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怎麽那麽安靜,空氣好象也很新鮮,而且給人一種空曠的感覺。


    江小魚嚐試著動了下。身下是柔軟的床,不是野外。她現在在哪裏?


    悠悠睜開眼睛,麵前的一切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隻看著了天花板,然而那精致的裝修已經讓她震憾不已。


    醒來,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暈迷前的那一刻到底發生了什麽。是誰讓她暈迷?


    天色不是太明,但有陽光的影子。是朝陽還是夕陽呢?


    江小魚瞄了瞄,最終決定放棄猜測。她連自己所對的麵前是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怎麽判斷晨昏。


    那麽,管不了的事還是別管了。


    終於坐了起來,伸展胳膊,發現自己安然無恙,一點不舒適的感覺都沒有。看來她人雖然被劫在這裏,可對方待她如上賓,一點兒也沒有為難她。


    那會是誰?江小魚淡淡地笑了,多少的無可奈何就在這一笑中釋放出來。


    有這樣的家底,這樣的瘋狂,這樣的不管人情道德,她能想得出來的人隻有一個。


    那個人越來越讓她不明白。江小魚無可奈何的一笑,難道她真的這麽柔弱,讓富具征服感的男人要費這樣大的心思幹這樣瘋狂的事,多多少少這事強是觸犯了刑法。


    她倒想知道他要如何斷後。


    她不急。隻是,心裏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喬雲濤會急,母親會急。母親可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會有感覺,可是喬雲濤這時不知會怎麽樣了。


    雲濤,別急,我現在很好。如果我們真是心意相通,你就會感覺到我的心情現在很平靜。所以你會感覺到我的安全。現在看來,我不會有危險。


    輕輕一轉,四周的景象盡收眼底。這個房間足足有五十平米寬。裝飾大膽,色彩豔麗,氣派非凡。鵝黃色的牆壁上是很有價值的山水國畫,牆角擺著價值連城的古董蘭花瓶。江小魚曾經在電視上看見過,這種蘭花瓶動輒幾千萬。


    這等財力,這等張狂的風格,遠非喬家所比。但又如何呢,這些都是身外之物而已。人空手而來,將會空手而歸,走這人世一趟不過是看看風景,嚐嚐世間百態的酸甜苦辣而已。


    酸甜苦辣,人人得而嚐之。隻是四樣滋味的分配不同,於是世上就分出了幸福和不幸福的人。到目前為止,她江小魚不算悲涼。有自己所愛的人,亦有愛自己的人。


    雖說喬雲濤總是說她別扭。須不知那個男人才是真的別扭。她有鬧別扭的本錢,無財無勢無美貌,在清俊儒雅才能卓越的他麵前是標準的灰姑娘。可就是這樣的他,反而鬧的別扭比她還多,生怕她是一顆紅寶石,隨時被人搶走。


    很奇怪的感覺,他篤定了她是他的人,可行動上總是有著不確定。於是總是有些讓兩人處於飄搖狀態。結果吃虧的一定是她江小魚。


    走到蘭花瓷瓶麵前,她伸出的手稍稍一停,最後仍然摸了上去。有年代的東西摸上去居然這麽的溫潤,果然是古董中的極品,不知是哪一代的宮中之物流傳到至今。


    蘭花青瓷,應該是明清時期的吧?她本來在這裏就無事可幹,不如研究下。可是看來看去,終究能力有限,她就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隻是覺得觸感特別的好。想摸,還想摸。


    最終還是站了起來,走向了梳妝台。偌大的梳妝台,金黃色的鏡框有些讓人頭昏目眩。上麵放著的梳子也是金色的,好象是木質的。她用手指輕輕彈了過去。


    很滑很滑的感覺。不錯,可惜她不懂貨,不知是什麽木頭做的,要不然還能知道它的價值。不知道價值的東西,其實不異於一塊平常的塑膠梳子。


    淺淺一笑,把它放到頭發上梳了起來。


    鏡子中的女人沒有絲毫焦慮的表情。江小魚看到的自己正悠然梳著一頭烏黑的直發,一根一根地飄落在肩頭,襯得鏡中那個女人相當純情而年輕。


    梳頭發的手停了停,純情而年輕,她二十八歲了,怎麽給人的印象還是這個樣子。突然間有點明白喬雲濤那顆不時糾結的心。她確實不是杜海燕那種尤物,但依然有本錢吸引男人——特別是成熟的男人。


    越是看盡千帆,越是鍾情於清新雅致。很不幸她就是屬於這種類型的。


    而且可能因為最近一直生活在甜蜜中,整個神情非常的和悅安寧,非常的家居。


    江小魚淡淡笑了。也非常的惹事,所以如今她人在這兒,可不就是因為自己這樣的特質。她的樣子是標準的江南氣質美女型。清新雅致,悄然獨立。


    怎麽她醒來這麽久沒有人來管她?


