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晚嘯遊人,車馬亂驅塵。月光三五夜,燈焰一重春。


    雖然現在並不是三五,但也算是月色喜人,在薄薄的銀輝之下,就連滿天的繁星都似乎被遮蔽了光彩一樣。


    在月光之下,某個粉衣服的天狐女子正手裏拿著一個比一般啤酒瓶略大一些的酒瓶子,滿臉的糾結,在她的斜上方的某輛車的車頂上坐著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道士,低頭向下,一臉玩味的看著她。


    “怎麽樣,胡娘子你不是自己說的嗎?隻要用財帛裝滿了這麽一個瓶子,你就一任君意。”


    聽到這個道士的話之後,這名粉衣女子頓時哼了一聲。


    她是說過裝滿……但這是對那些凡夫俗子,看不穿她的幻術的人來說的,眼前的這位道士既然能追到這裏,就說明她的幻術對他來說沒什麽用處。


    她這麽聰明的狐狸,怎麽可能上這種當!


    粉衣女子抬起頭,很可愛的朝著道士翻了一個白眼。


    “實在抱歉,今日奴家已經收攤了,道長如果想要跟奴家來定這種規矩的話,明日請早!”


    “哈哈哈……”


    聽到她的話之後,白衣道士失笑出聲。


    “明日?明日的話娘子恐怕都帶著這十萬貫逃到河北去了吧!”


    粉衣女子輕輕地眨了眨眼,什麽話都沒說。


    沒錯,這個道士說的就是她想要做的……不過到底是去河北還是去隴右,現在她還沒有想好。


    “既然胡娘子不願意跟某定這個規矩,那咱們反過來如何?”


    白衣道士看到粉衣女子沒有同意他的提議,歪著頭想了想,然後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來一個青銅做成的,好像是裝飾品一樣的小壺,甩手丟出。


    當!


    一聲輕響之後,這個青銅小壺端端正正的落在了粉衣女子的麵前。


    “隻要胡娘子能用財物把這個壺裝滿,那貧道就替平陽公主做主,將這十萬貫的軍費贈送給娘子了,你看如何?”


    聽到白衣道士的話之後,粉衣女子頓時愣住了。


    作為經常表演壺裏藏物的老手,女子很清楚,不管是袖裏乾坤,還是壺中藏物,其實這些玩意都是幻術,騙人的,就連漢代的那個壺公也不例外……


    這種小壺或者瓶子,不考欺騙的手段,怎麽可能裝不滿!


    不過做為一隻天狐,粉衣女子還是很謹慎的,她並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小心翼翼的拿起地上的那個好像是青銅做成的小壺,上下左右認真的看了看,還用自己的神識感知了半天。


    最後,她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青銅做成的小壺!


    那麽隻要自己禁止對手使用幻術,事情就解決了。


    當然,粉衣女子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白衣道士其實另有機關,但是當她看了看身邊的十萬貫之後,還是鼓起勇氣,下了決心。


    富貴險中求,能成就發財,成不了的話……就使用幻術脫身!


    作為一隻天狐,她對逃命可是很有自信的。


    “你此言當真?”


    粉衣女子舉起手中的青銅小壺,認真的對白衣道士說道。


    “隻要奴家用錢財裝滿這個小壺的話,那你就替平陽公主做主,把這十萬貫送給奴家嗎?”


    “不錯!”


    白衣道士坐在馬車的布帛上,用手撣了撣自己雪白色的道袍。


    “貧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那好!”


    粉衣女子又再次檢查了一下這個青銅小壺,確定沒有什麽問題之後,這才接口說道。


    “奴家同意了,咱們現在就裝?”


    唰!


    雪白的拂塵塵尾從天而落,蓋在了粉衣女子手中的青銅壺上。


    “但若胡娘子你裝不滿的話,又當如何?”


    裝不滿的話那就裝不滿唄?跟奴家有什麽關係!


    粉衣女子的眼睛轉了轉,終究還是沒有把這句強詞奪理的話說出口,而是反問了一句。


    “那小道士你待如何?”


    “還是那句話……”


    白衣道士低頭看著粉衣女子,笑眯眯的說道。


    “若胡娘子你裝不滿的話,一任貧道之意,可好?”


    銀色的月光披在白衣道士的身上,襯托的他本來就十分英俊的容貌更加英俊了三分。


    粉衣女子看著白衣道士的臉,終於下了決心。


    看這個小白臉的樣子,似乎法力應該也不是很高,自己想要跑肯定可以跑掉……的吧!


    “好!如果奴家裝不滿的話,那就一任君意……”


    答應之後,粉衣女子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你不能使用法力,也不能使用幻術,否則就是奴家勝了!”


    “好!”


