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科克兒家族是被你們打敗的?然後你們這群大功臣卻反而處理了?”


    程遠嘴角一抽。


    這不就是典型的被人賣了還替別人數錢嗎?最離譜的是,這是一大幫子穿越者集體被騙的意思嗎?


    而本就對此敏感的黑色湖湖,一聽程遠居然用反語來刺激他們,頓時不樂意了!


    “你這是什麽語氣!難道你覺得我們在騙你嗎!?”


    “騙你對我們有什麽好處?!要不是神族突然發布了一個圍剿科克兒家族的任務,並承諾在成功之後,答應送我們返回原來的世界,我們根本不可能參與到這件事!”


    “但到該兌現諾言的時候,神族卻說什麽我們的身體恐怕承受不住第二次的穿梭,為了安全起見,要先做一些檢測。”


    “但檢查的結果,隻有個別人是合適的,我們大部分都不達標。緊接著他們又讓隻有一兩項數據不達標的我們不要放棄,說隻要鍛煉一段時間,達到指標就好了。”


    “隻不過他們又說,關於穿越的各種事情不應該讓一般平民知道,不然容易引起大規模的混亂,所以讓我們到隱秘的地方進行修複。”


    “結果他們居然騙了我們!”


    “什麽修複!他們明明就是想拿我們做人.提.實驗!


    !”


    …………


    黑色湖湖一邊發泄著積蓄幾久的怒火與壓抑,一邊扭動著軟趴趴的身體,帶著程遠參觀的各個實驗台。


    隨著黑色湖湖言辭激動地不斷描述著血淋淋的過往,那片漆黑再度出現,並讓原本灼熱的環境瞬間陰冷了不少。


    而原本虛弱不堪的黑色湖湖在漆黑的滋養下居然快速壯大,並竭力重現著當年所發生的一切。


    它們一遍又一遍,不知疲憊地用最清冷的語調,向程遠一點又一點的描繪著那血淋淋的過往。


    簡單到除了恐懼還是恐懼,複雜到上眼睫毛與下眼睫毛的恐懼……


    看著牆麵上、設備上、地麵上……所有有光的地方,全部倒映出令人發指的片段,程遠的眼底逐漸有火星在燒。


    察覺到程遠隱忍著憤怒,黑色湖湖們立刻來到了他的身邊,並不斷慫恿著他向天殺的神族複仇!


    “絕對不要相信神族!他們就是卑鄙無恥的小人!”


    “必須要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你既然也是穿越者,就必須讓這段曆史傳承下去!千萬不能讓其它同胞再被神族欺騙了!”


    …………


    聽著這些穿越者前輩不絕於耳的控訴,程遠不由閉上了眼,在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才又緩緩睜開眼。


    “這些事等帶你們出去以後,再從長計議。”


    程遠表示,雖然這群穿越者前輩提供了重要的情報,但還不完整,需要繼續挖掘。


    當然,最主要還是那句話,要麽不打,要打就要打七寸。隻是你推我擠地放幾句狠話,這不就是變相耍牛氓嗎?


    想到這,程遠不再停留,快步向著另一道門走了過去。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扇門居然被鎖死了。


    鑒於自己這一行的前因後果,程遠立刻放棄了“用蠻力將其打開”這種錯誤率高達99%的方法。


    按照常規的通關製度,下一關的門之所以無法打開,一般都是因為這一關中,還有指標沒有達成。


    想到這,程遠又轉身看向了這片極度壓抑的空間。


    如果說還有什麽是他沒有完成的話,不用說一定與辟邪有關。


    “這是辟邪所製造的影像,或許我該用他的視角來看待這一切。”


    程遠覺得,他需要代入,唯有代入才能讓他明白辟邪的真正意圖。


    隻不過,哪怕剛剛才看了一遍,再一次看這一幕幕令人不寒而栗的場景時,程遠仍舊控製不住內心的氣憤。


    他無法代入!


    他的內心在拒絕為這些凶手申辯!


    看著因為自己故意的不設防,而已經侵入自己大半個身體的漆黑,程遠不由喃喃道:“這就是亂碼的影響力嗎?”


