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諾看過一部叫《Goal!》的電影,講述主角聖地亞哥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人,在紐卡斯爾聯成長為球星的故事。


    他知道有個中文版本的譯名,叫《一球成名》。


    王諾覺得自己就正在經曆這樣一個過程。


    真的太瘋狂了。


    與安德萊赫特比賽結束之後,各種不可思議的事情接踵而至。


    首先是王諾作為球員代表,接受了賽後長達五分鍾的采訪,這次采訪他的不再是瓦隆大區的小體育記者,而是廣播電視總台的資深名記。


    采訪是現場直播,這意味著300萬人可以在電視機前看到王諾。


    他們相談甚歡,在輕鬆舒適的氛圍下完成了整個問答環節。


    回到更衣室裏,迎接王諾的不再是冰浴儀式,隊友們不知什麽時候找裁判要來了比賽用球,已經衝洗幹淨,放在了王諾的座位上。


    足球上簽著所有登場球員的名字,隊友們告訴他,每次國家德比獲得勝利,標準列日都會把它留給場上發揮最出色的球員。


    而這次,掌聲和榮譽屬於王諾。


    把球收進衣櫃,等王諾洗漱完畢,換上幹淨的球衣,博洛尼又帶著他參加了賽後發布會。


    這場國家德比關注度很高,現場來了十多個記者,王諾第一次被聚焦在鎂光燈下。


    作為全場最佳球員,關於他的提問讓王諾應接不暇,以至於在發布會上不小心立了個Flag——


    有記者問,“你覺得這個賽季你的總進球數會是多少?”


    王諾剛剛收獲一線隊首個梅開二度,而且是麵對聯賽榜首球隊,這讓他自信爆棚。


    麵對這個問題,他馬上想到了偶像羅納爾多。


    印象中應該是93到94賽季,進入巴西克魯塞羅一線隊的羅納爾多代表球隊出場44次,總共打入了44球。


    王諾心想,為什麽不向偶像看齊?


    鑒於自己缺席了幾乎一半的比賽,王諾在44球的基礎上打了個對折。


    “22球。”


    王諾聲音不大,但是發布會現場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王諾剛一回答,就很明顯的看到很多人都露出一種“噢,老天,你是認真的嗎”的表情,王諾也立刻意識到自己報出來的數字有多麽驚人。


    22球,幾乎可以競爭賽季最佳射手了,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他還是個年輕球員,並且隻有半賽季的時間。


    於是他趕緊又補充道,“各項賽事,總共22球,這是我的目標。”


    即使做了補充,這個回答同樣驚人,王諾看見很多人低頭迅速做了記錄。


    他已經能預見到明天某些報紙上的標題了,媒體最擅長也最喜歡給球員貼標簽,一個自信的,或者說自負的年輕人形象即將誕生。


    但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王諾並不想反悔,稍微平靜下來點後,他又覺得22球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如果能保持現在這種6場5球的恐怖效率。


    而且十分鍾後,等候在球場外的球迷們又讓他堅定了信心。


    當王諾開著俱樂部那輛破舊的二手奔馳出來的時候,驚訝的發現球場外麵可謂人山人海。


    幾乎有上百人,不,甚至是幾百人等在馬路邊上。


    要知道,球賽已經結束有一個鍾頭了。


    他們在寒冷冬天下午守候在這裏,隻為了再看自家球員們一眼,討要一個合影或者簽名。


    標準列日和安德萊赫特從20世紀上半葉起就是對手,總共有過接近200次交手,這場比賽的勝利對他們來說意義非凡。


    王諾看見有很多隊友選擇停車下來簽名,於是王諾也照做了。


    他剛一下車,就吸引了大批關注,今天,他是列日的英雄。


    球迷們瞧見王諾後,迅速聚攏在他的周圍,就像潮水一樣。


    “潮水”裏不再僅是小孩子,還有大量成年人,很多球迷在剛剛過去的幾個小時裏才被王諾征服。


    王諾的麵前出現了無數條胳膊,簽字筆,手機攝像頭,球衣,本子,足球。


    “嘿,你今天表現真棒,能合個影嗎?”


