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醫療部。


    源稚生躺在床上,呆呆的望著窗外。


    他的傷在這兩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卡塞爾學院也沒有因為這件事過多的為難蛇岐八家的人。


    在源稚生修養這段時間裏,烏鴉和夜叉已經和一幫本部的學生打成了一片……


    別誤會,這裏的打成一片是關係還不錯的意思,並不是說真的打起來了。


    櫻始終在病房貼身照顧著源稚生, 雖然源稚生自己並不覺得自己需要被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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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點傷養一段時間就差不多了,他甚至還能帶著這些傷提刀去砍幾隻鬼。


    但櫻執意要這麽做,源稚生也就由著她了。


    這也造成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櫻這兩天在房間裏忙前忙後,像是一個居家的小媳婦一樣,而源稚生始終躺在床上,像個大爺一樣癱在那裏看風景。


    這在過去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就算猛鬼眾幾乎都銷聲匿跡接近半年, 源稚生也沒改掉時刻警惕的習慣。


    但這個習慣反倒是在卡塞爾學院本部改變了。


    可以說這段時間真的是源稚生這輩子最悠閑的一段時光了。


    “少主, 吃水果。”


    櫻端來一個果盤,裏麵的蘋果被削去薄薄一層皮,切成小塊,隻留下雪白的果肉,上麵插著一根牙簽。


    “謝謝。”


    對於這種生活,源稚生依舊有些無以適從,動作有些僵硬的從櫻手中接過果盤。


    “櫻,我們來這裏幾天了?”


    “七天,從我們來到卡塞爾學院開始已經過去七天了。”


    櫻還有後半句話沒有說————烏鴉和夜叉在本部都玩瘋了。


    她也不是什麽喜歡打小報告的人,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


    “真的才剛剛過了七天啊……”源稚生感歎。


    他並不是不知道時間,而是這種生活太過安逸,讓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


    錯覺已經過了很久,就這樣平澹的生活著。


    坐在病床旁,櫻看著源稚生的側臉, 麵上滿是猶豫的神色, 她輕輕的咬了咬嘴唇, 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櫻, 你有什麽話可以直接說, 你我之間無需有顧忌。”


    源稚生了解櫻,就像櫻了解源稚生一樣,他們相互配合,相互陪伴了這麽久,對方麵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都能被察覺出。


    更何況櫻此時是糾結到家的表情。


    “少主,其實我有一件事隱瞞了你,請您責罰我。”櫻低下頭,麵上滿是懊悔,眼中帶著不安。


    她在等待著源稚生的責罰。


    源稚生凝視櫻許久,因為是低著頭,櫻無法看到源稚生此時的眼神,卻能感受到那種灼熱的目光。


    甚至通過餘光,櫻已經看到了源稚生的右手已經舉起了。


    櫻閉上了眼睛,她早已做好了準備,這些天的不安或許就會在這一巴掌下消散。


    但櫻等來的並不是源稚生甩下的一巴掌,而是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的放在了她的頭頂。


    櫻呆滯住了, 一向冷靜的她在此刻大腦甚至已經出現了宕機。


    她和源稚生之間始終是少主與家臣、領導和手下的關係,這麽多年從未變過。


    被摸頭這種親密動作什麽的……那可是家人之間才會出現的行為,就連上杉家主都很少被少主這麽摸頭!


    而今天, 她卻享受到了這種待遇,這讓櫻覺得自己此時是在夢裏。


    櫻感到惶恐的同時,心中甚至還很不希望這場夢境醒來。


    若真的是夢,那就持續的更久一點吧……


    恰在此時此刻,源稚生所在病房的門被推開,兩個身影一前一後走進房間。


    “少主,我和夜叉帶著……”


    烏鴉的話說了一半,剩下的話都被他所看到的畫麵噎回肚子裏去了。


    夜叉走在烏鴉後麵,沒料到烏鴉會停住腳步,刹車沒及時,猛地撞到了烏鴉後背上。


    “對不起少主,我突然響起本部同學的一個請求我還沒有完成,稍微晚一些我再來看您!”


    說罷,烏鴉轉身一隻手按住夜叉懵逼的臉,另一隻手拽住夜叉的後領,將他強i行拽出了房間。


    烏鴉下手極重,任憑夜叉怎麽掙紮他都沒有鬆手。


    直到二人出了醫療部。


    夜叉猛地從烏鴉手中掙脫出來,用力整理自己身上有些褶皺的西裝。


    “把我一路拖出來?你瘋了?”


