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6萬!


    剛才張大千紀念館直接將底價提高500萬已經引起全場震動了,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居然一次性將底價提高了1300萬,這還是錢嗎?


    這個報價立即引起了全場的關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唐風,包括任望祖,他也望向了單手舉著報價牌的唐風。而唐風也十分關注這個最大競爭對手的動向,兩人的目光隔空相對,各自一笑,同樣的笑容,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境。


    林沐雨緊緊的拽著唐風的手,誰都知道,唐風為了得到這件蘇東坡手稿付出了很多,付出得不到回報無疑是一件令人沮喪的事情。唐風畢竟還年輕,林沐雨又擔心又難過,她擔心唐風承受不住這個打擊,難過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怎麽也放不下心來的她對唐風說道:“唐風,千萬不要太在意了。”


    唐風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報價牌,將林沐雨的手拉到自己的手心,他一本正經的對她說道:“沐雨你放心吧,我還不至於如此脆弱。”


    當你知道,此時此刻隻是漫長生命中的短暫瞬間;當你知道,看似漫長的生命隻是人類曆史長河中的一粒塵埃;當你知道,看似遙遠的人類曆史長河隻是浩瀚宇宙中的微小存在。那麽,你就不會太計較眼前一時一地的得失成敗,真正值得自己去珍惜的,其實就在眼前。


    唐風不是三歲小孩,當然不會為了自己的所無而放棄自己的所有,努力之後的成功固然豪邁,但努力之後的失敗同樣痛快,因為唐風已經享受到了過程的精彩!


    “189號買家出價4316萬,4316萬,還有沒更高的,還有沒有更高的,4316萬一次,4316萬兩次......”拍賣師的聲音清晰可辨,成功看似近在眼前,但唐風已經不是很在乎這些了,年輕沒有失敗,他有的是時間。


    “058號出價4400萬,4400萬......”無人競爭的局麵很快被終止,任望祖出手了,他還是采取了穩妥的報價策略,放棄了《秋色山水圖》,他對蘇東坡手稿誌在必得。


    但是,4400萬的報價沒有維持多久,新的報價很快產生,拍賣師的聲音都在顫抖,他大聲說道:“有人出到5400萬,5400萬!”


    火星撞地球,又砸了1000萬,太恐怖了,現場的人想破腦袋都想不到,一件沒有鑒定證書,沒有真贗保證的手稿會引起如此激烈的競爭,他們對文化部專家組的作為充滿了懷疑,既不鑒定為真,又不鑒定為假,這完全是在推脫責任,如果沒有把握,競購者怎麽可能出到5400萬的天價。


    民間積極,官方沉默,這樣的事情發生得還少嗎?由此引申,周老虎、阜陽白宮案,我們想要的,隻是簡單的真相,但卻很難很難。


    一聽到這個報價,剛才還保持著淡定的唐風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他馬上對陳彥說道:“你瘋了?”


    這個報價已經大大的超出了唐風目前的承受能力,萬一任望祖不要了,唐風哪來這麽多錢付賬。


    高舉競價牌的不是別人,就是陳彥,他拿起了唐風的189號競價牌,上麵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寫著:5400萬。


    “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陳彥放下競價牌,拿出一張1000萬的支票,說道:“我們拿不到,也不能讓他撿便宜。”


    唐風問陳彥道:“你哪來的1000萬?”


    陳彥說道:“問劉書南借的。”


    唐風歎了一口氣,陳彥這個人很要麵子,越是熟人就越開不了借錢的口,尤其是他的那些師兄弟們,在開中國石這個店、他經濟最危機的時候,他都硬撐著沒有向劉書南開口,如今,為了唐風,他拉下了自己的麵子。


    唐風微微一笑,說道:“好吧,給他增加點難度。”他說完話,轉頭望向任望祖那邊,不經意間,一個年輕人的身影進入了他的視線,他就是以3999.9999萬的高價拍得唐風的文房六寶的那個冷峻年輕人。


    與此同時,柳月也看到了他,她對唐風說道:“太好了,我正擔心他不來呢。”


    任望祖想不到會遭遇如此頑強的阻擊,哪有這樣加價的,兩次的增幅都在千萬以上,這個價錢已經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預估,在他看來,隻要大陸政府不參與,這件手稿是十拿九穩的。


    在拍賣師即將落槌的時候,任望祖那邊報出了新價,5500萬。


    任望祖報價開始猶豫了!唐風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如果再加幾百萬,希望很大,他當機立斷,馬上大聲報價道:“5800萬!”


