佳家不是什麽難事。”喬雲雪的心情已從穀底恢複許多。


    沒人有出聲,因為這對喬雲雪來說確實如此。隻是喬奶奶有些傷感:“雲雪呀,那些可以慢慢來。先把終身大事考慮下吧。”


    “沒事。”喬爺爺忽然嗬嗬笑了,“歸鴻說了,那個軍官――叫什麽龍行的,最近會過來。”


    “那就好。”沈玉清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喬雲濤默默地看了自家大姐一眼,隻見喬雲雪淡定輕笑。


    看來,雲維庸終於從她生命中完全剝離。


    不過沈玉清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提起一顆心來:“李子平越獄了。不知道逃去了哪裏,一直沒有找到蛛絲馬跡。”


    江小魚覺得吵。覺得非常吵。


    隻在醫院裏住了十天院,她就被移回了尹家別墅。趙倩對她非常好,幾乎派了三四個伶俐的女孩子照顧著她。而尹伯康時不時就過來和她聊天。


    她和老人家有什麽可聊的呀。所以不想聊,但是尹伯康已經退居第二線,外麵的生意完全不管,隻交了尹飛揚和尹飛揚另外一個弟弟尹飛浩管。所以這閑來無事的老人天天都纏著她說話。


    要不然就幫忙抱著她的小女兒,常常會看著小女娃娃出神。


    找不到共同語言,尹伯康會問她小時候的事。


    這一問,問得江小魚相當傷感,她自小就沒有輕鬆快樂過。她的生命裏見到的東西最多的就是魚和漁。看到魚就漁。江小魚生來就是打漁的。而且還有病重的媽――唉,如今也說不清對田若蘭的感覺。要想回到當初母女那種情分,那當然不可能。


    畢竟,她可是被田若蘭拐騙而離開了親生父母,至今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可幾十年的相依,又怎麽能讓田若蘭的形象一下子變得讓她唾棄。


    她心裏隻有無限的糾結。


    糾結再糾結呀!


    “苦命的孩子。”尹伯康最後總是拍拍她的手說,然後才歎息著離開。


    除了尹伯康一直不讓她清靜,連說要遊世界的汪雪琴也來了。


    這傻女孩一來就給了她個大擁抱,然後哭給她看:“姐姐你不知道,為了你,我跟我哥都決裂了。都三個月那麽久,他怎麽就找不到你呢,還號稱什麽飛鷹,我覺得他們飛鷹就是駝鳥嘛。”


    汪雪琴一番話讓江小魚把她抱得緊緊的,這傻女孩呀,對誰有心,就會把心赤果果地全送給誰。可惜杜海岩不懂得珍惜……


    連小魚都不叫了,直接喊她姐姐。汪雪琴呀!


    抓過汪雪琴的手,江小魚看向她腕間。那疤痕還在,隻是極淡極淡了,顯然是經過再次手術。江小魚輕輕地歎了口氣。但願汪雪琴心裏的傷疤也如此,已經漸漸淡掉。隻是如今想來依舊心驚膽戰呀,幸虧當時沒有挑到筋,要不然廢了手,那可真是遺憾一生。


    汪雪琴隨著江小魚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的手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姐姐,那次真對不起,差點真傷了你。好在姐姐心理素質好,沒嚇瘋,也沒誤傷。要不然我一輩子都原諒不了自己。”


    看著那依然純美的笑容,江小魚衝口而出:“你忘記他了?”


    汪雪琴淡淡笑了:“不會。姐姐,我愛了他好多年。如今加上這一刀,更深刻了。不過,我現在不會再衝動,也許人生有很多東西是注定不能擁有的,我愛他,但是不會再要他。”


    這傻丫頭真傻呀。江小魚騰出手來,輕輕地撫著她嬌嫩的臉兒:“他對你那麽壞,你就別愛他了,另外找個好男人。反正那人又傻又笨,還沒有生存的本領,脾氣臭得像茅坑裏的石頭。不要他了。”


    “可是他是個英雄呀!”汪雪琴輕輕歎息,“我小時侯,大概是十歲以前吧,一直病弱,整個人都好小好小的。所有的同學都欺侮我,那時候還沒有明權哥哥呢。隻有海岩,他比我大八歲,那時候的他很陽光燦爛的男孩子,總是舉著拳頭幫我打跑那些欺侮我的野孩子。然後笑話我,快點長大呀,美女長大了好配英雄。要以身相許才對。”


    原來少年時代的杜海岩這麽樂於助人而且陽光。


    “可是我拚命長也長不過海岩啊!”汪雪琴傷感極了,“他談第一次戀愛時我才十五歲。那時我哭得不肯去上學。可是有什麽辦法,自己就是長不大嘛!後來他媽逼死了他的初戀女友。說實話,我那時候好壞呀,我替海岩傷心,可是又替自己高興。我終於又有機會了。”


    想來海岩的變化完成來自於初戀情人及腹中胎兒的身亡。


    “誰知,我還來不及長大,他身邊又有了一個你。”汪雪琴嘟起了小嘴兒,“實話說吧,那幾年我恨死你了。因為自從他認識你之後,連家也不回,我連海岩哥哥看都看不到了。後來見到了你,心中那個恨呀……”


    汪雪琴果然恨,作勢掐上江小魚的脖子:“海岩自從初戀後就是一座冰山,可是你就是溫暖的太陽,他看著你的時候那麽溫情。我知道那座冰山其實向往熱量,可是他為什麽不回頭看看我願意給他全部的熱量……”


    沒有再讓汪雪琴說下去,江小魚緊緊地摟住了她。這個被嬌慣了的女子有著顆無比赤誠的心,配杜海岩實在綽綽有餘。


    她想不到的是就是這個時候,杜海岩居然也來看她。


    杜海岩顯然沒想到汪雪琴會在這兒。當他看到兩個緊緊相擁的女人時,錯愕地站在那兒不能動彈。


    其實還是個心實的男人。如果會耍花槍,這會兒說不定也沒有這麽落魄。也許她當年真能被他感動成妻。


    把女兒交給汪雪琴抱到一邊去玩,江小魚把他叫了進來。


    “謝謝你來看我。”江小魚淡淡說著。無嗔無喜,但是人既然來了,也不好裝作沒看見。


    她如今隻替汪雪琴可惜。這世上什麽事都可以說個清楚明白,唯獨愛情在外。汪雪琴以命相逼都得不到的愛情,如今仍然渺茫,可是心中的小火苗居然還在。那麽,必然生命中需要一份成全。


    杜海岩淡淡地問:“尹飛揚沒有難為你吧?”


