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脫得了牢籠。江小魚心中的輕快和緊張並存,快捷的腳步幾乎如飛。


    不管等下要去哪裏,先把自己從別墅裏搬出來再說。那個天天捋著粗大胳膊的男人,她可沒那勇氣當麵扛上。


    江小魚走出一百米遠才回頭看。“龍風”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正是尹飛揚別墅的名字,正昂然立在屋頂。歐式建築讓它看起來更加威然。


    不再回頭,這裏屬於別墅區,人煙稀少,出租車也幾乎沒有。江小魚失笑,有出租車她也說不出要去哪裏不說,最重要的是連一毛錢都沒有。


    那麽就步行吧!但願能走得快點,到了街區,第一件事是把脖子上那條鉑金項鏈趕緊找個珠寶店賣掉,換點錢做車費。心有所思,自然也沒有注意身邊的變化――當然,那個守門人的外貌特征太過明顯,那粗壯的外表讓人兩百米外都能一眼看出來。


    那和喬雲濤在千人之中也能讓人一眼看出的感覺一模一樣。


    因為特殊,所以突出。


    身邊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一輛車。


    江小魚對車完全沒研究,所以不知麵前這輛車就叫奔馳。


    不僅停在她身邊,車玻璃還自動放了下來,然後裏麵露出張老人的臉。乍一看,江小魚幾乎大驚失色。但趕緊地凝神靜氣,挺直背脊,讓自己一張臉浮現似有似無的笑容。


    “羞潔,俄歹侯七相西……”老人蹙起了眉。


    他在說什麽?


    “老先生?”江小魚一句普通話衝口問出。然後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這裏哪有人說普通話,香港現在普通話的力度確實推行得大,可是那是小孩子才有立竿見影的效果,這麽大年紀的老人怎麽會說普通話,而她這個年紀基本上也不會在本港說普通話呀!


    她等於就是說明自己是外來人。而且是大陸人。


    “小姐,你有點麵熟。”老人說。


    這句話讓江小魚更是驚得目瞪口呆。這個年紀的香港老人居然會說普通話?怎麽可能?但看著老人的樣貌,江小魚把覺得一切不可能的事全部推翻。


    “老先生認錯人了。”江小魚不得不怕後麵的壯漢發現她已經離開別墅,隻是想趕緊離開,不得不打發這個老人。而且這個老人她惹不起。


    都有兒子大多數像媽的這種說法,但尹飛揚確確實實隨了他爸。江小魚可以一萬二分的肯定,這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正是尹飛揚的父親。


    一樣的劍眉,麵孔方正,眼睛含笑,不是喬雲濤那種溫和的笑,是那種若有所思的笑,感覺時刻在謀算人。


    而且身子穩健,看上去正和在香港搖身一變成了紳士的尹飛揚如出一轍。隻是尹飛揚臉上沒有皺紋,而這個老人臉上有。


    有,但也不顯得多。因為白白胖胖,所以甚至可以把那些皺紋忽略不計。隻是體態多少變了形。這個老人家給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一個精明的企業家。


    那雙眼睛特別的有神,說是犀利也不為過。


    “不。”老人堅持自己的觀點,然後開了車門,竟然走了出來。


    一站起來,老人看起來更加和尹飛揚相像。江小魚心中暗叫不好,可到了這時候更加不能心慌意亂,否則前功盡棄,在劫難逃――趙俏一再地過來動員她嫁給尹飛揚,當然是經過這位老人的認可才有的舉動。


