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舍父子倆和王二打架的事傳到了皇上那兒。


    這裏早朝後,皇上陰著臉讓張小舍和蹇義留下。蹇義叮囑道:“你這小子惹禍了,不管對錯,你萬萬不可爭辯,低頭認錯便是。”


    小舍後首聽著,不住的嘀咕:“真是打個狗還要看主人麵,王振這狗娘養的,看以後我怎麽收拾他。”


    “便自以為是,現在他身後有張太後,你胳膊擰得過大腿,你給我好生低著頭,別以為皇上給你房子,是特寵你,袁琦跟著皇上那麽久,不一樣千刀萬剮!”


    蹇義說起太監袁琦,小舍心也虛了,脊梁骨升起一陣寒氣,身體開始抖擻起來。


    禦道端的側殿,黑森森的殿堂裏還燃著火盆,小舍不覺得暖。


    路公公一聲:“皇上駕到”,一幫人擁著宣宗暗處出來,小舍的心劇烈的跳動著,他身體下意識的朝蹇義靠近些。


    宣宗果然發怒了,吼聲劈裏啪啦的下來,他隻聽清皇上道“……什麽體統,大庭廣眾,萬目之中,朝廷一個三品官和個下人爭鬥!”


    小舍腿一軟便跪了下去:“皇上恕罪,微臣該死。”當官後他還沒說過這詞,但聽也聽夠了,嘴巴一張就滑了出來。


    “你是不是很能打,北方兀良哈又在偷襲我的衛所,成國公朱勇正愁兵馬不足。”


    小舍這倒不怕,微微抬起頭,偷偷的瞄著皇上由於憤怒而漲得通紅的臉。


    皇上的後一句似乎停留著空中。


    蹇義快步朝皇帝鞠了個躬:“皇上,微臣以為,張詹事一貫對皇上忠心耿耿,這次做了辱沒朝廷威嚴的錯事,理應懲罰,但畢竟是初犯,而且事出有因。”


    “老蹇頭,朕知道你會幫他,戎邊,降職你給他選一個!”


    小舍沒料到事情鬧得這麽大,蹇義肯定不會讓他去打仗,那肯定是降職了,他似乎聽到一旁王振的奸笑聲,心裏不由的暗暗叫苦。


    蹇義回話了:“張蹇事雖然略有武功,但畢竟沒打過仗,放到前線當個兵卒有些大才小用,微臣以為他在刑部任過職……”


    “官吏的任免、考課、升降、調動是吏部的職責,此事就交給蹇愛卿了。”


    “這個,這個……微臣遵旨。”蹇義支支吾吾的應著。


    小舍急忙低頭連聲跪道:“謝皇上龍恩,謝皇上龍恩。”


    宣宗擺了擺手示意他起來,小舍爬起身退回原處,看清了暗中王振一副得意的神態,不由的瞪了他一眼。


    皇上又扯開嗓子喝道:“王振!”


    王振應聲小步上去,


    皇上又道:“近聞各監局小內使為僧人所惑,有的常年素食,有的潛逃削發為僧,這是怎麽一回事?”


    王振隻負責輔助皇子,這太監的事輪不著他管,所以皇上的責問讓他不知如何應答:“這~這~”


    “這什麽呀!”宣宗指著王振的鼻子,怒道:“你們這些奴才,朕好生對你們,有吃有喝的,還辦了內學堂讓你們念書,居然好日子不過,要去守清貧。人立身自有常道,為臣必忠,為子必孝。忠孝之人,自然蒙福,何必素食誦經。佛隻教人存心於善,所論天堂、地獄,亦隻在心。心存善念,即是天堂;心起惡念,即是地獄。”


    王振明知道皇上隻是拿他當岀氣桶出出氣而已,但也嚇得頭上冒汗,連聲道:“是是是……”的。


    “傳顧佐上來!”


    一會兒在殿外候著的右都禦史顧佐帶著風進來。


    皇上拍了下案頭:“顧愛卿,朕命你榜示衛軍、有司及諸關隘,加強盤詰。如有小內使削發為僧潛逃者,悉捕捉來;若寺院藏匿者有罪;官司不力追捕者,全部論死。”


    顧佐上前領旨退了。


    宣宗又對留下幾個宣道:“心存善念,即是天堂;心起惡念,即是地獄。所以《經》雲:即心是佛。今後汝等戒之,但存心善,即是修行。你等聽清楚了嗎?”


    眾人點頭應承。


    刑部尚書金純因為久病向宣宗請求辭官,經宣宗皇帝批準,已經告老還鄉五年了,刑部一直由侍郎樊敬領著,蹇義便讓張小舍平級任刑部右侍郎,皇上也恩準了。


    小舍一開始心裏稍有不服,但也無可奈何,隻能學金純,天天喊上同僚喝酒。


    “一家人的開銷,大人家陽陽日後要入國子監,你告老回鄉,啥也沒有了,再說這詹事府現在成了冷水衙門,咱們都成了閑官,那一天皇上一不開心,說撤就撤了。”胡穜勸著他。


    小旗也勸著:“樊敬左侍郎是個剛直不阿的好官,金純長病期間,凡重大案件必親自過問。經常出京私訪,糾正冤假錯案,處理受賄官員,而且對手下之人也溫和。”


    “這本官知道,”有一徐州生員叫周天作的,娶的美貌妻子被滁州知府之子葛路搶去做妾,並指使地痞告周天作偷白銀、衣著等陷害他,事先把一包袱扔進他家院內,uu看書 .uukash 隨即領人去清查。葛知府把周天作生員革去,押到南京,買通上下屈打成招。最後周天作含冤病死在獄中,周妻也逼身亡。樊敬私訪後,通過各方麵查清此事,定葛知府縱子行凶罪,革職為民,其子葛路伏法。”


    “不過,下官聽說樊侍郎已向皇上提出了告老的辭呈。”胡穜輕聲道。


    “樊侍郎是1359年出生的,應該74歲了,原來蹇大人是誠心把我調去的。難怪沒降級。”小舍心裏也平坦了不少。


    小舍去刑部報道時,樊敬請辭的報告皇上恩準了,樊侍郎一邊向小舍移交,一邊叮囑道:“老夫征安南、攻沙漠、扶真定、鎮濟寧,屢立戰功,1426年被永樂皇任命為刑部左侍郎至今,刑部還沒出過重大失誤,老夫七十有餘理應退位,望張侍郎接好這副擔子。”說罷便含著淚水,背著行囊上了轎子。


    望著老侍郎遠去的背影,小舍從內心感激著蹇義,對宣宗皇上的怨恨也消失了,覺得皇上似乎有意如此按排的。


    楊士奇後來也對他說,皇上也難做,身後有張皇太後和沈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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