    “沒有。”江小魚搖頭。尹飛揚的確沒有太難為她,那浪子難為的是喬雲濤。讓她的心上人跟在後麵追著跑了一個地球。


    “是女兒?”他再問。淡淡地看著正被汪雪琴抱著的嬰兒。


    “是。”江小魚淡淡的笑了。


    那滿足的笑容讓杜海岩如雷電擊中,似受到了滅頂打擊,然後垂下了雙肩。


    生命中終將失去的東西,已經失去了。他就是駕著宇宙飛船也不能再追趕上去。這個女人所有的溫暖,都已給了另外一個男人。


    他再也沒有辦法能搶回來。這個認知讓他心寒,同時也有了大砌大悟。


    “雪琴是一團火。她是個火熱的生命。”江小魚淡淡提醒。


    “你想讓我愛她?”杜海岩問。


    “未嚐不可。”江小魚含笑看著他,“杜海岩,你欠她一條命。不,救你一次,被你毀一次。你欠她兩條命。你就是不要情不要愛,就這樣陪她一生你也應該辦到。”


    杜海岩沒有作聲,隻是突然說:“我想抱抱你的孩子。”


    江小魚心中一突,往事如潮,全部湧了上來。汪雪琴知不知道她死死愛著的男人已經結紮,如果杜海岩真地和她在一起,這輩子也沒辦法做一個母親,也就是說不能做一個健全的女人。


    她得好好想想。


    突然就笑了,江小魚歎息著猛擊自己的腦袋,連命都不要了,還會去在乎是否做一個健全的女人嗎?


    當杜海岩抱過那小小的娃娃,竟將自己的大理石臉緊緊地貼上了那張嬌嫩得像什麽似的小臉兒。久久不能鬆開。


    看得江小魚緊緊地握緊了拳頭。


    這個男人其實很喜歡小孩的呀,以前就喜歡濤濤,所以才為了她去做了絕育手術。雖然人衝動了些,可是這份心意,她卻不能不領。


    他們終於離開了。在江小魚一再地撮合下,杜海岩終於肯和汪雪琴一同打車回去。


    這期間喬家所有的人都有來過。


    令江小魚大吃一驚的是,連雲維庸都來了。


    “雲總走錯路了嗎?”江小魚吃驚地看著麵前那個好看的男人。收購佳家並沒有讓他多長一塊肉,依然那麽的瘦,神情仍是那麽的冷峻。金錢果然買不到快樂和健康。


    雲維庸神情不變,隻是接過了她手中的女兒,看了好半晌,最後居然做起了和杜海岩同一個動作――他那張大臉和女兒的小臉緊緊貼在一起。


    看得江小魚心驚膽戰――她這女兒還不會開始笑呢,隻會用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周圍的人,不會這麽快就迷住了一大票三十好幾的大男人吧?


    “尹飛揚被關押了快三個月,你倒好,在他家裏住得這麽舒服。”雲維庸說這話的時候有些高深莫測。


    於是江小魚當作聽不明白,隻禮貌地笑著。


    “什麽東西能令女人動心?”雲維庸問。


    “愛情。”江小魚不假思索。


    “女人什麽時候才會動情?”雲維庸難道來谘詢愛情的?


    “男人掏心掏肺的時候。”江小魚如實以答。


    雲維庸沉默了好久,最後才說了一句奇怪的話:“我是不是一個最失敗的男人?”


    江小魚傻了。這就是他來看她要說的話?


    “雲總很成功。連佳家都被雲總收購了。”江小魚說這話時卻不無諷刺。


    “我恨她。”雲維庸喃喃著。


    江小魚明白,他在說喬雲雪。而她覺得應該喬雲雪恨他雲維庸才對。


    “我昨天站在全家福七樓樓頂,想從上麵跳下來。”雲維庸已經好象在自言自語。


    “啊?”江小魚趕緊從他手裏奪過女兒,把女兒交給傭人。然後自己都離雲維庸三尺遠。


    “她要訂婚了。”雲維庸的一張俊秀的臉,閃過深刻的痛苦,讓江小魚清清楚楚地看得明白。


    “姐要訂婚了?”江小魚倒是高興了起來。終於有好消息了呀。喬雲雪應該有一個疼她懂她的男人護著。


    看著江小魚高興的樣子,雲維庸頓時變成了冰塊。


    “又怎麽啦?”江小魚忽然覺得不太明白麵前這個男人。


    “你知道我恨她什麽?”雲維庸似乎在自言自語。


    “哦?”江小魚是真心不知道他們倆的婚後生活。喬雲雪隻說了他們之間的閃婚一事。


    “她隻要佳家不要孩子。她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懷了七個月的孩子。”雲維庸的聲音冷而悲愴,“她獨自流掉孩子還跟著我笑。她怎麽笑得出來。她說她愛我,難道她不要孩子就是表明她愛我。她的笑容我就是化成灰都記得,從那天起我活著的目的就是不讓她再笑。”


    江小魚慶幸自己把女兒交給了傭人,要不然這會兒女兒一定會從手中掉下去。怎麽會這樣?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江小魚小心翼翼地問,喬雲雪那麽愛他,怎麽可能不要孩子。


    雲維庸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好象覺得江小魚在幫喬雲雪說話般,終是找錯了人傾訴。


    “你在公安局的那樁案件我們全家福已經撤訴。”雲維庸臨行前淡淡地告訴她。那當然,佳家已到了他的手中,喬雲雪果然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暢快的笑。那麽她江小魚的棋子身份也再沒必要。


    雲維庸走了。江小魚看著那瘦削的背影,微微地歎了口氣。


    說來說去,他和喬雲雪都是太要強的人呀!


    一山不容二虎這話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真理。


    喬雲雪也常常過來,而且一再地對把江小魚留在香港養身體表示不滿:“我們喬家的嫂子要他們尹家養麽?以為把小魚放這裏休養三個月,就把尹飛揚三個月的罪行給抵消了?那才怪。”


    喬雲濤把飛機當公車坐,江小魚先還顧慮著尹家不敢理他。可麵對心愛之人,那顆心不幾次就被攻克。


    最後江小魚忍不住提醒他:“你的工資夠用嗎?”機票好象不用錢買的似的。


    “吃爺爺奶奶的,大概還可以過日子。”這男人居然這樣說。江小魚明明為著尹飛揚一事沒著落總是心中不痛快,不放心,也會被他的話把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


    “把他放了吧!”江小魚悶悶地說,“雲濤,畢竟他雖然做得有點過分誇張,可再怎麽說,其實連我指頭都沒碰。”


    隻除了那次在洞庭湖看到她光果果的背部,然後大喊“醜死了”落荒而逃。


    “我知道。要不然早就把他千刀萬剮了。”喬雲濤咬牙切齒。


    喬雲濤怎麽知道?