    這不像那個人的風格。那人是急躁而激進的。


    沒有綁頭發,事實上她沒有什麽可綁的。隻有飄散開來讓風再把它吹亂。


    事實上這風讓她覺得有些涼,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仍然是昨天穿的裙子。


    這個信息倒是讓她大大的籲了一口氣。看來他現在什麽動作也沒有,這人心裏在打什麽主意。


    環顧四周,她看到了床頭櫃上有薄薄的秋裝,墨綠色,看上去質地不錯。打量了自己的身上,江小魚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拿了起來,走進衝涼房。


    女人在敵人麵前——更加是在對自己身懷不軌的敵人麵前,穿裙子是下下之策。


    衝涼房什麽都是現成的,而且顯而易見是全新的。不用白不用。江小魚身上正汗粘粘的不舒服了,這會兒倒是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溫水澡,然後把身上的裙子換了,穿上了那身墨綠的秋裝。這身秋裝質地柔軟,上麵是法文字樣。江小魚搖頭,想必這身衣服是天價。


    但真是合身。量身定做都沒有這麽合身。因為合身,所以穿上去更覺得舒服。


    再走出洗手間時,江小魚就成了一個身著秋裝的女人。環顧四周,沒有她想要的東西,不過窗前有台電腦,電腦旁邊有個小桌子,上麵有水果。


    還有把小得隻有指尖大的水果刀。江小魚拿過來放在麵前,看著上麵青色的鋒芒淡淡一笑,把它塞進了裙子口袋裏。


    打開電腦,發現裏麵隻有遊戲。而且,沒有聯網。看來這個電腦可以玩,但隻是個遊戲機而已,她不能借助它獲取外界任何信息,自然也沒法把自己的信息傳導出去。


    走出了房間。極目而看,原來這是幢別墅。她不會傻得以為這是x市的那個別墅群。


    這裏的氣候稍有不同。要炎熱些,綠葉成蔭,別墅內是園林式的花園,綠景明顯裁成了各樣形狀,或圓或方,或橢圓。


    可不,剛好就有個園丁樣子的人正在幹活——給綠景澆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捋著褲管,衣袖卷起,棕色的皮膚。臉上有著淺淺的皺紋,五十歲左右吧!


    江小魚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看樣子她雖然遠離了海南三亞,遠離了x市,但總算還在國內。這個人是中國人。


    “羞潔喉!”園丁看到了她,居然很禮貌的跟她打招呼,說出來的是她聽不明白的音符。


    羞潔喉?江小魚不懂他說的是什麽,但看見他的笑容很誠摯,想必也是句問候的話。便也點頭回應:“叔叔好!”


    顯然她的真摯讓園丁看了很舒服,便更加高興,說了一大串她聽不懂的話。


    這個人說的話她雖然聽不懂,但是知道那是什麽語言。聯想到這些深秋時分依然成片的綠,江小魚更加確實自己大概在什麽方位。


    這地方離x市有點遠,但不是太遠。喬雲濤會知道這個地方嗎?


    結果江小魚為了報答園丁的熱情,幫他拉起水管一起澆草皮。


    找點事做總比無事可做隻剩胡思亂想的好。


    好一會兒,江小魚發現一個黑胖的女人正在前麵做著什麽。那女人江小魚從電視上得到了她的身份,這是個菲傭。這個菲傭不如園丁的熱情不說,反而是一看到她,掉頭就跑。快得讓江小魚忍不住想,這菲傭是不是把她看成了洪水猛獸。


    淡淡一笑,江小魚倒是忍俊不住。但她的笑容最後定在了別墅的一個角落,那裏開著滿樹的紫荊花。不是血紅,多少帶了點紫色的粉紅,這豔麗的顏色讓人覺得生命中多了許多的熱烈。也把整個別墅點綴得鮮活了起來。


    這是香港的區幑上的花兒,是香港的代名詞。


    真不錯。是個好地方呀!