    朱記拍賣行客戶資料的第三頁是《指點江山》的市場行情預估及潛在競購客戶分析,這個年輕人就是頭號競購者。通過上次資金交割,柳月他們已經知道這個年輕人是何方神聖了,他叫王子為,來自浙江融通國際的控股家族——溫州王,融通國際總裁名叫王長健,以前是溫州首富,所以叫溫州王,杭州灣跨海大橋就有融通國際的股份。


    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地方在於,王長健喜歡收藏書畫以及相關古玩,所以,他們才會出高價競購唐風的文房六寶。此外,可能是南方人的原因,王長健最喜歡收藏江南四大才子的書畫作品,唐伯虎、文征明、周文賓、祝允明這四大才子的書法作品王家都有,唐伯虎、文征明、周文賓的繪畫作品王家也有,獨獨缺少一幅祝允明的繪畫作品。


    四大才子好比一桌麻將,三缺一他不是個事兒啊,如果是平常人家,缺就缺了,但王家是有錢人家,這種機會他們怎麽可能放過,肯定是當仁不讓的,所以,祝允明的《指點江山》肯定不會流拍,唐風才敢大著膽子叫出5800萬。


    沒有路不平,隻有人不行,隻要腦子靈,嘿,他就可以向前進!關鍵是,你得想辦法往這上麵靠。


    “189號買家出到5800萬...5800萬一次...兩次...”拍賣師的“聲聲慢”再度上演,任望祖仔細想了想,最後擺了擺手,放棄了競爭,留在大陸和拿到台灣其實都差不多,早晚的事兒,唐風隻是想早點拿到手罷了,三六九,抓現鈔嘛。


    “砰!”拍賣師的拍賣槌重重的落下,成交!


    高潮過後總是要休息一會兒,人的身體也是需要一點緩衝滴,接下來幾件拍品的拍賣過程顯得有些平淡,半個多小時之後,祝允明的《指點江山》被推上了拍台。這畫名兒,大氣,有錢人不差錢,差的就是一種境界,他們不知道為了藝術的藝術其實最不藝術,他們隻知道屋子裏擺滿古玩就是文化人兒;人是鐵,範兒是鋼,他一天不裝——憋得慌!想賺錢,你就得滿足他們這種裝那個啥的心理。


    拍賣師一番渲染,接著說道:“明祝允明水墨山水畫《指點江山》,保老保真,底價500萬,隨贈國家曆史博物館鑒定證書,無最低增幅,現在起拍。”


    此畫一出場,參與競價的人有很多,這些人爭先恐後的舉牌,弄的拍賣師很狼狽,前麵的報價才喊出口,實際報價就走遠了幾條街了。


    “71號買家出到660萬,還有沒有更高的,660萬一次,哦,那邊的93號買家出到680萬...780萬...850萬...”


    這時,唐風期盼的一幕出現了,董民權對這幅畫感興趣,他的委托者,委托席的001號買家參與了競爭,1000萬。


    估計這會兒董民權快要氣壞了,這任望祖忒不地道,為了給他麵子,自己放棄了競爭,結果,競購失敗,你早說呀。此刻的任望祖已經退場,這老頭對唐風的印象不錯,算是放了唐風一馬,不然,唐風是無論如何拿不下來的。而現在的唐風卻在期盼這幅畫能夠再創新高,好歹也要緩解一下自己的資金壓力。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那叫一個複雜,一會兒是朋友,一會兒又是對手,說白了,這就是兩岸三地搞活動,樂在其中。


    董民權的參與無疑讓唐風吃了顆定心丸,老董同誌正在氣頭上,永遠一副冷峻表情的王子為目空一切,這兩個人死掐,這幅畫想賣低價都難,在藝術品拍賣會上,錢根本就不是錢,它就是數字符號。


    001號買家出價之後,遇到了零星的阻擊,底價很快被他提升到1200萬,國內的其他買家最終還是沒能跟進,這時候,王子為出場,他麵無表情的舉起了手中的競價牌,1500萬。


    拍賣師還沒來及說話,委托席那邊就報出了1800萬,王子為並不意外,報價2000萬。001號買家很快意識到自己碰上了強勁對手,他一邊放緩增幅一邊打電話詢問雇主意見,此時的報價已經提高到2700萬。


    打完電話,001號買家大幅度提高報價,3200萬,這一次,冷峻的王子為有些坐不住了,不是出不起錢,而是這個價錢超過了他的預期,他在修改完報價之後,再度舉起競價牌,3500萬。001號買家也不含糊,隨即報價3700萬,王子為避諱38,直接報價3900萬,這可能也是董民權的心理價位,001號最終放棄了競爭,畢竟是古董商人,他要考慮投資回報。


    最終,溫州王家的四大才子湊齊了一桌麻將,成交價定格為3900萬,除去昂貴的委托傭金570萬,唐風實際獲取了3330萬。


    如果不是因為柳月,唐風真要問候朱家上下了,兩筆交易總計7216萬,光賣方傭金就接近1100萬,加上欠下的660萬,唐風隻能拿到5500來萬。除此之外,他還得付給朱記拍賣行買方傭金580萬,如今這年月,都在向中國移動看齊,拍賣行也搞雙向收費。


    如此,唐風成功拿下了蘇東坡手稿,並還清了近債,雜七雜八的算下來,自己隻剩下了150萬,還有五個多月時間,他還得想辦法還上1400萬的遠債,不然,中國石的店麵就是銀行的了。


    結束高潮,便是一地雞毛,大風吹去不見鳥。一番告別,唐風讓陳彥把劉書南的那1000萬還給他,自己拿著蘇東坡的手稿坐上了林沐雨的車,回家的路上,林沐雨問唐風道:“你的目標已經實現,為什麽我看不到你的興奮呢?”


