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一下你對水的控製。”在明淨的湖邊,酋長赫爾對林然說。


    一個會自然魔法的雄性,對整個猢猻族群都是新聞,很快就在赫爾小小的部落傳遍。


    林然不覺得自己異於常人。對於自己能學會猢猻族的自然魔法,他隻想到一種可能。


    是洗智丹,洗心丹,洗靈丹中的一種,賦予他這樣的能力。


    林然的想法偏向於洗心丹,隻是沒有證據來證明這一點。


    林然走到水邊,明葉站在後方滿目期待的看著他。一個會自然魔法的雄性,是異類。但對於明葉來說,同樣是她的學生。


    林然伸出手,展開靈識感應空氣中積蓄的源流。


    在他的操縱下,源流奴役著水分子,驅使它們匯聚、奔湧。


    一道遮天蔽日的巨浪出現,拍向岸邊。龐大的水幕如天傾倒,令站在水邊的明葉臉皮發麻。


    林然是天賦異稟的學生,也充斥著危險。


    水幕臨近岸邊,以不可思議地方式驟然收縮,落回湖水中。整個過程,除了林然控製的部分,其他水域連遊魚都沒驚動。


    這精準的控製,令人歎為觀止。


    “巴克妥!”赫爾臉色堅毅,點頭說。


    “黑刀,”赫爾轉向林然,“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麽猢猻。”


    猢猻族以“自然之子”自稱。音譯過來,雌性為德魯伊,雄性為督魯伊。為了方便記,林然都稱之為‘德魯伊’。


    林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想了想,說:“在森林之外,有很多我這樣的人。身上沒有毛發,力量弱小,依靠手中的工具生存。”


    “他們也用弓箭嗎?”


    “嗯……用。但在大概一千年前,我們就拋棄了弓箭,改用另一種東西,”林然遲疑,擔心接下來的話會勾起赫爾的不好回憶,“就是你們俘虜我那一晚,遇到的東西,酋長。”


    果然,赫爾皺起眉頭,凝神深思。


    在熱武器的壓製下,猢猻族一觸即潰。


    “那是很厲害的武器。”赫爾說,“也很殘忍。我們受傷的族人都死了,一個也沒活下來。”


    林然沉默,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該表達哀悼。


    在這個時候,哀悼更像是揭開傷口。


    “可是你身上沒有那種武器?”明葉問。


    明葉擔心赫爾遷怒林然,忙用問題為林然遮掩。以林然沒有槍支,來撇清他和猢猻們死的關係。


    林然點頭,“這種武器很危險,在我們的部落,會嚴加管製。我沒有得到這種武器的權限。”


    明葉鬆了口氣。


    赫爾目光冷漠地掃過林然的臉,長久,問:“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殺你嗎?”


    “您很勇敢,”林然說,“也很仁慈。”


    “不僅僅是仁慈,奧特克蘭·黑刀!”


    大酋長轉身朝樹屋走去,“我感受得到,這個世界發生了某種變化,而這種變化將由你帶來。你是來自異世界的使者,黑刀!”


    林然和明葉跟上酋長的步伐。走過的人,一一停步向酋長行禮。在這個幾百人的小部落裏,赫爾是獨一無二的權威。


    林然很納悶赫爾的話。


    使者。


    這個詞帶著某種沉重的意味。林然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成為某種改變的使者。更不知道,這種改變會是什麽樣子。


    一行三人在酋長的樹屋坐下。


    樹屋不大,隻有人類居所一居室的麵積。裏麵放了一些圓樹樁,作為凳子。酋長的床鋪著燈絨草和劍齒虎的皮。一整張的劍齒虎皮,得來不易,看著很威嚴。


    “我希望你加入我們德魯伊。”酋長赫爾說。


    “加入?”