    喬雲濤終是把尹飛揚放了出來。這不僅是江小魚要求的,也是喬歸鴻下的命令:“自己馬上要辦喜事,把人家關在牢裏。這算什麽話?”


    這做老爸的才說的什麽話,把他大腹便便的老婆帶著滿世界跑,讓他一個副市長請假三個月滿世界的追,就是把尹飛揚再關上三年也不為過。


    可是老爸說的算。但願把尹飛揚放出來不要在婚禮上出亂子。這人向來不按常理出牌,要是在婚禮上搶人老婆,那喬家的麵子往哪放,他喬雲濤的心可再經不起一次全球旅行了。


    再來一次,他非得急得滿頭白發不可。


    尹飛揚出來的這天,是喬雲濤和江小魚舉行婚禮的前一天。


    兩人的婚禮就在x市的天涯如歸舉行。而這樁婚禮居然被尹伯康催著才舉行。


    這尹伯康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雖然孩子都兩個了,但是還是有個正式的名分為好。這樣小魚不會被人說閑話。也不會讓別的男人想入非非。”


    喬雲濤當即表示確實應該如此。


    這個意見,遠在北京的喬歸鴻非常同意。喬歸鴻本來就是一板一眼的人,對兒子兒媳先子後婚原來頗有意見。隻是他居然同意兩人的婚禮在x市大辦,而不是回北京辦。多少有些奇怪。


    婚禮前一天的晚上,江小魚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x市,當她回到喬家別墅的時候,濤濤尖叫著狂奔過來,用的是以前替他外婆拿癲癇藥的百米衝刺的速度。


    “媽媽媽媽呀――”小家夥跳到媽媽懷中,攀著媽媽的脖子吊在江小魚身上。小家夥居然完全不顧他的紳士形象,大哭不止,“媽媽不要濤濤,媽媽好壞!好壞的媽媽呀!”


    江小魚閉上眼睛,緊緊地摟住了兒子,淚如泉湧,和著兒子的淚,真正地淚滿衣襟。


    惹得一個個大人也狂落淚不止。


    和一個個挨著問候好,江小魚看到了喬雲雪。喬家大姐果然再沒有歡笑了,嚴肅如喬歸鴻。可是她旁邊有一個非常陽光帥氣的軍官,正含笑牽著她的手。


    江小魚細心地發現喬雲雪掙開了三次,可最終被那帥氣的軍官用他男人的雙手把她緊緊地牽著了。可見軍人就是軍人,再陽光都有一種霸氣,林如海終究過於柔弱,於是同個回合下來,連喬雲雪的手指頭也沒摸到就黯然離開。


    江小魚不知道該不該祝福,這種陽光又霸氣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就如喬雲濤。


    可是喬雲雪那顆心已經封閉起來,陽光能照到她心中麽?


    很難!


    連林小霞都來了。


    林小霞已經大腹便便,沒有男人照顧的林小霞生活得很好。讓江小魚幾乎就以為她已經完全忘了過去。但她看到林小霞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腹間的時候,江小魚知道她正在想誰。


    林小霞把她拉到了一邊說悄悄話,把之前五百萬的佳家股份的相關資料全部交到她手上。


    “小魚,我明天就離開這裏,去北方的草原上看看。”林小霞微微笑著說,“要不是你一直不回這兒,我早就走了。”


    “那裏人生地不熟的……”江小魚擔憂啊,可是看著林小霞的神情,她便無法說下去了。


    “放心,我可不是當年的你。清貧如洗。我的房子和股票都變成銀行卡的錢了,兩百萬會讓我在哪兒都過得很好。”林小霞笑笑地說。


    “真的不和程心鵬解釋?”江小魚輕問。


    “不了。小魚。我這樣說吧,如果你看見他,你問他:程心鵬,你願意放棄北京或者x市的一切,和林小霞去大西北支邊嗎?他一定會回答,他離不開大都市。”林小霞淡淡笑了,“小魚,我絕不會留在北京讓僅有的愛被世俗的眼光殺得片甲不留。所以一切都已注定。我今晚就坐飛機走。現在就走。小魚的婚禮我就不參加了,在此祝賀兩位百年好合,白首同心。”


    林小霞果然立即離開了x市,江小魚和喬雲濤兩人把她送到了機場,看她進入了驗票口。完完全全地告別了她長達十四年的戀情和婚姻。


    江小魚知道,林小霞不是不要那份愛,她隻是用告別讓曾經的愛留下僅有的餘溫。讓它一直暖在心間。


    離別就是一種傷感,江小魚坐在車上半個字也說不上來。喬雲濤體貼地把手放在她手背上,輕輕地用力抓著,手心的溫熱讓江小魚明白她並不孤單。


    車子開得很慢,回到別墅門口時,江小魚和喬雲濤發現那位軍官正在牽著喬雲雪的手,一起看海。


    喬雲雪個子高,軍官龍行個子更高,兩人站在月色下的確十分的相配。可江小魚卻感覺到了喬雲雪的寥落。


    真正的貌合神離啊!


    “他會有希望麽?”江小魚喃喃著,像在問喬雲濤,又象在自言自語。


    “不知道。”喬雲濤低應。


    兩人看著那對身影,竟然忘了要下車。


    江小魚看到龍行終於更進了一步,雙臂從喬雲雪雙臂下伸了過去,把喬雲雪緊緊地摟入懷中。


    月光下喬雲雪立即掙紮了下,身子似乎在顫動,然後好象死心了般放棄了掙紮。輕輕地把頭仰向了龍行的肩頭。


    江小魚看準了龍行摟抱的方位,他伸到前麵的手正對準喬雲雪的胸口最豐滿的地方。


    而仰著的頭給了龍行便利,他隻一側身,便占有了那雙豔紅柔唇……


    也許這樣也好。


    江小魚悄悄地移開了目光,看著了旁邊的喬雲濤。他正非常認真地看著姐姐,好象多麽關注似的。


    喬雲濤看得關注,江小魚也不得不再次看向限製級的鏡頭。


    她的臉瞬間變白,有點明白為什麽喬雲濤一直不放心地看著了。喬雲濤應該早就發現旁邊的椰樹上靠著一個人――雲維庸。


    而她一直沒有發現。


    當龍行吻上喬雲雪的時候,就是雲維庸衝上去給了一拳給龍行的時候。


    龍行並不知道麵前這人是誰,更沒想到這人是喬雲雪的前夫。還以為這地方治安不好,當然立即傾全力抓歹徒。天天訓練著的軍官手多重啊,雲維庸再厲害,仍然是個氣質男人,不懂拳腳的。立即連連挨了軍官好幾個拳頭。