    可惜她想離開。別墅的大鐵門沒鎖,要是她這會兒走出去會怎麽樣?


    摸了摸口袋,裏麵空空如也,一文不名,走出去會不會當街行乞呢?有可能。


    想了想,江小魚仍是邁著步子朝鐵門走去,手才剛剛握到鐵門上。旁邊就有個人在喊:“羞潔——”


    又是這兩個字,請原諒她對語言很會運用,但那是寫得出來的漢語,對這種南方的方言她實在無能為力。連這簡單的兩個字她都聽不懂。


    “我想出去看看。”大致的地方江小魚已經知道,可是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具體在哪裏。


    可是門外那人把粗粗的手臂伸了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江小魚看著那段比自己的粗了兩倍的胳膊,最後非常合作地收回了自己的腳步。


    “其實放她出去也沒有關係,就讓她被政府當偷渡者抓起來。”身後傳來一句半通不能的普通話。


    偷渡者最後不是會被遣回內陸麽,那倒是不錯的說。江小魚想著什麽時候她要想辦法去當地政府的警察廳投案自首去。


    她就是一個偷渡者。雖說是被迫的,但真相就是如此。


    心裏千思百轉,可江小魚回轉身來說的居然是:“‘羞潔’是什麽意思?”


    “小姐。”身後的人說。


    “真勞煩你這麽客氣地喊我小姐。”江小魚淡淡一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也想低頭,可說出來的話自然而然就多了幾根刺。這人隻顧自己的私欲,根本就不管她的心情。


    “不,‘羞潔’是小姐的意思。”身後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可真難為他這麽好心情,笑得那麽瘋狂。奪愛瘋狂,笑得也瘋狂。整個人都不按牌理出牌,確實是個令人頭痛的人物。


    江小魚終於還是轉過身來,看著那個笑得露出了一口白晃晃的牙齒的男人:“我餓了。”


    不過江小魚這一看,倒是有著微微的怔愣。麵前當然是她早就料想到的人——尹飛揚,可是這個尹飛揚和在x市的尹飛揚不大一樣。差別大得讓江小魚幾乎讓為這是尹飛揚的兄弟而不是他本人。


    意大利先馳的名牌白襯衫讓人看上去整齊高雅,顯得他這個人俊朗大方。尹飛揚本來長得強壯,這會兒倒是顯出幾分紳士見度起來。


    “怎麽,終於覺得我與眾不同了?”尹飛揚挑高了眉,“小魚,我似乎從你眼中看到了驚豔的眼光。”


    “是驚奇,不是驚豔。”隻有看到雲維庸和喬雲濤才會有驚豔的感覺。那兩個男人的五官都是出類拔萃的美感,讓人一見便銘心刻骨,一生難忘。


    “驚奇?”好象顯得驚奇的是尹飛揚,“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才怪,江小魚想淡定,可是不屑的神情自己跑出了少許。


    “入鄉隨俗罷了。”尹飛揚居然說話也顯得紳士了,“去上海我便是一個有內涵的商人,去北京我也能當個謙謙君子,可在x市那個長得暴發戶般的城市那兒,我就是和女人糾纏不清的尹大少。”


    還說得有理了。本來隻是不屑,這會兒倒有嗤之以鼻的感覺。


    好象尹飛揚也不再和她評這個理。隻是那桃花眼落在了她身上。


    “這衣服剛好配你穿,不錯。”尹飛揚點頭,“不枉我花了三萬港幣。”


    真貴,折合這個時候的人幣差不多也是三萬。差不多是她當寫手時的一年的總收入。


    “這裏是哪裏?”江小魚淡淡地問,把手插進了褲子口袋裏。看上去悠閑而雅致。自始至終,她就隻看了尹飛揚一眼。


    “我以為你一看到我就知道這是哪裏。”尹飛揚反而將她一軍。


    “我知道這是香港,可是這是香港哪裏?”江小魚要的是具體地方。


    “知道是香港就行,在香港哪裏又有什麽關係。”尹飛揚有樣學樣,也把自己的手插入裙子口袋中。那樣子確實和在x市大不相同,紳士得讓人想笑。


    看來是套不出地址了。江小魚淡淡一笑:“尹少綁架大陸的公民,不怕以身試法?”


