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比趙媚娘稍大些歲數的尼姑匆匆來了,小旗攔著不讓她進去,說趙媚娘在裏頭更衣,一會兒出來。


    老尼將信將疑的朝門內張望著。


    小旗怕她硬闖,便指著大殿道:“這殿內的佛像是誰塑的,塑得活靈活現的。”


    小旗一說這,老尼便來了興趣,輕喃喃道:“聽師父說紫金庵的佛像是南宋浙江杭州的雕塑雷潮夫婦塑的,已有二百餘年的光景,施主這“精神超忽,呼之欲活”的神態,沒人見了不稱讚的!”


    小旗正聽著,趙媚娘和小舍開門出來了,趙媚娘的臉色已經和剛才大相徑庭,判若兩人,小旗心想,以前聽說張小舍是個極有女人緣的男人,今天這一出戲,果然印證了這個傳言。


    趙媚娘滿臉喜色的接著老尼的話道:“這座庵堂裏的佛像,是庵內的鎮寺之寶。這雷潮是南宋時的雕塑高手,杭州靈隱寺的五百羅漢,便出自他手,有了那成就,雷潮便帶著夫人四處雲遊,那年到這山塢,看到這群山環抱,蒼鬆翠柏,鳥語花香,恰似世外桃源的好去處,便有心在此安身。當時的紫金庵當家法師叫道宏,久聞雷潮的大名,知曉夫婦倆的心思後,有心留住他們,好菜好飯熱情款待他們,借機請雷潮為這庵堂雕塑佛像,夫婦這一做就16個年頭。”


    小舍與小旗正聽著趙媚娘介紹紫金庵的事,一旁的老尼道:“智圓,住持關照你好生陪同兩位長官四處看看,中午讓他們在這裏用齋。”


    小旗正聽得有趣,便搖著手:“師父不忙,用齋時間還早著呢。”


    “阿彌陀佛,是早了,才過辰時。”


    一聽老尼說出辰時,小舍急了,剛才與趙媚娘一起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麽快,說好這時候與人碰頭的,他急忙向小旗揮了一下手:“快去門口看看。”


    兩人跳將起來,穿過主殿回廊,到了門首兩石獅子旁,居高臨下,見上山的路上香客稀少,那有席家的人:“回庵內仔細的查下。”小舍命令著。


    兩人回轉身來,這庵也小,一殿一堂,除了羅漢殿還有一個淨因堂。兩人搜索著每個香客,除了老婦還是老婦,沒一個身手利索的。


    小舍歎了口氣,對小旗檢討著自己:“這都怪本官,看來接頭人是走了。”


    “也許是席裏長的什麽計謀,如果真有事,這庵堂這麽小,我一直在寮房外,那人一看就能找到。”


    “也是,看來是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計,把我們誆騙到這荒郊野外,咱們走。”


    聽兩人急的樣子,趙媚娘也不強留,便送他們下山,這山也不高,一條崎嶇的小路,彎彎繞繞的從半山腰延伸下去,三人說著話,聲音在山穀裏顯的特別清亮,趙媚娘低著頭,似乎很平靜,說話也短促,差不多是小舍問一句她應一句,但偶爾的抬頭間,小舍看到她眼中濕潤著。


    前麵的路非常狹窄,從兩塊巨石之間通過,狹得僅能一人行走,小旗在前麵走,小舍抓住了趙媚娘的身子,狠命的把她摟緊了,好似分開後再也不能相見,小舍聽到了對方的心跳,小舍看到了對方的期待。


    兩隻蝴蝶相伴相隨的在他倆人頭上翩翩起舞,趙媚娘推開了小舍湊近的唇瓣,指著半空中飛舞的蝶兒道:“小舍,你看這蟲兒多好看?”


    小舍眼明手快,手一撩,這雙蝴蝶便被他攬進了袖中。


    “阿彌陀佛,你想幹啥,快放了它們。”趙媚娘喃喃細語的道。


    小舍袖子一抖,一隻蝴蝶飛走了。


    “還有一隻,明明看著是一雙的。”趙媚娘白皙的臉上滲出血色,褐色的眸中閃著迷人的光彩。


    小舍又一甩,居然沒有。


    “明明是一雙,你再找找。”媚娘腮上的兩個酒窩起伏著,特別的誘人,這是小舍日思夜想的去處,他忍不住的把嘴湊進些,他似乎聞到了岩縫中那株小花的清香。


    “小舍,求求你,快把它找出來吧,那一隻正等著它一同回去!”趙媚娘仰著頭,深情款款的看著他,下嘴唇咬著肉紅的上嘴唇。


    小舍把袍衣脫了下來,把那隻袖子反展過來,一隻蝴蝶掉在地下,己經折了翼不能動彈。


    趙媚娘彎身下去,用尖尖如筍的雙指撚起它,把它平攤在自已白淨如玉的柔荑中。


    小舍沒想到原本颯爽英姿的媚娘已經變成那麽柔情綽態,便拍了一下額頭自責道:“該死,我又幹了蠢事。”


    媚娘一滴淚水淌在了掌心,在春光中晶瑩剔透的亮著,小舍慌忙用手袖替她抹去:“別難受了,一會兒給它念一遍《地藏經》,求地藏王菩薩給它加持,祈願它早日離苦得樂到阿彌陀佛的西方淨土。”


    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趙媚娘忍俊不住,用袖子掩著嘴,吃吃的笑了起來,左腮幫上那個好看的酒窩一起一伏的嚅動。


    小舍見媚娘原諒了他,便捧著袖口對她作


    了個大揖:“感恩智圓師父,uu看書.uukanhu弟子小舍先告辭了,等事成了,弟子再尋得了,請師父把一切都準備就緒。”


    趙媚娘站在原地,雙手合掌:“阿彌陀佛,走好。”


    小舍頭也不回的向下走去,剛下了兩個台階,隻聽頭頂上傳來隆隆聲響,抬頭正想細看,身後傳來媚娘尖細的叫聲:“快走!”


    小舍被身後的雙手推下了台階,踉蹌的跌倒在地。他急忙爬起來,身後的石壁上濺滿了殷紅的鮮血,像盛開著的曼陀羅花,隻有花沒有葉。


    趙媚娘躺在了石板上,頭上,身上壓著好幾塊冬瓜大的石頭。


    小舍大喊一聲:“小旗快來!”這悲憤的聲音在山穀響著,引來潮水一般的陣陣回蕩。


    媚娘的額頭已經砸爛了,血肉模糊的雙眼依然睜著,小舍不顧一切的把她抱在胸間,拚了命的朝庵內衝去。


    小舍把渾身是血的媚娘平放在她的臥床上,住持老師太聞聲急急的帶著眾尼趕來,媚娘已經沒了脈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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