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久遠,多少俠客,隨風漸逝。


    歲月輪回,多少故事,被人銘記。


    淩浪涯再也沒有如當初,輕視人道江湖武夫,而是對這個以凡人之力抵禦三道的劍客,驀然生出了一股由衷欽佩之情。


    不僅是他,哪怕是紀天和許棱,也是把目光停留在船家老漢身上,而老漢侄子更是吃驚不已,畢竟從未聽過老漢說過這些故事。


    老漢看著平渡河,沒有回答淩浪涯的問題,忽而感慨道:“可惜沒酒。”


    眾人愣了一下,皆是被他這欲說不說的表情嚇到,連忙催促他快說出來。許棱更是忙喊,有酒有酒,說著便小跑去漁舟上,取出了自家釀的劣酒。


    酒頗烈,入喉如火燒。


    老漢喝了兩口酒,長歎一聲,反而問道:“既然你們知道穆子白,可曾聽過他寫過的一首詩,名為《俠客行》?”


    淩浪涯搖搖頭,他隻記得穆子白的其中一句。


    那句詩,曾被一個老人在離別時念叨過,曾被懸掛在清風酒樓的大門外,也曾被蘇眉雪大學士說起過。


    古今成敗九霄外,生死愛恨一壺中。


    淩浪涯雖尚不能領會此句詩真意,但也知曉既然這句詩能夠被這些人吟唱,想來他們也認識穆子白,隻是不知其中又有何故事。


    正當淩浪涯搖頭時,忽而有人低聲吟唱。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河畔火堆,誰人吟唱,千古名句,不絕如縷。


    淩浪涯詫異地看著紀天,輕聲吟唱出這首《俠客行》,仿佛看到了一名俠客提三尺劍,縱馬千山的場景,感受到其中的江湖逍遙之意。


    老漢聞之,拍掌叫好,道:“正是此詩,不過我也隻聽聞我爺爺念過,沒想到這位小兄弟倒也能吟唱。”


    紀天笑道:“恰好聽聞過,有所記憶罷了。莫非這首詩,和那名劍客有關係?”


    老漢點頭道:“我爺爺說,這首詩,乃是穆子白和那劍客大戰之後,有感而發所寫,然而世人皆以為他寫的是自己。不過,聽聞那劍客在此後不久,終究敵不過歲月,無疾而終。”


    淩浪涯想象著這名劍客的形象,再想到他那一劍斷江河的風采,還有和穆子白大戰的場景,驀然有種恨不得早生百年的遺憾。


    正當眾人詫異時,老漢喝完剩下的酒,終於說出了劍客的名字。


    “趙客者,佩望月,騎白馬,如流星。”


    趙客,原來穆子白在詩文開始,便言明這名俠客的名字,難怪老漢要問起此首《俠客行》。


    淩浪涯道:“趙客為名,既然配望月,莫非望月便是其劍?”


    老漢搖頭道:“我也不清楚,都是聽爺爺聽起,知道的也就這麽多,方才所說的,已然是我知道的所有了。”


    那青壯漢子聞之不信,驚呼道:“大伯,這故事是真是假啊,我怎麽就沒聽你提起過?”


    老漢瞪了他一眼,反問道:“你姓什麽?”


    “姓趙。”青壯漢子恍然大悟,忽地蹦噠起來,急促道:“你也姓趙,那我的高祖父自然也是姓趙。莫非我們是那名劍客的後人?”


    “坐下坐下,你就想得美。”老漢嫌棄道,“我們是姓趙沒錯,卻不是劍客的後人。我的爺爺,也就是你高祖父,據他所說,他當年也是走江湖的,乃是趙客這名大劍客的小書童之一,所以才知道這麽多事。”


    青壯漢子感慨道:“唉,先祖好好地走江湖,還有這麽大的靠山,我們怎麽就混成了如今要撐船度日的模樣。”


    老漢道:“這有何不好,江湖險惡,如今我等撐船渡河,逍遙自在,不也挺好?”