    江小魚差點尖叫出聲,卻在看見喬雲濤鎮定如昔的俊臉時,滿腹猶疑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一眼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一片混亂。


    可以想象雲維庸這時一定被打得變成了豬頭。


    喬雲雪沒有動,好象神遊天外,隻是眼睛不巧正對著他們而已。


    龍行本來打得累了,已經停了,可是他轉身才牽著了喬雲雪的手,雲維庸又撲了過來。


    龍行皺眉,感情他們今天遇上了不怕死的歹徒。


    “雪兒,報警!”軍官喊,同時手底下毫不留情。


    可是喬雲雪沒有動。


    “雲濤――”江小魚看著雲維庸有點不對勁了,隻得輕輕拉了拉喬雲濤的衣服,總不能打死人啊!


    喬雲濤的胳膊把江小魚全摟到懷中:“再等等。”


    喬雲雪還在看著,看著龍行的拳頭一拳複一拳地打在雲維庸身上,臉上……看著雲維庸終於沒有了任何反抗的力氣,卻還在搖搖晃晃站起來,阻止軍官走向喬雲雪。


    終於,喬雲雪動了,她是憤怒的,非常的憤怒,三兩步走向兩個男人麵前。不打話,伸出了自己的拳頭。


    好,這個世界居然這麽喜歡用拳頭來解決事情,那麽她喬雲雪也用拳頭來解決。


    她的拳頭是砸向龍行,錯愕的陽光男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就在驚愕中被喬雲雪一拳打得飛出三米遠。


    “雪兒你?”龍行不明白啊!做護花使者也有錯,難道是他剛才擁抱的舉動有點過分?


    “該打他的人是我。”喬雲雪冷冷地說,“這個男人欠的是我的。任何一個人也不得插手我和他之間的事。他該打,但是隻能讓我一個人打。別也不能動他。”


    是的,喬雲雪果然接著打人。打她狼心狗肺的前夫,奪她母女數十年心血的無良前夫。


    而那個被打得一身是傷的男人也再沒有掙紮,隻是在沙灘上躺成了大字形,任喬雲雪的拳頭流星般地重重地落在他身上。想來,他身上再沒有一塊皮膚是完好的了。


    非青即紫。


    打著打著,喬雲雪慢慢地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雲維庸。足足十分鍾後,她顫抖的手指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臉,摸索著探向他全身……


    然後,喬雲雪雙手捂臉,號啕大哭。哭得肝腸寸斷,那哭聲幾乎讓周圍一世都動了起來。


    龍行完全是傻了,然後恍然大悟般,腳步沉重地離開了兩人,朝喬家別墅大門走。


    喬雲雪哭倒在沙灘上,一身躺在了沙灘上,用力地哭,望天而哭。八年來未大哭過的女人,這會兒似乎要把多年來的眼淚一次性流完。


    許久,那個幾乎成了死屍的雲維庸終於動了,他慢慢爬到喬雲雪身邊,用力支起身子,吃力地看著月光下那張淚臉,忽然手一鬆,整個長長的瘦削的身軀半疊在了喬雲雪的身上:“雪,我錯了,我以為看著你哭我才會高興。我錯了。雪,求你,別哭了。雪,我心疼,快碎了……你摸摸,是不是已經碎了……”


    他顫抖的手用力的把喬雲雪的手牽過,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心口。


    “滾開……”喬雲雪用力抹掉一把眼淚,用力地推身上那個男人,“我不認識你。劊子手,從今兒我再不相信愛了。再不……雲維庸,你活生生地把我的心給撕裂了呀!”


    不再有號啕的哭聲,可眼淚比剛才更狂妄地掉了下來。


    被推開了的男人終是又爬了回來,看著月光下的淚臉,突然雙手搬起了那張臉,對準了紅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推,她捶,她閃,她罵。可是卻推不開身上不要命的男人。


    “雪,我千般錯萬般錯,可生命中永遠隻有你一個女人。雪,你恨我。可是我更恨你。你為什麽那般狠心,把我們生命中唯一的樞紐,我們的孩子扼殺在腹中。你把我們唯一共同擁的都毀了。雪,你難道不知道,一個男人要愛一個什麽都比自己強的女人有多辛苦,有多無奈,有多隱忍。雪,我心疼,快疼死了。我的雪,別掉淚了……”雲維庸喃喃著,然後吻著她的淚,接著堵住了那雙紅唇。


    可是喬雲雪還在打著,推著,最後所有的動作終於屈服在無力之中。默默無語地看著身上的男人忍著一身的傷痛,蹂躪著自己……


    她終是把臉別開了去不看他。


    她的眼裏,仍然是璀璨的淚珠兒。其中灼灼的光芒遠非星夜可比。


    喬雲濤沒有再發動車輛,就把車停在了別墅外麵。悄悄地打開了車門,把江小魚輕輕地拉下了車,然後兩人偷偷地溜進了大門。


    進了大門,看見龍行有如石雕,默默地看著沙灘上要死要活的一對宿命男女。


    相視一眼,兩人都沒有打擾龍行,而是直接溜進大廳,上了二樓。直接進行鴛鴦浴。


    “我覺得他們好激情。”江小魚居然在笑,“雲濤,你說他們會不會去天涯開房。”


    “色妻!”喬雲濤一捏色妻的鼻子尖兒。


    “不過隻怕雲維庸心有餘而力不足。”江小魚惋惜不已。雲維庸此刻不死也半條命啊!


    “放心,男人想要幹這事時,就是從棺材裏都爬得出來。”喬雲濤悶哼。


    “真的?”江小魚雙眸熠熠發光。她向來奉行床頭吵架床尾和。婚姻中愛和欲同等重要。兩個相愛的人,還是堅持這個的好。


    “真的。不過他從棺材裏爬出來也沒有用。姐不會那麽輕易原諒人的,我看三五年之內才有可能吧!”喬雲濤直笑。一雙手把她的衣服剝得寸縷不存,然後揉搓著那對誘人。


    “雲濤,你不怕我被那……”被尹飛揚汙辱了麽?