    “所謂綁架必有所圖,我如今隻是請小魚到家一遊而已。沒向任何人索取錢財利益,何謂綁架。小魚說得太嚴重了。”尹飛揚可不是那麽容易上當。


    “可是你我同遊三亞,同一時間失蹤,平時又有小小的過節,怎麽會沒有人懷疑到你尹大少的門上。尹少看來真想官司纏身啦!”江小魚淡淡而笑。


    “錯了。”尹飛揚洋洋而笑,“你昨晚失蹤,可是我是才剛剛從海南回來,我昨晚還和喬雲濤一起去找過你。誰知道是我的緣故。說不定喬雲濤在想,李子平在利用你的失蹤讓喬雲濤方寸大亂,然後一舉把喬家的把柄抓到。把喬雲濤從x市趕走不說,還能讓他永遠無法從政。”


    心中一凜。這樣說來喬雲濤確實可能不會懷疑是他尹飛揚而為。


    江小魚沉默了。


    “我要打個電話給母親。”江小魚扯開了話題。喬雲濤的理智她親眼可見,應該不會自亂陣腳,可如果母親知道她下落不明,必然急火攻心,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犯了病,那時她如何是好。


    這個地方明明和x市相隔不遠,可對於通信來說就是兩個世界。她的手機在這裏打不了電話上大陸任何一個城市,連深圳都不行。


    喬雲濤那價值五千塊的寬屏手機於她而言現在基本上就是個擺設。


    “不行。”尹飛揚斷然回絕。


    江小魚淡淡一笑,她早知道會是這個答案。


    “尹少是見過世麵想得寬的人,不會不知道人之本在於父母。尹少也有母親,難道不能體諒我這個做女兒的人。”江小魚盡力保持著平和的心態,為自己爭取少許利益。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主意打得不錯,不過小魚你說的對象錯了。”尹飛揚倒是哈哈大笑,“我尹大少少年喪母,如今二十幾年沒看到母親,如果不是廳裏有張母親的照片擺在那兒,現在根本就不記得母親是個什麽樣子。小魚,你認為用母親的名義能打動我麽?”


    真糟糕,怎麽就這人是個沒有母親的人。江小魚立即換了思路:“尹少當然可以無視我對母親的感情,可是尹少也知道我母親患癲癇數十年,受不了刺激。如果我母親見我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母親能活命的機會會有多少?尹少難道非要讓你成為我母親的劊子手?”


    如果這句話還不能換來尹飛揚的同意,她江小魚勢必就是黔驢技窮,隻得老老實實地被人甕中捉鱉。


    江小魚好一會兒沒聽到尹飛揚的聲音,不得不轉頭看他。


    尹飛揚在打量她。


    那雙桃花眼此時竟然變得很深邃,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此時不僅紳士,而且頗有幾分文雅。他看著她的時候在思考,在皺眉。顯然江小魚這番話打動了他的心。


    “給我一個吻,我讓你打給你的母親。”這是尹飛揚思考半天的結果。


    江小魚心裏是驚奇的,這人要吻,哪裏輪到來征求她的意見。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但還是不行。


    “我從不主動吻男人。”江小魚淡淡地回答他。這當然是說謊,她好幾次情不自禁主動吻上喬雲濤,而且還是不同地方,最最讓喬雲濤銷魂得不肯放掉她的時候,就是她親吻他寶貝的時候。


    非常時刻非常對待。老天爺會體諒她江小魚說謊。


    “那麽,我吻你。”尹飛揚從善如流。


    “我沒刷牙。”江小魚很幹脆地回答他。


    “沒刷牙?”尹飛揚瞪著了江小魚,她怎麽說她沒刷牙,然後把他這個問題輕巧地就顛覆了。


    “一個擁抱。”江小魚主動退了一步。她不退步,要想得到和母親聯係的機會是幻想。


    “好。”尹飛揚倒是大大方方地答應了。她既然來了,就別想輕易離開。豪門囚情自古以來有之,到他這兒也不新鮮。


    沒有忸怩,江小魚幾乎把這個男人當木偶般擁抱了下。然後趕緊放開,可是人還真是走不開。


    尹飛揚當然不會讓難得贏得的一個擁抱這麽快就完畢。他倒是非常賣力地抱緊了她,讓江小魚最後放棄了掙紮。


    好在尹飛揚守承諾,雖然這個擁抱太過親密了點,但手腳居然斯文,沒有把她怎麽樣。


    甚至比喬雲濤還斯文。喬雲濤擁抱她時,沒有一次就這麽幹脆地放開了她,總是最後一雙手從她的衣服內爬了出來。而她最後總是紅霞滿麵,氣喘籲籲。


    雲濤,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現在哪裏?


