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並非嘀噠嘀嗒的嬌氣,而是嘩啦嘩啦的磅礴。


    山越登越高,並非一步一步的緩行,而是數丈數丈的飛躍。


    甲影言說一半,言有所指,忽而轉身離去,似乎是想讓淩浪涯上山。尤其是他提及到,時辰不多,如果要登上黑山之巔,必須得盡快才行。


    雖然淩浪涯不知道他為何要除此做,但他既然選擇離開也就不會再阻擋自己,如今他的對手隻剩下那名神秘莫測的軍師了。


    也許,那名軍師就在山巔上等著他。


    傾盆大雨中,淩浪涯一路往山上飛奔,驀然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山腳之下,已成燎原之勢的山火,在暴雨的洗刷下,逐漸變得頹靡起來,似乎隨時有熄滅的狀態。


    天雨滅山火,如此也甚好。


    淩浪涯如此想到,倘若任憑這大火燃燒,恐怕會連綿不絕,甚至會把整座驚雷山脈都燃燒殆盡,到時候不僅萬獸無家,恐怕也是生靈塗炭的事情。


    本在月圓之夜,當是賞月之時,也幸得這場驟雨,阻止了一場災難。


    一路飛奔中,淩浪涯手中的傷口也被雨水洗刷得重新破開,血水混雜著雨水,讓他的身體產生了一種難以忍耐的疼痛感,就像是有人用錘子不斷敲打自身傷口。


    然而他已經沒有辦法去處理了,此時越往山頂上爬,山路愈發險峻,讓人寸步難行。一開始時,他還能飛躍奔跑,到後來也隻能放下腳步,一麵失足落下山坡。


    尤其是在這樣的滂沱夜雨中,加上山石堆砌混亂不堪的地況,再看到依舊不見山頂的主峰時,不由得心生一種感慨,不知道前路何時是盡頭。


    不過,哪怕前路再難走,他也隻顧著埋頭前進,腦海中想的卻是那些未解的疑惑。


    方才在山腰茅屋前,淩浪涯已然猜出他的飛賊空留影,而甲影也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但最後為何他隻承認自己是影,卻不是空留影呢。


    而且,甲影說有恩必報,那神秘軍師究竟幫助了甲影何事,可以使喚這樣一名實力並不弱的修行者。更重要的是,和其他暗衛不同,甲影並沒有像他們一樣以死賣命,顯然也是有所區別的。


    甲影能夠為了報恩,替淩浪涯飛箭傳書,山下說事,贈送一物。那麽倘若神秘軍師有恩於他,甲影所做的事,恐怕也不是小事吧。


    想到甲影臨走時給予之物,淩浪涯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感受到它的輪廓和存在,心中頓時有些了然。隻是,他依舊想不明白,既然甲影不承認自己是空留影,那為何此物又在他身上。


    也許這些剩下所有未解的謎題,都要等到淩浪涯赴約之後,才會最後揭曉吧。


    倘若他真的能夠從山巔上活著下來,那麽他會去履行和甲影之約。


    雨越來越大,火越來越小;山越來越陡,人越來越小。


    一路沉默前行,思緒如雨紛飛,淩浪涯逐漸靠近了山頂。


    此時,在他腳下是險峻的山石路,而在他隻能借助突出的穩定石塊,不斷地往上攀登,終於來到了一個稍微平坦處,可以暫且歇息一會。


    淩浪涯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粗略地整理了一下傷口,忽而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若有若無,夾雜在暴雨中,顯得有些模糊,但卻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邊。


    他連忙側耳凝神傾聽,終於察覺出那是雨中傳來的人語聲。


    奈何驟雨太大,他沒有辦法聽得太清楚。


    山上有人,而且不是一人。


    淩浪涯心中疑惑,倘若山上其中一人是那神秘軍師,那另外的人又是誰。


    想了想,他沒有大膽地行事,而是小心翼翼地踩著山石逐步靠近,不斷地向人聲處走去。


    不一會兒,他終於抵達了山頂邊緣處,借著一塊巨大山石的阻擋,悄悄擋住了身形,同時探出半個頭顱,查看四周的情況。


    隻見黑山之顛,由於過於高聳,已然被山風削平了頂尖,成為了一個如廣場的巨大平台。平台之上,林立交錯著各種被風侵蝕的巨石,露出崎嶇不平的造型,也擋住了視線的延伸。


    正如淩浪涯藏身的這塊巨石一樣,由於過於巨大而擋住身形,再加上夜深雨大,那在山頂正中之人,並沒有發現他的身形。


    在山頂平台之上,正有著兩人,隔著約五丈距離,相對而立。


    一人身穿大紅錦袍,須眉白發,臉容滄桑;一人黑袍裹全身,帶黑色鬥笠,看不清容顏。


    淩浪涯偷看了數眼,從兩人衣著中,猜測出兩人的身份,頓時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那身穿大紅錦袍的老人,依舊是身穿著八十大壽時的衣服,正是雷氏一族族長雷興。至於那黑袍裹身的人,如果他所料不錯,那人正是神秘的黑袍軍師。


    在聯想到黑山寨在雷興壽宴下的舉動,加上三大寨主的言語,淩浪涯覺得兩人之間肯定有著一些恩怨,恐怕來此也不是看夜空賞夜月。


    隻是,他依舊想不明白,為何雷興要讓人傳一張紙條,言明是三月十五,黑山之巔,讓淩浪涯到此。


    莫非,就是讓他看到這個場景,看到他和神秘軍師發生之事。


    想到此處,淩浪涯又忍不住探出頭去,不料天上忽而想起一道巨雷之聲,電光閃爍見,他的腳下一滑,踩動了一顆石頭。


    石頭咕嚕咕嚕地滾著,一直滾向了山頂平台正中,不過又被巨石擋住了去路。


    石頭滾動聲,在雷聲雨聲中並不響。


    淩浪涯卻是心中一驚,連忙藏起身來,躲在了巨石之後。


    雷興驟然轉頭,向著淩浪涯藏身之處看來,眼神裏藏著深邃的光芒。


    神秘軍師看著雷興之舉,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過卻沒有發現什麽。


    片刻之後,uu看書 w.uukansh.om兩人同時轉過頭來,望向彼此。


    神秘軍師開口,問道:“雷興,五十年一別,你可知我是如何過來的?”


    她的聲音蒼老無比,顯然是女子之聲,言語中還夾帶著咳嗽之音,而其中的憤怒堪比天生驚雷。


    雷興沒有回答,隻是一直看著她,想要看穿她鬥笠之下的表情。


    神秘軍師咳嗽數聲,道:“為了今天,我耗費了五十年的力氣,才終於追上你的腳步。”


    雷興長歎一聲,搖頭道:“當年之事,確實是我有錯在先。可是,你又何必如此。”


    兩人都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聲音,哪怕有著雷聲雨聲風聲阻隔,躲在他們身旁不遠處的淩浪涯,都能夠大概聽得明白。


    神秘軍師大笑之時,咳嗽不止,怨恨道:“何必如此?皆是拜你所賜!今天,我就把一切都還你!”


    當是時,天上驚雷陣陣,夜空驟然明亮。


    那一刻,閃電落雙手,黑袍迎風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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