    就意味著要留在猢猻部落。


    林然的心髒驟然縮緊。


    劉子紋、劉子紋、劉子紋。


    隻相處了幾天,談不上愛情。但林然覺得自己對那女孩負有責任。


    是他把劉子紋從家中帶出來,又扔在了喪屍堆。


    他必須找到她。


    “黑刀一直思念自己的故鄉,”明葉說,她支起上半身,傾向酋長,以示鄭重,“如果是我,長時間離開部落,也會想念我的家和家人。”


    赫爾眨眨眼睛,他當然想到過這一點。


    隻是,赫爾不是明葉,他不在乎林然的感受。


    “明天,你就和獵人一起捕獵。你是一隻督魯伊,你應該靠自己的手養活自己。”


    赫爾的話等於宣判了林然的命運。


    能夠活下來,林然很感謝赫爾的仁慈。但要被永遠留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林然也不願意。


    如果想走,林然隻能偷偷逃掉。


    林然沒有說話,默默接受赫爾的安排。


    命運,他會自己去把握。


    “黑刀,你不要生氣。過一段時間,我再去求求赫爾。”明葉追上離開樹屋的林然,急切地說。


    “謝謝,明葉。”林然平靜地回答,“可赫爾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們不該反對他的權威。”


    “但是!——”


    明葉攔在林然身前,“我知道你不願意留下來。在外麵的世界,你也有自己的克慕,自己的克博。你不想和他們分開,對吧?”


    克慕,戀人。


    克博,家庭。


    在水邊洗衣服的猢猻女人、背著獵物回來的獵人,紛紛停下看著爭執中的兩人。


    林然心緒沒有波動,說:“我沒有,明葉。”


    明葉眼中一道不可察覺的光芒一閃而過。


    林然的視線穿過明葉身體,落到走來的猢猻獵人身上。


    那是一個健壯的獵手,身上串聯的骨鏈標榜著他的戰績。


    十一個骨節,十一隻大型猛獸。


    在猢猻群落,劍齒虎往上的才會被稱為大型猛獸。


    像這樣的獵人,一個部落有一個就會特別安心。他們稱之為,“巴克羅那”。


    英雄的獵人。


    這位巴克羅那的腰間,懸掛著通體黝黑的長劍。


    林然一眼認出,那是屬於他的莫離劍。uu看書 uukanshom


    林然小心挪開明葉,走到巴克羅那麵前。


    “兄弟,這是我的劍。你能不能——”


    巴克羅那·黑山向後退了半步,按住劍柄。


    “這是我的劍,兄弟。”


    黑山的臉緊繃,露出原始的威懾表情。


    “黑山,”明葉跟在林然身後,“那是黑刀的劍,你該還給他!”


    “明葉,你不該偏袒一個奧特克蘭。按照部落傳統,我在戰鬥中獲得的戰利品,就是屬於我的。”


    猢猻的傳統裏,捕獵獲得的食物,是共有的。但其他一切奢侈品,像動物皮毛、好看的石頭之類,猢猻承認它們的私有。


    “那是針對外人的傳統,”明葉揮揮手,不耐煩地說,“赫爾已經決定,讓黑刀加入我們部落。你不能搶奪一個兄弟的東西!”


    黑山遲疑地抬起下巴。他還不知道赫爾的決定。


    但明葉不會說謊。


    “不,”黑山斷然拒絕,“這是在他成為兄弟之前的戰利品。我可以將他贈予我的兄弟!但如果他想要,必須自己來拿,明葉!”


    林然按住暴怒的明葉,說:“巴克羅那說得很對,我自己丟失的東西,該自己拿回來。”


    “黑刀!”


    明葉的聲音有幾分軟弱。她不認為一個學習兩個月,沒參加過實戰的督魯伊,能夠擊敗聲名遠播的巴克羅那。


    “很好!”黑山讚賞地看了林然一眼,解開莫離劍,丟在地上。


    黑山走到空地上,掏出自己的骨刀。


    林然跟過去,也掏出自己的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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