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溝村，莫家的二層小樓裏，胖子哆嗦著，將廁所門打開了一條縫。</p>
他承認，他很慫。</p>
可這也不怪他，這地方太詭異了。</p>
一個是他自己受了傷，現在臉已經腫的和豬頭差不多, 照鏡子連他自己都認不出來。另外一個，他得保護入夢的林默。</p>
從林默入夢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小時。</p>
叫也叫不醒。</p>
以胖子的經驗來看，肯定是出事了。</p>
像是這種情況，他必須要保證林默的安全。</p>
胖子之前有幾次差點暈過去，整個腦袋，整個臉都是火辣辣的, 疼的厲害，後來就是沒知覺, 麻, 嘴巴已經不聽使喚，一直流口水，止都止不住。好在他體質很強，居然是硬抗了過來，困了就打開水龍頭用涼水衝頭，要麽就掐大腿。</p>
從門縫往外看，外麵漆黑一片。</p>
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二點，胖子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但他知道，不管多久, 他都得等。。</p>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胖子感覺身後有人拍了他一下。</p>
那一瞬間，就像是摸了電門一樣，情緒一激動, 兩條腿一軟, 直接癱坐在地上。</p>
想叫，但叫不出來。</p>
“胖子？”</p>
這是林默的聲音。</p>
胖子聽到之後，這才鬆了口氣，結果這時候他反倒是心頭狂跳，不斷的拍著胸口捯氣兒。</p>
林默估摸自己剛才是把胖子給嚇著了。</p>
不是有那句話，人嚇人嚇死人。</p>
順了會兒氣，胖子才緩過來。</p>
“林哥你醒了啊！”胖子問了一句。</p>
林默點頭。</p>
“你，你可嚇死我了，我剛才差點沒厥過去。”胖子瞪著眼睛，但因為臉腫的不像樣子，所以看上去就是一條縫。</p>
林默挺不好意思的，剛才他是一下子沒認出胖子來。</p>
得到了曾經的記憶，在莫文婷的引導下，林默順利的走出了那個迷宮。</p>
出了迷宮再吃脫離豆就有效了，所以林默醒了過來。</p>
結果就看到那邊胖子撅著腚，從門縫向外張望。</p>
現在胖子的腦袋比之前大了一圈，臉腫的和充了氣的氣球一樣，顯然是因為蜂毒發作了，倒是難為這家夥了。</p>
“走，我送你去醫院！”</p>
林默拉著胖子往外走。</p>
胖子說萬一外麵還有馬蜂怎麽辦。</p>
林默讓他放心。</p>
說起來，馬蜂這種東西，實際上是受莫文婷的奶奶，也就是那個老太婆控製的。</p>
這種馬蜂可以存在於噩夢世界和現實世界。</p>
西溝村裏的村民們，基本上已經被那老太婆給控製了，用這種馬蜂，在夢裏鑽入這些村民的身體裏，滋養，孵化。</p>
平時根本看不出來，但需要的話，老太婆就能讓這些人成為她的傀儡。</p>
這也是老太婆那隱門一脈傳承的特點。</p>
類似這種詭異的傳承在隱門一脈裏還有不少，林默這次也算是長了見識。</p>
深夜的西溝村，安靜的像是一個鬼域。</p>
林默知道，這個地方，包括這裏的人，沒救了。</p>
身體裏長了蟲子，還怎麽救？</p>
還是先救胖子吧。</p>
這貨現在狀態其實已經挺危險了，得趕緊送醫院。</p>
上了車，林默一邊開車一邊給總局那邊打了個電話。</p>
讓他意外的是，電話接通之後，播放的是緊急避難通知。</p>
這屬於應急流程。</p>
也就是說，現在總局那邊非常忙碌，總線根本沒人接話，而且一旦放出這個緊急避難通知，那意味著，噩夢世界的完全降臨已經開始了。</p>
林默立刻直接給局長打。</p>
電話占線。</p>
給謝教授，也是一樣。</p>
顯然如果噩夢世界真正降臨開啟，那他們的確沒時間接電話。</p>
林默沒法子，隻能是自己開車，先把胖子送到最近的醫院，如果胖子出了什麽岔子，林默肯定也會內疚一輩子。</p>
車上，胖子已經是昏了過去。</p>
摸了摸手和頭，發燒了，之前胖子能撐那麽長時間，實在是難為他了。</p>