    恍忽間,程遠甚至有種感覺,就好像自己身上的這片漆黑是那些受害者的冤魂,沉重到讓自己無法再邁開腳步。


    此刻的程遠又開始糾結。其實在進來的時候,他便做好了讓代碼完全入侵的準備,所以在漆黑出現後,他不但沒有作出抵抗,反而努力引導著它進入自己的體內。


    可現在,穿越者們這滔天的恨意讓他猶豫了。


    程遠有種預感,隻要他心髒的溫度變得和這片漆黑一樣冰冷,他似乎才能真正解放亂碼的力量。隻不過到那時,他或許將徹徹底底地淪為複仇者。


    …………


    隻不過,大概是程遠陷入漆黑的程度太深,哪怕此刻的他又本能出現抵觸反應,仍舊不能減緩心髒降溫的速度。


    而就在程遠將要完全陷入無盡的漆黑之中時,他冰冷的心髒猛的一熱,下一刻,他隻覺得眼前劃過一道道紅光。


    雖然這些光芒轉瞬即逝,但卻讓恍忽中的程遠瞬間獲得了清明。


    “不對,果然這樣不對!”


    程遠再次堅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如果讓亂碼掌握所有的主動權,完全聽從本能行動,那不就和那啥啥啥一樣了嗎?


    大徹大悟這一點後,程遠當即利用天沫進行反擊。


    有了溫潤天沫的包裹,程遠這才有了重獲新生的感覺。


    但都快要烤熟到手的鴨子,漆黑怎麽可能再允許他逃脫呢?


    更甚至,為了能讓程遠乖乖聽話,漆黑開始吸收已經入侵部分的能量。


    雖然一再提醒自己,自己現在隻是一段影像,但暗黑陰冷的滲透,被吸食的感覺,骨髓被吸幹後、骨頭又被灼燒炸裂到嘎嘣脆…………


    這一切的一切,都真實到讓人無法忽視。


    但自己的身體越是黑油條化,程遠便越是砥礪召喚天沫。


    而正當程遠與漆黑角逐較量之時,那些黑色湖湖又爬到了他的身上,再次訴說起他們那悲慘的過往。


    “絕對不能放過他們,不然一定會出現更多的受害者!”


    “我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非得遭受這種折磨!?”


    “幫幫我們吧,不然我們連死都不能瞑目!”


    …………


    聽著這些如泣如訴的控訴聲,程遠彷佛站在深淵沼澤一般,隨著他們每怨一分,他便往下沉一分。


    漸漸的,整個身體都被漆黑所完全的包裹的程遠不再動彈。


    見狀,這些穿越者前輩們再次化成了黑霧我,圍著程遠沾沾自喜道:


    “歡迎加入我們!”


    “離複仇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


    這些黑霧聲淚俱下地不斷訴說著他們長久以來的隱忍與不易,他們是真的認為,在這樣精心的策劃下,有朝一日,他們終將能大仇得報!


    隻可惜,現實卻很快又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等黑霧意識到不對之時,他們已經被封印在了一顆顆的貝殼之中。


    而在他們仇怨的澆灌下,這株原本瘦小的貝殼樹立刻長成了參天大樹。


    見狀,不知何時睜開眼的程遠,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


    幸好他及時悔悟,要是真讓這東西進入到自己的體內,暴走都是輕的,最後像個氣球那樣炸了都說不定!


    見程遠完好無損地站在他們眼前,貝殼樹上的這些黑貝殼不僅發出刺耳的咒罵聲,還不斷搖晃著身子,企圖掙脫貝殼的束縛。


    “你這叛徒!說!神族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你居然要這麽向著他們!”


    “你這神族的走狗!我真為你感到悲哀,拋棄了同胞,你的未來注定什麽都不是!”


    …………


    見這些穿越者越罵越離譜,本想和他們稍稍解釋一下的程遠,瞬間沒了心情。


    還是等他們冷靜下來再說吧,要是實在冷靜不下來,那麽他說再多也沒用。


    想通透了的程遠,徑直走向了正中央的那條加工鏈。


    因為剛才的那一下,這裏的黑色湖湖基本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隨後被他以身體為誘餌直接一網打盡,打包到了貝殼樹中。


    但此時,在加工鏈的操控麵板旁,還趴著一個黑影。


    見狀,程遠不由開口道:“再不起來的話,就裝過頭了。”


    程遠話音剛落,黑影便化作了辟邪。


    辟邪剛一現身,小小貝殼樹上的貝殼便晃蕩的越發厲害。


    “就是他!當初就是他對我們下的黑手!”