    唐風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說道:“真正的開心不是流於表麵的,沐雨,我愛你!”


    “你剛才說什麽?”林沐雨望向唐風,問道。


    唐風說道:“真正的開心不是流於表麵的。”


    林沐雨再問道:“後麵那一句。”


    唐風嘿嘿一笑,說道:“我不記得了。”


    林沐雨馬上說道:“喂,你第一次說這種話就忘得這麽快,以後誰敢相信你。”


    你都聽見了還要問?唐風心裏這麽想,嘴裏卻說道:“開車呢,要注意完全滴,警察叔叔告誡乘客,不要跟司機聊天。”


    “哼,回家再跟你算賬。”林沐雨開始專注開車,唐風則望向車窗外,夜的都市容易讓人迷失,燈火輝煌的浮華耀眼,燈紅酒綠的虛假浪漫,萬家燈火的人世百態,不知道從什麽開始,人們越來越厭倦現代都市;但我們的主角不一樣,他開始喜歡都市的生活,正是都市,讓他感覺到了生命中最需要的刺激和變化。如正氣硯和蘇東坡手稿那般,得而複失的感覺當然難受,但正因為這種難受,才會有失而複得的格外驚喜,最精彩的地方在於,他重新得到的,再不是以前的正氣硯和蘇東坡手稿,因為他會以全新的態度去珍惜和看待它。這種改變讓唐風懂得了更多,就連以前視之為再平常不過的事物,也有了嶄新的意義,所以,從小在鄉下長大的他才說出了我愛你這樣的肉麻話。


    車窗外,秋風吹過,無名的花結出了無名的果,它們都成熟了,唐風呢?


    回到家,唐風很高興的拿出那方正氣硯,他對林沐雨說道:“沐雨,該練字啦,看看這方硯台會給你帶來怎樣的感受。”


    林沐雨看過電視,知道那是正氣硯,她饒有興趣的點頭說道:“嗯,讓我試試,但願我的手不會發抖。”古玩是一種傳承,它凝結了先輩的文化,時至今日,我們仍能感覺到它生生不息的脈搏。


    林沐雨拿出筆墨紙,唐風幫她磨墨,林沐雨在紙上寫下了“風雨無阻、走向幸福”八個大字,字算不上好,卻是凝結於心的箴言,越擁有就越害怕失去,唐風和林沐雨,真的會無阻嗎?


    正氣硯應該是長九寸、寬七寸,而現在的正氣硯寬七寸,長度不及六寸,少了三寸;謝枋得的正楷銘文、文天祥的草書篆刻、吳魯第四子吳忠善加鐫的“守硯齋”三個字都在那三寸上了。


    林沐雨問唐風道:“刻有銘文的另外三寸還找得到嗎?”


    唐風點頭說道:“據博物館那位爺爺說,這方硯台是斷成兩截的,剩下的半截雖然不知所蹤,但我相信,一定還在國內。”


    唐風的判斷很有道理,剩下的半截其實有微妙,因為是斷去的半截,它頂多隻是一塊普通端石。紅衛兵那群沒腦子的混球連城管都不如,在他們眼裏,正氣硯隻是一隻老母雞和一瓶白酒,酒足飯飽就沒了,這樣的酒囊飯袋肯定不會在意那塊端石。而那塊端石又有銘文,誰拿到手都不大可能把它扔掉,隻要那塊端石還在國內,就不大可能找不到,唐風估計是被吳家的人偷偷藏起來了,那樣更容易找到。


    唐風指著這方正氣硯的邊緣,說道:“二次打磨加工這方端硯的人是個高手,很大程度上保留了斷裂時原貌,隻要另外一半保存完好,複原不是不可能。”


    “嗯。”林沐雨肯定的點了點頭,他說道:“那樣最好。”


    唐風摸了摸鼻子,說道:“說起來是挺容易,真要做起來又要費上一番周折,生活啊,就是不斷製造麻煩不斷解決麻煩的過程,折騰。”


    “對了,唐風。”林沐雨說道:“我有一本正經的事情跟你說。”


    唐風笑著問道:“什麽事兒啊,馬上我們就該一本正經了。”


    林沐雨說道:“明天你去買個保險櫃,我走了,東西放在家裏不安全。”


    “嗯,是要買個...等等,你說...你要走了?”唐風奇怪的問道:“你要上哪兒去啊?”


    林沐雨歉意的走到唐風麵前,她拉起唐風的手搖晃著說道:“對不起啊,本來早就想告訴你的,但我怕影響到你的狀態。你去賭石的時候,我媽媽打電話過來,說家裏有事情,要我回去一趟,我也好久沒有回去過了,很想回家看看,唐風,你不會生氣吧?”


    “當然會生氣。”唐風笑了笑,說道:“你回家都不帶上我。”


    林沐雨說道:“不是不帶,這一去就是十來天,我是怕影響你的事業,再說,你的事情他們還不知道呢,你得給我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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