    “我這是在救你的命。”烏鴉澹定的點燃一支香煙,這是他從日本帶來的最後一盒七星。


    “如果我切腹了,這半盒七星就歸你了,記得在我墳前點一根。”


    夜叉不明所以,沉悶的他難的爆了句髒話:“你他媽瘋了!”


    居然開始討論切腹的事情了,而且還是在一切都開始變好的時候,這不是瘋了是什麽?


    身為少主的家臣之一,居然不是死在和鬼戰鬥的途中,而是想著怎麽切腹,這是恥辱!


    “知道我剛剛看到什麽了麽?”烏鴉猛吸一口煙,輕輕吐出。


    “什麽?”夜叉被烏鴉擋著視線,沒看清房間裏的畫麵。


    少主和櫻,在做一些……情侶之間應該做的事情,而且很不巧的,剛好被我看到了。


    夜叉傻眼了。


    怎麽就能tm這麽巧?而且還讓你碰到了?


    “咱們還是討論一下切腹的細節吧,我可以選擇當你的介錯人。”


    夜叉直接表示沒救了。


    就算少主寬宏大量,等了這麽多年終於等開花的櫻肯定也不會放過烏鴉。


    女人生氣起來可是很可怕的。


    於是兩個人真的討論起來切腹的細節,甚至夜叉都幫烏鴉想好了怎麽和他那個遠在大洋彼岸的女朋友告別。


    怎樣告別的不那麽渣男。


    外麵兩個活寶還在繼續討論,房間裏的櫻和源稚生自然是不知情的。


    源稚生的手此時已經收回來了,最完美的那一瞬氣氛已經被破壞掉了。


    但剛剛源稚生的動作就像捅破了一層窗戶紙,二人之間的關係似乎進入了另一種朦朧的階段,變得不再像過去那樣純粹。


    他們也不知道時好時壞,但既然已經如此,源稚生也不會後悔自己出的每一步。


    當然,當年帶領謝辰那頭狼和繪梨衣見麵這步臭棋除外,源稚生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曾經做出過這種蠢決定。


    最終,還是源稚生率先開口,打破了當下這份有些尷尬的環境。


    “既然你願意說出口,說明你並沒有打算一直隱瞞我,說出來讓我聽聽。”


    “其實……”櫻咬了咬嘴唇,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開口道:“在這次交流會開始之前,大家長曾單獨召見我,吩咐了我一件事。”


    “父……大家長說了什麽?”源稚生本想稱呼父親,但卻始終有些過不去心中那道坎。


    “他讓我告訴你,如果你願意,可以這次之後就定居在國外,不必要回到日本了。”


    似乎是害怕源稚生不相信,櫻還特意補充道:“這是大家長的原話,他後麵還說了,猛鬼眾已經基本消失了,執行局的人手完全充足,是時候讓你看一看外麵的世界了。”


    源稚生躺在床上,仰視天花板,怔怔出神。


    “是麽……這是他選擇的補償方式麽?”


    其實櫻根本不需要補充什麽,從她說出口之後,源稚生就相信了。


    這種話絕對是那個家夥說出來的,是以一種老父親費盡心思想要做出補償的語氣。


    源稚生一直有一個藏在心中的夢想————去法國的蒙塔利維海灘賣防曬油。


    如果條件不允許,換個沙灘也行。


    但在赫爾左格被揭穿真麵目之前,這個夢想也隻能是夢想,在蛇岐八家的穩定和社會的安定麵前,這個夢想的分量太輕了,根本不值一提。


    但現在,這個機會擺在的源稚生麵前,現在的沒有了厚重的擔子,擁有了出去飛的資格。


    可他並沒有欣喜若狂,反而……由心的開始畏怯了。


    所以他將目光看向櫻,這個跟隨了他多年的女孩,這個多年以前從人群中一眼被他選出的女孩。


    他將選擇權交給了她。


    “你的意思呢?”


    櫻與源稚生的默契在此刻完全的展現出來了,她並沒有傻乎乎的回什麽‘我聽少主的’這種沒主見的話。


    而是溫婉的笑了笑,道:“在東京生活這麽久了,也很想出去走一走,出去遊玩一圈再回去,應該不會耽誤什麽事的。”


    源稚生也笑了,不愧是他最信任的人,這麽快就為他找到了最容易說服自己的理由。


    “好,那就出去走一走。”


    說著,源稚生向櫻伸出了手。


    櫻明顯一愣,旋即眼中閃過一絲狂喜的神色。


    她極力想要掩住這份喜悅,但人逢喜事就如範進中舉,喜悅是可以衝昏頭腦的,除非是麵癱,不然怎麽又能掩飾得了?