開著車，林默盡可能加快速度。</p>
幼年喪母，單親家庭長大，在旁人眼裏，這是不幸的人生。</p>
可林默並沒有覺得自己不幸。</p>
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p>
尤其是在取回記憶之後，林默更清楚，自己是多麽的幸運。</p>
哥哥、老爹、劉佳、小雨，還有那麽多朋友，包括現在的胖子，這些人為自己做了很多，林默也必然會報答回去。</p>
手機上開始接收緊急播報的短信。</p>
不光是林默的自己的手機，就連胖子的手機也是一樣。</p>
此外，打開收音機，隻要能接收到的頻道，都是一樣，在播放緊急播報。</p>
這個機製林默知道。</p>
而一旦啟動了這個機製，就說明當下的形勢已經達到了那個必須要啟動這個機製的時刻。</p>
車輛快速的行駛在公路上，前後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光亮，就連路燈都黑了。</p>
</p>
仿佛在這一刻，整個世界裏隻剩下他們這一輛車。</p>
居然讓他產生了某種孤獨感。</p>
林默打開了窗戶。</p>
夜風灌了進來。</p>
夾雜著濃鬱的噩夢氣息。</p>
林默能感覺得出來，噩夢汙染區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擴散。</p>
就像是決堤的洪水，瘋狂的吞噬前方的一切。又或者是一張潔白的餐巾紙，慢慢滴上黑色的墨汁，而那種黑色，會很快將整個餐巾紙汙染。</p>
車裏的廣播在不間斷播放著緊急廣播。</p>
林默準備關閉廣播。</p>
這東西聽多了上頭，而且內容他已經知道，簡單說，噩夢降臨，大家不要驚慌，按照應急流程操作。</p>
具體的應急流程，早已經通過短信、郵件、當地社區的通知通告，甚至是實體冊子的方式下發到每一個人手裏。</p>
就在這個時候，廣播像是受到了某種信號幹擾，一下子隻剩下沙沙的噪音。</p>
林默愣了愣，拿出手機看了看。</p>
沒信號。</p>
他的手機使用的不是一般的民用網絡，總局為了保證專家組成員的通訊，使用了軍用網絡級別的通訊信號。</p>
居然也沒信號？</p>
事情顯然很不一般，林默知道，這一定和噩夢全然降臨有關係，而且屬於預料之外的情況。</p>
現代社會裏，信息孤島這種事情很少發生，但發生了，絕對會讓人渾身不自在。</p>
現在導航也用不了。</p>
林默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艘迷失在大海裏的小帆船，黑漆漆一片，不辨方向，四周都是汪洋大海。</p>
好在還有路標。</p>
林默找了個最近的城市，這個時候胖子開始抽搐起來了，他身上已經起了很多疹子，必須得先救胖子。</p>
前麵有了光亮。</p>
這裏是一個叫做‘西雁市’的小城市。</p>
以前林默沒來過。</p>
駛入市區的時候，街道上沒有一輛車，好在路燈還亮著。</p>
林默看了看時間。</p>
現在是淩晨一點四十七。</p>
他不知道醫院在哪兒，噩夢降臨導致的信號幹擾無法使用導航軟件，路上也沒有其他人，林默想問都不知道去哪兒問。</p>
撥打120。</p>
沒用，移動網絡也受到了某種幹擾，根本無法使用。</p>
好在沒過一會兒，林默就看到了前麵開過來一輛巡邏車。</p>
直接擋住對方。</p>
巡邏車上是兩個年輕的警察，看到林默車上那已經昏迷不醒的胖子，也知道情況嚴重。</p>
“不過現在這個情況，我們也不能保證醫院有沒有人值守。”警察倒是盡職盡責，主動給林默帶路。</p>
很快，他們把車開到了當地醫院。</p>
胖子很幸運，即便是在這種時候，這家醫院裏依舊有醫生值守，雖然人數非常少，但處理胖子應該是夠了。</p>
胖子被推進了處置室，林默幫不上忙，隻能等在外麵。</p>
醫院的走廊裏很冷清。</p>
林默不喜歡醫院這種地方，完全是因為正常人對病痛的反感，畢竟，除了醫生護士，一般人的確是不會沒事幹往醫院跑。</p>
外麵兩個年輕的警察還沒走，有一個試圖用車上的無線電聯絡其他人，不過看樣子，無線電信號也受到了影響。</p>