    “魚兒,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其餘一切都不重要。”喬雲濤當堵住了她的嘴,穩住她的心。


    近乎半年的隔離,兩人的思念已然訴說不清。一個渴望占有,一個渴望被占有,當江小魚被斯文的惡狼扔到大床上,兩人連前奏都無需再有,那恒久的思念已經讓她和他都全準備好。急不可待地把她的身子放開,急不可待地擁有著她。一波波狂瀾,帶著一波波越來越高的喜悅。讓兩人都沉迷於世上最美好的結合之中。


    她看著他的瘋狂占有綻放著知足的笑容,他看著她抵死的歡迎也勾起了唇。


    太久的儲蓄,讓男人控製不住自己,第一回合居然提早結束。


    江小魚看著他懊惱的模樣噗哧笑了,而他看著她的模樣卻心癢難忍,連大衝涼房都懶得去,直接把人抱進臥室的洗手間,胡亂衝洗下。


    “咱們再來。”他在她耳邊低低地說,聲音誘惑人的很,“半年呢,咱們不能讓它白白地地過了。一個月一次,今晚全補回來。”


    惹得她光光地滾進了他光光的懷裏:“喬先生,你明天不想當新郎了嗎?你確信六次後你明早還起得來?站得穩?”


    “試試就知道了。”這男人清雅地一笑,“魚兒,我告訴你,我這兩個月的工資除了機票,其餘全用在吃龍蝦上麵了。”


    天啦!


    江小魚絕倒,無力而又嬌羞地往外逃。某名流雙手一伸,纏綿地吻入。


    突然覺得洗手間其實也不小……


    天,那是女人最敏感的地方啦!那刺激的快感令江小魚立即一身緊繃,似乎隨時要裂開。肌膚似一團火,情不自禁地把自己全舒展開來讓他品嚐。止不住一聲聲細碎的吟聲溢出了唇間,讓情欲中的男人更加賣命,讓她一再攀向情欲的極致。而他的手並沒有閑著,不知什麽時候搓揉了那對誘人,她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一灘春水。任他予取欲求。


    細碎的聲音從她唇間溢出,迫不及待地讓它迸入她極度的渴望。她如一朵花苞極度需要在他麵前綻放。


    那種激烈讓她完全地放開了自己,每一寸肌膚都要炸開了似的,抵死纏綿麽?不,是欲生欲死。是蝕骨沉淪,是飛了起來。幾乎是以為明天的太陽將不會再出來般折騰著。


    天亮的時候,尤聽到有女人的聲音:“雲濤,我發誓已經有六次了。”


    “別作聲,我還沒累倒,哪有會有六次了。”


    “你確定你還能起床?”


    “世上有哪個新郎不能起床,爬都要爬起來……”


    唉,這男人怎麽變成男孩般任性了嘛!


    當兩人終於爬起來的時候,是因為喬奶奶終於忍不住來喊門:“再不起來婚期就過了。”


    江小魚狠狠地捏上身邊的男人一把,瞧這個男人,又把她的淑女形象變成欲女形象了啦!


    “有一天我要把尹伯康和尹飛揚整死。”那個優雅的男人在放狠話。哼,居然讓他半年摸不著自己的女人,有他們父子兩好果子吃。


    原來真正的婚禮果然讓女人的感覺大大不同,那種對喬雲濤的歸屬感竟如此強烈。江小魚這天兒子女兒一概不管,隻管幸福地窩在喬雲濤懷裏做她的新嫁娘。


    而喬雲濤亦是,明明他該招待客人,硬是和嬌妻賴在一起當懶蟲。所有的事全交給母親和姐姐管。


    喬雲雪顯然也有些精神不振作,眼底竟打了深深的眼影,借以遮住自己哭紅腫的眼。


    而被打得變成了豬頭的雲維庸竟然也過來參加了酒席,隻是默默地坐在牆角。


    淡妝一上,江小魚有如芙蓉出水,讓新郎幾乎目不轉睛。而新郎的俊逸非凡,也讓新娘驕羞加深。沈玉清遠遠地看著這對碧人,含淚輕笑。


    總算千辛萬苦修得緣來。


    喬雲雪說的是:“當我看到弟弟和小魚在一起的時候,才想起這世上有愛情這麽一回事兒。”


    來的人還真多,天涯如歸三層樓都擠滿了人。這一餐的花費可想而知。


    伴娘是汪雪琴,伴郎居然是杜海岩。折騰多年,這個男人總算看開,江小魚和他的幸福永遠不可能再綁到一起。畢竟是自小的朋友,杜海岩看得開,喬雲濤也接納得了,兩人還是兄弟。雖然不能再和少年時代aa製那般親,可也禮尚往來像好兄弟那麽回事兒。


    但杜海岩的眼睛一直瞧著新嫁娘,這讓才和好的好兄弟一咳再咳。而汪雪琴更幹脆,總是走到江小魚身邊,亦步亦趨地跟著,讓某些不該瞧的男人隻瞧到她。


    喬家長輩都喜歡這種中式婚禮。這一次來的八房人都隻有沈玉清這輩的人,然而這已足夠。


    長輩致辭。自然是喬爺爺親自上陣,大大一片祝福語下來,讓兩位新人心潮澎湃,齊謝長輩。


    “下麵由女方家長致辭――”喬爺爺接著宣布。


    江小魚吃了一驚,喬家把遠在洞庭湖的父親也請來了麽?


    四周一掃,果然看到江長青居然就坐在喬歸鴻旁邊。畢竟是個漁民,雖然也跑了不少地方,見了不少世麵,可和麵前這一堆衣冠楚楚的非富則貴的人坐在一起,仍然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兒似的。


    江長青哪會致辭啊!


    江小魚的眼睛濕潤了,不為江長青的來臨,而是因為喬家的用心。她並沒有想到要讓這位撫養了她六年的父親來參加她的婚禮,可是喬家想到了,並且大老遠的請了來。


    但是站起來的不是江長青,而是一邊的尹伯康和趙倩,以及今天穿得特別盛裝嚴肅的尹飛揚。


    夫妻一體,喬雲濤和江小魚雙雙愕然站了起來。尹伯康?尹伯康站起來做什麽?


