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黃文彬的人皮很痛苦,很傷心。


    林默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他大概能看出來黃文彬為什麽會如此痛苦和傷心。


    原因很簡單。


    如果他女兒沒有被邪魅控製,那麽,就是她女兒自主的害了他這個父親。


    試想,哪個父親能受得了這個?


    從小到大,一把屎一把尿,從翻身練坐,到丫丫學語;從蹣跚學步,到哭泣撒嬌,哪個女兒不是爸爸的小棉襖?


    那可真的是端在手裏怕摔著,含在嘴裏怕化了,絕對是當成小寶貝,掌上明珠來珍稀和培養。


    都是心血啊。


    還不是短時間的,這心血,至少都是十幾年幾十年。


    現在直接反噬,換誰誰受得了?


    而如果黃柔柔是被某種邪魅控製,那黃文彬同樣傷心和痛苦,畢竟自己的女兒被邪惡誘惑控製,當老爹的什麽都做不了,也特麽賊難受。


    所以這會兒林默伸手摸著老黃的人皮,給對方擦了擦血淚,安慰道:“老黃啊,看開點,事情已經是這樣了,還能怎麽地?哭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你哭痛快了,我幫你善後。”


    林默就說,如果黃柔柔是被邪魅控製,那不用說,咱絕對幫你把那邪魅挫骨揚灰。


    義不容辭。


    “至於你女兒,看她還有沒有救,你放心,能拉一把的,肯定會拉一把。”


    林默該說的都說了。


    不過他知道這話也就是說說。


    不是他自己做不到,而是他看得出來,黃柔柔已經深陷其中。


    這個女孩不簡單。


    未必是被邪魅控製。


    估摸黃文彬也看出來了,畢竟是他女兒,最了解對方的,是他這個當父親的。


    不然,按照常理,這個時候黃文彬應該是怒氣衝天,怨氣衝天,恨意衝天。


    因為他要給他女兒報仇。


    可實際上呢。


    他哭了。


    什麽都有,就是沒有怒氣,沒有怨氣,沒有恨意。


    哪怕黃文彬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女兒幹的,她女兒也並沒有被邪魅控製,他也沒有因此恨過她,怨過她。


    估摸普天之下,隻有父母才能如此對子女。


    你紮我一刀,我依舊視你為珍寶。


    可林默不是黃文彬。


    他不會放過這件事的罪魁禍首。


    既然黃柔柔做出了那些事情,那就要為這些事情負責,買單。


    誰也抵消不了。


    林默同情老黃,但如果老黃在這件事上不理智,林默也不會客氣。


    所以該說的先說了,然後讓左白將這一張人皮封住。


    免得到時候黃文彬反水。


    雖然林默覺得老黃應該不會這麽幹,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做事情,尤其是在這恐怖無比,危機四伏的二層夢境裏做事情,更需要求穩。


    “現在看來,這道觀之內必有貓膩,我準備進去看看。”


    林默表態。


    林淵點頭,他也是同樣的想法。


    左白卻說,你們兩個還是應該再考慮考慮,畢竟裏麵啥情況都不清楚,萬一要是這麽闖進去,出了事,怎麽整?


    “至少,也應該給自己留一點回旋餘地。”


    這左白說的沒錯。


    林默也知道,所以就問左白怎麽留餘地。


    那意思就是說,你說的,你來想辦法,你不想,我就莽。


    左白歎了口氣。


    思索片刻,道:“這真一派是道門分支,古時道門百花爭豔,各種派係和道統多如牛毛,其中不乏稀奇古怪,詭異難測的那種,真一派算是其中之一。”


    “這真一派講究的是萬物皆有靈,靈強者為尊,可封道統,名銜,受人香火,歸為正途。”


    “可這種不講究善惡,隻看強弱的思想,終究是錯的,所以後來真一派也就逐漸沒落,乃至銷聲匿跡。隻是沒想到在這個地方,居然遇到了一個真一道觀,如果我所料不差,這裏麵,應該是有某種靈尊。”


    林默聽的心煩,好多聽不多,所以就說左師叔你能別說那些咱聽不懂的麽。


    “直接說,大白話,成麽?”


    左白一笑,說翻譯成大白話就是,裏麵有妖精。


    “正所謂飛禽走獸成妖,山河草木成精,真一派搞的就是這些,這裏麵不外乎就是這些東西,所以得做好萬全之策,別進去,送人頭。”


    左白說的很有道理。


    如果裏麵的東西真的很恐怖,那直接進去,和送死沒什麽兩樣。


    而且裏麵有恐怖存在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


    可如果是潛入,情況也一樣。


    一下子,讓人有點進退兩難。


    老哥也是眉頭緊皺,在想法子。


    但這法子可不是說想,就能立刻想出來的。


    左白這個時候說,我有個法子。


    林默和林淵立刻問什麽法子。


    “登門拜訪。”


    左白說道。


    他是正乾宮道門的道人,那拜訪同為道門的真一派道門,豈不是理所應當的。


    這就叫伸手不打笑臉人。


    咱們是去拜訪的,不找事兒,以同道之人的名義來交流切磋,有問題嗎?