隔著很遠，都能聽到沙沙的電流噪音。</p>
另外一個試圖拿手機打電話，不過顯然也是無用功。</p>
林默猜測，打電話的那個可能是想聯係他的家人或者女朋友。</p>
“多謝了，如果不是你們兩個幫忙，我這人生地不熟的，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醫院。”林默上前道謝。</p>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一個警察說完，衝著旁邊的同事道：“還是聯係不上？”</p>
“恩。”年輕警察點了點頭，握著手機，有些不知所措。</p>
林默就告訴他們，可能因為噩夢降臨，汙染區快速擴散，導致影響了所有通訊和廣播信號。</p>
“不過應該是暫時的，就像是你往池塘裏灌水，灌水的過程，池塘的水會渾濁，會搖晃，但隻要等一會兒，等不灌水了，裏麵的水就會平靜和清澈下來。”</p>
這個必須非常恰當。</p>
兩個警察一聽，也都是點點頭。</p>
警察的職業病就是觀察細微，而且，喜歡旁側敲擊的打聽。</p>
這深更半夜，林默一個外地人拉著一個被馬蜂蟄成豬頭的人跑到他們‘西雁市’，沉著冷靜，在噩夢降臨這種大事件中還能如此穩，肯定不是一般人。</p>
林默也沒瞞著，亮出他的證件。</p>
這一看，上麵安全總局的字樣，倆警察都傻眼了。</p>
他們當地也有安全局，這個機構在過去一年時間裏，可以說是最有權力的一個部門，安全局要做的事情，其他部門必須無條件配合，聽從命令。</p>
更不用說，林默是總局的人，那份量更重。</p>
一時之間倆警察竟有些拘謹。</p>
林默就說你們放輕鬆，自己隻是在執行任務過程中，恰好路過這裏。</p>
倆警察也沒著急走，反正聯絡不上局裏其他人，所以就留在這兒和林默聊了一會兒，問的也都是關於噩夢的事情。</p>
“林哥，我特迷茫，真的，你是內行，現在這情況，我們作為普通人應該怎麽辦呢？”年輕警察裏，一個叫小杜的開口詢問。</p>
這應該是大部分人心中的擔憂。</p>
雖說國家層麵已經在這一場席卷全球的大災難麵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而且可以說，是各國裏準備最好，最充分的，如果將這一場噩夢事件當成是一次大考，那毫無疑問，華國是名副其實的第一，是滿分。</p>
其他國家根本不能看。</p>
可即便如此，民眾也感覺到了擔憂，因為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p>
例如，在噩夢真正降臨之後，城際之間，省和省之間的交通，基本上隻剩下原本的十分之一都不到。</p>
也就是說，這種時候想出一趟門，難度比較大。</p>
當然這隻是暫時，以後會不會放開還說不準。</p>
此外，很多行業也是遭受到巨大的影響，說是毀滅性的打擊也毫不為過。</p>
旅遊業，奢侈消費品，基本上已經是全軍覆沒。</p>
基本上各行各業都受到了影響。</p>
林默看了一眼這倆人，就告訴他們：“其實也簡單，幹好本職工作，遵守總局下發的噩夢安全手冊，裏麵的準則嚴格執行，一定要保證睡覺的地點是安全的，不要在噩夢世界裏亂來，別自己作死，基本上也就是這樣了。”</p>
“噩夢世界正常情況下是影響不到外部現實世界的，所以，該幹什麽幹什麽，隻要適應就好。至於更高層麵的，有上麵的人考慮。”</p>
小杜和他的同事點了點頭。</p>
“對了，林哥，你見過夢魘沒有？”</p>
這個問題把林默問笑了。</p>
“我以前是總局專家組的，專門處理的就是各種夢魘事件，你們說我見過夢魘沒有？”林默反問了一句。</p>
“那夢魘，是什麽樣的？”小杜問。</p>
林默就科普了一下，說夢魘什麽樣的都有，得看產生夢魘的那個人懼怕什麽。</p>
“對了，你們兩個做過夢魘分離沒有？”林默隨口問了一句。</p>
倆人都搖了搖頭。</p>
林默一愣。</p>
對民眾進行夢魘分離，這個事情從幾個月前就開始弄了。</p>
小杜他們是警察，居然還沒做？</p>
那這‘西雁市’安全局的工作是怎麽落實的？</p>
