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頭看著斜上角的陸生挑眉道:“陸生,這是要刺殺朕嗎?”心下暗叫,最近受傷流血的幾率是不斷的攀上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並不會因為少年的一句話就鬆開長劍,“請皇上收回成命!”怎會有男子嫁於男子之理,若當真如此豈不是讓天下人都恥笑主子嗎?最不可思議的是,主子竟然會一口答應。若不是聽著宮人議論今日早朝的事情,他回來給主子稟報才得知了主子的決定。即便是作為屬下的他都無法接受,那主子又是忍著怎樣的苦澀應允的呢?


    手指放在閃著白光的劍鋒上,冷笑道:“這個就是你所謂的請嗎?”刀劍相向,如何請?


    遲疑的收回冷劍,冰冷的看著這個少年,他萬萬想不到會有這麽一個荒唐的決定產生。


    濮陽玉仁抹掉脖子上的血痕,冷眼看著這個擅作主張衝動而來的男子道:“這個就決定朕已經就在剛才昭告天下,說出話猶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說完掏出手絹優雅的擦掉手指上的血漬,一點點的擦拭著:“攝政王應該不知曉你這樣做吧?朕不明白,他都一口應下,你又在這折騰什麽呢?”將染了血的錦卷扔在水池上,很快便被淹沒。


    “你!”被少年的話一激,忍不住又要拔劍。


    一個三百六十度的轉身,反手快速的扣住男子的下顎,“陸生,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竟然可以被一個侍衛拔劍威脅,太不符合她的作風了。


    驚訝於少年的身手,竟然會出手如此之快:“求皇上收回成命!”最終,他放下尊嚴,掙脫開少年的鉗製跪倒在地,頭顱重重的磕在階梯上,聲音有些哽咽。


    低頭看著跪下的陸生微微蹙眉,難道跪一跪她就會改變主意嗎?


    “若是攝政王親自來說他不願意,朕便收回成命。”說完便從陸生身旁擦肩而過,衣擺卷起地上的葉子翻飛在腳跟後麵。


    “皇上!”陸生抬起頭看著少年決絕的背影:“如果事已成定局,那麽屬下懇請皇上莫要讓王爺傷心。”他知道今日會無功而返,說不定還會惹來殺身之禍,然而,為了主子他還是這樣莽莽撞撞的來了。


    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陸生,你未免太小看攝政王了。”那人可是刀槍不入神功護體,又怎麽會因為她而傷心呢?話說,該小心的恐怕是她,這可是在引火燒身,多危險啊。


    蠕動著雙唇,眼睜睜的看著少年走遠,他卻沒有辦法再次開口。自從那一次從匈奴回來後,他便察覺,有些東西真的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的。


    走在蜿蜒而至的亭廊上,涼風習習,吹在脖子上有著淡淡的疼痛,伸出手指捂住,漸漸停下腳步,眺望著荷月宮彎了彎嘴角。這個時候的他該是不會很平靜的吧。


    嘴裏哼唱著小調,腳步有些歡愉僵硬的停下來看著荷月宮前跪的整齊的文武百官,濮陽玉仁護額,這些人還當真不願意善感罷休呢。


    跪了一天,有些意誌不堅定的便生了退縮之意,可是這一跪又怎麽能輕易起來呢?心中後悔連連。有些個眼尖的大臣看著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眼冒金光,驚呼道:“皇上!”


    頭疼的看著那驚呼出聲的官員,恢複麵無表情:“眾位愛卿可是在賞月?”繞過那些官員,視線落在那些宮人放在一旁的茶杯上,彎了彎嘴角,很多的杯子裏也並不是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裏嘛。


    那位王侍郎看著少年從自己的身旁經過,逮住時機撲上前抱住少年的小腿哭道:“皇上啊!立男子為後可是有違常理的,若是天下人知道必然是會恥笑於你的,皇上!三思而行啊!”一把鼻涕一把淚,緊緊的拽著少年不放手。


    眼角抽搐的俯視著這個難纏的老頭:“王大人,你這演的哪出?”她也不過是以男子的身份娶得男子為後而已,你何故於此有維護領導名譽的忠心呢?