    “老先生所識之人多如過江之鯽,可能我和老先生某個故人相像罷了。”江小魚淺淺笑著,本來緊張得要握拳的手硬是鬆了開來。


    心裏何嚐不知道,也許尹飛揚早就拿了她照片給他父母看。或許趙俏也會形容她的外貌給她的老公看。無論如何她江小魚的樣子絕對不會在尹飛揚的父親那兒是片空白。


    香港豪門對娶大陸女子其實都很敏感。更何況是尹家這種富可傾城的豪門。如果她江小魚的樣子沒有經過尹氏長輩的肯定,那根本不可能讓趙俏一再過來勸說她。


    但她隻能裝糊塗,表明自己不知道這一切。


    “小姐要去哪裏?”老人軟和地問她。


    這軟和的聲音卻讓江小魚把心提到了嗓門口,趕緊讓自己鎮定下來,淡淡一笑:“隨便逛逛。老先生,我先走了。”深鞠一躬,江小魚根本等不及老人有什麽意見,早邁開了步子。


    從別墅出來這是唯一的要道,如果那守門粗漢追了上來,那她隻有束手就擒的份,所以必須快點離開。


    “小姐打算步行?”老人有些疑惑,“淺水灣一帶全是別墅,小姐要走去哪裏?如果想走出這裏得花多久時間。”


    是麽?原來這是淺水灣,香港島的南部,香港地皮最貴的別墅群。望著周圍的建築,江小魚知道這老人有一條說的確實是真的,那就是想走出這裏得花多久時間。


    隻怕她走得腿都硬了也走不出去。


    “上車吧,我帶你一程。”老人邀請她。


    江小魚疑惑地看著老人,這個老人到底有沒有懷疑她就是他兒子被劫的女人?還是,他本來已經知道,但和喬雲濤的父親一樣,做父親的都想讓自己兒子找到一門更好的親事,所以特意幫她逃走。


    那可是兩全其美的事。


    “老先生真是熱心腸的人。”江小魚不慌不忙地稱讚著麵前這個慈眉善目的老人,“但不知老先生要去哪裏?”


    “走吧。”老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說,“我可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那就好。


    江小魚已經差不多可以明白,這個老人確實隻為她的方便而行動。那就更奇怪了。


    但是,她回頭一看,果然見三百米之外的“龍風”別墅門口,那個一流的壯漢正翹首望著這邊。幸而她的身子被車擋住了,他那邊並不能見著全貌,而且顯然他還沒有意識到她江小魚已經離開了別墅。


    可是菲傭和園丁一定會很快意識她離開了別墅。特別是菲傭,那個菲律賓的女人雖然對她和善,但顯然接了尹飛揚的命令,除了要去買菜買用品,做飯做家務之外,基本上對她就是形影不離。


    她會最先發現江小魚不在房中,也許會在別墅四周找上一會,但依照這速度應該也快發現她的失蹤。


    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菲傭自然會在第一時間通知尹飛揚。那她哪裏還跑得及。


    “小姐,有什麽不方便?”老人好象缺了點耐心,“還是小姐認為我是壞人,不可信,特別喜歡拐騙良家婦女的那種?”


    這話說得重了,看著“龍風”別墅門口的壯漢,江小魚決定,前有狼,後有虎,就隻眼前這裏不知道是什麽,多少有一線生機,倒不如拚了。


    她果然坐了進去。幾乎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


    然後車子開動了。


    老人並不是個愛說話的人。看著坐在一邊的江小魚,似乎在想著心事。雖然偶爾會瞄上江小魚一眼,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沉默。


    這個老人有心事。


    “我會去哪裏?”江小魚終於忍不住問。


    她的觀念仍然停留在當初香港回歸的時候,對香港並不熟悉,最多也就分得清香港島和九龍。知道香港的機場在香港的最西南。


    除此之外,她就是香港白癡。


    “小姐想去哪裏?”老人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似乎才聽到她的問話。


    “我要去一個珠寶店。”江小魚如實回答。


    既然人都在他車上了,她就更誠實一點,把自己要的東西統統說了出來。


    “你要去買珠寶?”老人的神情有些疑惑。當然,他的疑惑是對的,江小魚身上什麽也沒帶,連手裏拿個錢包都沒有。


    “不是。”江小魚這會兒不說了。其實她心中隱隱明白這老人是突然掉轉了車頭,看上去感覺她倒像被他專程送離這裏。也許這老人本來是要去“龍風”別墅的。


    “好吧,我送你去。”老人竟然根本不要江小魚開口,直接主動就幫上了她。


    江小魚的疑惑越來越深,但聰明地不發一言。這老人雖然說得甚少,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老人習慣主導全場。他願意怎麽做,他就二話不說就決定了怎麽做。根本就不會讓江小魚有說話的機會。