    尹伯康和趙倩大步走向這對新人,看著兩人良久,顯然心情十分激動,居然一下子說不上話來。好久好久,尹伯康才含淚把兩人的手疊在一起,用著不是十分標準的普通話說著:“我沒有什麽好說的,對於這個女兒我很抱歉,是我們夫妻的失誤才把女兒給弄丟了這麽多年,讓我尹伯康的女兒吃了這麽多年的苦。我就是特意過來替我自己和飛揚道個歉,還有給自己的女兒送嫁妝……”


    江小魚已經聽不下去,向來鎮定的喬雲濤亦失去了冷靜。兩人愕然看著麵前這位長者,完全在狀態之外……


    “小魚,上次我們去醫院不是專門為你做孕檢,而是借機會驗血做親子鑒定。”尹伯康含淚說明,然後從西裝口袋中掏出一疊紙來,“瞧,親子鑒定證明,小魚就是我尹伯康的親生女兒,是飛揚的親妹妹……”


    原來如此,就說尹飛揚怎麽那麽好,怎麽會記得帶他去做親子鑒定。等等,尹飛揚……


    “為什麽會想到和小魚去做親子鑒定?”喬雲濤終於稍稍鎮定下來。


    “因為飛揚看到了小魚腰間的銅錢標記,那正是他九歲時幹的壞事,是他不到十歲就被驅逐到美國遠離家園的理由。”尹伯康抹著眼淚。


    眼前一花,自己傲氣十足的兒子被優雅的女婿一拳打在地上,女婿還怒吼著:“你居然看小魚的……你明明知道小魚是你妹妹,你明明知道小魚身懷六甲,你明明知道小魚吃了那麽多苦,你還帶小魚風裏浪裏滿世界跑。尹飛揚,我讓你爬著走……”


    暫時沒有爬著走,倒是躺著爬不起來,但尹飛揚的聲音更悲涼更理直氣壯,連普通話都好象突然之間就說得順溜起來:“喬雲濤你氣什麽,該死的你要氣什麽,你什麽也不用氣,小魚不是給你生了一兒一女,小魚現在不是在跟你結婚。你喬雲濤現在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隻有我尹飛揚才雞飛蛋打,三十五歲了,從二十歲開始挑我尹家的大少奶奶,挑了整整十五年。好不容易看中了個女人,花費了多少心思,最後才發現愛上的卻是自己失蹤了二十五年的親生妹妹……愛不得碰不得,欲哭無淚,什麽也沒有。我就不能生生氣,發發火,就不能和自己的親生妹妹多相處一會兒……”


    這個尹飛揚――喬雲濤打不下去了,看著那個痞子一臉的失意,喬雲濤緩緩地起身,然後緩緩伸出手。尹飛揚鼻青臉腫,還是勾住了喬雲濤的手,緩緩地起身。


    江小魚看著兩人並排而立,眼睛好不容易才轉動了起來。隻是一臉平靜,好象沒聽到沒看到麵前這一團亂。


    尹伯康一手把江小魚的手牽起,把自己手中一個大紅信封放進她手裏:“小魚,是我的錯,別怪你娘,你娘為了找你,當初就在洞庭湖染了風寒,一直不肯回香港,耽誤了就診時機,就沒有了人。所以倩妹後麵才跟著我照顧你三個兄弟。她一直沒放棄找你。往事不多說,小魚,這裏我們為你備的嫁妝。小魚無論如何要收下。”


    什麽嫁妝呢?喬家上下都關注著,也想著性格向來獨立的江小魚絕對不會收下。


    江小魚看著手中那個大紅信封,淡淡地看了麵前突然冒出來的所謂父親,親阿姨和親大哥。她皺了皺眉,緩緩打了開來,裏麵是一疊文件。蓋著不知多少的公章,她看著看著,半晚沒有表情的她綻放出一個絕美的笑容,那語氣柔得要滴出水來:“謝謝爸爸!”


    一聽爸爸二字,尹伯康熱淚盈眶,什麽話也說不上來了。趙倩緊緊地扶著老人,又是舒心又是搖頭,百感交集。


    “也要謝謝哥哥,那可是我在這裏的所有家產。”尹飛揚插嘴。倒讓喬家上下驚訝,江小魚怎麽會收下?


    “我沒有哥哥。”江小魚淡淡地說著,然後淺淺笑了。挽著了喬雲濤的胳膊慢慢背對了那個渴望妹妹感謝的尹飛揚,兩人向尹伯康深深地鞠躬致謝。


    然後站了起來,看著手中的大紅信封,再看向一直在角落裏默不作聲地雲維庸。江小魚臉上浮起成竹在胸的笑容:雲維庸,你慘了!


    收回目光,卻看見白小柔緩緩走來。


    江小魚還在笑,卻驀地悄悄捏了一把喬雲濤。很好,你的舊情人帶著你們可愛的小女兒來鬧場子了,看你怎麽收拾。心裏為什麽這麽不舒服啊她!


    白小柔走得極慢,走近了江小魚才發現她後麵有兩個膀臂腰圓的東方男人。


    江小魚卻看見白小柔走近了尹飛揚,然後說:“哥,把敏兒抱起來讓這個男人看看。”


    身後的粗壯男人果然把小女孩抱了起來,正對著尹飛揚。小女孩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尹飛揚笑出了深深的酒窩:“叔叔,你臉上怎麽這麽多顏色,真醜。”


    尹飛揚頓時黑了一張臉,可他是新郎的小舅子,拚命維持形象,隻朝小女孩做鬼臉。


    白小柔緩緩笑了:“尹飛揚,看著敏兒,這是你酒後亂性的種。記著,告訴你將來的兒子,我們白敏敏是他的親妹妹,不要再愛錯人,把妹妹當情人愛。”


    “啊?”尹飛揚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什麽?”


