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趙培儒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專項組裏的郝西華主任推門進來,匯報道:


    “趙主任,您讓我給外援專家莫暢打電話……“


    他臉色有些為難:“他說暫時回不來,還得過幾天才行。”


    趙培儒眉頭微微一皺。


    這莫暢有什麽事,這麽著急?


    按照外援工作的規定,莫暢原則上是得呆在專項組,不能擅自離崗的。莫暢有急事回去廣仁醫院幾天,趙培儒也就不追究了,但這怎麽一回去,不回來了?


    趙培儒皺著眉頭道:“你再給莫暢主任打個電話。”


    “就說,我們馬上要開始推進項目二的工作了,他再不回來,就要錯過了項目了。”


    郝西華點點頭,隻得再出去,給莫暢重新打一個電話。


    但等他出到樓道裏,琢磨了一下趙培儒剛才的話語,心裏卻是一動。


    趙院長這意思是?


    要開始推進了?而且莫暢不回來,竟然還要錯過了?趙院長的自信這麽足麽?


    難道是趙院長能請來胰體癌領域方麵的其他專家?或者是趙培儒自己,有關於這個項目的新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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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著這種心情,郝西華又給莫暢打了一次電話。


    此刻的莫暢,正在廣仁醫院,行政部。


    “院長他還沒回來嗎?”


    莫暢已經是第三趟來到行政部的辦公室了。


    看院長不在,就隻好再次催問辦公室。


    辦公室的女主任,隻得重複回道:“院長還沒回來呢。”她都有些嫌煩了,電梯就在那裏,您是看不到院長還沒回來嗎?


    莫暢心裏有些煩躁,隻得再繼續等。


    為了他這晉升胰腺三科科主任的事兒,再等也值得。


    正這時,郝西華的電話又打過來了,一說內容,還是催促著他回去。


    莫暢心裏有些煩躁,道:“我知道了,你們先開展著,我心裏有數,我隨時會回去,不用等我。“


    郝西華隻能再去回複趙培儒。


    趙培儒也不在意。


    他叫這莫暢回來,隻是出於他這個專項組組長的應做之事。而這莫暢不回來,那就是他的損失了。


    趙培儒把牧思思叫來:“小牧,你去通知一下專項組的成員們,讓他們下午兩點全到三樓會議室,我要說項目二的整體思路。”


    牧思思乖巧的答應,打電話去了。


    而正往外麵走的郝西華,隱約聽到這話,心裏一驚!


    項目整體思路?!


    總該不會,趙院長又會像之前那樣,直接拿出一套成熟的治療方案來吧?


    應該不可能。


    因為,這次是高難度胰體癌。


    這和保脾切胰不同。


    在保脾切胰領域,因為趙培儒在以前就做過外科手術的保脾切胰領域,算是比較有基礎。


    後麵拿出來的術式,也可以理解為是“厚積薄發”,“早有準備”。


    而這次的高難度胰體癌,據郝西華所知,趙培儒從簽也沒怎麽涉獵過。


    再者,高難度胰體癌,可不是紙上談兵,沒有大量的胰體癌臨床治療經驗,是拿不出真正能應用在臨床上的,實際可行的方案的。


    時間到了下午。


    眾人都齊聚在原港灣醫院的原外科大樓。


    此時,這棟大樓已經成了“江新醫院”西院區的科研中心大樓,裏麵也已經稍加改造,最關鍵是,裏麵放慢了從四院科研和教培中心搬運過來的,最先進的各種醫療器械和設施設備。


    眾人悄聲議論著。


    新來的高顯民院士,和周丹丹教授,也在人群中。


    “下午的會議,是趙院長召開的?”


    “是啊,不知道他會怎麽安排接下來的工作。“


    “聽說,是要給咱們講解項目的整體思路。“


    “可能是……一些宏觀方向上的決定吧?”