    車子慢慢地入了鬧市區。江小魚看著這令人眼花繚亂的大都市,香港最繁華的地方。有些明白尹飛揚的那種說法,在北京是什麽人,在上海又會是什麽人,在x市又會是什麽人。那麽,在香港又會是什麽人。尹飛揚在香港就是一個紳士。


    下了車,江小魚朝老人大大地鞠了個躬,然後噙著淡淡的笑容,大步往珠寶店裏走去。


    她沒有回頭,所以也沒有看到老人許久還在看她的背影,臉上有著令人匪夷所思的神情。非喜,非憂,非憎,非惡。


    很奇特的表情。而按道理這種表情不會輕易出現在一個成功的企業家臉上。


    據她所知,賣珠寶的地方常常會同時回收珠寶。所以江小魚才會直接找珠寶店。


    這會兒江小魚變聰明了,她不會說香港話,可是香港人也要寫漢字,雖說用的是繁體,可是她不是也能寫上幾個繁體字。


    要了筆和紙,江小魚果然反自己要說的話用繁體字寫了下來,連同自己的項鏈一起給到了櫃台小姐:“我要找你們老板,我要賣這項鏈,請你們老板出個價。我急需用錢。”


    “你不會說話?”櫃台小姐憐憫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因為泛濫的同情心,讓她連做生意也放到了一邊,果然把自己的老板請了出來。


    老板是個珠圓玉潤的中年女人,白白胖胖的樣子有刹那讓江小魚想到了尹飛揚的父親。


    “你要賣這個?”女老板的樣子看上去其實是令人不解的。


    “是的。請老板出個價錢。我急用。”江小魚用筆寫給女老板看。


    女老板把那副項鏈拿起來用放大鏡大,摸了又摸,一雙犀利的眼最後定在項鏈的墜子上。那裏發出璀璨的光芒,讓人移不開眼睛。最後輕輕吐出三個字:“一百萬。”


    “一百萬?”江小魚驚駭莫名,但仍小小心地維持自己的鎮定,她要一亂神,說不定哪裏露出馬腳來。她可受不起任何人的質疑啊,不僅沒有赴港通行證,連身份證都沒有。


    “是的,一百萬。”女老板看了看她秀氣的臉,再看了看她一身的服飾,以為她不僅啞,而且是又聾又啞,居然也拿起筆來寫給她看,“我最高隻能開到這個價。實話實說這項鏈不止這個價,當中間這顆石頭就不止。小姐你是富貴中人,當然認為一百萬太少了。可是我暫時隻開得起。小姐要不要賣,請小姐自己拿主意。”


    要是知道這項鏈值一百萬,打死江小魚也不會拿來當錢。她現在輕裝脫逃,哪裏敢拿著一百萬招搖撞市。


    所以她為難了。


    “你急用錢?”女老板又問她。


    江小魚很用力地點頭,她現在最急著用錢了。沒有路費,她步履艱難,相信還沒逃出香港島就已經被粗漢抓回了“龍風”別墅。


    香港島是香港最南端,她得乘坐轉換幾次地鐵才能到達深圳的羅湖口岸。到了那兒出了海關,進了深圳的地盤,她才算真正的安全。那樣她就能隨意聯係上喬雲濤。


    不會因為語言和身份的障礙被為難。她想做什麽都可以。


    很奇怪的她從來沒想到過去請求香港警察的幫忙。內心隱隱覺得,那是最下下之策。


    最起碼,她確實說不出她來這裏的原因。一旦說出事實,不得不牽扯出尹飛揚,依尹飛揚的財富,這裏的官場中人哪個不會認識,那就根本別說離開,有可能警察叔叔直接把她打包送回“龍風”別墅。


