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是半月後?半月後他要做什麽?


    文至孑然一身,身邊也就一隻剛化形的狐狸,緣空完全看不出來文至計劃究竟是什麽。


    當然,他也不需要看出來,這事,交給上麵的那些佛尊頭疼去吧,他心道。


    緣空將文至領進一處幽靜的院子,途中遇見幾個僧人,都是破牢關境界,他們是燭明殿藏經塔的僧眾,來替換值守的僧人。


    幾位僧人對文至行佛禮,文至以禮還之,各道一聲阿彌陀佛。


    “施主就在此休息吧,還有你的狐狸化形了,不適合同處一室了,讓她住在旁邊的房間吧。”


    “謝謝大師!”


    “齋飯稍後會送到施主房中,貧僧告辭。”


    文至再次謝過他,走進房中,玉寧兒也緊隨其後。


    文至一怔,道:“緣空大師不是給你安排了房間了嗎?”


    “公子,這地方感覺陰森森的,我有點怕!而且,晚上不在公子身邊,我睡不著!”


    “這裏是佛門,降妖,鎮魔的地方,你是妖,也難怪你會害怕,這樣吧,你跟我一個房間吧,難纏的小狐狸!”


    晚間,文至和玉寧兒用完齋飯,到院中納涼,院中有六棵羅漢鬆,四棵分處院子的四角,剩下兩棵在房間的後麵。


    深山藏古寺,小小的院子掩映在羅漢鬆之下。


    院中長滿了許多盂蘭花,悠遠綿長的香氣飄散在空中。


    文至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麵,玉寧兒習慣性頭靠在他的大腿上,此刻,她蹲在地上,兩隻手像爪子一樣搭在他的大腿上。


    他仰頭看向空中,空中仿佛有一麵明鏡,從下而上看到的並不真切。


    “公子,大和尚為什麽老說你是魔?還有那個金燦燦的寺廟裏麵的老和尚也說你是魔,魔是什麽呢?他們很壞嗎?”


    “或許很壞吧,我也不知道。”


    “公子也很奇怪,有時候無所不知,有時候又什麽都不知道。”


    “寧兒,如果說,我害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你會不會怕我?”文至幽幽說道。


    “公子為什麽要害死人?對了,好多人獵殺我們狐族,公子是要害死他們嗎?”


    “哎,你畢竟隻是一隻小狐狸啊,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公子,我才開智嘛,我不懂的,公子可以教我嘛!”玉寧兒把手當爪子,撓了撓他的大腿。


    “不說了,小狐狸,睡覺去吧,明日帶你去吃好吃的。”


    第二日,文至從一陣鍾響中醒來,那是水精刹中的大慈鍾,每日淩晨,第一縷陽光照進淨土,鍾聲就會敲響,傳遍水精刹。


    文至準備起身,發現有一個人壓在自己胸口,低頭朝胸口一看,原來是玉寧兒趴在他的胸口上睡著了。


    文至一動,玉寧兒也驚醒了,狐狸本來天性警覺,一聲鍾響,文至一個起身,她自然也醒了。


    “寧兒,你怎麽睡到這裏來了?”


    “趴公子胸口睡習慣了,嘿嘿!”


    ……


    文至在屋子裏洗漱完,到院子裏活動活動身體,呼吸著早晨的盂蘭花香。


    院外走進一個小和尚,對著文至行了一個佛禮,說了聲佛號,道:“文施主,國主有請,希望文先生入朝一敘。”


    文至一怔,照理說,自己入須陀國,沒有驚動別人,隻是隨著商隊一行,知道的也就是金林刹的僧眾,以及那幾位佛尊知道,再有就是緣空和尚了,何至於驚動國主?


    “國主是如何知道草民的?”


    “回施主,國主本身也修佛,國主的師尊住在上刹。”


    “國主召見,是為公還是為私?”


    “國主沒有明說,不過國主說了會在宮裏召見施主,這是官方的名義,之後會在幽林麵見施主,這是私人的名義。”


    “明白了,不知何時啟程?”


    “還望先生立即啟程,國主和臣工都在侯著先生。”


    “公子,我也跟你去!”