    看著江小魚一臉的疑惑,尹飛揚突然問:“如果我就這樣占有了你,是不是你會恨我一輩子?”


    那還用問。可是江小魚沒有回答他。隻把自己的眼光望向了別處。


    那清冷的表情看上去讓人神聖不可侵犯。尹飛揚看著看著,悄悄地握緊了拳頭。但最終又放開了拳頭。於他而言,男歡女愛隻是家常便飯,多一餐少一餐其實也沒有多大關係。那麽他有必要讓江睜開刮目相看。


    既然她要的是收心,他就直接先收了她的心再說。


    “好吧,我給你一個機會,也是自己一個機會。近日內我不會動你。寫文的都喜歡精神戀愛,那我們就先來個精神戀愛。我就不相信我打動不了你的心。江小魚,要論斯文浪漫,喬雲濤未必是我的對手。”尹飛揚放話時其實有些咬牙切齒。


    “我要打電話。”江小魚把話拉上了正題。她少了個擁抱,得討回自己的回報。


    “跟我來。”尹飛揚大步而行。


    看著尹飛揚的樣子,江小魚當真想笑。女人有多麵性,男人何嚐不是。想到這兒突然有些小小的傷感。在x市的尹飛揚顯然是被女人寵壞了。


    英俊多金,放蕩不羈的白馬王子向來是拜金女的第一選擇。有為了錢財出賣身體的女人,才有了一個風流的尹飛揚。其實單單說尹飛揚沒有男人的道德底線,那倒是放過了那些利欲熏心的女人的可憎。


    來到江小魚才剛睡醒的房間,江小魚才發現房間的一個角落有電話機。


    尹飛揚要了田若蘭家裏的電話,隔住了江小魚的視線,這才撥了好一會兒的號碼。然後說:“通了。”


    江小魚聽著他撥電話的號碼位數,知道自己打不出這個電話來。看來這個電話機擺在這裏對她而言隻是個華麗的擺設。如同那台電腦。


    “不要讓你母親知道你在哪裏,否則……”尹飛揚還是在笑,不過笑得讓人有些膽寒,“否則我會讓你十年之內回不了大陸。而且,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找到你。”


    他在威脅她。但該死的是江小魚明白他說得出就做得到。


    她如今人在這兒,被他空運到此,就已經證明了他的膽大包天,無所不為。


    “明白。”江小魚沒有說出令尹飛揚失望的話。


    接過話筒,江小魚坐了下來,看了一眼沒準備離開的尹飛揚,她隻是微微地側過身去,讓自己說話的時候不正麵對著他,避免時刻想起她正在被人監視。


    “媽,我在外麵。媽放心,我會好好的。”江小魚果然不說任何敏感的話題。


    幾句下來都是母女間平常的問候。尹飛揚這才走開了些。


    “媽,我可能會晚些回來,去另外一個地方走走。”江小魚的聲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熱,就像平時母女間的對話,這樣母親不會有任何懷疑吧。


    “媽,我回來後帶你去老家走走。嗯,媽很多年沒回去了。該回去看看。”江小魚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母親,多年漂泊,終得回去一次以慰思鄉之情。


    不想她這個提議讓田若蘭在那邊激動了起來:“不,我不想回去。小魚,這裏挺好,天氣好,人也好。媽不回去,媽去哪兒也不再回老家。”


    “好好好,媽,你先別著急,我們不回老家。媽說不回就是不回。我現在隻是問問媽想不想回。”江小魚趕緊勸慰,回頭看了尹飛揚一眼。那人正若有所思地倚著梳妝台看著她。唇角有著淡淡的興味。


    顯然她慌亂讓他開心。


    可是田若蘭好象對回家這個話題尤其敏感,還在那邊無法安靜下來:“小魚,媽不回去,你不要逼著媽回去。”


    “媽,你安靜下。我沒有逼你回去。媽說不回去就永遠都不回去。”江小魚有些焦急,怎麽會是這個樣子,誰老了不想回鄉一看,而且她們如今雖說過得不是特別好,不算衣錦還鄉,可在喬雲濤的支助下,總算是多少有了風光。要是回了老家,誰敢指著她們母女倆說半句閑話。