    越想越有可能。


    “一百萬,賣不賣?”女老板寫字問江小魚。


    江小魚搖頭,她絕對不會拿著一百萬拿到手裏在大街上走。曾經看過的香港警匪電視劇很是激烈,不就是為了點錢,她害怕自己成了主角被人關注。


    “我隻要一千塊。”江小魚寫道。


    沒想到這幾個字立即讓那個白胖的女老板臉上變了顏色,用香港話說了一大串,江小魚幾乎就沒聽清半句。最後她看見女老板停了下來,在紙上寫下一句:“你是我哪個對手派來的,想這樣做是想陷我欺行霸市是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用一千塊錢買價值一百萬的項鏈,你想害死我。”


    怎麽會這樣?江小魚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她想賤賣項鏈還不行,反而成了商業間諜了。


    商業間諜?想到這四個字就想起了自己如今還是個“取保待審”的身份。如今她已經消失近半個月,說不定孫局長都認為她已經在逃了。這尹飛揚真是個害人精啊!


    還有那個該死的雲維庸,這人她如果沒有當麵問到他,也許終生難以平衡心態。想著想著,幾乎覺得前方無望,臉也悲淒了。可就是這悲淒的神情讓那個本來聲色俱厲的女老板心軟了:“你真的缺錢用?”


    女老板看著江小魚身上的衣服,連本港名牌都不是,全是意大利進口的衣服。怎麽會這麽缺錢?而且隻缺一千錢,一百萬還嫌多了。


    “我極度缺錢。”江小魚寫道,“因為我現在缺路費,隻要找到我的親人就什麽都不缺了。我現在隻缺一千塊的路費。”


    原來如此,女老板心軟了,皺眉半天,把她看了又看,然後指著她頭上一件飾物說:“這個一千塊,我要了。”


    終於成交,江小魚拿著一千塊港幣在手中的時候,覺得天是那樣藍,雲是那樣美,樹是那麽綠,人是那麽好。她呢,是那麽幸運。


    她怎麽今早就突發奇想,把這個看起來像蝴蝶的發飾別到了發絲上。真是太好了。


    用筆問了到深圳羅湖口岸的路徑,江小魚這才真正開開心心地踏入了歸程。


    因為不相信自己這樣順利,她還一個勁地回頭看身後,看是否有人跟蹤,可看了又看,也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來。那麽,她真的是成功逃脫了尹飛揚的禁錮。


    從香港島坐地鐵坐到羅湖口岸,也會坐死半條人命的。當江小魚站在羅湖口岸關口的時候,隻覺得一身虛脫。太遠了,而且關鍵是她肚子現在相當的餓。


    不過,再忍忍,隻要忍一會兒就好了。


    隻要出了海關就好,隻要穿過那個小關卡就好,她就自由了。一到深圳,她直接去找個商店打110。不對,她在香港這邊被控製太久了,居然忘記自己的手機已經在信號區內。一過關她就可以打給喬雲濤,說她平安歸來。


    她自救了。當她在他麵前的時候,一定要昂首挺胸的好好訓他:怎麽約個會也能把她給弄丟呢?把她弄丟還不說,居然想不到是尹飛揚幹的好事。讓她在這裏待了那麽久。


    丟給那種豬男,他要是知道一定會青筋暴跳的。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珍愛她的神情了。


    想著想著,江小魚臉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理了理頭發,江小魚大踏步走向海關。


    海關果然是傳說中的海關,熱鬧得像什麽似的。人多如蟻。一排兒的進來,一排兒的出去。果然中國人是要搞計劃生育的說,咋一眼看過去除了人還是人,連地板都沒有。


    不過這樣剛剛好,任誰也沒人理她。


    再說了,她相信,她如今這個形象拜尹飛揚的衣服所賜,看上去就是一個名媛,任誰也不會阻攔她,更沒有人來查她的證件。


    她馬上就自由了。


    突然眼前一亮,她幾乎要歡呼雀躍起來。今天果然是好日子,什麽都是好的,果然天很藍,樹很綠,運氣超好,心裏很h。


    她這裏走的是出口,可是她分明看到入口處有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白衣白褲,因為遠,而且人多,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真正麵容。可江小魚知道,那是喬雲濤。


    千人之內,她就可以一眼認出的人,除了喬雲濤還有誰。


    她的眼淚立即就掉落下來,掉得那樣快,好像大有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氣勢。一日三秋啊!半個月是多少年了?