    門後的玉寧兒忽然跳了出來。


    “狐,狐妖?”那和尚驚詫一瞬間。


    “小師傅,她是我的小狐狸,剛化形沒有多久,就讓她跟著我吧。”


    小和尚領著文至和玉寧兒進宮,一路上,文至見識到了須陀國的民俗風情,隻見商人已經比比皆是,隻是沒有叫賣聲,大家說話聲音都很低。


    還有朝聖者在一步一跪,用心朝拜,還有苦行僧手持缽盂,跏趺坐在道旁化緣,有行遊者赤足散發走在路上。


    燭明殿與大梵宮之間是感業宮,兩兩間相距二裏地,燭明殿與感業宮中間有一座轉經塔,感業宮與大梵宮之間也有一座,此刻已經有諸多朝聖者在轉經,轉經輪聲響在空氣中緩慢流動。


    文至走過這一段路,來到大梵宮前,他抬頭望去,這是一座金色的宮殿,和水精刹外的度世金蓮一個顏色。


    “抱歉,文施主,你家狐妖隻能在到這裏了。”


    “小師傅,她叫玉寧兒!”文至糾正他。


    “不還是狐妖嗎?”那小和尚納悶。


    ……


    朝堂之上,國主吠明坐在金座上,閉目養神,堂下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都在等待。


    “秉國主,文施主到了。”


    “宣!”須陀國主睜開眼睛,目光晶亮。


    文至不緊不慢走進宮中,朝座上的國主吠明行了一禮。


    “先生遠道而來,令我佛土熠熠生輝,隻是平添幾處波瀾,先生是否有說辭?”


    “國主若是因這個召見我,應該在天上,而不是在人間。”


    文至早知道在朝堂之上定會有此一問,不過此問也就是個形式,須陀國要能奈何他,就不需要問這個問題。


    “東土分天上人間,我佛土眾生平等,天上人間沒有區別。”堂中一個僧人答道。


    “和尚受過香火嗎?”文至反問。


    那僧人一怔,默然退下。


    朝堂之上,你一言,我一語,都在質問文至的行為,但他從容以對。


    這些朝臣雖然修佛,卻受世俗侵染,佛性體悟本就不足,遠不及金林刹四位僧人和緣空和尚的修為,沒有一合之敵。


    兩個時辰過去,文至和堂上所有人都談過佛法,雖然都是粗淺的部分,但把粗淺的部分談出獨到之處,很不容易。


    須陀國主讓大家停下,道:“不知先生俗世之人,佛法領悟竟也如此高深,是寡人唐突了,寡人在幽林略備薄酒,以謝罪先生,uu看書.ansu先生請!”


    “且聽國主安排!”


    幽林之中,開滿了曼珠沙華,中央是一座亭子,亭中已經擺上了茶與酒。


    “先生請坐,寡人愛東土的茶,尤其是這雪下春風,先生嚐嚐!”


    他一邊說話,一邊給文至斟茶,完全沒有了在堂上那一副一國之君的樣子。


    “雪下春風,采自日月皇朝西南的高山之上,春雪未消,春風已至之際,采摘的嫩芽,是茶最本真的味道,寡人非常喜歡。”


    “好茶!沒想到陛下貴為國主,卻能泡出這麽好的茶!”文至讚歎。


    “先生覺得這國主貴嗎?”吠明臉上不經意間,有些苦澀之色。


    文至笑而不語。


    “先生的兩個問題,佛土盡知了,寡人也想知道,在你心中,小須彌山究竟多高?”


    “陛下覺得它有多高,它就有多高,你認為它在天上,它就在天上,你覺得它在人間,它就在人間。”


    國主吠明沉思片刻,不由赧赧自語:“這小須彌山的芸芸眾生,如何才能與天齊高?”


    良久,它回過神來,拱手問道:“先生本事高絕,是否能教寡人?”


    “國主何以見得在下本領高絕,我隻是一凡人啊。”


    “先生不必自謙,寡人不傻,從六佛尊的態度,我能知道先生的本事。”


    “國主既然如此智慧,那麽我有一問,國主如果答得上來,或許能幫你解答你的問題。”


    “什麽問題?”


    文至飲下杯中之茶,輕道:“眾生何以成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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