    “媽,好好好,我們去哪裏也不去湖南。我們去西藏,去大東北,去長江三角洲。坐飛機去,那兒的蘇州和揚州最好了,我們下次就去。”江小魚好不容易把精神亢奮的母親安定了下來。


    終於掛了電話,江小魚竟有如打過一次仗般精力交粹。母親的狀態不是太好,千萬這兩天別出什麽事,她人不在家怎麽照管。如果出事,她此生不得心安。


    不知母親會不會把這些話原封不動地告訴給喬雲濤聽,如果告訴,也許會把坐飛機和揚州連起來想。飛揚,這可是尹飛揚的名字。她在混亂的安慰中思維還算敏捷,總算想出來個辦法。


    但願母親把這些話告訴給喬雲濤。如今她不指望喬雲濤還能指望誰呢?


    “我餓了。”江小魚把電話筒放好,回過頭說。


    “那行,去吃早餐。”尹飛揚倒是沒有為難她。


    早餐?原來是早上啊,江小魚這才明白。


    洗漱好,尹飛揚就把她帶到了餐廳。隻有廚娘沒有別人,那個胖胖的廚娘就是那是菲傭。菲傭總是很努力地對著江小魚笑,可江小魚卻有些笑不出來。


    在尹飛揚麵前已經裝了許多的笑容,現在有些連笑容都擠不出來的感覺。


    隻是這客廳還真是奢侈浪費。黑白相襯的大理石地板倒是雅觀大氣,然而光正中那盞大吊燈,就讓江小魚明白,那不是五位數的人民幣能搞定。


    飯菜不錯,就算那麽長長的桌子上隻有兩個人吃早餐。江小魚也吃得很好。


    再多的心事,也不能阻止她的用餐。她肚子裏的寶寶需要她努力的吃,才能提供足夠的營養給他。當初濤濤生下來那個瘦不伶仃的樣子令她記憶今生。她再不能那樣來一次了。


    江小魚的從容就餐倒是讓尹飛揚多瞧了兩眼。然後他居然下了結論:“看來我果然沒看錯,你適合做一個當家主母。”拉著香港腔的尹飛揚說這句話時倒是十足的京腔。


    曾經在北京的時候喬雲濤也讚過她諸如之類的話。雲濤!江小魚覺得胃口差了許多,但不影響她的正常進食。


    不過,為什麽這裏沒有尹飛揚的家人?


    好象看出了江小魚的疑問,尹飛揚解釋:“我父親都不住這邊,這是我的私人別墅。”


    他還真會花錢,這麽多私人別墅。


    突然想起一事,江小魚淡淡問:“杜海燕呢?”


    “她當然還在三亞。”尹飛揚洋洋得意,“那破落戶怎麽能帶到香港來丟人現眼。她當然得留在三亞,這樣你的喬雲濤也就更加不會懷疑我劫了他的心上人是不是。告訴你,杜海燕有參與我的行動,但她確實不知道我把你帶走了。”


    唉!這人為了她行事還真夠周密的。


    終於吃完了,江小魚這才淡淡問:“商業間諜那事,是不是你和雲維庸聯手陷害我的?”


    “恕不奉告。隻要你屬於我,這一切都可以輕易漂白你。”這是尹飛揚的答複。


    上午尹飛揚居然陪了她一上午,而且相當紳士的那種,紳士得讓江小魚幾乎幾次都想問。可最後都壓下了心頭的疑問。江小魚隻知道,如果他想用這種柔情攻勢來培養兩人之間所謂的精神戀愛,那根本上就是扯談。


    她的愛恨都給了喬雲濤,這世上哪裏還有男人能入了她的心。


    雲濤,你什麽時候才會知道我在這兒?不會我真的在這兒被默默地囚上幾年吧?