再一細問，林默眉頭緊鎖。</p>
顯然，雖說全國一盤棋，大方向上是把控住了，但一些小地方的精準操作，還是需要各個地方的人來負責。</p>
人和人之間是有差距的，事情是人做的，那事情，也會產生差距。</p>
有的地方做得好，那就必然有一些地方做的差。</p>
‘西雁市’這地方做的就很差。</p>
按照小杜他們說的，這裏安全局的工作人員人手明顯不足。</p>
這個倒也能理解。</p>
不光是‘西雁市’，其他地方也都是一樣。</p>
真正能進行夢魘分離工作的，必須是經受過訓練，有經驗的專家組成員。但專家組成員數量有限，再按比例分散到全國，滿足大城市都費勁，更不用說像是‘西雁市’這樣的三四線城市。</p>
基本上，一個都分不到。</p>
那隻能是啟用候補專家。</p>
可候補專家的能力那也是參差不齊，林默聽說過，一些地方在進行夢魘分離工作的時候，會有不少傷亡。</p>
甚至由此引發過災難的。</p>
所以夢魘分離，從一開始就是一項大工程，而且是百分之百，不可能將所有人都覆蓋的工程。</p>
主要原因是時間上來不及。</p>
人手也不夠。</p>
人口基數太大了。</p>
林默想的比較遠，就說‘西雁市’這個地方，居然連維持治安的警察都沒有進行夢魘分離，可想而知這個地方的形勢有多嚴峻。</p>
又想到噩夢已經徹底降臨，林默知道，今天晚上，‘西雁市’必然是一個不眠之夜，是恐怖之夜。</p>
可能會有很多人死亡。</p>
但這種事已經無法避免。</p>
“咱們遇到也算是有緣，我先幫你們分離夢魘吧。”林默不是救世主，他很清楚，他一個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p>
可那不代表林默不會坐視不理，就和他說的一樣，在這種大環境下，遇見了，就是有緣，那舉手之勞幫個忙，實在不算什麽。</p>
兩個年輕警察自然是大喜。</p>
不過兩個人說能不能不要管他們，希望林默幫他們親人分離一下夢魘。</p>
哎！</p>
都是有家有業的，父母，老婆孩子，這些都是牽絆，兩個年輕警察責任心很強，有生存機會，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家人。</p>
林默一想，說行。</p>
“你們把人帶過來吧，不過不要再聲張了，我一個人，沒有能力救一城的人。”</p>
兩個年輕警察千恩萬謝，趕忙離開去接人。</p>
林默則在處置室外麵等著。</p>
等了一會兒，處置室門打開了，出來一個醫生和林默說，人沒事，不過需要輸液，正睡著呢。</p>
林默一聽自然是將心裏的石頭放下。</p>
胖子沒事，那是萬幸。</p>
不過話說回來，胖子命大是一方麵，這貨也的確是皮糙肉厚，那一身肥肉救了他。</p>
如果不是體質強，這次能不能抗不過去還真不好說。</p>
林默進去看了看，胖子這貨輸著液，睡的正香，臉上的浮腫似乎也消下去了一點。</p>
閉目入夢。</p>
現在已經不存在所謂汙染區了，全世界都是汙染區，所以噩夢世界，也會完成對整個現實世界的投影。</p>
此刻林默入夢，發現胖子正拎著刀，和幾個夢魘對峙。</p>
嘴裏也是不幹不淨的罵著。</p>
“滾，你們圍著我幹嘛，信不信我砍死你們？”胖子聲音洪亮，手裏的刀也散發著一股煞氣。</p>
刀是從屠夫那裏拿的，屠夫的刀，都是這樣，煞氣十足。</p>
一般的夢魘看到這刀會被鎮住，不會輕易上前。</p>
林默也沒立刻過去。</p>
那幾個夢魘並不強，有刀的胖子就算打不過，也能拚個旗鼓相當。</p>
林默這個時候朝外麵看過去。</p>
他想看看，噩夢完全降臨之後的噩夢世界是個什麽樣子。</p>
從這個角度看出去，能看到一部分‘西雁市’的高樓大廈，遠處，似乎有聲音。</p>
林默走出去，仔細聽了聽。</p>
是慘叫聲。</p>
很多的慘叫聲。</p>
看起來，還是有不少人沒有遵從緊急廣播的內容，至少二十四小時內不要睡覺。</p>
林默深吸了口氣。</p>
空氣中，是濃鬱到極致的夢魘氣息。</p>
他知道，新的時代開啟了！</p>
他承認，他很慫。</p>
可這也不怪他，這地方太詭異了。</p>
