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


    柳飛絮的劍法在江湖中已幾乎沒有對手,但他卻偏偏死於劍下。


    學劍的人最後死於劍下,豈非也算是死得其所。


    燕南飛似乎還有點不太相信,所以他又問:“你確定?”


    胡三眼中似乎發出了光,他的語氣中出現了一絲傲意,道:“我雖然已有很久沒有在江湖中行走,但我的眼力絕不會比任何一個人差。”


    他當然有這個自信,十年前神勇無敵胡不凡的大名,江湖中沒有聽過的人恐怕沒有幾個。


    燕南飛當然也知道他絕不會看錯,隻是他的心中就像忽然產生了無數個結,需要他一個個去解開。


    胡三又接著道:“他的傷口就在咽喉,劍尖刺入咽喉僅七分。”


    七分的傷口並不算深,可是刺在咽喉處就足以致命。


    燕南飛忽然發現,他這次要麵對的敵人,是他行走江湖以來遇到的最可怕的一個。


    不光是他的劍法可怕,他的人一定更可怕。


    一個連殺人都不肯多花一分力氣的人,又怎麽會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


    他也用劍,所以他深知這一點。


    “房中有沒有打鬥過得痕跡?”


    “沒有。”胡三的語氣很肯定,“老爺就坐在他的書桌旁,他根本連一點要動手的跡象都沒有。”


    房中沒有發生打鬥,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殺他的人一定是他認識的人,凶手很可能就是他認識多年的老朋友。


    隻有認識的人,才能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出手殺他。


    以他的武功,也絕不可能有人出手偷襲而他卻毫無察覺。


    胡三的眼神忽然變得很奇怪,他繼續說道:“房中什麽都沒有變,可是卻缺了一些東西。”


    燕南飛眼前一亮,立即問道:“缺了什麽東西?”


    胡三盯著他,一字字道:“所有與柳葉相關的資料全都不見了。”


    燕南飛聽見這句話,腦中忽然像是出現了一條線,但他卻還沒有完全抓住。


    所以他很快又接著問下去:“你是怎麽知道的?”


    胡三道:“因為那些資料除了老爺外,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在什麽地方,可是當我去看時,那裏早已空了。”


    他長歎一聲,道:“那些資料不光包括所有柳葉成員的名單,還有這些年柳葉所有生意的記錄,這些資料若是落在一個心術邪惡之人的手上,這江湖恐怕就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燕南飛聽著他的講述,心中已默默的感到,金萬山的失蹤與柳飛絮被殺一事之間一定有著某種關係。


    他看著胡三,忽然問道:“是什麽人將你傷成這樣的?”


    胡三的眼中忽然像是噴出了怒火,他咬牙道:“就在昨天晚上我將老爺埋葬在後院時,院中忽然出現了五個神秘的黑衣人。”


    燕南飛道:“黑衣人?”


    胡三道:“是的,他們都以黑布蒙麵,手中的武器也都是江湖中常見的外門兵刃,所以我也無法看出他們的真實身份,但他們無疑都是高手。”


    以後的事即使他不說,燕南飛也已能猜得到,五個高手圍攻胡三一個人。


    他能逃到這裏,實在已算很不容易。


    柳青青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靜靜地坐在那裏,聽著他們的談話。


    燕南飛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其中必定牽扯到一個極大的陰謀。


    他一定要盡力去阻止。


    而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查出江湖中究竟有哪些人的劍法能夠一劍將柳飛絮的咽喉洞穿。


    這個人一定是一個很難對付的人,但是他不怕。


    因為他相信,邪必不能勝正。


    所以他的心中充滿了希望。


    也許正因為他心裏永遠都有這種希望,所以他才能無往而不利。


    他看得出胡三已經很累了,所以他已決定結束這次問話。


    他已站了起來,可是胡三忽然看著他道:“老爺曾經有一次對我說過,江湖中最多已隻有五個人的劍法跟他在伯仲之間。”


    燕南飛的神色忽然變了,他立即道:“哪五個人?”


    胡三慢慢道:“袖裏飛劍徐振飛,靈蛇劍於震南,鴛鴦雙飛顧春華,武當掌門鶴真人,峨嵋掌門司徒卓。”


    這五個人無一不是當今江湖中頂尖的高手,他們的劍法也至少已有三十多年的寒暑之功。


    如今他們都已是一派宗師的身份。


    徐振飛以一柄袖中劍成名,劍長兩尺三寸,劍鋒三寸三,平時暗藏於袖,隻有殺人時,他的劍才會出現,也通常隻有死人才能看見他的劍。


    因為看見過他劍的人,都已經成為死人。


    於震南的劍是一把精鐵打造的軟劍,平時藏於腰帶之中,臨敵時抽出,劍如靈蛇,劍法也如靈蛇出竅,狠辣淩厲。


    顧春華用的是鴛鴦雙劍,雄劍長三尺三寸,雌劍長兩尺七寸,劍法靈動飄逸,如鴛鴦雙飛。


    她的名字雖然聽起來像男人,卻是個十足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以劍法名震江湖的女人。


    武當掌門鶴真人的武當劍法早已登峰造極,但他已多年未曾下山,在武當山上領悟武學與道學的真諦。


    峨嵋掌門司徒卓一手峨嵋劍法也已出神入化,這些年已沒有人敢在他的麵前拔劍。u看書 ww.uukans


    他們每一個人都有殺死柳飛絮的能力。


    燕南飛道:“點蒼與海南劍派掌門的劍法又如何?”


    胡三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這兩派的足跡很少履及中原,所以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武功如何。”


    “這五個人中誰是莊主的朋友?”燕南飛盯著胡三道。


    胡三歎了口氣道:“他們全都是。”


    他緩了緩,又道:“隻有顧春華與老爺的交情一般。”


    燕南飛點了點頭,如此一來,要查出凶手恐怕很不容易。


    他沒有再發問,他想知道的事情也都已知道。


    胡三已閉上了眼睛,似乎已沉睡了過去。


    可是柳青青卻還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眼神空洞,一言不語。


    燕南飛的喉頭忽然哽住,他走過去,將柳青青摟在懷中,輕撫著她的頭。


    很久之後,他才輕輕地柔聲道:“我知道你心裏一定很難受,你若是想哭,不妨哭出來,或許會輕鬆一些。”


    他實在不忍心看著柳青青如此壓抑心中的悲痛,這種感情若是一直憋在心裏,遲早會出事。


    所以他隻希望她能夠哭出來,也將心裏的痛苦釋放出來。


    柳青青將臉埋在他的懷裏,身體終於輕輕地抖動起來,。


    燕南飛的心裏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淚水已打濕了他的衣服,滲透到了他的皮膚,溫熱而濕潤。


    無聲的夜,淚也是無聲的。


    有時候,哭聲越小,痛苦反而越深。


    夜很靜,但他們的心裏卻都已無法再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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