    眾人紛紛猜測著,根據通知中的隻言片語,猜想趙培儒待會開會要說的內容。


    這時,趙培儒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身後,則是牧思思和小孟兩人。


    “趙院長。”


    “趙組長。”


    眾人口中各種稱呼。


    趙培儒笑著對眾人點點頭,隨後來到最上首的位置。


    “各位,經過這幾天時間,想必大家對項目二已經有足夠了解和深入探索研究了。”


    “對這項目二的難度,也應該有些認識了。”


    眾人都是齊齊點頭。


    何止是認識了,都快要沒招了!這項目二的難度,因為涉及到了難度更高的胰體癌,再加上是難上加難的180度包繞……


    尤其是認識到和蘇省之間的巨大差距,愈發有種“想追卻怎麽都追不上”的感覺。


    就像是一千米、八百米的跑步比賽。


    跑到第二圈的時候,明明體力已經跟不上了,可看到第一名已經超過自己半圈,心裏很著急,很想趕上去,想拿到起碼及格的分數,雙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提都提不動了,似乎都麻了,力不從心的感覺。


    他們現在麵對蘇省,就是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趙培儒道:”包繞超過180度的胰體癌,如果用分離、遊離、部分切除技術,難度會呈指數形式上漲。“


    “而且,因為胰體癌症狀一般發現的晚,在檢查發現時,一般都已經累及周邊重要血管和組織。用部分切除和分離的方法,反而無法根除癌細胞。”


    “所以我認為,最好的解決方向,還是連同受侵犯的血管進行整體切除的方式。”


    眾人心裏一動。


    這個方向,不就和蘇省傳聞中的方向,一致了麽?


    咱江南省打算走的,也是這個方向麽?


    眾人心情複雜。


    這個方向,確實是看起來最正確的方向。


    但一旦決定走這條路,就意味著他們會和蘇省上了同一賽道。


    而蘇省,卻已經在這條賽道上,跑了一半的路。


    相當於人家的一千米跑步,都跑完五百米了,而咱江南省才剛剛站到起跑線上。


    這還怎麽比?


    這些專家們心裏所擔憂的,趙培儒太清楚不過了。


    這些天來,專家們討論的內容,和所擔心的問題,都被負責會議記錄的牧思思,都聽了下來,然後全盤轉告給趙培儒了。


    但,真是同一賽道麽?


    大類上,確實是同一賽道。但趙培儒的新術式中所應用的理念,有種超前性,別說蘇省了,就是京都的很多大型醫院,都尚不具備這種新思路。


    而在細分小類上,他的術式和蘇省的,還有所不同。


    具體細分的賽道,還真不是同一條,趙培儒徐徐講解道:


    “不知道各位聽說過沒有,不需要血管重建,以及不需要消化道重建的切除法?“


    這話一說,眾人全都楞住了。


    一臉發懵。


    這是什麽切除法?


    人群中,周顯民院士,眼睛卻是突然一亮!


    走這條路麽?


    他曾經在醫學學術論壇上,聽說過這個方向。


    但,這也僅僅隻是一個理論方向罷了,根本沒人走通過。


    但起碼,能和蘇省形成差異化競爭了!不至於在人家已經跑了五百米的賽道上,再奮起直追了!


    但……


    這條路,實際上更難走!


    不重建血管、不重建消化道,而是用其他方式來保證肝髒血供營養,這無疑會對患者更有利。但也對醫療方案的處理方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更大的考驗。


    這裏麵,需要攻克的難點,比蘇省那條賽道更多。


    簡單而言,這是一條“充滿了荊棘的捷徑之路”。


    雖說是一條捷徑,但事先,也把上麵的障礙荊棘,全部清理幹淨。


    趙培儒徐徐闡述他的理念:“如果大家對肝膽胰解剖學有深入研究的話,就知道肝總動脈發出肝固有動脈,胃十二指腸動脈發出胰十二指腸動脈,腸係膜上動脈發出胰十二指腸下動脈。“


    “利用這一解剖學原理,我們可以提出這樣一種構想……”


    “假設,我們在術中,切斷肝總動脈,動脈血流就可以自腸係膜上動脈,經過胰十二指腸動脈弓,和胃十二指腸動脈,逆流注入肝固有動脈,從而保證肝髒血供。”


    眾人聽完,腦海裏轟隆一下!


    血管逆流?


    利用原本血管了作為新的管道,然後“逆流”,來保證血供?


    趙院長,您可真敢想啊!