一個是他自己受了傷，現在臉已經腫的和豬頭差不多, 照鏡子連他自己都認不出來。另外一個，他得保護入夢的林默。</p>
從林默入夢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小時。</p>
叫也叫不醒。</p>
以胖子的經驗來看，肯定是出事了。</p>
像是這種情況，他必須要保證林默的安全。</p>
胖子之前有幾次差點暈過去，整個腦袋，整個臉都是火辣辣的, 疼的厲害，後來就是沒知覺, 麻, 嘴巴已經不聽使喚，一直流口水，止都止不住。好在他體質很強，居然是硬抗了過來，困了就打開水龍頭用涼水衝頭，要麽就掐大腿。</p>
從門縫往外看，外麵漆黑一片。</p>
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二點，胖子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但他知道，不管多久, 他都得等。。</p>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胖子感覺身後有人拍了他一下。</p>
那一瞬間，就像是摸了電門一樣，情緒一激動, 兩條腿一軟, 直接癱坐在地上。</p>
想叫，但叫不出來。</p>
“胖子？”</p>
這是林默的聲音。</p>
胖子聽到之後，這才鬆了口氣，結果這時候他反倒是心頭狂跳，不斷的拍著胸口捯氣兒。</p>
林默估摸自己剛才是把胖子給嚇著了。</p>
不是有那句話，人嚇人嚇死人。</p>
順了會兒氣，胖子才緩過來。</p>
“林哥你醒了啊！”胖子問了一句。</p>
林默點頭。</p>
“你，你可嚇死我了，我剛才差點沒厥過去。”胖子瞪著眼睛，但因為臉腫的不像樣子，所以看上去就是一條縫。</p>
林默挺不好意思的，剛才他是一下子沒認出胖子來。</p>
得到了曾經的記憶，在莫文婷的引導下，林默順利的走出了那個迷宮。</p>
出了迷宮再吃脫離豆就有效了，所以林默醒了過來。</p>
結果就看到那邊胖子撅著腚，從門縫向外張望。</p>
現在胖子的腦袋比之前大了一圈，臉腫的和充了氣的氣球一樣，顯然是因為蜂毒發作了，倒是難為這家夥了。</p>
“走，我送你去醫院！”</p>
林默拉著胖子往外走。</p>
胖子說萬一外麵還有馬蜂怎麽辦。</p>
林默讓他放心。</p>
說起來，馬蜂這種東西，實際上是受莫文婷的奶奶，也就是那個老太婆控製的。</p>
這種馬蜂可以存在於噩夢世界和現實世界。</p>
西溝村裏的村民們，基本上已經被那老太婆給控製了，用這種馬蜂，在夢裏鑽入這些村民的身體裏，滋養，孵化。</p>
平時根本看不出來，但需要的話，老太婆就能讓這些人成為她的傀儡。</p>
這也是老太婆那隱門一脈傳承的特點。</p>
類似這種詭異的傳承在隱門一脈裏還有不少，林默這次也算是長了見識。</p>
深夜的西溝村，安靜的像是一個鬼域。</p>
林默知道，這個地方，包括這裏的人，沒救了。</p>
身體裏長了蟲子，還怎麽救？</p>
還是先救胖子吧。</p>
這貨現在狀態其實已經挺危險了，得趕緊送醫院。</p>
上了車，林默一邊開車一邊給總局那邊打了個電話。</p>
讓他意外的是，電話接通之後，播放的是緊急避難通知。</p>
這屬於應急流程。</p>
也就是說，現在總局那邊非常忙碌，總線根本沒人接話，而且一旦放出這個緊急避難通知，那意味著，噩夢世界的完全降臨已經開始了。</p>
林默立刻直接給局長打。</p>
電話占線。</p>
給謝教授，也是一樣。</p>
顯然如果噩夢世界真正降臨開啟，那他們的確沒時間接電話。</p>
林默沒法子，隻能是自己開車，先把胖子送到最近的醫院，如果胖子出了什麽岔子，林默肯定也會內疚一輩子。</p>
車上，胖子已經是昏了過去。</p>
摸了摸手和頭，發燒了，之前胖子能撐那麽長時間，實在是難為他了。</p>
開著車，林默盡可能加快速度。</p>
幼年喪母，單親家庭長大，在旁人眼裏，這是不幸的人生。</p>
可林默並沒有覺得自己不幸。</p>
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p>