    哎?呆愣了數秒之後,王侍郎道:“皇上,你若是不收回成命,爾等隻能以死明鑒了。”


    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請便!來人,給朕把周圍的柱頭都給朕擦亮了,不要髒了王侍郎的腦袋!”哼!還真的熟悉的橋段呀。


    一點點鬆開雙手,不可思議的望著少年,哆嗦道:“皇上!皇上……”他沒想到少年是鐵了心。


    冷眼掃了一眼那些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們:“若是你們其中誰有和王侍郎相同的想法,想要以死明誌,那麽朕都給你們提供有利條件,必然讓你們生的光榮死得其所!來人,賜毒酒!”她偏偏不信,這些人還當真是清遠高尚的可以拋棄生命,隻不過是為了勸阻她收回成命。


    果不其然,那些官員看著濮陽玉仁如此舉動,紛紛閉了嘴巴,蒼白了臉色,縮小了自己的占地麵積。


    “來人,給朕搬一個椅子來,朕倒是要看看誰第一個以死明誌。”抄著手,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些起哄的文官武官。


    有些上了年紀的官員一時難以接受少年的態度,要知道,他們有的服侍了三位帝王,從沒有哪位像少年這樣,上百位的官員跪在皇帝寢宮前不要說是大周放眼望去就是前朝恐怕也沒有這樣的舉動。少年非但不著急,還想要促成他們以死明誌的舉動,當真是……當真是人心不古呀。一時氣急攻心,竟然就這麽暈了過去。


    “張大人……張大人……”身旁的同僚看著張大人的暈倒,朝著少年驚呼著,這該是要引起那人的注意了吧。


    閑適的喝了一杯聞雨送來的茶水,沁人心脾的香味在貝齒間綻放,瞬間驚豔。


    朝身後趕來的小李子招了招手耳語一番之後,隻見小李子朝著那昏迷的官員走去,掐了掐人中,那位昏迷的張大人便悠悠轉醒。一雙昏花的眼睛逐漸看清楚那放大的清秀的臉頰之後道:“我這是在哪?”心中暗自期望,可千萬還別在荷月宮前跪著呀。


    小李子作為一個合格的宮人,認真的說道:“荷月宮前……”為了防止張大人還會暈倒,趕緊的就要伸手去掐人中。


    張大人身旁的那些官員無不為自己的同僚哀切,你說你暈吧怎麽就那麽容易的醒了呢?


    沮喪的看向少年,眼神無比哀怨,想他張秀服侍了兩位先皇,雖然官職不高,可是總會給些薄麵不會如此不給台階下的。如今卻被這個黃毛小子給擺了一道。白了一眼蹲在自己麵前的宮人,下手可夠狠的,恐怕人中的血都給掐出來了。本來還想再問堅持堅持的,可是真的是疼痛難忍。


    “張愛卿呀,今日月色正好,你可不能錯過哦。”笑了笑,濮陽玉仁敲打著椅子,碰碰響敲擊在那些跪著的大人心中。


    閉上眼睛,若是再這樣聽少年說,他可不是裝了,恐怕真的會暈過去的。


    站在少年身後的聞雨悄悄的扯了扯少年的衣袖,皇上,太過了,你可得給他們台階下呀。


    視線落在一直靜靜的跪在那裏紋絲不動的李國安,這些人裏最難搞定的其實是最安靜的那位。


    “朕也不過是立風華君為男後而已,子嗣有虞妃給朕生,等過些時日,朕自然也會納妃,這些你們認為有何礙著你們的?”雖說後麵的話都是權宜之計,然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剛從側殿趕來的濮陽風華恰好聽到少年說的話,腳步微頓,那從容的笑容逐漸消失。猜得出少年說的話也不過是搪塞這些官員,給大家一個台階,可是,為什麽還是會感覺到難過呢?陸生跟在男子身後,察覺到男子氣息的變換,不滿的看向少年,當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可傷疤不是還沒好嗎?