    送鮮花送鑽石,所有平常男人追妻的事,尹飛揚一上午全給做完。江小魚看著屋子裏滿滿的鮮花,名牌時裝,成盒珠寶,終是付出淺淺一笑。


    “小魚,你適合被人寵著,適合這些。”尹飛揚居然深情地告訴她。


    江小魚答應著:“我不習慣。”


    很遺憾,她確實終日為生計所迫,但偏偏還沒有被生活逼迫成一個眼中隻有物欲的世俗女人。尹飛揚把她看錯了。不過她沒有說出來,既然那個男人這樣認為,那麽她就得好好地裝作對這些東西還感興趣。


    先就這樣拖著吧!他願意和她精神戀愛,她得告訴他精神戀愛需要很久的時間才成。時間對她很重要。


    中午才吃過飯,一通電話把尹飛揚叫了出去。


    江小魚這才一身全放鬆了下來。


    說是精神戀愛,江小魚才沒把尹飛揚的話當真。這人對她花心思,長長短短也涉及了數月,她不認為他還有多少耐心等待。


    而且本身他不是一個會等待的人。


    對所有女人都掠奪成性的男人,讓她相信他的紳士,那是很可笑的事。


    她要做的事很多,第一件居然是睡覺。她得有足夠的精神來應付尹飛揚。特別是——晚上。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晚上要如何過。實在有些擔心這人能紳士到何種地步。也許她一個眼神不對,一個字沒說好,她就會引出他的獸性大發。


    她不是喬雲雪,沒有她的好身手,輕易能放倒幾個男人。她隻是個不入流的文人,隻能用點心思小心謹慎地保護著自己。


    江小魚果然睡了,把門拴緊了睡。當那個菲傭跟著她到了門口,江小魚朝她做了個睡覺的姿勢,然後把她拴在了門外。


    果然百事不想,江小魚三分鍾之內就睡著了。


    直到有人敲門。


    非常非常低的敲門聲,顯然不會是尹飛揚。


    是那個菲傭麽?


    不理她,江小魚當作睡著了沒醒。她要多睡點,從今天開始黑白顛倒的睡覺。


    顯然那個非常堅持,聲音雖小,但是一真沒停過。


    江小魚最後還是起來,開了門。


    來的不是菲傭,這個人她見過。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女子,她是尹飛揚的阿姨。


    “阿姨你好!”江小魚有禮地打了招呼。她現在很需要一個有力的朋友,就算這個中年女子與尹飛揚的關係非常密切,她也不能放棄把她拉到自己一邊來。


    中年女子看到江小魚沒有任何的驚異,隻是把她帶到了遊泳池的大遮陽傘那兒,那裏有用來休閑的躺椅。然後她悠閑地躺在了上麵。示意江小魚坐到一旁。


    江小魚聽話地坐到旁邊的竹椅上,眼睛沒看別墅裏誘人的風景,隻靜靜地看著富貴的中年女人。這女人的嫻淡,雖然沒有沈玉清那樣的逼人,那樣的人人可見,可也是一道獨特的風景。她的雍容美麗讓人移不開眼睛。


    特意來找她江小魚,當然會有話說。她等著。


    “你不漂亮。”這是中年婦女的第一句話。


    “不錯。”中年婦女說得幹脆,江小魚答得更幹脆。基本上很少有人直接說她漂亮。她的五官確實都夠不上大美女的標準。但偏偏合在一起特別的雋永。


    “我姓趙,趙俏。你叫我趙姨吧!”中年婦女吩咐著江小魚。


    “趙姨好。”江小魚當是和趙俏真正地第一次打招呼。


    趙俏好一會兒沒有做聲,隻悠閑地享受著十月不是那麽濃烈的太陽,好象在思索著什麽般。然後說:“你是飛揚第一個帶回他私人別墅的女人。而且聽說是用直升飛機劫持回來的。”


    江小魚淡淡笑了:“阿姨,如果可能,我希望沒有這個榮幸。”她怎麽來的她並不知道,隻是早上醒來時就在那張床上。


    “我知道你不願意。不過你如今已經沒有選擇。”趙俏顯然在幫尹飛揚說話。她把活動躺椅放高了些,讓她能看見江小魚的表情。


    “我的事情曾經有跟阿姨交待過。”她已婚,而且有子。江小魚根本就不相信,這香港豪門能不在乎這些嗎?


    “這些飛揚都跟我們說過。可是你和那個杜海岩隻是形式上的婚禮,兒子早已給了孩子爸爸。可以忽略不計。實話說吧,我今天站在這兒說話,是已經開了全家的家庭會議。飛揚的堅持打動了他的爸爸,所以我必須過來勸你。”趙俏的神情非常的嚴肅。


    “我有自己的愛人。我非常非常地愛他。”江小魚直視著雍容華貴的趙俏,沒有退讓。現在如果退讓,她將失去談判的資格。


    “戀愛和婚姻不一樣。戀愛轟轟烈烈,也許轉瞬成空;婚姻細水長流,卻是天長地久。”趙俏放緩了語氣,“我不是不明理,不明白你的心情。可是能站在這兒和你說話,就是說明你不得不接受我的建議。我在和你談,說明我們尹家很重視這件事。”


    說得出這番話的女人,是非常有見識的。這女人不像香港人,更像蘇杭的婉約美女。


    江小魚皺眉:“阿姨你是?”