    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就是給自己留了後路。


    也就是說,敲門,進去,看情況,如果對方好欺負,直接翻臉動手,如果對方不好惹,那就寒暄兩句告辭離開。


    這計劃很安全。


    林默和林淵聽了都說好。


    左白也是心裏美滋滋。


    不過這個時候林默提出了一個可能性。


    “你說,萬一對方翻臉呢?或者說人家根本不講你們道門規矩,這也是自尋死路啊。”


    顯然林默說的這種可能性也有,而且還不小。


    左白連連擺手,說放心,我都觀察過了,這個道觀很講究,而且有香火,有道音,他還是有把握對方會按照規矩辦事。


    “真的?”


    “相信我的判斷。”


    “行,信你。”


    林默說信歸信,但該小心還是要小心。


    “一會兒咱倆進去,我哥在外麵觀察,如果出了事也好有個照應。”


    “行!”


    顯然左白很有信心。


    林默主要是怕對方拉跨,不過試試就試試,主要是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別的法子。


    當下左白做好準備,控製好林默直接走過去。


    林默這個時候想起一件事。


    “等一下,黃柔柔見過我。”


    “這事兒好辦,瞧我的。”


    左白說完,似乎是用了某種秘法,下一刻,林默的五官發生了變化。


    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也就是左白他自己的樣子。


    不光長相,就連衣著也變了。


    這下算是徹底穩妥了。


    都交給左白,讓他自由發揮吧。


    就見左白嗬嗬一笑,徑直走到門口,然後高聲道:“正乾道奉司神禦左千秋拜會真一道同門。”


    聲音洪亮,穿透力很足。


    這裏麵的人,就算是悶著被子睡大覺的都一定可以聽到。


    果然,裏麵很快傳來了腳步聲。


    很沉。


    不是黃柔柔。


    門咯吱一聲,緩緩被拉開,走出一個灰布衣衫的道人。


    看上去,衣衫破舊,還帶著土,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很古怪的味道。


    有一股泥土的腥味。


    那感覺,就像是剛從土裏爬出來的一樣。


    還別說真有這種可能,因為低頭看,這道人的鞋麵上都占滿了泥土,很新鮮的那種。


    說不定真的是剛從土裏爬出來的。


    此外道人的臉色也是死灰色,麵無表情,眉毛極澹,吊眼,尖臉,戴著一個道士帽,看上去非常怪異。


    左白雖然看出這道人不正常,但他見多識廣,心境如海。


    此刻是按照正乾道的手法見禮。


    “貧道周遊鬼界,誤入此地,忽見真一道觀,特來拜訪問候。”


    這話說的滴水不漏。


    裏麵的道人點了點頭,也開口道:“正乾道兄請進,莫嫌小觀簡陋。”


    “豈敢,豈敢!”


    左白邁步而入。


    進去之後,一眼就看到的院子裏那顆槐樹。


    而看到第一眼,左白就知道這個真一道觀當中的觀主是何人了。


    不是這個被屍控的道人,而是這顆槐樹。


    而且,還是一顆千年鬼槐。


    這就是‘妖精鬼怪’中的精。


    老樹成精。


    很厲害,很難纏,這要是動起手來,估摸扛不住。


    左白很清楚,他現在的本事不行了,畢竟不是本體,借用林默的身體,他實力發揮最多兩成。


    可就算是他本體來了,也未必能壓過這老槐樹精。


    所以,不能動手。


    要和諧,要以德服人。


    實際上這個過程林默也一直都在,隻不過他像是一個看客,看著左白和對方交談。


    這樹他也看到了。


    第一個反應就是臥槽。


    樹幹粗大,而且疙裏疙瘩,起初以為是老樹皮長了痘痘,結果仔細看,居然是一張張像是人頭的凸起。


    而且這樹上的怨氣極強。


    不知道吸收了多少怨恨和惡意。


    看根係盤踞,已經鋪滿了整個院子,就知道這樹的根係,早已經蔓延到外麵。


    甚至更大的地方。


    林默想著,這該不會直接撞大運,開出了這裏最大的boss吧?


