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趙大括的一番說辭,朱溫心生疑惑,但也不敢冒失,好歹張成幾個救過自己性命,若是一走了之的話,良心上也過意不去。


    戰火紛飛,朱溫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潰兵遊民。照這些人行進的方向來看,多半又會被趙大括給收編。


    “嗚嗚……”


    一陣細微的哭聲,傳到了朱溫的耳中。


    朱溫隨著哭聲望去,隻見一對衣衫襤褸的母女坐在路旁的田埂之上,母親不斷用手捋著孩子蓬亂的頭發,但依舊止不住女童的哭聲。


    看見朱溫緩緩走了過來,婦人一把將女童拉進懷中,用手捂住了女童的小嘴。


    一雙大眼低垂,一雙小眼圓睜,無一不都透出一股驚恐,看著朱溫不敢說話。


    “給!”


    朱溫將身上的燒鵝拿出來,遞給了眼前的這對母女。


    看著渾身是傷的朱溫,又看了看眼前的燒鵝,婦人遲疑片刻,還是一把奪過燒鵝,繼而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嗝——”


    婦人似乎由於吃得太快被噎住了,也顧不上田中的水是否幹淨,趕忙捧了幾捧喝下去,這才好受了一些。


    朱溫見婦人沒事,依舊用警惕地眼神偷瞄著自己,也就繼續向前,不再打擾這對母子。


    “蒼生不幸,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唉!”


    一旁的李漁見狀,也不由搖頭歎息,看了一眼遠處的南陽郡,依舊邁步向前。


    朱溫還沒走幾步,一陣叫喊聲卻是從身後傳來。


    原來不知從哪裏竄出來一個潰兵,將婦人手上的燒鵝搶了過去,邊跑邊狼吞虎咽。而婦人卻是在後麵拚命奔跑,拽著潰兵衣衫胡亂地撕咬著。


    “嘶!你他娘的!”


    潰兵身上吃痛,不由轉過身來,將婦人一腳踹開。


    朱溫見狀,連忙趕上前去,此刻倒在田埂之旁的婦人,卻已是沒了動靜。原來婦人摔倒之時,頭部正好磕碰在一塊尖石之上,當場斃命。


    朱溫不由氣上心來,一把抓過仍吃得津津有味的潰兵,右拳高舉,就要迎麵打下。


    “小爺饒命!”


    見朱溫滿臉怒色,潰兵急忙求饒道,眼中充滿了哀求與絕望。


    又是這種眼神,朱溫終是沒有落下拳頭,將潰兵推到一邊,冷聲道:“滾!”


    潰兵如蒙大赦,頭也不回的倉皇逃遁而去。


    女童也不知何時跑了過來,撿起被潰兵丟在地上的小半燒鵝,大口吃了起來。或因吃得太快,女童也被噎住了,隨即學著婦人先前的樣子,喝起田埂裏的水來。


    目光所至,朱溫分明看見那雙小手掬起的水中,正流淌著婦人尚帶餘溫的鮮血。


    “嗝——”


    女童打了一個飽嗝,把剩下的一隻鵝腿塞到了婦人的懷中,然後靠在婦人的身上,閉上了雙眼。


    少時,便傳來女童輕微的呼嚕聲,看她臉上洋溢地笑容,似乎做著一個美夢。


    無奈!


    何謂蒼生不幸,朱溫此刻似乎明白了不少。


    朱溫悄悄轉身離去,因為他怕吵醒了女童的美夢,此刻的他還沒有能為去給她築造一個擁有如此笑容的夢境。


    一路無話,不多時,朱溫與李漁兩人便來到了南陽郡城門前。


    奇怪的是,緊閉的城門外圍並沒有守門的兵士,隻有幾個戍衛在城牆之上來回巡視著。


    “速去傳話,告訴你們孫太守,就說故友李漁來訪,有重要之事相告!”


    李漁見一旁的朱溫叩門無果,退後幾步朝著城上的戍衛大聲呼喊道。


    戍衛依舊來回交替,並沒有誰搭理李漁。


    “速速放我入城,若孫太守怪罪下來,你們可擔待不起。”


    嗖——


    李漁還欲再說,突然從城頭飛來一支冷箭,向著李漁激射而至。若不是朱溫眼疾手快,將李漁拉到一旁,說不定李漁此刻已變成了一具死屍。


    李漁見狀,趕緊回身貼靠著城門,心有餘悸瑟瑟發抖。


    朱溫當下也不敢大意,提防著城頭,高聲道:“我有重要軍情稟報,李將軍令牌在此,還望速速打開城門!”


    少時,便見城門緩緩打開一條細縫,一個士卒探出頭來,不耐地說道:“令牌呢?快點拿過來。”


    無有他法,朱溫隻有將趙大括給的令牌交給了士卒。


    士卒拿到令牌,複又迅速地將城門關上。


    朱溫二人等待良久,城門吱呀一聲,總算被人打開,走出來一個頭戴官帽,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看樣子此人就是南陽郡太守了。


    “這塊令牌是你所獻?”太守孫宏一臉剛毅,容貌不怒自威,手持令牌向朱溫問道。


    “是的。”朱溫回答道。


    “李將軍可還安好?”孫宏繼續詢問道。


    “李將軍?”朱溫見孫宏為人和藹,氣質不凡,不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你是說這人自稱趙將軍?”孫宏左思右想,不記得李安國的軍中還有這麽一號人物,轉而繼續問道,“一群潰兵從前方戰場,看書 .uuknhu經由臨河村,行役下溪村,最後直奔我郡?”


    “是的。”朱溫所說卻為事實。


    “唔……”孫宏來回踱步,沉吟良久。


    “孫兄!可還記得吾?”


    在孫宏思索之際,李漁從一旁站了出來說道。


    “放肆!”孫宏身旁侍衛大喝一聲,說道:“見了太守還不快快下跪,膽敢在此胡言亂語!”


    侍衛的喝罵聲,讓孫宏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向冒犯之人,頓時覺得有些眼熟,心中更是疑惑。


    “孫兄,是我啊!李漁,南陽李漁!”李漁自報家門。


    “李漁?你是說前任太守?”孫宏疑問道。


    “孫兄說笑了,我有負皇恩,未曾前來赴任,算得上哪門子太守。”李漁大袖一揮,心中對孫宏這個“前任太守”的說法還是十分滿意。


    “天子欽點,當然作數,來,若李兄不嫌棄,可與我府中暢談。”孫宏說完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那就多有叨擾了。”李漁拱手說完,便抬步跟了上去。


    “大人,此人怎麽辦?”侍衛見孫宏要走,不由高聲問道。


    “押進大牢,容後再審。”


    孫宏說完,就有兩名士卒上前將朱溫押了起來。


    “孫兄,他是……”


    “誒,你我二人好不容易再次相聚,就不要談這些煩心的公事。等我調查清楚情況,自會放他出來。”


    李漁聽孫宏說辭,也不好再做辯解。心想朱溫本就不是下溪村人,或許調查一番也好,清者自清,相信孫宏堂堂一郡太守,定不會冤枉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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