    她想他,可是白天不敢讓自己露出傻呆呆的樣子給人看,隻有在床上要睡著的時候,默默地念著他的名字入眠。每次都把枕頭抱得緊緊的,好象那就是他的懷抱。


    雲濤――


    可是人太多了,她喊了一句,倒是招來旁邊巡警的注視。


    江小魚猶豫了一下,再走幾步她就是自由人了。可是就會錯過和喬雲濤碰頭的機會。這是個有點難的選擇。


    在這一瞬間,她也看到了喬雲濤其實不止他一個人,他的身邊還有喬雲雪和……


    尹飛揚?


    尹飛揚怎麽會和喬家姐弟在一起?


    江小魚倏地明白了,看來喬雲濤終於明白過來有可能是尹飛揚搞的鬼,所以和喬雲雪一起過香港這邊來一探究竟。


    江小魚突然淚流滿麵,他終於想到了她可能在這兒啊?


    但尹飛揚怎麽可能這麽大大方方地把他帶來呢,難道這人故意以示自己的清白,故意把人帶了過來。


    據趙俏所說,尹飛揚可謂是狡兔三窟,除了淺水灣的“龍風”別墅,靠近羅湖海關這邊也有房產,九龍也有,新界也有,要把尹飛揚的住所都找清,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如果尹飛揚想要藏她,那絕對會喬雲濤找不到。


    她能篤定尹飛揚再怎麽離譜厲害,也不會當著喬家姐北的麵能怎麽樣。所以還是過去和兩姐弟相認吧!


    這裏出入關的人實在多,她得快點,要不然馬上就看不到人了。


    拔腿就跑。


    怎麽有人擋住她的去路?


    這一驚非同小可。可是江小魚瞬間鎮定下來,沒有抬頭看是誰。隻當不知道麵前有人阻攔,而是非常自然地轉過身去,大踏步朝出口走去。


    “江小姐,好久不見。”有人在她身後問候。可是那聲音冷冷的,問候得一點溫度也沒有。


    可是江小魚飛快地轉過身來了。


    雲維庸?


    這人消失了那麽久,此刻居然在羅湖海關出現了。


    等等,江小魚沒有理雲維庸,而是轉身看向了喬雲濤姐弟和尹飛揚剛剛所在的驗證關口。那裏已經沒有了人。


    這麽多天她都能雲淡風清,這會兒江小魚卻想盡千方百計也不能讓自己心靜下來。怎麽可以這樣錯過。不可以,老天爺你太玩人了。不可以啊!她等了他好久了呀,等得心都痛了。


    江小魚猛然朝回跑,把偌大的一個廣場全收入眼底。喬雲濤是人中之龍,那謙和的氣質向來讓他鶴立雞群,這會兒她隻要用心,一定能再看到他。


    可是為什麽沒有他?


    看了一會兒,江小魚突然明白了。一進海關,這些人怎麽還可能步行,一定是立即坐車離開了。


    就差了那麽一點兒,就差了那麽一點兒,他們就能來個大重逢。她剛剛以為攔她的是尹飛揚派來的人,哪裏知道是雲維庸,要不然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掉頭就走,錯過了那一眼。