    “華爾街上的事情。華爾街上的酒後亂性,你當然不再記得。我愛雲濤,可你卻把我的前途毀了。”白小柔緩緩笑了,“我一直在托雲濤打探你的消息,因為我想著你和雲維庸當初畢竟曾並列成為華爾街的東方神話,配我白小柔也不算辱沒我。如果能替敏敏找到原裝的爸爸,那是更好。所以我萬裏而來,想看看有沒有緣分。可是,你這個嫖公子……”


    白小柔唾了一口:“是女人就要,就不怕染aids,不怕那玩意兒用多了鐵杵磨成繡花針,不怕小蝌蚪再造不了人。我白小柔再修三生三世,也接受不了你這種豬。好了,我的話說完了,88。”


    “小柔……”尹飛揚是徹底傻了,這消息和江小魚是他親妹妹一樣震憾。搞了半天這個傾慕喬雲濤若幹年的女人有了他骨血,而她居然這麽瀟灑地離開。


    “哥!”白小柔輕呼一聲,彪形大漢立即站在了尹飛揚麵前,擋住了尹飛揚的去路。


    白小柔淺笑著挨上了江小魚的耳朵:“生生世世,我愛雲濤。但今生無緣,隻得從此不再相見。小魚,你撿了大便宜了。”


    江小魚也傻了。


    尹飛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對母女離開。連前因後果也沒搞清楚明白,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兒是怎麽來的,然後就這樣被白小柔一個人決定,那是她一個人的女兒。


    白家船王世家,所斂財富遍及五大洲四大洋,實力與他不相上下。根本就別幻想以權錢壓出什麽結果來。


    尹飛揚好象受了極大打擊似的,一身就如被疾風肆虐過的夏草。他看著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一旁的杜海燕,無力地一揮手:“你走吧!我妹妹一再被你陷害,我從來就沒想著要認你肚子裏的孩子。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杜海燕憔悴得不像話,一雙漂亮的眼睛竟深深地陷了下去。她呆呆地聽著尹飛揚說的話,突然捂著嘴狂笑著衝了出去。


    婚禮上一片安靜。


    喬雲濤悄悄地牽著了新娘的手,避人耳目地輕輕親吻了下。這才把江小魚失去的魂魄給收了回來。


    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江小魚突然感覺不好,非常的不好。她驀地回首,果然看見……


    李子平!


    江小魚來不及呼喊,條件反射般往喬雲濤身上撲去。而她眼前一花,一個更偉岸的身影擋住了她。


    接連兩聲槍響,倒下去的是杜海岩。撲過來大哭的是汪雪琴:“海岩,你醒醒啊!海岩,你欠著我的命,你不能死。海岩,你死了我怎麽辦呀――”


    來赴宴的本來就有公安,這會兒早一個個撲上去製住了李子平。


    婚宴,在一片混亂中結束。


    杜海岩經過兩天的搶救,才救回了一條命,可是一條胳膊卻廢了。然而汪雪琴才沒在乎那條胳膊,接下來幾天都摟著杜海岩又哭又笑:“海岩,海岩啦!你還是那個英雄,你果然是我那個英雄。你果然從來就沒有遠離我的心。”


    沒有人不為之落淚。連餘雨慧那個鐵石心腸的女人,也終日在旁抹眼淚。


    當江小魚第十次來看杜海岩的時候,依然被汪雪琴的癡狂感動得熱淚直流。這是個懂愛的女人,早由一年前那個青澀的姑娘變成了成熟的女人。


    而汪雪琴的一再癡傻,終於讓杜海岩把那他粗糙的手掌輕輕地撫在了汪雪琴嬌嫩的小臉上,那向來冰涼的目光終於變得有些暖和。


    江小魚自此明白,這世上沒有修不了的緣。


    杜海岩終於可以出院。喬雲濤夫婦把他連同汪雪琴接回了喬家別墅,沒再讓他們接著住酒樓。


    杜海岩和汪雪琴兩人天天沒事可幹,居然天天就逗著一大一小兩個娃兒玩。


    江小魚還有件大事沒幹。


    她已經好幾天沒再看到喬雲雪,也沒有再看到雲維庸。尹飛揚倒是天天來,隻是永遠在吃閉門羹。從喬奶奶起,到濤濤小朋友止。上上下下都有誌一同不給開門。


    這天,喬雲濤提早回來,和她一起帶著那個大紅信封,以及林小霞離開時交給她的所有東西。雙雙來到全家福總經理辦公室。


    沒人?


    夫妻倆相視一眼,默契地一起趕到佳家。


    人果然在這裏。還不止一人,喬雲雪也在。但兩人並不親昵,嚴格來說是喬雲雨一人不親昵。


    喬雲濤夫婦看到的場景讓人跌眼鏡。他們兩個就站在那兒,相視一眼,思索著要不要進去辦正事。


    因為那塊冰山,此時竟押著喬雲雪給她按摩。


    兩人就在門口看著,看著雲維庸在給喬雲雪捶背鬆骨。手一步步下移,直到那高高瘦瘦的身子彎了下去,蹲了下去……


    “你起來!有話你直說,別把我騙來做你那些事。”喬雲雪驀地大喊。


    雲維庸沒聽,隻是蹲著,在替她捶腿。


    “我讓你起來。”喬雲雪火爆,一雙丹鳳眼睜得大大的,滿是憤怒的火苗,“雲維庸,你不還我母親的心血,做什麽都是無用功。”


    “我不還,絕對不還。”雲維庸堅持著,那張俊美的麵孔靜靜地對著麵前那隻火鳳凰,有著無比的心痛又堅決的神情。


    “你給我滾,滾……”喬雲雪踢他,可是踢不開男人。反而讓麵前的男人驀地抱住她的大腿,把他自己的臉貼到她腿間。緊緊的。


    “你嫁給我,我的就都是你的,你愛怎麽玩都可以。可是我不能還你。絕不!”雲維庸堅持,聲音低沉而感性。


    喬雲雪要站起來,根本就別想,她舉起手來要武力解決,可是高高舉起的手停住了,看著腿間的男人就是打不下來。隻咬著唇,咬出了細細的血絲。


    這舉動自然被男人看得一清二楚,立即情思洶湧,驀地把坐在椅上的喬雲雪拉扯下地,頓時桌子擋住了喬雲濤夫婦的視線,不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兩人都知道,要喬雲雪順從沒有那麽容易。


    兩人沒動,聽著裏麵曖昧的聲音,沒打算離開。許久才聽到雲維庸痛自心底的一句小小聲的話:“雪,我奪佳家,就是為了奪你的權。今生今世我絕不再給機會讓你和那些臭男人喝酒,絕不!雪,別拒絕我。沒有你,我會憔悴而死。你瞧瞧我,已經快憔悴至死了……”


    裏麵傳來低低的啜泣聲:“你死吧,死了好。這樣就可以死到一塊兒了。誰也不用愛誰恨誰了,都解脫了。”


    “雪,我真的快死了。八年孤枕難眠,你想想,可憐可憐我吧……”


    有衣裳碎裂的聲音,以及男人壓抑的祈求:“雪,求你,讓我抱抱……”


    喬雲濤這才和江小魚默默地去百貨區。他們不知道總經理室的兩人是否如他們想的那樣,是否身心相融,但最起碼會進步。八年的分離,多少的思念,心身的空虛都需要加倍的愛去填充。


