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寒的廝殺即將結束,周身傷勢已然難以計數。


    此時卻是傷勢越發的沉重,讓他不禁的升起了放棄的念頭。


    這世上每個人都會有那麽一個時候想到放棄,隻是有時候不過是想想而已。


    刀鋒寒聽著遠處的叫好聲混著叫罵聲,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子無名火。


    憑什麽自己的生死就該成了別人打賭的由頭?


    憑什麽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反而成了別人的笑料?甚至可能在自己身死之後,隻會成為別人口中一段時間的談資,再之後便是像是風沙一般,轉眼之間就消散的幹幹淨淨了。


    刀鋒寒不服氣,所以手中平白的多了兩分氣力,揮出了一刀!


    這一刀不再講求什麽章法套路,也沒有福至心靈的感悟,上邊隻是攜帶著刀鋒寒滿腔的憤懣!


    這一刀卻是將他身前的馬賊齊齊削成了上下兩截,這時候刀鋒寒的心中卻是感到了一陣暢快。


    “生前橫刀赴死!”


    “死時擎刃向生!”


    “何處春暉抱月明!”


    “唯我心河泛舟。”


    刀鋒寒是念過書的,隻是沒在這上邊有多少的造詣,不過寫兩句歪詩還是可以。


    隻不過在這個時候刀鋒寒的聲音著實有些難聽,像是咆哮一般的吼完了這四句雜亂的玩意,尤其是到了最後一句的時候,已然氣息消退的宛如呢喃一般了。


    看起來是前言不搭後語的幾句話,卻是讓刀鋒寒提起了些精神,端立在他身前的兩個馬賊一並倒斃當場,讓他的壓力也是減弱了許多。


    最後還剩下一個馬賊了,按說同伴已然死傷無算的情況下,即便是軍隊也會動搖一下軍心,可是這馬賊不知道是有什麽神奇的地方,能夠讓這些人無懼死亡一般。


    最後的一個馬賊說來巧合,手中攥著一柄厚背開山刀,看起來和刀鋒寒使刀的路數沒什麽區別,一樣是大大咧咧走著悍勇的路子。


    最後的一戰終於讓那群護衛們統一了口徑,不再是咒罵和稱讚混合了,這時候入耳的全是叫好之聲,隻是分不清他們各自所支持的到底是誰。


    遠處的太陽終於不情不願的消失在了地平線上,整個戈壁也一下子變得黑暗了下來,這時候天邊的月亮雖然努力的散發著柔和光暈,但卻沒能將這一塊戰場弄的通明。


    刀鋒寒流血的細小傷口終於開始結痂,隻是混著風沙的傷疤怎麽看都有些泛黃,傷口紅腫著顯然已經有了感染的跡象。


    至於嚴重些的傷勢,隨著刀鋒寒血液的減少也停住了無休止的流淌,已經能從傷口上看見粉色的嫩肉,傷口上沾著的沙礫讓這一幕有些可憐。


    至於那個馬賊倒是身上幹幹淨淨的,除了些風沙的痕跡之外沒有絲毫的淩亂。


    毋庸置疑,這馬賊還處於自己的巔峰之中。


    兩柄刀都被高舉過了頭頂,兩者似乎都是打算用一記勢大力沉的劈砍來決出最後的勝者。


    這一戰一點都不公平,但是刀鋒寒這時候有些甘之若飴。


    廝殺至此,刀鋒寒的心中泛起了無數的漣漪,從毫不在意到了自暴自棄,到最後的福至心靈。


    這算是一場洗禮吧,至少讓刀鋒寒真切的感受到了逐漸麵對死亡的感覺。


    這一刀端起來很容易,斬下去更是輕鬆。


    兩邊的刀口都是攜帶者破空聲,朝著對方的腦袋直直的劈了下去,沒有給自己一點點的餘地。


    就連護衛們的叫好聲也在這一刻停息了下去,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這一刀之後的結果。


    高手?武人?


    這時候不過是兩個並不認識的人要分出生死而已。


    這時候刀鋒寒已然不在乎為什麽自己要廝殺到這般境地了,最後一刀當然得揮舞的漂漂亮亮的。


    兩把刀交錯而過,兩個身影都好端端的站在地上,就好像之前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


    刀鋒寒用“狼倫”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他的肩膀上出現了一條橫跨半身的紅線。


    馬賊的刀並不鋒利,不能造成劈斬之後隻留紅線的傷口。


    所以這一次是刀鋒寒獲得了繼續活下去的資格。


    那個馬賊的胸膛到腹部被分割開來,滿肚子的內髒稀裏嘩啦的流淌在了地上,戈壁之上又多了一灘死亡的標簽。


    這一刀對拚之中,刀鋒寒占了一點便宜,因為他的手臂比那馬賊的要長上一點,所以同樣的劈斬造就了這個結果。


    這一戰終於落下了帷幕!


