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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把你們帶出地獄?又是誰把你們引向人間?是誰給與你們富足平安?讓人能夠手捧鮮果,歌頌世界?是誰把你們救出深淵?又是誰把你們送往天堂?是誰給與你們手中利刃?讓人能夠手持刀劍,抵抗入侵?在那最深最深的黑暗之中,在那最苦最苦的深淵之中,在那最沉最沉的重壓之中,又是誰在呼喚英雄來臨?祈求英雄拯救他們,逃出生天?”


    就像是執念一樣的,用沙啞的嗓子哼著這個自己已經唱了快七年的歌曲,獨自一個人坐在車廂裏,靠在粗糙的木板釘成的牆壁上呆呆的看著馬車棚頂。


    就算是車廂裏根本沒有任何光線的照耀,他也能清晰的看到這個車廂裏的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自己身處在最明亮的場所一樣。就連那些木頭的紋理,在自己的感知中也是分毫畢現。仿佛這一切的黑暗都不存在一樣。就算是知道那片模糊的地方是黑暗,但是依然能夠感知到。


    而且,就連物體內部都能感知到。


    左手旁有一個陶製的罐子,裏麵放著一些幹果和蜜餞一類的用來吃的東西。自己靠著的木板來判斷從上往下數第四個木板上正中央有一個蟲子咬的小洞。車板下麵有一個小暗間,裏麵有三把武器以及大概五公斤重的高壓縮幹糧。武器全是開鋒的。上麵還有點血漬和汙垢。而且在最下麵的地方還有兩隻昆蟲的屍體和幾個人不同的頭發混合的汙垢。這說明矮人們來的道路上也不算是太平,擊退了不少人的進攻,更是殺死了幾個人。


    這種視角簡直就像是把人的腦殼敲開,把人的顱骨拋開,把人的眼珠的瞳孔視距挖出來。三百六十度,不,簡直就是從整個空間的程度上感知著,觀察著這個世界。


    就像是瘋子一樣的角度。完全無死角的,瘋狂而貪婪的觀察著,理解著一切。


    這個力量,究竟是為什麽出現的?


    當年自己還是一個中二病小鬼,需要別人認可和支撐才能存在下去的小鬼的時候,究竟是怎樣的力量收留了自己?又是怎樣的精神支撐著那百倍的痛苦和折磨,一點點的從那些束縛裏掙脫出來,一點點的為了這個世界的自由與勝利進行奮鬥的?


    四色旗,那些朋友們,那些戰友們,他們的幫助下,自己才能活著存在在這裏。


    “是誰幫你們重建家園?又是誰讓你們得以生存?是誰給與你們歡聲笑語?讓人能夠收獲滿倉,禱告蒼天?是誰幫你們讀書識字?又是誰讓你們研讀奧秘?是誰給與你們心中信仰?讓人能夠意誌堅定,傳唱萬年?在那最熱最熱的地獄之中,在那最痛最痛的神罰之中,在那最暗最暗的死亡之中,又是誰在呼喚眾神憐憫?希望眾神憐憫他們,得以永安?”


    嘴巴就像是複讀機一樣不斷的張開合攏,重複著單調的歌詞。


    在記憶中那些日子裏自己和那些戰友們是多麽的自由。一開始是五百人,就像是兄弟姐妹一樣的在一起團聚起來,互相需要著彼此。在戰鬥中就像是一個巨人的器官一樣,完全能夠理解別人發出的指令。大腦的工作,髒器的工作,四肢的工作,一切的一切都能掌握。


    雖然那段日子很痛苦,到處都在吃敗仗,但是打的很開心。非常的開心。因為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自己的世界也不是一個人的世界。自己的價值,在這個世界裏被承認了。


    僅僅是這樣就可以了。沒有力量也好,沒有身份也好,就算是作為一個打工仔也好,怎麽樣都好。如果能夠回到那個大家都在一起開開心心的時候那就好了。但是時間是不可能逆轉的,一切終將會發生。該發生的事情總會發生的,不可逆轉的命運。完全沒法違背的命運。


    就連想要保護的,想要認可的人都死光了,那要力量有什麽用?