    “我是飛揚的親姨媽,也是他爸爸的第二任太太。”趙俏坦然說道。


    簡單說就是她是尹飛揚的後媽。


    原來如此。難怪原來在商場支持她的趙俏如今一門心思替尹飛揚出頭,終究是因為是一家人。


    江小魚靜靜地看著趙俏。瑪瑙手鐲,鑽石項鏈,耳環上嵌著綠色的貓眼石,無一處不標示著她富貴天下。這是個人到中年卻依然風姿綽約的富貴女人。


    “阿姨,如果你不想讓飛揚以後步入一段無愛婚姻,那麽阿姨應該反過來去勸尹先生。”江小魚很是誠懇地說道。


    “如果他能勸,我就不會坐在這裏。”趙俏實話實說,“這孩子因為我出身江浙一帶的緣故,從二十歲起就吵著要娶江南氣質美女。而江小姐你就是他看中的人。江小姐不要說我俗氣。但我真氣想說的是,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萬萬不能。飛揚這孩子經商的手段雖然不太正派,但總的來說仍然光明正大。他十年間聚下的財富讓尹氏翻了一倍。我說這麽多,也隻是說明飛揚確實是個有能耐的孩子,他配上你綽綽有餘。江小姐,我聽說你是個文人,當然可能遵從富貴不能移那一套。但女人一生不就是想嫁個寵愛自己的丈夫。豐衣足食,閑看閑雲,不正好滿足你專心寫文的願望?”


    江小魚淡淡笑了,趙俏說了一大串,但沒有一樣是她江小魚想聽的。


    “阿姨,我隻是拒絕了尹先生太多次。”江小魚非常謙和地和趙俏言明,“尹先生麵子上下不來,才會這樣對待我。對於愛與不愛,其實我與尹先生根本就沒有過多少交集,所以隻怕是阿姨有了誤會。”


    “一個男人怎麽會拿自己的婚姻贏麵子。”趙俏倒是笑了,“飛揚如今已經三十五歲,他不到十歲就離家,被他爺爺帶到美國言傳身教進行魔鬼訓練,可以說是十歲便開始在商場上打滾。從商幾十年的精明人,他自己要的東西怎麽會不知道?這中間絕無誤會。隻是你的頻繁拒絕,讓他更快沉淪倒是有可能。因為這孩子確實每得到一件東西都太過輕易。一旦受挫,反而愈加上了心,那倒是非常可能。”


    江小魚覺得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所以,她悄悄地站了起來,靜立一旁,權當是聽眾吧!


    趙俏見了她的樣子,也躺不下去了,站了起來,幽幽歎息:“你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我倒寧願你看中飛揚的傾城財富,心甘情願地當飛揚的妻,我們尹家的大少奶奶。這樣皆大歡喜多好。”


    江小魚垂了頭。如果早上半年,她也許會聽從趙俏的,可惜晚了。


    因為喬雲濤已經和她重逢,她和任何一個男人都再無可能。


    盡管會生氣,有愛恨交加的時候,有被喬雲濤氣得掉頭就走的衝動,可心底那根情弦,隻為他一人輕彈。


    趙俏終於還是離開了,離開時她說:“你好好想想吧!飛揚向來霸氣,可如今這麽禮讓於你,他確實是用上了心。江小姐想明白了就告訴我一聲,我們長輩會替你們做主。不要拖太久,飛揚這孩子實在沒有多大耐心。”


    趙俏走了,江小魚依然站在那裏許久。直到覺得有點腰酸背痛的感覺,這才慢慢地走回房間。


    坐在床沿好一會兒,最後依舊睡倒。


    好像睡了好久好久。直到睡夠了,江小魚這才悠悠醒來。


    天外已經黑了下來,她的肚子有點餓。得找點吃的才行。一翻身坐起,壓到了一截圓圓的似乎叫做手臂的東西。江小魚這一嚇非同小可,整個人頓時朝床外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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