    櫻沒有猶豫,將手輕輕放在源稚生的手心中,輕輕的握住。


    氣氛突然就這麽到位了。


    窗外的小鳥在電線杆上波嘴,似乎不做點什麽都對不起窗外這麽好的天氣。


    房間門在此刻又一次被推開了。


    櫻放在床上的另一隻手猛地握緊,用力之大甚至都握出了青筋。


    但在見到進入房間的是誰之後,她的手瞬間鬆開了。


    不僅是空著的那隻手,握著源稚生的那隻手都要被櫻收回,但卻被源稚生輕輕握住了。


    “老哥!我聽烏鴉和夜叉說你好的差不多了,在房間裏和嫂子偷偷親嘴!”


    繪梨衣也沒有避諱,大大咧咧的直接拎著一個肯德基全家桶袋子直挺挺的衝進了房間裏。


    山中無謝辰,繪梨衣稱大王。


    沒有謝辰在身上壓著,繪梨衣徹底膨脹了,每隔一天就要去吃一次肯德基。


    刷謝辰的卡!


    今天恰好繪梨衣出來吃肯德基,突然想到自家那個古板的哥哥或許沒吃過肯德基。


    作為世界級好妹妹,繪梨衣自然受不了自家哥哥受這樣的苦,沒吃過肯德基怎麽能叫圓滿的人生?


    於是繪梨衣抱著一個肯德基袋子一路小跑向醫療部。


    但她正準備進樓的時候,自家哥哥身旁那兩個跟屁蟲就攔住了她,說什麽現在哥哥在討論什麽事情,不能進去什麽的。


    笑死,在蛇岐八家就沒有繪梨衣不能進的地方!


    而且他們兩個好像是說哥哥在和櫻討論什麽?


    繪梨衣瞬間就明白了,櫻,那不是嫂子嘛!繪梨衣記得很清楚,大怪獸就是這麽告訴她的,櫻未來絕對會嫁給她哥哥,成為她的嫂子!


    哥哥和嫂子兩個人在房間裏,還弄來兩個人看門,已經自學成才的繪梨衣瞬間就明白了房間裏發生了什麽。


    就算不是,也絕對八九不離十!親親是肯定要有的!


    見過夏彌姐姐和大怪獸親那麽多次,繪梨衣表示,我有經驗!


    讓我來教你們!


    於是就有了當下這個場景,繪梨衣臉上的興奮逐漸轉為失落。


    源稚生嘴角的微笑逐漸轉變成看到寶貝妹妹的開心,聽到繪梨衣的話又迅速轉變成滿臉黑線。


    櫻由微笑轉為憤怒,當看到是繪梨衣後憤怒又瞬間消失,心情又變成羞澀和慌亂,清冷的臉上罕見的掛上了一抹紅色。


    三人不愧是一家人,變臉技術都是絕學,一個比一個有難度係數。


    “什麽嘛,隻是拉拉手,我還以為……”繪梨衣噘著嘴小聲的都囔著,心中的不滿都寫在臉上了。


    似乎沒看到親親她真的很遺憾一樣。


    “都是誰教你的這些!”源稚生巨氣,已經恢複的肺似乎都有複發的征兆。


    “大怪獸啊,他教我可多了。”繪梨衣以為源稚生問的是誰教繪梨衣稱呼櫻為嫂子的。


    確實是謝辰教的沒錯。


    親親技巧不是,這是繪梨衣偷學的,謝辰從來沒有言傳身教過。


    源稚生的胸口劇烈的起伏幾下,顯然他現在心裏已經變成了火藥桶,隻要一點火星就會爆炸。


    就差大喊出一句‘我與謝賊不共戴天’了。


    一想到自己好好的妹妹不僅被拐跑還被教壞……源稚生最後悲哀的發現,他沒辦法做什麽,繪梨衣已經徹底投向謝賊了,而且他這個做哥哥的還打不過那家夥。


    這真的是……人間慘劇。


    於是源稚生將炮口轉向了能有效果的目標。


    “烏鴉和夜叉呢?真的是他們告訴你這些事的?”


    繪梨衣猶豫了一瞬,然後猛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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