    “我死都不會忘記他的樣子!”


    “這神族的走狗!沒想到你們居然是一夥的!”


    …………


    雖然眾穿越者咒罵的又狠又犀利,但卻猶如被無形的隔音牆給阻隔在了程遠與辟邪外。


    “你這是當初造了太多的孽,所以現在想要一心懺悔了嗎?”


    程遠半諷刺道。


    “我還以為你會完全接受這些情感。”


    辟邪略顯可惜地表示,程遠其實隻差一點就能成功了。


    “接受它們,然後幫你解脫嗎?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美好了?”


    程遠諷刺之意更甚。


    大概是不願意過多談論這個話題,辟邪又問道:“你準備好接受最後的真相了嗎?”


    “你確定事到如今,還要問這麽傻的問題嗎?”


    程遠表示,他不就是為了搞清楚這一切的真相,才會不惜花費那麽大的功夫嗎?


    見程遠如此堅定,辟邪骨節分明的雙手不斷捏緊又放鬆,良久之後,他才重新走向了操控台,並按下了啟動按鈕。


    2k


    下一刻,程遠隻來得及察覺到一股龐大的吸力,他便依附在了這些無情且冰冷的設備上。


    此時,麵容枯槁的辟邪正機械地完成著他每日的工作。


    “1、2、3…………”


    直到完成指標,他又坐到了操控台前,神情呆滯地看著今日所獲得的數據。


    隻不過,雖然他精神恍忽,但早已滲透到骨子裏的職業習慣讓他即便是在這種狀態下,身體也能自發、快速且精準地編寫著所需要的數據。


    而就在這時,利貝爾匆匆忙忙地推門而入,並語氣興奮道:“你看,我又有了新的發現!相信我,我們的芯片一定很快就能成功了!”


    看著好友那神采奕奕的臉頰,辟邪蠕動了幾下嘴角,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最近一直困擾著自己的問題。


    “神族真的說了,隻要我們將這些穿越者身上的數據全部提煉出來,就能免除你的一切罪過?”


    辟邪覺得自己似乎是被騙了。


    當初要不是利貝爾口口聲聲哀求著自己,說“要是他不能完成神族所布置的任務,哪怕他隻是不小心被卷入到科克爾家族與神族的鬥爭之中,也會對他實以重罰”,自己也不可能答應幫他做這種事。


    但好在,隻是提取數據,並不會對這些穿越者造成嚴重的後遺症。


    …………


    就這樣,辟邪一日複一日地進行著研究,也許是因為心懷愧疚,以至於他即便有了不少重大的發現,但早已沒了當初的熱情。


    而且,讓辟邪更為不安的,還是利貝爾近日來的表現。


    他那春風滿麵的樣子,實在讓人聯想不到他正在接受神族的懲罰。


    但每一次辟邪開口詢問,便被利貝爾以往日的友誼,以及自己那段被貴族蹂躪的不堪過往給搪塞過去。


    無奈之下,辟邪隻能繼續著這早已變質的研究。


    …………


    【直到那一天】


    這一天,辟邪久違地露出了微笑。


    原因無它,他已經成功將所有勇者的數據集給編寫出來了,這不僅意味著神族將免去對利貝爾的責罰,更意味著這些勇者將重獲自由。


    但讓辟邪怎麽也沒想到的是,正當他想要親手解放這些勇者之時,卻發現他們竟都不見蹤影。


    對此,利貝爾給出的答複是已經將他們放出去了。


    雖然利貝爾的答複有些含湖其辭,但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個鬼地方的辟邪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快速離開了這令人壓抑的地方。


    隻不過,離開之後的辟邪仍舊忘不了那日複一日的數據采集。


    辟邪覺得,隻有親眼驗證這些勇者並無大礙,他才能回歸到以前的生活。


    但事實卻是,不管他再怎麽努力地尋找,就是無法找到被他研究過的任何一位勇者!


    這一結果讓辟邪內心一陣發涼,於是他再次找到了利貝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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