    白衣道士滿不在乎的一揮手,撤回了蓋在青銅壺上的拂塵。


    “貧道不使用任何的法力,也不會使用幻術。”


    雖然白衣道士做了這樣的保障,但粉衣女子還是不放心的放出了自己的法力,將青銅壺包圍起來之後,這才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裝錢的袋子。


    坐在車上的白衣道士眨了眨眼。


    這個錢袋他看著這麽眼熟,要是沒記錯的話,似乎是某位彭姓大漢的吧?


    “這個壺的大小,二十文應該差不多了……”


    粉衣女子用手指比劃了一下青銅壺的大小,嘴裏念念有詞。


    “算了,還是先取三十文吧!”


    說著,粉衣女子強忍心痛,從錢袋裏取出了三十文錢,然後閉上眼睛,捏起一枚銅錢,一臉糾結的丟進了青銅壺中。


    叮!


    一聲輕響之後,銅錢就落在了青銅壺的裏麵。


    “一,二,三……”


    粉衣女子閉著眼睛,一枚一枚的將手中的銅錢扔進了青銅壺裏,等扔到二十枚的時候,她試探性的睜開眼睛,小心翼翼的朝著青銅壺裏看了一眼,結果發現銅錢隻是淺淺的蓋了一層,好像隻有四五枚的樣子。


    “道士!”


    粉衣女子瞬間就暴怒了。


    “不是說好了不用幻術的嗎?”


    “胡娘子慎言啊……”


    白衣道士微微一笑,晃了一下手中的拂塵。


    “貧道要是用了幻術,你這個天狐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誰說你沒有用幻術,”


    粉衣女子一反手,將青銅壺朝下,用力往出倒。


    “你看這裏麵有多少銅錢……”


    叮叮當當……


    在月色之下,一串銅錢翻滾著從青銅壺中掉落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在看到這串銅錢之後,粉衣女子頓時就愣住了。


    “咦,怎麽會,我明明看到是不夠的。”


    “賭品要好啊,胡娘子!”


    白衣道士從容的坐在馬車的頂端,雙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好整以暇的說道。


    “隨便冤枉別人是不對的……”


    粉衣女子氣鼓鼓的看了白衣道士一眼,俯身把地上的那二十枚銅錢全都撿了起來,然後這次睜大了眼睛,一個接一個的丟了進去。


    每丟一個出去,白衣道士都能看到粉衣女子的手一哆嗦……


    道士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財迷到這個地步的天狐,他真的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哪怕就是那些搜索狐們那麽愛財,也不至於是這個樣子吧!


    一陣的叮叮當當之後,這些看著最起碼能裝一大半的銅錢進去之後,還是淺淺的蓋了一個底。


    “這不可能!”


    粉衣女子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道士你絕對用幻術了……”


    “幻術?真是可笑,哈哈哈……”


    道士一聲長笑,朗聲吟道。


    “物外乾坤誰得到,壺中日月我曾遊。胡娘子你就沒有想到過,其實你看到的不是幻術,而是貧道的壺中自有乾坤嗎?”


    “不可能!”


    粉衣女子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壺中乾坤那是何等的法力與何等的神器,小道士你騙別人也就罷了,奴家可是此中行家,是絕對不會被你欺騙的。”


    “哈哈哈……”


    道士一邊笑,一邊搖著頭。


    “胡娘子,你不妨低下頭去,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看你手中的銅壺,看看究竟是不是幻術?或者說分出神念,仔細的探入壺中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聽到道士的話之後,粉衣女子猶豫了一下之後,竟然真的低下頭,把眼睛湊到青銅壺的壺口,然後小心的分出一縷神念,朝著壺裏麵探了過去。


    在她的神念感知之下,隻覺得這個壺裏的空間似乎無邊無際,她的神念似乎都探不到邊界。


    就在此時,她的耳邊傳來了哪個白衣道士的話語。


    “怎麽樣?發現不對了吧,胡娘子,你神念朝壺裏麵再進一點……”


    道士的聲音很有磁性,聽著十分可靠,粉衣女子下意識的就照做了,但依然感覺到四周一片茫茫。


    “再進去一點……”


    粉衣女子又再次朝青銅壺裏麵多探入了一部分神念,她的身體也已經貼在了青銅壺上。


    就在時候,她的耳邊忽然傳來了那個白衣道士的聲音。


    “收!”


    下一刻,她就感覺到一陣的天旋地轉,身不由己的被那個青銅壺給吸了進去。


    “道士你太卑鄙了……”


    還沒有等粉衣女子的話說完,她的身影就已經消失不見。


    唰!


    白衣道士一縱身,落在了地上,身體快捷無倫的繞著在場的十幾輛大車轉了一圈,手指輕點之下,這些大車一輛接一輛的消失不見。


    等到所有的車輛都消失之後,白衣道士縱身而起,好像禦風而行一樣,飄然的劃過夜空,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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