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小舍勒得喘不了氣,隻是唔唔的叫,後麵幾個黑影趕了上來,雙手捏著打狗棍,躍躍欲試的。


    小舍用劍朝上頂了一下,漢子下巴血噴了出來,急叫道:“好漢住手,好漢饒命。”


    小舍道:“就憑你們幾個,想剪我的徑,我先殺了你這個為首的。”小舍的胳膊越抽越緊,那人身體已經軟了,撲騰著的四肢也無力的垂了下來,小舍鬆了一下,讓這家夥緩口氣,可以說出話來。


    幾個小乞丐似乎商量好了,從四麵慢慢包操上來,看雙腳抖擻的樣子,一看便不是老手,小舍劍一頂那人喉嚨,就像打開了什麽開關一樣,乞丐頭急忙搖著手大叫道:“別上來,別上來。”


    小舍道:“這才對了,想活命就得聽話,我和你們今日無冤,往日無仇,想死也是你們自找的。”


    黑暗中,乞丐點著了個火把,一個年紀稍大些的乞丐道:“果然是個大官,被朝廷選中,必然是有本事的,今天我們看走眼了,我們都是鹽場的灶戶,說實話,被錦衣衛逼得也是活不下去,才幹此下策,大人看在我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放了我們。”


    小舍道:“胡說八道,朝廷鹽務歸戶部都轉運鹽使司和鹽課提舉司管,錦衣衛紀綱與你們鹽民有什麽關係?看來沒言真話!”


    懷中的那個丐幫頭道:“這都是鹽商們說的,以前一引鹽可以換一石米,現在錦衣衛又抽了二成,七扣八扣,到手的米說什麽也填不了肚子。”


    小舍鬆手放了那人道:“你們老家都是那裏的,聽口音離這不遠。”


    丐幫頭道:“鹽城也有,泰興也有,薑堰也有,實在活不下去了,最近都來京城討飯,討不著隻好搶。”


    小舍道:“鹽商有鹽引,也就是販鹽的許可證,才能到你們手裏購鹽,這鹽引又從那裏來呢,就必須用糧食向官府換得鹽引。每“引”一號,分前後兩卷,蓋印後從中間分成兩份,後卷給商人的,稱為“引紙”,前卷存根存官府稱為“引根”,這都是能對賬的事。”


    老乞丐道:“這我們都知道,和我們也沒關係,我們隻要大米或銀子來換。”


    小舍道:“這鹽啥時候收購價降低了?”


    幾個人說法不一,有的說半年,有的說一年,丐幫頭道:“應該在皇帝北伐時,山西鹽商說軍糧運輸成本大了,換鹽引的成本也上升了。”那人歎了口氣又道:“說實話,皇帝領兵打仗,鹽賣不出價,我們也忍了,又不是經常的事,關鍵錦衣衛又加了什麽,而且是直接來鹽場拖鹽抵稅的。”


    小舍道:“除了你們幾個地方,別處還有嗎?”


    老乞丐道:“鹽商講,主要是我們這兩淮都轉運鹽使司的泰州、淮安、通州分司的鹽場。”


    小舍道:“我也是吃鹽的人,你們聽我一句勸,先回去,別在這裏添加別人的麻煩,出來混遲早要還的,當強盜的事是從古到今,都是犯法的,萬一在這裏被官府逮到,不僅苦了自已,也害了別人和自已的家人,你們的事容我向朝廷亶報,估計不是會很長久的。”


    那丐幫頭道:“我們也不想這樣,現在我們還欠鹽商的糧錢呢,是他們逼的厲害。”


    小舍揚了揚劍道:“你意思還想在這混下去?”那劍在暗夜中發出寒光。


    乞丐頭縮著脖子道:“不敢,不敢。”


    小舍掏幾個小銀子塞給他,:“這算盤纏,我一會喚長槍大刀的錦衣衛來,不走就進大牢!”


    ......


    第二天小舍送金純去碼頭,金純的太太王氏,身體不好,由姨太鄭氏全程陪著。


    二艘官船都有些毛病,趁著修船時,小舍便把昨日灶戶搶劫的事說給金純和宋禮聽。


    金純道:“據老夫知道,朝廷每年全國的稅收總額還不到“一千萬兩”。一張鹽引可領116斤,隻化六貫稅收,但是鹽引不是好弄的,你我就拿不到,所以到大鹽商手裏就有別的成本了。他們一轉手又加碼了,你看你們蘇州那些大戶人家建的庭院,亭台樓閣,假山流水,那麽奢華,不都是有鹽商的底嗎?”


    宋禮插嘴道:“現在一斤鹽值三錢白銀,全國一年要吃掉用掉6億多斤鹽,應該有一億八千萬兩白銀稅收,除了給灶戶一引鹽換一石糧,不到5錢白銀之外,朝廷應該得到1328萬兩稅收,到實際收到最多時隻有250萬兩白銀。”


    小舍道:“這麽大的空差皇上不知道嗎?”


    金純道:“皇親國戚,uu看書.uukanshu 大公貴族都往裏掏錢,皇上當然知道,再加上山西人商人獲得了壟斷權,戶部也管不了。”


    小舍道:“錦衣衛也是繞過夏元吉的嗎,尚書大人是很扣的啊?”


    金純拍著他頭道:“這事你最好別管,你這小螳螂還是一邊涼快去。”


    船修好了,鼓聲隆隆的,送行的人都下了船。


    太陽透出了雲層,霞光萬道,把天空染的通紅,原本白霧彌漫的河麵慢慢的露出她波瀾壯闊的容貌,小舍看著官船揚起帆順著風漸漸遠去,心裏如運河之水翻騰浪卷,他決定要把鹽民的事向夏元吉亶報一下,這畢竟不是個小事。


    這晚剛到家,王一飛和白梅來了,小舍沒料到,兩人提著大包小包的,說是來看囡囡小外甥女的。


    上回王一飛救了小舍,再加上與白梅之間的誤會,張王氏和如意誠心的弄了一桌子好菜。


    王一飛用鼻子嗅著讚不絕口了:“記在夷亭您家吃過一回,那是幾年前的事了,您燒的薺菜肉絲,那香味還留侄兒唇齒間呢。”


    如意淺淺一笑:“王哥哥還把鄭師父灌倒了呢。”


    鄭師父道:“誰料到這兩個小酒鬼比我厲害。”


    小舍道:“師父,今天可小心點,還有白梅姐姐呢。”


    如意拉著白梅的手道:“姐姐今天盡管放懷,醉倒了,我家有的是床。”


    白梅也笑道:“這是妹妹自已說的,我今天不醉也要賴在這兒了。”說罷用餘光掃了一下小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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