尤其是在取回記憶之後，林默更清楚，自己是多麽的幸運。</p>
哥哥、老爹、劉佳、小雨，還有那麽多朋友，包括現在的胖子，這些人為自己做了很多，林默也必然會報答回去。</p>
手機上開始接收緊急播報的短信。</p>
不光是林默的自己的手機，就連胖子的手機也是一樣。</p>
此外，打開收音機，隻要能接收到的頻道，都是一樣，在播放緊急播報。</p>
這個機製林默知道。</p>
而一旦啟動了這個機製，就說明當下的形勢已經達到了那個必須要啟動這個機製的時刻。</p>
車輛快速的行駛在公路上，前後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光亮，就連路燈都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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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這一刻，整個世界裏隻剩下他們這一輛車。</p>
居然讓他產生了某種孤獨感。</p>
林默打開了窗戶。</p>
夜風灌了進來。</p>
夾雜著濃鬱的噩夢氣息。</p>
林默能感覺得出來，噩夢汙染區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擴散。</p>
就像是決堤的洪水，瘋狂的吞噬前方的一切。又或者是一張潔白的餐巾紙，慢慢滴上黑色的墨汁，而那種黑色，會很快將整個餐巾紙汙染。</p>
車裏的廣播在不間斷播放著緊急廣播。</p>
林默準備關閉廣播。</p>
這東西聽多了上頭，而且內容他已經知道，簡單說，噩夢降臨，大家不要驚慌，按照應急流程操作。</p>
具體的應急流程，早已經通過短信、郵件、當地社區的通知通告，甚至是實體冊子的方式下發到每一個人手裏。</p>
就在這個時候，廣播像是受到了某種信號幹擾，一下子隻剩下沙沙的噪音。</p>
林默愣了愣，拿出手機看了看。</p>
沒信號。</p>
他的手機使用的不是一般的民用網絡，總局為了保證專家組成員的通訊，使用了軍用網絡級別的通訊信號。</p>
居然也沒信號？</p>
事情顯然很不一般，林默知道，這一定和噩夢全然降臨有關係，而且屬於預料之外的情況。</p>
現代社會裏，信息孤島這種事情很少發生，但發生了，絕對會讓人渾身不自在。</p>
現在導航也用不了。</p>
林默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艘迷失在大海裏的小帆船，黑漆漆一片，不辨方向，四周都是汪洋大海。</p>
好在還有路標。</p>
林默找了個最近的城市，這個時候胖子開始抽搐起來了，他身上已經起了很多疹子，必須得先救胖子。</p>
前麵有了光亮。</p>
這裏是一個叫做‘西雁市’的小城市。</p>
以前林默沒來過。</p>
駛入市區的時候，街道上沒有一輛車，好在路燈還亮著。</p>
林默看了看時間。</p>
現在是淩晨一點四十七。</p>
他不知道醫院在哪兒，噩夢降臨導致的信號幹擾無法使用導航軟件，路上也沒有其他人，林默想問都不知道去哪兒問。</p>
撥打120。</p>
沒用，移動網絡也受到了某種幹擾，根本無法使用。</p>
好在沒過一會兒，林默就看到了前麵開過來一輛巡邏車。</p>
直接擋住對方。</p>
巡邏車上是兩個年輕的警察，看到林默車上那已經昏迷不醒的胖子，也知道情況嚴重。</p>
“不過現在這個情況，我們也不能保證醫院有沒有人值守。”警察倒是盡職盡責，主動給林默帶路。</p>
很快，他們把車開到了當地醫院。</p>
胖子很幸運，即便是在這種時候，這家醫院裏依舊有醫生值守，雖然人數非常少，但處理胖子應該是夠了。</p>
胖子被推進了處置室，林默幫不上忙，隻能等在外麵。</p>
醫院的走廊裏很冷清。</p>
林默不喜歡醫院這種地方，完全是因為正常人對病痛的反感，畢竟，除了醫生護士，一般人的確是不會沒事幹往醫院跑。</p>
外麵兩個年輕的警察還沒走，有一個試圖用車上的無線電聯絡其他人，不過看樣子，無線電信號也受到了影響。</p>