    從一開始的五百人逐漸的減少。隨著戰爭烈度的加強,隨著死傷的增多,隨著精神崩潰離去的夥伴也越來越多。雖然也有不少加入的,但是根本沒有辦法補充回來。


    從原本的五百人逐漸死去,變成四百人。然後戰爭的分割與連接,變成了三百人。深入了地獄,找到了那些罪孽的東西。瘋掉了一百人,剩下了二百人。上到地上,被背叛,被惡魔伏擊,剩下一百人。最後經過悲歡離合,人們一個接一個的死去,戰友一個個的死去。最後隻剩下幾十個人,十幾個人,幾個人。連眼淚都哭幹了,連腦子都麻木了。人數卻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代表著他們活著,還有意識的訊號一個接一個的消失。


    “在那熾熱的火山之中,在那潮濕的森林之中,在那秩序的城邦之中,在那寧靜的雪山之中,在那冰冷的地下之中,在那蔚藍的海洋之中,隻要有哭叫與祈禱,正義的英雄就會降臨!我們手持利刃,我們身披榮光,我們穿著亮甲,帶來的盡是四色旗幟的曙光……”


    歌聲最後已經完全找不到調子了。簡直就像是拿鋸子割木頭的噪音一樣。


    但是沒辦法啊,完全沒有辦法。


    在探險中死去,接受不了戰爭成為拓荒隊後來再無音訊。接受不了這些事實精神崩潰的在並遠離大吼大叫的也大有人在。不惜一切代價想用禁術拯救一切的隊友也消失了。


    簡直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一個的死去壓倒了另一個。一個接一個一個接一個無休止的循環。就是因為受不了這些,就是因為無法接受背叛才躲到了小鎮裏。完全無法接受那些人對於自己的壓迫才躲起來的。但是好不容易當自己拿出來勇氣,在自己下屬的鼓舞下站出來的自己。這個世界給名為雷恩.高根的個體的禮物究竟是什麽?


    自己隱退的時候,還剩下七個人。現在又死了一個。還剩下誰?還能留下來誰?


    自己活的時間已經夠了吧?三年的好日子已經夠了吧?所以就按照自己的想法鋪路吧。我們這些早就應該死掉的人還苟延殘喘的活著有什麽意思,自己活著,隻剩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麽意義?無意義。所有的同伴全都死光了,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世界,毫無意義。


    所以毀了吧。就當是為自己的後輩。大公無私了一輩子也該自私一次了吧?哪怕是聖人也會為了自己的生活幹一些自私的事情吧?所以,任性一次,沒有什麽問題的。對吧?


    “這樣的世界,這樣的世界,這樣的世界……”


    已經夠了,這樣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這樣的。我也該為自己想想了吧?我也應該為自己想一次了吧?自己有什麽?世界第一的實力,曾經世界第一的遺產,還有為數不少的軍隊的效忠。就算是惡魔那裏也有著伏線,同樣能夠拉起來一批軍隊。


    敵人有什麽?敵人什麽都沒有。除了那些虛偽無聊的榮譽外,沒有任何的敵人。


    沒有人能夠阻攔自己。除了自己的自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指在空氣中描繪著記憶中烙印深刻的那個傳訊用的符文。很快的,伸出手刻畫出來的軌跡在空間中浮現,那繁雜的符文上就像是點燃了的氣體般在半空中燃燒著。扭曲著周圍的空間呈現出來一種異樣的,在半空中漂浮的法陣。


    “瓦沙克,是我。接下來的事情,你聽好了。”


    “……我已經有所預料了。但是如您所願,我會傾聽的。”


    看著半空中逐漸扭曲空間的符文,聽著那金屬的聲音,高根赤紅色的眼眸異常的平靜。


    “我覺得我是時候任性一次了。‘天啟’的負責人……已經死了。可能剩下的那些暗樁也所剩無幾了吧?開心麽?你們最大的敵人在他們的盟友手中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一個接一個,一個接一個,連自己的任務都沒有完成,就像是垃圾一樣的死去。”


    “這種事情……就算是惡魔,也不會開心的。畢竟太過淒涼了。”


    看著那半空中燃燒的火焰符文,高根清秀的臉上爬滿了某種猙獰的裂紋。就像是強迫自己一樣在嘴角處扯出來一個猙獰無比的,卻又淒慘的不能言喻的笑容。


    “所以我接下來要找你商量的事情很簡單。”


    這算什麽啊?


    為了這個世界奮鬥了一輩子。把什麽都拋棄了。結果到頭來能夠信任的卻是地獄裏一直以來最讓人頭疼的敵人。這種事情,這種惡劣的想要把人撕開的事情,也隻有命運那個混賬能夠做出來吧?如果這個世界有什麽作者的話,我想跪著懇求他,希望他把我送到七年前的那個時候。那個自己還是一個孤苦無依,需要別人認可的青年的時候。


    如果在那時候自己是一個怯懦的家夥就好了。如果那時候自己沒有奮勇作戰就好了。如果那時候自己率領的部隊沒有跟人硬碰硬就好了。如果自己能夠迂回一下就好了。


    但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聯合舊四色旗與玩家們,武力推翻舊有秩序。不論你的要求是什麽,不論你想要殺的人是誰,我都會幫助你。我想要的隻有一個。讓四色旗存在下去。僅此而已。”


    我這一生,真的是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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