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淩浪涯的落子方式,一直好奇他如何贏了上一局的棋徒長老忍不住站在那裏直接觀看。


    可是,這回又看到他前麵數子毫無章法的落子方式,他忽而覺得自己愈發看不懂他的棋路,忍不住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淩浪涯和那名對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雖然知道他是主裁判,可是觀棋不語這樣的道理,哪怕是懂棋之人也知曉吧。隻是這主裁判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看來也是真性情。


    那名對手自認自己下得中規中矩,並沒有任何逾越棋道之處,顯然那句話是對著他的對手說的。確實如此,在他看來,那白衣少年下得是一塌糊塗,根本看不出有何用處。如此想來,那句話便是主裁判忍不住對著他說的。


    連裁判都要出聲咒罵,想來他的棋技也好不到哪裏去,方才贏的那一局,大概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的運氣吧。


    想到這裏,那名棋手信心大增,連落子都顯得愈發有力,而且每落一子,都是示威般地看著那白衣少年。


    淩浪涯當然知道那裁判說的是自己,可是他也自認沒有下錯。這些下棋的路數,都是他從那個老人手中繼承過來的。而且,經過上一局的驗證,淩浪涯也發現,這些棋子現在雖然沒有任何用處,可是越到後期,它們的作用就愈發明顯。


    方才也是如此,正是因為一開始看起來亂七八糟的落子,在最後成了他挽回頹勢,逆轉成功的勝負手。


    想到這裏,淩浪涯選擇相信自己的棋路,相信那個老人所傳授的東西。


    一時之間,兩名對手皆是落子如飛,下得猶如黑白雪花飄落。


    至於一直在旁觀看的棋徒,此時已經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了。雖然他是一名軍師智囊,可是卻和那些故意裝作高深莫測的謀士不一樣,他深知和人打好關係的重要性,所以有時候顯得絲毫不顧及形象,連他的徒弟也會隨意揶揄他。


    可以說,他是小說家八大長老中,除了酒徒之外,和其他長老弟子乃至於廟堂中人,打交道打得最好的人。


    這麽多年,他從棋中悟道,一直認為,沒有城府,就是最大的城府。


    而這一點,也是他成為小說家第一智囊最重要的原因。


    此刻,他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拉著淩浪涯所在區域的裁判,也就是他比較看好的徒弟,距離兩人遠遠地,悄聲問道“小徒弟,那白衣少年第一局如何贏的,你可知道?”


    那弟子知道這名師父的隨和平性,雖然表麵上要顯得畢恭畢敬,但實際上是可以交心深談之輩,此時見師父問道,便道“師父,方才你第一局時,看那小子前十多手的落子,確實沒有章法。後來你走了之後,隨著到了中盤廝殺,那些開始的棋子卻發揮了大作用,往往可以把對手的攻擊之勢瓦解,因此成了均衡之勢。乃至於到了收官階段,更是成為了逆轉的階段。所以,最後他就贏了。”


    棋徒點點頭,果然和自己猜測得不錯,確實是一開始的看似亂下的數子拯救了他。他心想,莫非這少年真的是國手之才,可以料敵先機,而且可以料得如此久遠,乃至於在中後期才發力,最後殺敵於無形。


    當今天下,世人對弈,大多數都是步步爭先,不肯輕易丟一子,大多數隻是糾結於局部的廝殺。可是此白衣少年,其大局觀竟然如此宏大,可以不在乎一城一池的的事,而是從全局入手,贏得最終勝利。


    這種前期示敵以弱,中期以君入甕,後期反殺虐之的棋道,堪稱詭道。


    琴徒忽而想起,在很久以前,他的師父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那時候,他正在苦練棋技,一天對弈上百局,乃至於抱著棋盤如水。可是有一天,他在和人對弈時,忽而心生疲憊,聽到天上傳來了大雁鳴叫聲,便抬頭觀雁而忘了棋局,以至於分心最後輸了棋局。


    恰好當時,師父經過看到此景,便曾告訴他,對弈之時,不可分心,就必須時刻觀察和分析敵之行動,如此才能把勝利掌握在自己手中。料敵先手,後發製人,未雨綢繆,才是對弈的謀之道。


    那一天,他曾問過師父,如何才算最厲害的棋手。


    師傅道,低等棋手謀一城,中等棋手謀一國,高等棋手謀天下。


    自此之後,棋徒愈發勤練棋技,如今已經自認可以達到了謀一國的程度。至於謀天下者的棋手,他在趙宋除了小說家主,從未看過有如此能力之人。


    如今,當他看到淩浪涯的棋技時,忽而想起了師父的那一句。


    他不再言語,靜默第看著淩浪涯對弈。


    果然如他所料,淩浪涯一開始的毫無章法的落子,到最後成了他逆轉對手的勝負手,讓他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看著對手認輸,淩浪涯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看著淩浪涯的笑容,棋徒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隨著落子紛飛,大多數棋局已經結束,鳳梧祭典的第二關也已然結束。


    勝利者自然可以進入明天的第三關,而失敗者也隻能垂頭喪氣地離開。


    成王敗寇,自古如此。


    看著諸多學子散場,看著淩浪涯就要離開,棋徒終於忍不住,走上去去喊住了淩浪涯。


    棋徒問道“小子,你的棋道,可是有人傳授?”


    淩浪涯疑惑地看著盛名鼎盛的棋徒長老,u看書.uukashu 搖頭道“非也,是小子自己悟出來的。”


    棋徒心神一顫,繼續問道“你方才落子的第七手,可知在何時有用?”


    淩浪涯低頭思索了片刻,道“約莫在第一百一十手左右。”


    棋徒心神大驚,沉默片刻,無力地擺擺手,任憑淩浪涯離去。


    料敵一百手,哪怕是號稱趙宋棋技無敵手的棋徒,哪怕是小說家的軍師智囊,也無法輕易做到。


    此子究竟是何人也,竟有如此之才,莫非是師父所言的那種以謀平天下之英才。


    那豈不是,堪比小說家當代家主之才。但是,此等少年英才,和丘家軍又有何關係。


    棋徒看著淩浪涯和他的兩名同伴匯合,一起離開祭典廣場,而他怔在當場,陷入了沉思。


    正在思索今夜行動的淩浪涯,好奇棋徒的舉動,卻無法知道棋徒的所想。


    他慶幸自己又闖過了一關,距離自己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此刻,他和胡虛還有紀天三人離開廣場,看到恰好站在莫大膽和老漁翁正在不遠處等候,心想大概查探之事已經有了眉目。


    果然,莫大膽一看到他們走來,便喜上眉頭地道“三位兄弟,有天大的好消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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