隔著很遠，都能聽到沙沙的電流噪音。</p>
另外一個試圖拿手機打電話，不過顯然也是無用功。</p>
林默猜測，打電話的那個可能是想聯係他的家人或者女朋友。</p>
“多謝了，如果不是你們兩個幫忙，我這人生地不熟的，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醫院。”林默上前道謝。</p>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一個警察說完，衝著旁邊的同事道：“還是聯係不上？”</p>
“恩。”年輕警察點了點頭，握著手機，有些不知所措。</p>
林默就告訴他們，可能因為噩夢降臨，汙染區快速擴散，導致影響了所有通訊和廣播信號。</p>
“不過應該是暫時的，就像是你往池塘裏灌水，灌水的過程，池塘的水會渾濁，會搖晃，但隻要等一會兒，等不灌水了，裏麵的水就會平靜和清澈下來。”</p>
這個必須非常恰當。</p>
兩個警察一聽，也都是點點頭。</p>
警察的職業病就是觀察細微，而且，喜歡旁側敲擊的打聽。</p>
這深更半夜，林默一個外地人拉著一個被馬蜂蟄成豬頭的人跑到他們‘西雁市’，沉著冷靜，在噩夢降臨這種大事件中還能如此穩，肯定不是一般人。</p>
林默也沒瞞著，亮出他的證件。</p>
這一看，上麵安全總局的字樣，倆警察都傻眼了。</p>
他們當地也有安全局，這個機構在過去一年時間裏，可以說是最有權力的一個部門，安全局要做的事情，其他部門必須無條件配合，聽從命令。</p>
更不用說，林默是總局的人，那份量更重。</p>
一時之間倆警察竟有些拘謹。</p>
林默就說你們放輕鬆，自己隻是在執行任務過程中，恰好路過這裏。</p>
倆警察也沒著急走，反正聯絡不上局裏其他人，所以就留在這兒和林默聊了一會兒，問的也都是關於噩夢的事情。</p>
“林哥，我特迷茫，真的，你是內行，現在這情況，我們作為普通人應該怎麽辦呢？”年輕警察裏，一個叫小杜的開口詢問。</p>
這應該是大部分人心中的擔憂。</p>
雖說國家層麵已經在這一場席卷全球的大災難麵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而且可以說，是各國裏準備最好，最充分的，如果將這一場噩夢事件當成是一次大考，那毫無疑問，華國是名副其實的第一，是滿分。</p>
其他國家根本不能看。</p>
可即便如此，民眾也感覺到了擔憂，因為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p>
例如，在噩夢真正降臨之後，城際之間，省和省之間的交通，基本上隻剩下原本的十分之一都不到。</p>
也就是說，這種時候想出一趟門，難度比較大。</p>
當然這隻是暫時，以後會不會放開還說不準。</p>
此外，很多行業也是遭受到巨大的影響，說是毀滅性的打擊也毫不為過。</p>
旅遊業，奢侈消費品，基本上已經是全軍覆沒。</p>
基本上各行各業都受到了影響。</p>
林默看了一眼這倆人，就告訴他們：“其實也簡單，幹好本職工作，遵守總局下發的噩夢安全手冊，裏麵的準則嚴格執行，一定要保證睡覺的地點是安全的，不要在噩夢世界裏亂來，別自己作死，基本上也就是這樣了。”</p>
“噩夢世界正常情況下是影響不到外部現實世界的，所以，該幹什麽幹什麽，隻要適應就好。至於更高層麵的，有上麵的人考慮。”</p>
小杜和他的同事點了點頭。</p>
“對了，林哥，你見過夢魘沒有？”</p>
這個問題把林默問笑了。</p>
“我以前是總局專家組的，專門處理的就是各種夢魘事件，你們說我見過夢魘沒有？”林默反問了一句。</p>
“那夢魘，是什麽樣的？”小杜問。</p>
林默就科普了一下，說夢魘什麽樣的都有，得看產生夢魘的那個人懼怕什麽。</p>
“對了，你們兩個做過夢魘分離沒有？”林默隨口問了一句。</p>
倆人都搖了搖頭。</p>
林默一愣。</p>
對民眾進行夢魘分離，這個事情從幾個月前就開始弄了。</p>
小杜他們是警察，居然還沒做？</p>
那這‘西雁市’安全局的工作是怎麽落實的？</p>