    濮陽玉仁聽到腳步聲,心下一緊,對那份熟悉感感到無比的無力,就算隻是腳步聲,她竟然也可以判斷的出來那是不是他的。


    聽了少年的話,有些思想開明的官員,最終有了妥協的心思,隻要是皇上不斷了子嗣也行。自古以來,皇孫貴族多得是圈養孌童的事件發生,太祖皇不也是對男子有著一份心思嗎?可也照樣的統一了大周,哎,罷了罷了,少年天子登基兩年來也不算昏庸。退一步海闊天空。


    然而,總有冥頑不靈者。


    王侍郎挺直了腰板道:“皇上,如此一來,皇家尊嚴何在?皇上到時何以治天下?別國議論起來,豈不是貽笑大方。”


    “放肆!難道朕立女子為後就是每日過著酒池肉林的生活也能天下太平?若當真如此,朕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濮陽玉仁冷然的看著這個,陰笑連連。


    被少年的笑容看的毛骨悚然,王侍郎縮了縮腦袋:“臣惶恐!”


    “此事就這麽決定,朕也累了,各位大人恐怕也累了,都回去歇息吧。”擺了擺手,她可沒有繼續陪著這些人鬥嘴的想法。


    有人歡喜有人憂,那些個想要回家的大臣互相對視了一眼,相互攙扶著顫顫巍巍的起來,頻頻搖頭,看來今天算是百跪了。皇上是把柱頭給擦亮了,毒酒給擺上了,他們難道還當真以死明誌?不不不……生活如此美好,為何要過意不去。


    當站起身子後,看著少年身後的一襲紅衣皆是一愣,可是都站起來了,總不能又跪下,恐怕那時候才真是毒酒伺候,扶了皇上的麵子可不好。


    滿意的看著這些人起來,濮陽玉仁彎了彎嘴角,看來識相的倒是挺多的。


    很快的,荷月宮前那一百多號人便隻剩下稀稀落落的十餘人跪在那裏。


    李國安自然是看著那紅衣之人,視線緊緊的咬著男子不放,他倒是想要看看男子來是做什麽,反抗還是順從。


    讚賞的看著這十餘位挺直了腰杆跪的筆直的官員道:“幾位還想留下來賞賞月光?”


    “請皇上收回成命!”他們說完便麵無表情跪在那裏不言不語。


    對於這種無聲的抗議比之於對付王侍郎那種要麻煩一些,他們不說不鬧,就那麽和你耗著,你若是不出麵解決,就甭想他們說什麽。


    “李相,朕心意已決又何故如此?”


    李國安苦澀的笑道:“老臣是先皇托孤大臣之一,自然有著自己職責。明知皇上那是不可為之,必然不能眼睜睜見皇上誤入歧途。這樣豈不是有愧於先皇的囑托。”說道最後聲音竟有些哽咽。


    對於這樣一個老者,她沒有辦法像對待剛才那些人一樣送上毒酒擦亮柱頭,“朕並沒有誤入歧途。愛卿覺得朕如何?”


    “皇上勤政愛民,高瞻遠矚,假以時日,必然傲視天下。”


    不自在的摸了摸嘴角,她倒是不知道在德高望重的李國安心中,自己還如此的優秀,既然給了藤,那就得往上爬:“既然你如此評價朕,那相爺以為朕立風華君為後悔有什麽影響嗎?”


    “若是如此,必然對皇上的聲譽有損。”


    “嗬嗬嗬……名譽?老百姓可不關心這個。”


    頓了頓,確實,普通百姓並不關心這個,但終究是有影響的,這個消息無疑是在衝擊一些人禁錮已久的思想。若是民間自此流行起男風便影響就大了。


    “朕以為相爺是不拘小節之人呢,好了,若是喜歡跪著就跪著吧,朕休息了。”說完便起身朝身後的荷月宮走去,走了十餘步之時停下來道:“朕不是要立風華君為後,以後你們也不許用皇後這個稱呼他。小李子昭告天下,朕與攝政王的大婚下月十五,普天同慶。告訴司禮監改掉皇後的稱謂賜風華君。”她沿襲了世人對待濮陽風華的評價,皇後對於男子來講終究是不好的,她不想每天每時每刻都有人提醒著他這個帶著屈辱性的稱謂。最終還是做不來決絕。


    身後的小李子趕緊的記下來,這樣的消息不知道明日昭告天下會是怎樣的後果。


    路過濮陽風華的身旁時,濮陽玉仁隻是禮貌性的笑了笑便擦肩而過,讓李國安很是疑惑,皇上對待攝政王如此的疏遠又為何下這樣的決定?