    青壯漢子一時不語,也不敢有絲毫反駁,默默地去取架子上的烤魚,分了一半給老漢。


    直到此刻,淩浪涯和紀天覺得此事如果真如老漢所說,而他們又是劍客書童的後代,那可信程度就愈高了。


    不過,聽聞趙客已然逝世百年,兩人不禁再度感到一絲遺憾。


    故事主角不在人世了,講故事的人也蒼老了,聽故事的人似懂非懂。


    唯有江河水,依舊奔流不息。


    吃著烤魚,喝著劣酒,聽著老故事,眾人思緒不一。


    關於趙客的故事,老漢補充了幾句後,也記得不太清楚了,便轉移了話題,聊起了眾人接下來的去處。


    此時,淩浪涯便再度問起了老張,方從紀天口中得知了老張去了何處。


    原來,當時淩浪涯墜河不見後,紀天和老張曾纏著船家老漢,再度找了一艘船返回尋找,不過沒有任何收獲。


    持續三天後,兩人遇見了出來尋他們的丘家軍兵士,得知是胡虛在平渡主城久候不見,便派人來尋找他們。


    那兵士帶來消息,說胡虛打探到了其他丘家軍兵士失蹤的消息,但是情況有些危及,想讓淩浪涯等人找些過去匯合。


    這一邊是淩浪涯失蹤,另一邊是丘家軍袍澤有消息,一時讓老張兩為難。最後討論之下,紀天在此等候淩浪涯消息,而老張則先跟隨弟兄回主城,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


    兩人約定,無論紀天是否找到淩浪涯,都要在半月之後於主城匯合,免得再發生意外情況。


    而且,老漢似乎有所察覺,不忍心紀天瞞著淩浪涯,便斷斷續續把這段日子的情況告知。


    這十日來,紀天一直都在尋找淩浪涯。在白日裏,他就隨著老漢出河,沿著平渡河兩岸來回,上下遊尋覓。待得夜晚時,他就會在上岸處點燃火堆,以作照明通宵等候,隻為了讓淩浪涯能夠看到。


    十日渡河尋覓誰,徹夜不眠等歸人。


    淩浪涯終於明白,為何紀天會不願意把這些事告訴他,想來也是不想淩浪涯覺得內疚吧,他也明白紀天並非是矯情之人,隻能報以感激目光,並沒有多說什麽。


    清楚了彼此近況,也聽完了故事後,眾人便商討接下來如何。uu看書 uknshu一算日子,距離和老張約定的時間,除卻共同的三天尋找,也就剩下七八天了。


    問及老漢和許棱,兩人方知如果要從陸地去往平渡主城,這一路上需要不斷翻越丘陵,而且得花近半月光景才能抵達。


    但是從水路去,有著順流這樣的加速,再抓緊一些時辰,便可以花費八九天抵達都城。如此一來,時間勉強能夠趕得上。


    想到時間不多,淩浪涯和紀天待天亮後,決定乘坐船繼續往下遊,一路抵達平渡主城。


    不過,這船並不是許棱的小漁舟,而是老漢家的客船。


    畢竟漁舟雖然輕巧,但其上設備並沒有客船完善,倘若要多日奔波航行,終究還是客船比較方便。


    當聽到許棱要同行時,老漢和他侄子並不知曉他被辛臥軒收為徒之事,也就以為是許棱為了感激淩浪涯救了小漁村的恩情,所以才願意一路相送。


    不過老漢近日一直陪伴紀天,白日尋人夜晚等候,都不曾好好歇息,便打算和侄子一起返回小島灣村,順便看看那幾個被救回來的村民。


    商討完畢,眾人吃飽喝足,便就地休息,於船上和衣而臥。


    翌日清晨,眾人拱手告辭,皆是言道後會有期。


    一葉輕舟,順流而下,揚帆起航,乘風破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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