    飛淚如雨,江小魚差不多忘了雲維庸還在麵前。


    “走吧!”雲維庸倒是還是視她一如當初,至少外麵看起來很是照顧她。


    “你到底是誰?”江小魚不得不把這件事聯想起來,是不是全家福兩個老板之間的連環計。


    越想越有可能。


    “我是誰你不記得了?”冷男人居然還在調侃她。


    江小魚沒有調侃的心情。仍然朝關外走去。走出這個關口,她就自由了。


    “怎麽,一離開全家福就翻臉不認人了?”雲維庸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在冷笑。


    “雲總不好意思,我有事。下次再聊。雲總和尹先生是兄弟,剛剛尹先生就在那邊入口處,雲總應該過去打個招呼才對。”江小魚誠心勸導。


    雲維庸冰冷的臉上有著令人費解的神情,過好一會兒他才說:“很奇怪,江小魚你不傻,可是為什麽你不知道我介喬雲雪的前夫?”


    喬雲雪的前夫?


    江小魚聞言是徹底傻了,是的,她不知道。她就是不知道。可是喬雲雪那麽愛她的前夫,怎麽可能兩人商場激戰,恨不得拚個你死我活。


    為了雲維庸是喬雲雪的前夫這件事,江小魚沒有再堅持出關。


    喬雲雪的幸福一直是她所關注的。跟團結力量特別強的喬家人相處久了,江小魚發現自己也特別地關心起和自己有關的人。


    為了喬雲雪,她現在就和雲維庸坐在咖啡廳裏。香港的咖啡廳。


    “雲總,你是個笨男人。”江小魚直接告訴雲維庸。當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說的全是心底話。


    “是的。”雲維庸居然也不否認,“我最笨的時候就是中了美人計。”


    一句話讓江小魚莫名其妙覺得特別無語。她當然知道雲維庸指的是什麽,無異就是喬雲雪那晚所說的旖旎晚會。喬雲雪直接撲倒這個男人的那次。


    雲維庸難道不知道,天下有多少男人想中這美人計。他雲維庸隻是占盡了便宜,讓喬雲雪不知哪隻眼睛看中了。


    “不,你最笨的時候是現在。”江小魚毫不留情地告訴麵前這個成功男人,這個明明很男人的男人,居然向女人複仇。她清清楚楚地記得,雲維庸的目的就是把佳家納為己有。


    佳家不僅是沈玉清幾十年的心血,更是喬雲雪這麽多年的心血。他的目的就是把她們母女倆的心血占為己有。


    這兩人曾經一個是他的丈母娘,一個是他的嬌妻。


    “哦?”雲維庸的不悅是顯而易見的。這人冷冷地回她,“何來此言?”


    “因為你現在的看法完全是偏激的,是錯誤的。”江小魚定定地瞧著他,“雲維庸,你是個不懂抓住幸福的男人!”


    雲維庸笑了,笑得尤其冷酷:“你懂什麽?你還沒有嫁入喬家,等你真正進入喬家那天,就知道進入喬家代表什麽?江小魚,你完全不懂一個無錢無勢的人走到一大幫有錢有勢的人群中,到底是什麽感覺,要受多少白眼,要遭多少罪。如果你最親密的人都不再在乎你,那麽你投身豪門,就無異於自殺。”


    記憶裏,雲維庸從來沒有說過這麽多話。想不到因為恨,連讓他的話也能變多。


    這些話讓江小魚也沉默了。雲維庸這些話何嚐不正是她當初的看法。其實到目前為止,她依舊有這樣的擔憂。靜寂如她,比一般的女子更易動情,更易癡情。如果所愛之人有一天棄她不顧,那她該如何自處。


    所有一切都能順著喬雲濤,就是不想讓自己進入喬家的門,那是因為深深知道,婚姻不等於愛情。愛情裏可以逃避對方的家庭,而婚姻一到,麵對著喬氏家族的人她不能躲不能避,任是譏諷和挖苦也得照接不誤,再多的辛酸也得和淚吞下去。而她至今沒有那個膽量,追究下來,仍因為她的底氣不足。


    門當戶對,千古以來的真理呀!