    血運走勢,是每一個學習解剖學的人,最開始接觸的課程。


    也是在所有醫生的腦海裏,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認知。


    在他們的固有思維裏,血運的流勢,是不可違逆的。


    所有治療方案,所有術式的前提,就是得符合血運走勢的。


    否則,就是失敗的創新,這套治療方案,就不成立。


    長期以來,每個醫生心裏,已經形成了血運走勢不可逆的慣性思維。


    這能讓他們在做醫學科研時,不至於出錯,但在潛移默化中,也限製了他們的開創新。


    所以當趙培儒提出“逆流“這個概念時,他們才會被震撼的無以複加!


    眾人的腦海裏,簡直翻江倒海一般!


    高顯民院士,也是瞳孔巨震,腦子轉了好幾圈,這才轉了過來,這才跟上了趙培儒的思路。


    “動脈血流,逆流自腸係膜上動脈,最終注入肝髒,保證肝髒血供……”


    “這樣,腹腔幹去可以從根本切斷,連同肝總動脈、脾動脈一並切除!而不會受到影響,不會出現肝髒缺血!“


    “妙啊!”


    “精妙絕倫的構想啊!”


    高顯民一下就想通了!


    整個人,仿佛渾身通透了一般!


    就像是一股電流,從腳底生出,直達天靈蓋,讓他整個人都舒服了,通透了!。


    這種感覺,上一次出現時,還是他在國外進修時,聽到國際上那種種最先進的思路時。


    這實在是太讓他激動了!


    趙培儒掃了眾人一圈,看到高顯民的樣子,便笑道:“看來高院士已經聽懂了,你為大家講解一下吧。”


    高顯民深深的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好好的組織了一下話語,這才慢條斯理的,把他理解的逆流方式,說了一遍。


    “趙院長的意思,是無需重建血管管道,而是將遊離切斷後,把胰十二指腸動脈弓和胃十二指腸靜脈利用起來,讓血液在其中逆流……”


    “總之,這是一種利用病人自身血管管道的做法,相當於重新建立了病人體內的局部血運走勢。”


    眾人剛才聽得雖說是大受震撼,但具體逆流如何實現血供,卻依然模模糊糊。此刻經過高顯民的再次解答,逐漸明白過來了。


    眾人再次看向趙培儒的眼眸裏,充滿了熾熱的光芒!


    這個想法,太驚豔了!太出乎預料了!


    這簡直是能讓血運走勢解剖學界,翻天覆地的想法!


    高顯民說完,用恭敬的目光看向趙培儒:”趙院長,我說的對嗎?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請您指正。“


    他此刻,對趙培儒的語氣態度,變得十分恭敬。


    能想出“逆流”法,改變病人局部血運的,太值得他用這種態度來對待了。


    趙培儒笑著微微點頭:”說的不錯。“


    “我之前說過,這種新術式,是無需重建血管、無需重建消化道的術式。”


    “其核心的支撐思路,就是血管逆流,改變局部血運之法。”


    “如果沒有這血管逆流法的支撐,這種術式幾乎沒有實現的可能,越往後麵解,難題會呈指數級上升。”


    “而用上這種血管逆流法,等於是將複雜的數學題,直接套用了一套現成的高級公式,直接帶入求解即可,兩到三步就能完成。”


    “讓這台手術,一下子變得簡單了。”


    眾人全都點頭,這種血管逆流法,確實讓他們眼前,豁然開朗了。


    高顯民也深深點頭,新術式,不僅對病人更友好,也能讓術者操作起來也更容易,更能提高手術效率。


    小孟和牧思思兩個年輕人,默默的看著。


    牧思思看著眾專家的表情前後變化,看著眾人對趙培儒那種發自內心的尊敬態度,甚至很多人都是一副崇拜的眼神……


    心裏也特別自豪。


    她跟對了老師呢。


    現在她的那些小姐妹們,對她羨慕的都眼紅的不行,每次聚會,一群姐妹們最羨慕的,就是她牧思思了。


    ……


    聯席組委會。


    大主任藺勁鬆,問聶主任道:


    “蘇省和江南省,都在推進項目二了吧?”


    聶主任點點頭:“對,尤其是蘇省,特別在意這個項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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