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支燃燒著火焰的翠竹竿,插在淩浪涯的肩膀上,也插在冷瑩霜的心裏。


    冷瑩霜站在船頭,看向那密林之中,那是竹竿的之處。奈何視線受斑駁樹影和落雪阻擋,她一時看不到裏麵的情景。


    但她知道,林中尚有敵人。


    冷瑩霜的臉色,此時真如冷若冰霜,她蓮步一動,似乎要往岸上去。


    “快躲到船艙裏,別出來!”淩浪涯的一聲頓喝,讓冷瑩霜冷靜了下來。


    淩浪涯忍住身後劇透,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一支翠竹竿受傷。尋常之物,本來難以傷到他的身體,更何況是一般的竹竿。但那竹竿上燃燒著熊熊火焰,意味著被人賦予了極多的玄氣,顯然偷襲之人,乃是一名修行者。而且,她的時機把握得也非常準,恰好是淩浪涯攀登上船,心神鬆懈之時。


    這一心神鬆懈,再加上那玄氣覆蓋的淩厲竹竿,就鑄成了淩浪涯此刻左肩上的疼痛。


    淩浪涯喊完這一聲,忍住不再痛喊出來。但船尾的老鄧頭,隻看到一道光影劃過,被船艙所擋,並不知道船頭發生了何事。他隻是奮力地搖著竹篙,想要盡快遠離此地。


    而在船頭的老李頭,可是真真實實地看到了淩浪涯受傷的情景。哪怕他活了數十歲,可是何曾看到這等眾多黑衣人持劍圍攻一名少年的情景。雖然曾經聽說過世間有強大的修行者,可以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但也沒想到,竟然會在此刻就看到。當下,他就嚇得直接躲在船艙內,一不小心踩了一腳裏麵的白狐,倒驚得它又哀嚎了一聲。


    冷瑩霜心神冷靜下來,看到那十名黑衣人此時已經到了岸邊,正站成一排,卻猶豫不決不肯乘勝追擊。她也無暇細想,趁著此空蕩,她彎腰一把抓住淩浪涯,費力地把淩浪涯拖上船。


    淩浪涯本來已經一隻腳在船上,受傷之上又掉了下去,此時隻有雙手抓住船弦。在冷瑩霜的幫助下,他忍住了身後疼痛,費力地爬上了船。


    她伸出了手,他握住了她的手。


    有生之年,第一次兩手緊握。


    然而,此刻並非談情說愛之時。擔心密林中會再有暗器來襲,冷瑩霜毫不顧忌形象,半拖半扯地把淩浪涯拖到了船艙之中。此時,除了老鄧頭還在外麵撐船,其餘的三人一狐,已經躲在了船艙內。但老鄧頭不知方才發生了何事,自然便沒有多害怕,依舊在奮力地劃船。


    在他的努力之下,小舟距離岸邊越來越遠,搖搖晃晃地向著江心蕩去,直奔對岸。


    眼看著小舟上的人越來越遠,岸邊的十名黑衣人麵麵相覷,雖然他們看到岸邊還有一條餘下的小舟,那是另外一名漁翁留下的,舟上還有一個小火爐,正在溫著酒。


    猶豫不決,隻會錯失良機,那為首的黑一見小舟越來越遠,當機立斷道:“上船,追上去。”


    那斷臂黑四道:“可是,我們上船,會更危險吧。畢竟,我們都不懂水性啊。萬一落水了,豈不是有去無回。”


    黑一罵道:“此事還不是怪你,若不是兄弟為你報仇,又何須費此周折。倘若兄弟們出了事,你自己去找師父謝罪吧。此外,莫怪我不提醒你,且不論此行冬季,倘若師父知道我們連個小孩都抓不住,肯定會大發雷霆,但願你們莫忘了師父的手段。”


    一想到師父的手段,餘下的黑衣人哪怕蒙著臉,也是臉色突變。


    那鼠眼黑五道:“師兄且息怒,方才我們的幫手已經傷了那小子,他就算再船上,也是跑不遠的。”


    黑一喝道:“虧你平時還自誇神機妙算,既然在江邊來伏擊那小子。難得你就不知道,本門所修玄氣功法,與水相克,因此我們都不擅水性嗎?”


    黑五道:“師兄教訓的是,這是師弟的疏忽,連累了諸位師兄。但當務之急,乃是先抓住那小子。那小子似乎來頭頗為不小,倘若被他逃了,難免會有後患。”


    黑一怒道:“那還不快去!”


    當下,十人也不在言語,紛紛登上小舟。隻是,那不過是一葉小舟,舟小狹窄,哪裏容得下十個大漢。待得他們都擠上船,小舟一陣搖搖晃晃,幾乎就要傾倒。


    黑一問道:“誰問撐船?”


    餘下九人麵麵相覷,他們連水性都不甚擅長,又哪裏會撐船,於是眾人都沉默不語。


    忽然,黑四道:“蠻牛會,他是外來弟子,未曾學得本門功法,也許他會。”


    那蠻牛黑十聞之,知道推脫不了,隻好點頭承認自己會。當下,他便隻好拿過竹篙,撐船渡江。


    那九名黑衣人,本來都是蠻牛的師兄,往常最愛的事就是欺負這外來的蠻牛。此時因為不熟水性,可謂生死就掌握在這名低等之人中。有些人擔心他會不會趁機報複,把小舟劃到江心,便棄舟逃跑。那時候眾人便隻好聽天由命,說不準就成為這碧珍江的水鬼了。


    尤其是站在船艙外的幾人,此時蹲下,緊緊抓著船弦,一動不動。有人叫道:“蠻牛,你可得劃好點,讓我們安全渡江。此事之後,我們請你喝酒,甚至請師父傳授你功法。但你一定得劃好一點,uu看書w.ukanshu.cm 別翻船了啊。”


    問得此言,眾人連忙附和,一時之間,似乎蠻牛才是他們的首領一般。


    蠻牛聽得此言,心中頗不是滋味。畢竟當初來時,隻為求得一門功法,好強大自身,重返佳人旁。無奈在此不能得償所願,反而受盡折辱。他雖然忽然閃過棄船的念頭,但想到眾人師父的狠辣的手段,也不由得擔心自己的生死。


    當下,蠻牛黑十道:“諸位師兄放心,我一定會劃好的,你們坐好即可。”


    說罷此話,他忽然不知道,自己這樣的選擇,是對是錯。


    就像不知道當初離開那個人,是對是錯一樣。


    小舟搖搖晃晃,堪堪載著十人追逐而去。但是,在十人磨蹭之時,那漁翁的小舟早已去遠。


    更何況,兩舟載重不一樣,劃船的熟練度也不一樣,能不能追得上都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就在十人在舟上心神動搖之時,身後忽然又傳來一聲凜冽破風聲。


    眾人抬頭,隻見一條巨大的火柱,直奔淩浪涯所在的小舟而去。


    十人的小舟一陣晃動,船艙頂部,忽而多了一名黑衣人。


    那人黑衣如墨,站立艙頂,發出一聲嗤笑:


    “與爾等同流,簡直玷汙了我的名聲。”


    江心之上,小舟之中,水火交融,霧氣蒸騰。


    ——未完,待續——</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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