    但是他不一樣,江小魚搖頭:“雲總,你覺得受傷害了。但你所說的全部與姐無關,那都是閑雜人等,小事而已。還有我告訴你,喬家大姐才是真正傷心欲絕的那個。”


    “她傷心?”雲維庸笑了,唇勾起,挑眉,麵笑肉不笑,那笑容看上去沒有一點兒真心。


    “是的,她傷心。而且很傷心。”江小魚沒有否認。


    心裏多多少少是想化解兩人之間的糾結吧。雲維庸有的是恨,但話又說回來,沒有愛哪來的恨。越愛越恨,江小魚這會兒倒真心想知道,雲維庸到底對喬雲雪有多少恨。


    “你錯了。”雲維庸的聲音很冷,他專注地看著有著堅持的江小魚,看著那張清麗的小臉上有著固執的表情,也看到了她眼底其實有著沉鬱。


    “我錯了?我怎麽錯了?”江小魚不認為自己錯。


    “她從來就不知道傷心是什麽東西,從來就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就知道笑,和各種各樣的人笑,男女老幼,一個也不放過。”雲維庸說這話時說得咬牙切齒。其間的恨意不言而喻。似乎也間接表明,他才知道傷心是什麽東西。


    “哦?”想說些什麽,結果江小魚卻是愕然無語。


    “你什麽事也不知道,憑什麽在這裏胡說八道。”雲維庸毫不客氣地把箭頭指向江小魚。


    這話讓江小魚徹底無語。是的,她確實不知道他們當年發生了什麽。


    “我隻知道,姐現在很傷心。”江小魚不得不有了傷感,清麗的容顏間有著了淡淡的哀愁,和安靜的咖啡廳裏更顯得令人難受,“姐很傷心,很寂寞,很無奈。我甚至相信,如果有個男人幫她,愛她,寵她,她是願意從首席執行官的位置退下來的。”


    “傻瓜一個。”雲維庸沒有再說,而是直接給了個決斷給她。


    “人有時候傻一點才幸福。”江小魚淡淡笑了。她就是思慮太過,擔心太多,所以現在才把自己擱在不上不下的尷尬局麵。如果懵擦擦地隨了喬雲濤的意,早點走上結婚禮堂,如今又怎麽會飛來這些橫禍。


    這些敏感話題談起來並不是件愉快的事。江小魚沉默著。不時地看著雲維庸,這是個複仇的男人,而且他複仇的對象還是她的心上人的姐姐。這其實多麽地讓人想笑。


    喬雲雪至今不能忘懷的男人,正在一個勁地謀她的財富,摧毀她和她母親打下來的江山。


    想必這事喬雲雪是知道的。知道依舊不能忘記對雲維庸的愛,可見這愛深似海。


    “無論如何,雲總,你是個大笨蛋。”江小魚有自己的堅持。


    “女人不開竅就是這個樣子。”雲維庸有他自己的堅持。


    “你會後悔的。”江小魚斷定。


    “我後悔當年娶她。”雲維庸的語氣有說不出來的冷。江小魚看了看麵前這張美男的臉上有著魔鬼的神情,雙眼微合,輕輕一歎。


    他一定不知道,愛恨向來相伴而行。所以不明白這等瘋狂的報複來自於他心底也不肯承認的東西。


    江小魚不能喝咖啡,可雲維庸似乎離了咖啡就無法生活。


    “姐如果知道你這樣糟蹋自己,一定很傷心。”江小魚仍然在堅持喬雲雪的癡愛論。


    雲維庸淡淡一笑,不予置評。


    等於終於把一切事情都就此塵封,不再想提起。


    江小魚放下了手中所有的東西,問:“栽贓陷害,是不是你的主意?”


    “哦?這重要嗎?”雲維庸淡淡地笑了,有著令人無法捉摸的表情,“如今你不是仍然逍遙著過日子,那件事倒是被喬雲濤擺平得非常圓滿,看來喬雲濤果然為了你盡心費力。好像你的日子的確會比我當年好過一點。”


    他不願意提,看來多少有點關係。可是既然不願意提,那就別提吧!