    如果是這樣,那這情況就有些麻煩了。


    反正給林默的感覺是這東西,分分鍾可以弄死自己。


    就算一時半會兒弄不死,也可以長久的折磨,總之,落到這個怪物手裏,絕對生不如死。


    接下來左白和那個看上去像是屍體的道人聊天,對方應該是試探了一下左白的深淺,好在左白是有真才實學,兩三句,對方就不懷疑了。


    知道左白是正兒八經的正乾宮道士。


    這個過程林默把這地方看了個遍。


    沒發現黃柔柔。


    顯然對方已經離開了,應該是這裏有某種通道,林默注意到那大槐樹下麵有一個樹洞,可以容一人爬入。


    林默心裏頓時是有了一個猜測。


    該不會是爬到這裏麵了吧?


    此外,槐樹的樹枝很多,從某個角度看過去,簡直是張牙舞爪一般。


    上麵掛著一些牌子。


    仔細看,牌子上,寫著名字。


    林默立刻就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


    是冰城那些受害者的名字,因為資料林默看過好幾遍,所以記憶深刻。


    當下林默想到了一直困擾他的‘獻祭’。


    現在來看,這獻祭,應該就是給這個樹精獻祭的,而做這一切的,是黃柔柔。其他田園會的人,隻是她的棋子罷了。


    就算是黃柔柔,也隻是服從於這一棵鬼樹。


    林默想著,要不要找個機會一把火燒了這一棵樹?


    火克木,用火,應該會管用才對。


    正想著呢,那邊左白估摸是感覺不對勁了,起身告辭,說拜訪也拜訪了,他要繼續遊曆鬼界,就不打擾了。


    結果那灰衣道人森森一笑,講它在這裏待了很久,很少見過同道中人,這次好不容易見著,哪兒能讓這麽快就走呢。


    “住一天吧,咱們探討一下道門理論,講講修煉之法。”


    “還是不要了吧。”左白拒絕。


    他感覺對方沒安好心。


    雖說,他自己也沒安好心。


    “住一天吧,此處安安靜靜,再說,道友你既然是隨心遊曆,便不趕時間,不急於一時的。”


    “急,誰說我不急的,我還約了人,這樣,改天再來拜會,告辭,告辭!”


    左白說著就要走。


    結果這個時候大門突然自行關閉。


    咣當一聲。


    震的林默和左白都是心頭一跳,頭皮發麻。


    “貧道讓你們住,你們就住,哪兒那麽多廢話?”


    那道人陰著臉說道。


    你們?


    林默聽到對方這麽說,就知道露餡了。


    “左師叔啊,對方這是看出來了?”


    “廢話,都你們了,還看不出來?想不到啊,這鬼樹的道行居然這麽高,我的手段居然被它看破了。”


    “那怎麽辦?”


    “嗬嗬,還能怎麽辦?它既然都撕破臉皮了,咱難道還要慣著它不成,告訴你,我左白左千秋最拿手的不是道家學說和修煉之法,而是攻殺手段,既然要打,便讓它知道知道老道我的厲害。”


    左白哼哼一聲,立刻是打出兩團符篆。


    一團打向那個灰衣道人,一團射向那邊的鬼槐樹。


    結果對方都沒有躲。


    彭彭兩聲炸響。


    還帶著雷光電弧。


    看起來,左白是用了真本事。


    就這一下,一般的夢魔直接就魂飛魄散了。


    首先那個灰衣道人,胸口被炸開一個口子,露出了裏麵破開的皮肉。


    可沒有血。


    內髒骨頭雖然破碎,但其身體裏,居然都是土塊和樹根,還有很多毒蟲爬來爬去,密密麻麻,看著滲人。


    看樣子是根本不懼。


    另外鬼槐樹樹皮被炸開一塊,裏麵露出了鮮紅的血,伴隨著一陣陣怒吼嘶叫,仿佛有十幾個男男女女的人在慘叫咒罵。


    這聲音聽在耳朵裏,讓人頭暈目眩,惡心反胃。


    “跑!”


    這時候左白操控林默,一步躍起,居然是從牆上翻了過去。


    要知道這牆高五米有餘,左白這手段簡直和螞蚱一樣,彈跳力驚人。


    到了外麵,左白突然嘔了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壞了,林默,我……”


    左白還沒說完,就‘掉線’了。


    如果說請神是上線,那送神,就是下線。


    而且對方不是正常下線,是掉線。


    林默知道左白被攻擊了。


    但不知道那鬼槐樹用了什麽手段,他居然感受不到。


    這就太可怕了。


    可林默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探究,也沒時間探究,一個字,跑。


    當下林默撒開腳丫子就狂奔。


    他不敢朝著老哥躲藏的地方跑。


    怕連累老哥,所以朝著其他方向跑,但無論他怎麽跑,總有一種鬼影隨行的感覺,那種危機感從來沒有減少,反而愈演愈烈。


    感覺到生死關頭,林默也是被逼急了,二話不說,拉開旁邊一個店鋪的門就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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