    一絲涼風吹過,帶來了少年的氣息,濮陽風華也抬腳,一個向前一個向後,與少年擦肩而過。


    聞雨跟在少年的身後進入寢宮裏,直到所有宮人退下,她也不曾離開。


    “聞雨可是有話要說?”濮陽玉仁癱軟的靠在軟榻上看著欲言又止的女子問道。


    考慮再三,聞雨跪倒在地:“皇上,三思。”這個少年是她看著長大的,少女懷春之時還對這個少年曾有過非分之想,然而今日,她卻不得不與少年對抗。


    頗為生氣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陸生讓你這樣的?”


    躊躇的點了點頭又搖搖頭:“是……不是……皇上,世間女子有千千萬萬總會找的出你喜歡。”曾也想過若是皇上和風華君相愛也並無什麽,可是,立後卻不可。


    低下頭笑了笑,冷眼看著少年:“嗬嗬嗬……那聞雨願意嗎?朕讓你離開陸生,成為朕的皇後可否願意?”


    望進少年的黑瞳裏,聞雨驚愕的張著雙唇,“這……皇上……你……”


    “願意否?”


    對於少年冷酷的表情,聞雨最終搖了搖頭:“不,奴婢不願意。”


    瞬間如破冰的山顛雪蓮,眉目溫柔的看向涼風習習的窗外:“你看,作為女子的你都不願意,可是偏偏,他願意了。”若是心中有人,除非有著攀龍富貴的心思她們也是不願意,這個世上人那麽多,想要找一個喜歡的人卻那麽難。若是想要兩情相悅更是難上加難。


    被少年眼中溫柔的笑晃花了眼睛,心下詫異,陸生不是說攝政王是逼不得已嗎?


    “聞雨,朕不想所有的人都阻止我的決定”即便是這個決定有著怎樣的目的,終究是想要有人支持的。


    咬著下唇,聞雨點了點頭,“若……皇上覺得幸福便好。”最終,她選擇了放棄,看著少年這一路走來,她隱隱還是能察覺到他對那個舉世無雙的男子的異樣之情,如今,若是修成正果也是好的。這個世上,除了濮陽風華,她真的找不出哪一個女子可以與皇上相配。


    幸福?大概或許吧。


    “你先下去吧,讓小李子進來,朕有話給他說。”濮陽玉仁淡淡的說道。


    “是。”聞雨起身朝著門外走去,卻被少年叫住:“聞雨,過些時日,朕就做主將你與陸生的婚事辦了。”


    臉上綻放幸福的笑容:“謝謝皇上。”


    聞雨站在門外,看著殿宇外麵站著的紅衣男子,愁緒染上眉梢,皇上這樣的決定到底是好是壞?


    李國安跪在地上,看著眼前那一雙腳尖道:“攝政王不阻止皇上這個荒唐的決定嗎?”


    “本王已經答應了。”清越的聲音劃過那些跪著的大臣的耳朵裏,無比的震驚。驚詫的看著男子,滿是不可思議。


    “王爺,你說什麽?”李國安睜著渾濁的眼睛問道。


    “吾願意……成為阿玉的後。”濮陽風華艱難的說出了那一個後字。


    “王爺!皇上不懂事,難道你也跟著胡鬧嗎?”他以為隻是少年的一廂情願,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


    蒼涼的笑了笑,原來在旁人看來,真的是胡鬧。他抱著一絲竊想,倘若真的這樣昭告天下,那會不會有不一樣的聲音?有人會小小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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