    等的刀鋒寒再度醒來的時候,自己正在那群護衛的隊伍當中。


    這讓他很是迷惑。


    “為什麽救我?”


    幹啞的嗓子說話的時候有些艱難,刀鋒寒感覺自己的嘴裏全是沙礫,甚至就連鼻腔當中也被堵的嚴嚴實實。


    他的身邊是一個刀鋒寒認識的護衛,名字叫張共長。


    這個張共長正在歪著腦袋,似乎是想要傾倒出耳中的沙礫一般,但他似乎沒有聽清楚刀鋒寒說了什麽,自顧自的回了一句:“哦,沙暴已經過去了。”再之後就沒有何刀鋒寒多說什麽。


    商隊或者說護衛的隊伍走了三天,回到了最開始的聚集地。


    一路上刀鋒寒都沒有得到自己為什麽獲救的答案。


    他身上的傷口並沒有經過縫合,也許是因為護衛之中並沒有擅長外科傷勢的好手吧。


    刀鋒寒隻是被人用烈酒清洗了一下身上的傷口,不怎麽規範的纏繞了幾圈紗布就算是處理了傷勢。


    這三天之中,炎症的症狀一直伴隨著刀鋒寒。


    發熱和缺水讓他沒有辦法維持清醒的頭腦,直到他回到了聚集地之後,方才被人從新治療了一下。


    這一次治療之後,刀鋒寒整整的昏睡了三天時間,漫長的昏睡讓刀鋒寒醒來之後隻覺得頭疼,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調整了過來。


    等他能夠自如的行動之後,那群護衛們已經再度出發了。


    為了當下而活著的人總是閑不住的,所以刀鋒寒一直沒能從那些護衛們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這個答案再一年之後,刀鋒寒便有些明白了。


    刀鋒寒得到的答案是“那一場廝殺和那些護衛們沒有關係,他們自然懶得插手進去。”。


    雖然刀鋒寒不知道這個答案是不是正確,但也沒有關係了。


    那一群護衛們自打出發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誰都說不上是為了什麽。


    也許是因為一場特大的沙暴而迷失了方向,又或者是撞上了尋仇的馬賊。著誰能說的清楚呢。


    至於刀鋒寒在接下來的幾年當中,一直沒能避免馬賊們的追殺,一次又一次......


    刀鋒寒廝殺了三年多的時間,隻要他一出現在這戈壁上,馬賊總是能精確的找到他的位置,隻要他離開了聚集地之後,馬賊總是很快就能找上他。


    因為厭煩,刀鋒寒中途去了一次中原,在那邊呆了一年多的光景。


    認識了丘便來,闖蕩出了一個算是響亮的名號。然後追尋著仇人的消息,回到了西北。


    這個時候刀鋒寒就成為了那人榜上留名的俊傑“天風漠血·刀鋒寒”。


    這一次回到西北的他,自然而然的又被馬賊們纏上了。


    說真的,直到現在刀鋒寒都沒有搞明白那群馬賊是怎麽做到無懼生死的,每次想起和馬賊的廝殺都讓他有些奇怪。


    馬賊們從來沒有逃竄過,沒有撤離過。


    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一場不死不休的廝殺,而現在刀鋒寒已經不把那些馬賊看在眼裏了。


    廝殺當然是慘烈的,每一次找來的馬賊們都會越發的強大,甚至出現複數的先天武人。


    好在刀鋒寒不再是那個蒙頭廝殺的少年了,他精明的學會了避免麻煩。


    最開始的時候,刀鋒寒在廝殺中發覺事情不對,他會殺出一條通路之後逃之夭夭。


    刀鋒寒的輕功正是在這麽一種環境當中練就了。


    無所畏懼不是蠢,刀鋒寒仍舊秉持著那正麵決勝死的戰鬥習慣,依然是一副粗糲的像是風沙一般的習慣。


    但是他學會了避免麻煩。


    至少在馬賊當中出現了一個麻煩的時候,他很快的就學會了避免麻煩。


    那個麻煩叫做“呼嘯西風·山行遠”。


    這山行遠是刀鋒寒在西北地界上少有的知己,甚至兩人能不能算是朋友刀鋒寒都有些拿不準。


    每一次馬賊的圍堵山行遠都會出現,然後將一場以眾敵寡的廝殺變成兩者之間的對決。


    說起來算是巧合吧,兩人一開始的廝殺不會持續很久,因為刀鋒寒會避戰離開。


    之後山行遠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那就是獨自找上門來。


    一對一的戰鬥,刀鋒寒就沒有了離開的想法,因為刀鋒寒心中“無所畏懼”這四個字會讓刀鋒寒留下來分個勝負生死。


    而巧合的事情就是刀鋒寒無論有了多少長進,這山行遠都會同步的跟上這個進度。


    每一次兩者都是竭盡全力的廝殺,但都會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山行遠的武器是一支雙尖槍,和那柄生鏽的鐵槍長短份量沒什麽差別。