    喬雲濤夫婦另約了時間,把雲維庸約了來。可是交談,卻隻有江小魚和雲維庸兩個。


    “雲總,我們又見麵了。”江小魚淡淡一笑。


    “說吧,有話直說。”雲維庸比以前瘦得更厲害,顯然這段時間情思太過費神。


    江小魚拿著那一疊文件淺淺一笑:“我是來告訴你,我是佳家和全家福的最大股東。”


    “就算尹飛揚所有的股份全送給你,我們也是平手。”雲維庸不放手。


    “錯了。”江小魚淺淺一笑,“我在此之前用五百萬買了些股份。不好意思,就是因為這五百萬,我占先了雲總幾個零點幾的百分點。”


    “你有什麽要求。”聰明如雲維庸,當然知道她為何而來。


    “全家福並入佳家。我仍是佳家集團主席。佳家由我說了算。”江小魚淺笑如花。一雙美眸光亮無限。


    “不可能。”雲維庸斷然拒絕,怎麽能把他八年的心血一日之間變成江小魚的,也就是說,變成喬家的。


    “你不得不答應。”江小魚含笑,雙眸射出睿智的光芒,“如果你答應,那麽你會是我佳家的首席執行官。如果你不答應,則我強製執行,雲雪會是我請的首席執行官。雲雪一定會為佳家拚命的,我們要賭麽?”


    “那你做什麽?”雲維庸咬牙。


    “我記得雲總說過,老板隻要擅長用人足夠。雲雪會幫我的。我嘛……以後天天寫文就好!”


    “我全答應。”雲維庸惡狠狠地咬牙看她,冷得像北極冰,“別打雪的主意。”


    “成交!”江小魚和他有力地握手。


    佳家果然吞並全家福,總部合在北京。喬雲濤任期已滿,回京任職,神神秘秘地好象在搞什麽軍國大事。


    李子平處以死刑。而杜海燕呢,隻在海邊看到她的鞋子,一直沒有別的消息,不知道是吞入魚腹還是遠走他鄉。


    白小柔帶著她的女兒再沒有人影。而尹飛揚從此收心,一門心思在找個好女人當他尹家的大少奶奶。


    程心鵬腿已好了,再見到江小魚時,隻說了句:“她的不信任毀了我們之間的一切。”


    雲維庸人在北京,心卻不在。總是三天兩頭穿越整個中國飛到x市,喬雲雪的新世界尚未完結,他擔心她再去應酬。他才知道,酒精曾謀殺了兩人的孩子呀。


    江小魚看著雲維庸累個半死相當開心。這人的追妻之路布滿荊棘,結局未定,喬雲雪的幸福正姍姍來遲。


    杜海岩和汪雪琴一直在喬雲濤夫婦身邊。杜海岩總是一眼不眨地看著小娃娃,江小魚抱到哪他就跟到哪,少根筋的汪雪琴完全對此沒有異議,因為她也是一樣,一直就跟著杜海岩看娃娃。


    直到有一天,喬雲濤看見江小魚正在哺乳,杜海岩竟也跟著看著不眨眼,這優雅的男人終於忍無可忍:“海岩大哥,這是我的妻,請你回過頭去看汪雪琴好不好?”


    “我隻是看娃娃。”杜海岩眼睛舍不得移開半點。


    可是娃娃正在很愉快地吸著奶,雖然衣服罩著,可一動一動地不時春光乍現,小片小片的白白的肌膚總是牽引著男人的眼光……


    喬雲濤氣極,隻把女兒從妻的懷裏搶出,一把塞進杜海岩手裏:“給你,給本少滾遠點。”


    “寶貝――”江小魚不舍,追出去了。


    結果被手長腳長的權貴給逮了回來,不無怨念:“老婆,孩子雖可愛,愛情價更高,好久沒照顧好老公的赤心了。”


    可是做老婆的隻管女兒,依舊衝了出去。


    再然後,喬雲濤讓杜海岩把娃娃帶回了杜家常帶。


    然後又發出一聲吼:“小魚,你給我回來。先管好你的老公,你再去見杜海岩我就……”咬牙切齒,不知該就什麽。


    “我去見寶貝。那是我的。”江小魚淚盈盈地看著他。


    喬雲濤才不管,越來越過分。居然在有一天把娃娃直接送了杜姓。


    喬家美女作家終於怒吼:“喬雲濤,你個王八蛋,偷著讓兒子姓喬,偷著辦結婚證,偷著把我女兒送人。你……你……”


    喬雲濤語塞,果然應該由男人懷孕生子,如果是他生出來的,此時給了杜家隻怕不會這麽心虛吧!可惜費力的不是他。她用命生下的女兒,他卻把女兒送了人。他的確有愧。


    見小女人泫然欲泣,男人終於心疼地摟住:“小魚,看在那隻廢了的胳膊上,看在他當年為你結紮的情分上。咱女兒給他們吧。”


    “我知道呀,可是,那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江小魚哽咽著。


    杜海岩無子,何嚐不是她一直以來的心理負擔。但女兒陪著她繞了地球一圈,怎麽舍得……


    “那時我們正初遇,在生氣鬧別扭呢!說愛情結晶尚早。再說,小魚,女兒比我更重要嗎?”喬雲濤巧舌如簧,甜言蜜語,花言巧語,就為把嬌妻攪迷糊。


    然後燦燦一笑,把鬱悶的小女人抱起來。一邊走,懷中女人還在不合作的掙紮著,拚命地算舊帳。


    “幹嘛?喬先生――”江小魚看著那張俊美的臉逼近自己。


    他笑,一雙細長的眼眯得不像話,朝她散發出致命的魅力,讓自己的妻忘記要訓人,隻對著某政要流口水……在她意亂情迷之時,才低低笑了:“喬太太,喬先生準備製造愛情結晶啊!”


    “嗯。”她裝作傻傻地點頭。卻在他背後偷偷地笑著,唇角差點翹到天上去。


    這時濤濤在門外喊:“爸爸媽媽,姑姑送的禮物我放窗戶上了。”


    “雲雪?”喬雲濤把窗開了條縫。拿進東西。


    拿來一看,江小魚立即呸了聲:“姐真是可惡……”


    那是三樣夫妻情趣精品。


    “正及時!”喬雲濤卻大笑著伸手拿了過來……


    她奪了下來:“你明兒把它們轉送給雲維庸。嘿嘿,就說是姐送的――”


    ――全文完――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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