    “我愛你王諾!”


    “第二個進球簡直酷斃了!”


    各種溢美之詞圍繞著王諾,讓他飄飄欲仙。


    王諾記得在看某本球星自傳時,那位球星偶有抱怨,是這麽寫的——


    “哦天啊,累死我了,那麽多人在我家窗戶外麵嚷個不停,就為了要我的簽名。我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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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諾認為那簡直是放屁,崇拜是最能給人力量的東西,有誰會厭煩呢!


    他發誓永遠也不會厭煩,他一定善待每一個球迷。


    “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


    發出請求的是旁邊一個漂亮的女球迷,王諾才剛剛發完誓,他心想,為什麽不呢,於是他滿足了她的願望。


    “可以幫我多簽一些嗎,我家裏的小孩們都喜歡你!”


    一個男人擠到他麵前,懇求道。


    王諾立刻答應下來,他不會去拒絕一個好父親。


    然後他看見男人從包裏掏出來一摞厚厚的簽名冊,看上去有好幾十本,王諾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


    他怎麽可能生這麽多孩子?


    “滾開,米奇!”旁邊一個壯小夥一把推開了男人,“滾去別處做生意!這裏不歡迎你!”


    那個叫米奇的男人看見壯小夥,像見了鬼一樣,迅速消失了。


    “那個家夥是個簽名獵人,靠倒賣球星簽名和紀念品為生,不用理會他。”


    壯小夥轉過來對王諾笑了笑,熱情地遞給他一張名片,“我是PHK球迷會的會長範考斯,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


    王諾接過名片,他記得這個球迷會。


    PHK占據了南看台近乎一半的區域,是球隊死忠裏的死忠,可以說標準列日就是他們的信仰。


    在青年隊時,王諾還和他們踢過友誼賽。


    王諾正想謝謝他,範考斯已經消失在了人群中。


    接下來的幾分鍾,王諾一直在給球迷們簽名,最開始時,他會工工整整寫下自己的名字,等過了一會,他發現圍在他身邊的球迷一點也沒有變少,於是他加快了速度,開始“秀書法”。


    這裏九成九的球迷都不懂中文,王諾的簽名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印記。


    王諾一直以來的理念就是不能讓人空手而歸,簽名一個接一個,他的手都快麻了。


    就在這時,一個足球被遞到他的麵前。


    這個足球平平無奇,看上去有些陳舊,應該是去年或前年在官方球迷商店買的,因為是上個賽季的款式。


    王諾正要奮筆疾書,簽字筆卻突然停在了半空。


    他在足球側麵空白的位置看到了一行中文。


    “願足球能為Davinia帶來永遠的快樂”


    王諾看著熟悉的字跡,一下子就回憶起,這是他升上一線隊後寫下的第一個簽名。


    一扭頭,果然是印象中的那個小女孩。


    相比上一次,她身邊多了一個人,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是她的爸爸。


    中年男人露出客氣的微笑,懇求道,“王諾先生,可以麻煩你在上麵再寫點東西嗎?上次你給她簽名後,她看了你所有的比賽,她已經是你的小球迷了。”


    王諾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看了達維尼亞一眼,小女孩有些害羞。


    “沒問題,您想讓我寫點什麽呢?”王諾問達維尼亞父親。


    “她今年已經十歲了,兩年前她就跟著哥哥開始踢球了,她也想成為一名女足運動員,可以寫點鼓勵的話嗎?”


    王諾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個瘦小的女孩竟然也是個小球員。


    於是,他拿著簽字筆,想了幾秒,在之前那行字的後麵又加了一句話——


    “願Davinia可以實現夢想,讓足球伴隨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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