    隻是這柄槍是嶄新的模樣,即便是再怎麽相似,刀鋒寒都沒有認為這是當年那柄生鏽的鐵槍。


    因為這隻雙尖槍上的氣息是浩大而淩冽的。


    至於這柄槍當然是當年天風烈的遺留,正是那柄化龍的槍。


    所以在兵器上沒了優勢的刀鋒寒開始了他漫長的苦戰生涯。逐漸地,山行遠會帶上好酒來和刀鋒寒廝殺了,刀鋒寒不是完全不喝酒。


    他隻是不會和不合適的人喝酒罷了。


    所以在紀安心所見到的影像當中,他還沒有得到刀鋒寒的完全認可。


    畢竟在影像當中,紀安心的表現和刀鋒寒之間還是有些差別的。


    刀鋒寒不會和比他強的的人喝酒,也不會和比他弱的人喝酒。


    所以刀鋒寒到現在也隻有山行遠一個酒友,即便兩人之間從來不會說話。


    隨著兩人廝殺的次數不斷的增長著,山行遠所攜帶的東西越來越多。


    從酒水到傷藥,再到風幹的牛肉。到了現在甚至會帶上用來更換的衣裳。


    當然是兩人份的。


    刀鋒寒也逐漸的習慣了山行遠的存在,因為他發現隻要山行遠沒有殺死他或者他沒有殺死山行遠,那麽馬賊的報複隻會停留在這兩個人的廝殺當中。


    刀鋒寒覺得山行遠應當和馬賊的頭目有什麽親密的關係,這不是什麽難以踹度的事情。


    現在刀鋒寒正在和山行遠進行著不知道多少次的廝殺。


    兩人的相會沒有開場白,也沒有什麽獨特的招呼。


    從一見麵的時候就開始做廝殺的準備,直到刀鋒寒拿起了“狼倫”或者山行遠端住了雙尖槍,然後開始廝殺。


    沒有宣泄情緒的大吼,也沒有交戰時常見的垃圾話。


    單純的刀槍交錯,伴奏的隻有兵器碰撞發出的聲響。


    兩人很久之前就不再使用一些殺招和底牌了,兩者之間的了解超乎常人的想象。


    有什麽殺招和底牌早在之前那難以計數的廝殺當中使用了無數次,殺招失去了一錘定音的效果,底牌也失去了本來的神秘性。


    眼下兩者的交鋒成了基本的招式相互磨礪,uu看書 ww.uukanshuo誰都沒有留手,招招式式都是衝著要害而去。


    說是兩人是朋友,實在是有些不對勁,因為這樸素的交鋒之中那滿溢的凜冽足以讓每一個旁觀者冒出冷汗。


    但是說兩人是生死之敵又有些不合適,因為每一次廝殺之後,兩者都會麵對麵的坐在一起,升起火堆開始吃飯喝酒。


    甚至刀鋒寒不需要詢問山行遠的意見,就可以隨便的取用山行遠帶來的食物和衣物。


    即便刀鋒寒從來不會穿上上衣,但每一次都會從山行遠哪裏拿走一整套的衣物。


    從交手廝殺到席地而坐,再從酒足飯飽到分道揚鑣。


    這一切像是某種儀式一樣,沉默而嚴肅,尋常而又不尋常。


    兩人之間的交流除了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互通了姓名,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一切都自然而然的發展並且延續,直到這一次刀鋒寒出現在了天枯城外不遠的戈壁灘上,並且經曆了一場廝殺之後。


    刀鋒寒正在給“狼倫”投喂著酒水,這是他的習慣。


    沒有酒友的時候刀鋒寒是不會飲酒的,但是“狼倫”不需要酒友。


    戰鬥結束之後的刀鋒寒身上帶著些不輕不重的傷勢,說起來這根本不算什麽事情,刀鋒寒的戰鬥方式決定了他總是會與傷勢為伴。


    這時候山行遠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當中。</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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