    江小魚沉默了,和一個心裏有恨的男人說話,其實心裏是多麽的艱難。


    “我要回去了。”江小魚站了起來,她得離開香港才有活路,才能讓喬雲濤和她相見。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格外的燦爛。


    “飛揚決定了,你今天和我一起去美國。”雲維庸淡淡地表示。


    “我去美國?”江小魚訝然地看著去維庸,“我可以確定,不是我瘋了,就是你瘋了。但我更相信,是你瘋了。”


    “你為什麽不覺得,讓你離開喬雲濤,那是對你的一種解救?”雲維庸冷若冰霜。


    “不――”江小魚燦然笑了,清麗的臉上滿是誘人的光輝,“如果我離開了他,那我一定活不下去。”


    顯然這句話讓雲維庸怔住了。他凝了目光看著江小魚,似乎在探究些什麽。但最後卻是難得的一笑:“那麽我告訴你,你一定要離開他。否則你永遠不會有幸福的生活。雲飛揚對於你來說,更能讓你幸福。”


    “不,那樣不是會不會有幸福生活的事,而是有沒有生活的事。”江小魚朝門外走去,“雲總,我先走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理解喬家大姐。你可能不明白,你自己的幸福永遠掌握在姐的手上。永遠――如果你和姐能真正談一次心。雲維庸,你就會栽了。到時別說不許我笑話你。”


    “永遠不可能。”雲維庸嗤笑她。


    看著江小魚的身影,雲維庸終於懶洋洋地站了起來。跟在了她身後。


    江小魚沒想到外麵有兩尊神在等著她,然後還來不及說什麽,這兩人捂住她的嘴就往車裏拖。


    請問現在又是什麽狀況?江小魚掙紮著,可是哪裏是人家男人的對手。她隻是努力讓自己卡在車門口,小腿被車門卡得生生的疼也不在乎。有可能流血了吧?


    那又何妨。


    怎麽這裏沒有警察的?她這樣被兩個人劫持還沒有人出來幫幫忙。


    “雲總……”江小魚根本就不知道那個雲維庸現在在想什麽,看著她居然無動於衷。


    “去美國。飛揚早就決定了。”雲維庸沒有表情地說。


    “去美國,怎麽不征求下我的意見。”一聲清潤溫和的聲音響起,“大哥,這女人可是我的老婆。我老婆去哪裏可隻需經過我的同意就行,與天下任何人無關。”


    隻聽到這謙和的聲音,江小魚已是熱淚盈眶,覺得所有的委屈都不再重要。


    江小魚淚眼迷離中看到喬雲雪這個長手長腿的美女竟然大開殺戒,拉起架式不到兩三分鍾,把劫持她的兩個男人打趴在地上。江小魚清清楚楚地看到其中一個人的牙齒和著鮮紅的血掉了出來。


    “姐,他們不是用牙齒,而是用手。”江小魚聽到那個溫和的聲音在說話。她聽得激動難抑,連腳步都移不開了。雲濤,你終於出現在了我麵前,真好!


    下一秒,就隻到兩人響起殺豬般的叫聲:“我的手斷了,你這個惡婆娘――”


    這時聽到喬雲雪拍拍手說:“真遺憾,你才知道我喬雲雪是個惡婆娘。知道得太晚了,難道你們沒聽說過蛇蠍美人嗎?不好意思我就是。又美又蛇蠍!”


    聽到這聲音,江小魚撐不住笑了。


    果然是她崇拜的喬家大姐啊,傷人都這麽理直氣壯。


    “姐――”江小魚衝了過去。哭也是淚,笑也是淚,她整個就是一個淚人。


    一隻修長的手從中間把激動得欣喜若狂的女人摟了過去,然後聽到清潤誘人的聲音在抱怨:“女人,投懷送抱是朝老公,不是朝女人。”


    “雲濤,我想你。”她忘了矜持,跳上了他的身,幾乎全部掛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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