再一細問，林默眉頭緊鎖。</p>
顯然，雖說全國一盤棋，大方向上是把控住了，但一些小地方的精準操作，還是需要各個地方的人來負責。</p>
人和人之間是有差距的，事情是人做的，那事情，也會產生差距。</p>
有的地方做得好，那就必然有一些地方做的差。</p>
‘西雁市’這地方做的就很差。</p>
按照小杜他們說的，這裏安全局的工作人員人手明顯不足。</p>
這個倒也能理解。</p>
不光是‘西雁市’，其他地方也都是一樣。</p>
真正能進行夢魘分離工作的，必須是經受過訓練，有經驗的專家組成員。但專家組成員數量有限，再按比例分散到全國，滿足大城市都費勁，更不用說像是‘西雁市’這樣的三四線城市。</p>
基本上，一個都分不到。</p>
那隻能是啟用候補專家。</p>
可候補專家的能力那也是參差不齊，林默聽說過，一些地方在進行夢魘分離工作的時候，會有不少傷亡。</p>
甚至由此引發過災難的。</p>
所以夢魘分離，從一開始就是一項大工程，而且是百分之百，不可能將所有人都覆蓋的工程。</p>
主要原因是時間上來不及。</p>
人手也不夠。</p>
人口基數太大了。</p>
林默想的比較遠，就說‘西雁市’這個地方，居然連維持治安的警察都沒有進行夢魘分離，可想而知這個地方的形勢有多嚴峻。</p>
又想到噩夢已經徹底降臨，林默知道，今天晚上，‘西雁市’必然是一個不眠之夜，是恐怖之夜。</p>
可能會有很多人死亡。</p>
但這種事已經無法避免。</p>
“咱們遇到也算是有緣，我先幫你們分離夢魘吧。”林默不是救世主，他很清楚，他一個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p>
可那不代表林默不會坐視不理，就和他說的一樣，在這種大環境下，遇見了，就是有緣，那舉手之勞幫個忙，實在不算什麽。</p>
兩個年輕警察自然是大喜。</p>
不過兩個人說能不能不要管他們，希望林默幫他們親人分離一下夢魘。</p>
哎！</p>
都是有家有業的，父母，老婆孩子，這些都是牽絆，兩個年輕警察責任心很強，有生存機會，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家人。</p>
林默一想，說行。</p>
“你們把人帶過來吧，不過不要再聲張了，我一個人，沒有能力救一城的人。”</p>
兩個年輕警察千恩萬謝，趕忙離開去接人。</p>
林默則在處置室外麵等著。</p>
等了一會兒，處置室門打開了，出來一個醫生和林默說，人沒事，不過需要輸液，正睡著呢。</p>
林默一聽自然是將心裏的石頭放下。</p>
胖子沒事，那是萬幸。</p>
不過話說回來，胖子命大是一方麵，這貨也的確是皮糙肉厚，那一身肥肉救了他。</p>
如果不是體質強，這次能不能抗不過去還真不好說。</p>
林默進去看了看，胖子這貨輸著液，睡的正香，臉上的浮腫似乎也消下去了一點。</p>
閉目入夢。</p>
現在已經不存在所謂汙染區了，全世界都是汙染區，所以噩夢世界，也會完成對整個現實世界的投影。</p>
此刻林默入夢，發現胖子正拎著刀，和幾個夢魘對峙。</p>
嘴裏也是不幹不淨的罵著。</p>
“滾，你們圍著我幹嘛，信不信我砍死你們？”胖子聲音洪亮，手裏的刀也散發著一股煞氣。</p>
刀是從屠夫那裏拿的，屠夫的刀，都是這樣，煞氣十足。</p>
一般的夢魘看到這刀會被鎮住，不會輕易上前。</p>
林默也沒立刻過去。</p>
那幾個夢魘並不強，有刀的胖子就算打不過，也能拚個旗鼓相當。</p>
林默這個時候朝外麵看過去。</p>
他想看看，噩夢完全降臨之後的噩夢世界是個什麽樣子。</p>
從這個角度看出去，能看到一部分‘西雁市’的高樓大廈，遠處，似乎有聲音。</p>
林默走出去，仔細聽了聽。</p>
是慘叫聲。</p>
很多的慘叫聲。</p>
看起來，還是有不少人沒有遵從緊急廣播的內容，至少二十四小時內不要睡覺。</p>
林默深吸了口氣。</p>
空氣中，是濃鬱到極致的夢魘氣息。</p>
他知道，新的時代開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